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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凌,现在被安置何处?”
原本热闹的一起聚之一堂的人顿时沉寂下来,他们各个震惊地看向了突然发问的门主,不知门主在这个时候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
“给他换个干净宽敞的院子呆着吧。”萧阑也没指望这些人回答,他手里随意晃着一个瓷白的酒杯,状似无意地随口提出来。他现在知道楚凌住得地方如此破旧,而且深夜寒冷,自然是想要将楚凌接到一个好些的住处。
萧阑原本以为这个只不过是随口一提的事情而已,但看着众人震惊的表情。
萧阑:我刚才是说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吗?
众所周知的,楚涯非常不喜楚凌。而今日今时楚涯已成为青城门门主有些年月,自然地位不可撼动,而楚老门主一直云游四海不知归期,这青城门之内自然是楚涯说的算。被青城门门主不喜之人,自然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楚凌虽然为楚旬天之子却在青城门却如同奴仆一般。
众人心里不禁开始揣测。
这好端端得一直未曾提到过楚凌今日突然提起,难不成门主是终于准备下手了?
对于这一众人而言,萧阑的话就相当于——
我要对楚凌下手了,我就说一声而已,他死了你们别惊讶。
“门主,苏阙已明了您的意思,此事就交由属下来办吧。”一身红衣的苏阙显得更加的美艳娇弱,他站起了身微微躬身。想当然的,苏阙也以为楚涯今日的随口而言必定是思虑至深的暗示。门主疑心重,而楚凌楚旬天的儿子,而门主此时内海受创,武功大伤,心里必定更视楚凌为威胁。
萧阑看着苏阙的笑脸下意识地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但好像自己说得挺清楚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刚想着才要点头,突然从座位上有人站了起来嘭地跪地。
手中的酒杯吓得差点要掉下去,萧阑听着跪地的响声,不禁觉得自己膝盖都有点疼。
“门主请三思!”石青护法已过三十而立之年,虽然向来不插手楚门主的家事,但他对楚旬天向来忠诚敬重,此时也不得不请楚涯三思,“即使门主再不喜楚凌,他也是楚老门主之子。若楚老门主云游归来得知,得知,此事,必定会大怒。”
这时候却换做是萧阑大惊了。
我好心好意帮他儿子换个宽敞明亮点的地方住,为什么楚旬天回来之后还要大怒?
看着楚涯的神情似乎不为所动,原本坐在位置上与石青护法向来交好的陵岩堂主也起身跪在了身侧,“属下认同石青护法所说,门主您坐拥青城门,武艺超群,众人仰慕,在江湖上名声赫赫,无人不知。而楚凌年岁尚小还未成人,无人知晓,与您自然有天壤云泥之别,门主您无须在意。”
陵岩堂主之后,其他护法与堂主也纷纷跪了下来,纷纷言语。
“属下也恳请门主三思。”
“门主您就算看在楚老门主的颜面上,也要三思啊。”……
萧阑怔怔地看着一个个跪倒在地上声声恳请地要自己三思的人,他突然间明白过来了,这些人完完全全是曲解了他的意思了。萧阑有些头疼了,想不通他不就是想要让楚凌换个地方住,怎么这群人脑洞竟然能够这么大,换地方住哪里就成了要杀他的意思了。
“青城门做主之人是门主,还是你们!”苏阙此时站了出来却是大声呵斥起来,“门主不喜之人留之何用!你们此时口口声声护着楚凌,难不成是想日后反了门主不成!”
众人不由得停了话语,转头看向门主眉头紧锁的表情,只当是门主发怒了。此时苏阙一番话也提醒了众人,门主生性多疑,若是门主以为众人有心护着楚凌是有私心那可就糟了。
“属下不敢,绝无此意。”众人低头,不敢再多说。
心里只暗自为楚凌暗道悲哀。
苏阙看着不敢多言的众人,神情不由得有几分得意。他转过头来看向萧阑,只当门主会如以往一般用满意褒奖的眼神看向自己,而苏阙却只看到了门主冰冷的眼神直直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苏阙不由心惊,连忙跪了下来,思考着是不是刚才太过气势凌人让门主不高兴了。
“算了,之前的话当我没说过。”萧阑看着一众跪地的人,只觉得有些头疼,随意摆了摆手。
随即萧阑便看到了众人齐齐抬头都是一脸感动至深的表情。
几位长老已经开始用衣角抹去眼角的泪水,感叹他们自己诚心可鉴,门主英明。
萧阑:……
也罢,楚凌住在那里也好,僻静无人的,萧阑没事就跑过去玩也没人会察觉。
在夜晚,易容后的萧阑思考了许久之后,还是放弃了带着中药锅子一起走的想法,最后带了瓶瓶罐罐的药丸到了楚凌那里。当他到那柴房的时候,发现房门口倒是换了一道新锁,他这才记起来昨日他把那锁给拆了。
难不成,他每日来都要拆一个锁?
还没等他多想,门突然吱嘎一声打开。萧阑便看到了那两扇木门推开的宽大的缝隙里的正是楚凌,他此时一双黑眸正直直地看着萧阑,似乎是在等着他来一般。
门口的锁链禁锢着双门,不能将门更加拉开了。而楚凌手间似是拿着一根细瘦的木条,竟是拿着那锁随手两下便解了锁,推开了木门,转身便没有理会在门口一脸震惊的萧阑。
萧阑:少年,你居然还自备开锁技能啊!
萧阑想了想自己也不该大惊小怪,毕竟是楚凌,就算是另个世界想来本质上也不会有多大区别。他看着楚凌正坐在草堆上,借着月光似乎在一块小木头上刻些什么,“木雕吗?”
