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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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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仆人萨哈数月前回西凉探亲,据说,他的父母虽已仙逝,但家中还有一位已嫁人的姐姐,她上月生了个儿子,让他这个当舅舅的回去看一看。

    萨哈便来请示主人的意思,炎欣然同意,不但赠与他盘缠和一匹骏马,还叮嘱他在老家多留几日再回。

    可萨哈是马不停蹄地奔去,又风尘仆仆地赶回,除了看一眼姐姐和刚满月的外甥,就一刻都没多停留。

    炎都惊讶他的速度之快,不过最惊喜的莫过于,萨哈还带回了一把实属罕见的宝刀。

    身为炎最贴身的仆人兼侍卫,萨哈很清楚炎要为皇上的十七岁寿辰送上贺礼,这把刀再合适不过了。

    “花多少钱买的?”

    炎的眼睛和双手压根就没离开过宝刀,它的刀柄是一种奇异的玉石做的,竟白得似雪,触之光滑细腻,刀柄的正中心镶嵌着一枚鸽蛋大的蓝宝石,且两面都有!

    刀刃是弯曲的,就跟猫爪似的弧度极美,只是刃口还未开封,所以并不锋利。

    刀鞘就更别说了,一粒粒细碎的蓝宝石、黄晶石,拼贴出沙海明月的图案,撇去宝石、精铁不

    谈,光是这打造的工艺,就足以惊为天人,要论价钱,恐怕得上百金!

    炎不认为萨哈身上有这么多钱,极可能是向旁人借的,便道,“不管多少钱,本王都会补上。”

    “呵呵,殿下,这刀一分都没花。”

    萨哈回答得干脆利落,“是属下在西凉边境的驿站歇息时,一个老工匠以刀为赌注,说没人能投骰子赢得过他。说起来,这骰子还是从大燕传过去的,玩法虽多,但万变不离其宗,一旦知道用力大小,赢他就不难。”

    “你赌回来的?!”炎更加吃惊了,“他倒也愿意给你?”

    “所谓男人大丈夫,愿赌服输,在西凉也是一样的道理。”萨哈笑着说,狭长的眼睛里透出几分得意和狡猾,就像一只沙漠狐狸。

    “那你的赌注是什么?”炎突然问,“赢了是刀,输了呢?”

    “啊?我……”萨哈似乎愣一下,但很快笑答,“没啥,我的一条贱命。”

    “萨哈!”

    炎放下刀,第一次如此严厉地凝视着萨哈,训诫道,“你听着,再值钱的东西也不能抵一条命!这次好歹是你赢了,下次别再做这样的傻事!”

    “这话听着极像皇上的口吻。”萨哈自然不敢直视炎,俯首跪在地上。

    “你还敢贫嘴?”炎挑眉,声音冷淡。

    “属下知道错了!求主子息怒!下次绝不再犯!”

    说真的,皇上生气时可不会有这种让人不得不低头的魄力,萨哈是真心实意地跪伏在地,反省的。

    “行了,起来吧。”炎原谅了他,但不忘叮嘱道,“以后别再拿我与皇上相比,这是大不敬的。”

    “是!主子!”

    萨哈知道除去“大不敬”外,在主人的心里,没人可比得皇上的好,包括他自己,所以才动怒的吧。

    “不管如何,这刀很不错,我会重重赏你。”

    炎再度把玩起手里华贵的宝刀,思忖着道,“……天上七夕鹊桥见,新月如钩境缠绵,嗯,就叫它新月吧。把它当作贺礼呈给皇上,皇上一定爱不释手。”

    且这把刀虽然是赌来的,但它毕竟是“分文未花”,不算铺张浪费,爱卿应该不会拒绝这份贺礼。

    萨哈垂首不语,此时已经不需要他一个仆人来多说什么,主人知道怎么做合适。不过,他还真是吓了一跳,竟然忘记编好自己的赌注是何物?

    他光想着炎看到这刀肯定高兴至极,都没仔细圆谎,要是知道它真正的来历……萨哈的头垂得更低了,心里暗暗叹着,‘差点就坏了大事!’