“你会吗?”楚凌抬眼看向了走近的男人。
“不会。”萧阑摇了摇头,楚凌似是不愿再多看萧阑一眼的神色又低下了头。
萧阑:……我刚刚是不是被楚凌鄙视了?
虽然他声称说要助楚凌登上门主之位,但也不代表他要有会开锁或者木雕这种技能啊。
萧阑伸手抚上了楚凌的额头,少年身子又是一僵,手上的动作骤然停了下来。
“底子不错,才睡一天真好了。”萧阑也有些意外地发现楚凌不发烧了,他也不由得松了口气,本来害怕今天楚凌会越烧越重。萧阑从身上解下了一个包裹,“我带了些吃的过来,你要是饿了就随便吃点吧。”
萧阑也不过是带了些点心过来,其实也不过都是苏阙送过来哄门主欢心的精致的点心,只不过此时被萧阑借花献佛了。楚凌也没有变扭,直接从包裹里拿出了点心开始吃了起来。
楚凌吃得有些急,但也没吃多少,吃完之后便将包裹系了个结然后放到了草堆下面。
“你,你也不问问我吗?”萧阑有些怔然地看着楚凌藏起包裹的行为,那包裹里的确还剩下不少点心可以明天吃,但是楚凌也肯定看到了包裹里还有的武功秘籍和瓶瓶罐罐的药丸才是啊。
“不是给我的吗?”楚凌理所当然地说着,反而像是不明白萧阑为什么要这么问。
“是给你的,但是……”萧阑原本今天想好一大通话要来好好解释自己带来的东西,并要假装神棍的说出要助楚凌的计划,说不定顺便可以赢来楚凌赞赏而又崇敬的眼光。但现在的过程显然不是计划之中,甚至于太过简明扼要了。
“所以我拿了。”楚凌淡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回到了草堆上开始雕刻。
“……”萧阑觉得自己的内心有些抓狂,好歹流露出一些惊喜或者感动的神色也是必要的吧。
“你怎么还不走。”楚凌过了一会儿抬头看向了定定站在一旁的萧阑。
“……”我好心来看你,你倒还赶我走了。
萧阑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昨天自我介绍的时候哪里错了,他觉得自己的台词明明念出来很顺很霸气,特别是有一种神秘的世外高人的气质,但为什么楚凌对自己的态度却显得这么嫌弃的样子。
难不成是易容得太平凡了?还是表现得太和善可亲了?还是真的看起来很弱的样子?
“你还记不记得昨日我说过的话?”萧阑有几分咬牙切齿地意味问了出来。
“你去刺杀楚涯了?”楚凌问道。
“没有。”萧阑自然不会去刺杀自己。
“楚涯死了?”楚凌继续问。
“没有。”萧阑这是在和楚凌讨论自己的死吗。
“既然如此,昨日之话何须今日提起。”楚凌冷淡地说着,继续垂眼专注自己手上的木头。
萧阑气结,突然觉得自己心里很不爽。
前两个世界,不管是何墨和亚尔曼都从来都没有如此忽视过他!
他的存在感为何此时都比不上一块木头!
耳边传来了木门关上吱嘎的响声,楚凌手上的动作又一次停了下来。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了关上的门,然后又落在了刚才那人站定的位置。
木刻的小刀缓缓刺入了指腹,艳红的血珠立刻涌了出来,楚凌似是感觉不到一般。
走了吗?
呵,楚凌嘴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笑。
说什么要助我,也不过如此而已。
楚凌低头看向了指尖上的血,眼眸一片阴沉,与其相信别人的话,还不如相信自己的血。
“楚凌!”门吱嘎一声被突然地打开。
楚凌的身体一颤,目光里有些诧异地看向门口不知为何又回返的萧阑。
“我不管你到底是不是真信我的话,但我说话算话,今日起我就来教你青城剑法。”萧阑的脸上似乎还有几分不满别扭的神色,他的手上拿了两枝外面的树上采来的枝干,“你以为要成为青城门门主,只需要等楚涯死就可以了吗?”
萧阑走到了楚凌面前,伸手要将手中的枝干要塞到楚凌的手里,却看到楚凌的左手上有血。想来便是木雕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食指,虽然伤口不大却似乎很深,血止不住地涌出来看着有些骇人,“你怎的这般不小心?”
萧阑瞪着眼看着,微皱着眉有几分责备地看向了楚凌。
“还好我早有准备。”萧阑说着直接拉着楚凌让他站了起来,然后从草堆下面拿出了之前的包裹。他从包裹里找出了那瓶金疮药的药瓶,口中仍然在念念叨叨地在对楚凌说些什么。
楚凌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男子将白色的粉末专注而又小心翼翼地涂在了他的食指上。尽管男子相貌无奇,但是那双眼瞳却温润如墨,让楚凌一时移不开眼。
楚凌低垂着眼,掩下了眼里所有的思绪,指尖的温度却觉得有些炙热。
萧阑微皱着眉,这才看着楚凌被自己包得严实得已经无法弯曲的食指。楚凌微低着头看着自己一个小小的伤口就被裹得鼓鼓囊囊的食指,萧阑顿时有些无颜想要解释,“我这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你忍忍吧。”
楚凌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反正你伤了左手,还有右手可以练剑。”萧阑将那根枝干递给了楚凌。
“你以后也别做木雕了,就算要学以后有的是时间学。等日后你成了门主,自然多的是人来教你。”萧阑这话说得笃定,似乎像是毫不怀疑楚凌会成为门主一般。萧阑走到了门口回过头来才发现楚凌还站在原地,“你还不过来?这柴房这么小,我怎么教你剑法?”
楚凌望着站在门口的男子。
深灰色的衣袍在风中簌簌作响,月光映着这个人的身影,轮廓有些模糊却又明亮。
楚凌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昨日,这个人说他叫什么名字?
记起来了。
萧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