    不过,由此可见,他的这位主人虽然年少,却不是那么容易哄骗。若不是皇上的寿辰,让炎放松了警惕,这种以命赌来的宝刀的戏码,恐怕会被他识破。

    ‘看来皇上不止是他的弱点,更是一个漏洞呢。’萨哈想着,既觉得主人可爱,又觉得有些可悲,甚至是感到心疼。

    因为他的主子可是大燕皇帝的亲弟弟,无论怎么看,他主子的感情都不会有一个光明的结局。

    当然,这些就不用他去忧虑了,萨哈明白自己要做的事更重要,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出现这样重大的失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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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炎为得到宝刀而高兴不已时,富丽气派的宰相府里同样上演着一幕喜事。

    景亲王府世子景霆云,工部尚书严璐,工部侍郎汉彪,太中大夫苏应文等相约来到宰相府参加晚宴。

    既然连皇上都食用节俭,那他们吃的自然都是些家常美食,有蒸糯米糕、红烧茄丁、土法熏鸡、炉膛烤鸭、白灼虾、酱烧鲫鱼以及蕨菜包子等等。

    当然,皇城的百姓可不会像宰相府那样,顿顿都是大鱼大肉的,而且府里的厨子技艺高超,不但用得全是上等的好料,再加上秘制配方,烹调出来的味道竟然和宫里的美食一样,让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动!

    “粗肴淡饭,还请世子、大人们不要介意啊。”贾鹏手持玉杯,向在座的客人敬酒道。

    “哎!相爷此言差矣,自起筷到现在,我的嘴巴都没停过,是好吃到连礼数都忘啦。”景霆云满面笑容地说。

    他本来就长得俊,此时更如梨园子弟一般,让满屋生辉。

    “世子说的是!寻遍皇城,都找不出比这里做得更香更嫩的熏鸡了,到底是宰相大人的面子大,才能请来这样好的厨子。”

    年过四旬的苏应文,逢迎拍马的功夫早已炉火纯青,他向宰相、世子以及其他在座的官员敬酒,“常言道,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来,下官先饮为敬,干!”

    “干!”众人笑着一同饮下。

    贾鹏放下酒杯,轻抚花白的胡须,极感慨地道,“大家满意就好,也不枉费老夫养的那班老厨。

    唉,岁月如梭啊,那班厨子从十三、四岁起就伺候老夫,如今也是半百的人了,能一如既往地忠心为主,可赞可叹哪!”

    “相爷不也是伺候两代君主,奉献青春,竭尽心力,忠心耿耿的?”

    景霆云聪明得很,堂堂宰相岂会为几个下等厨子嗟叹岁月?所以,他的话是直戳进贾鹏的心坎里,“您为大燕不辞辛劳的付出,我们这些晚辈都是极敬佩的,若没有您的辛勤操持,这天下恐怕不会如此安宁繁盛吧。”

    “哎,世子这般盛赞老夫可担当不起!”

    贾鹏明明十分受落,却连连摆手,笑道,“并非老夫居功自傲,但自老夫状元及第,入朝为官起,确是对皇上、太上皇、大燕赤胆忠心,呕心沥血的,其他的功劳可就算不上啦。”

    “相爷您过谦啦。”工部侍郎汉彪笑着道,“今日在朝堂上,若不是您及时劝谏皇上,万寿节就办不成了,当真是要给外国看笑话。”

    “皇上不是还没同意要大办么?”贾鹏心知这件事,小皇帝肯定会听他的,因为于情于理,都是他说的对。

    “哪能不大办!”景霆云连忙接上话,“正如相爷您在朝上说的,元旦、冬至、万寿,此三节古往今来都是一年中的大节日,草率处置是万万不可的。”

    “哈哈,怎么老夫朝上说的,也传到你们的耳朵里了?”

    “岂止晚辈知道,相爷您铿锵悦耳的言语,早就传到坊间,人人都说您做得对!”景霆云极为夸张地说,但实际只是皇亲贵族间的传话罢了。

    贵族们最爱各种节庆典礼,不但可以光明正大地从全国各地,去搜罗、置办各种奢靡之物,以宣府邸荣耀,还能得到皇上诸多的赏赐。万寿节若一切从简,那贵族们还不得闷死,然则,损失钱财、乐趣是小,失了面子是大啊。

    尤其景亲王府,因为妾妃和庶子被他们赶出门的事,闹得人人在背后嘲笑他们有眼无珠,竟然把诰命夫人和征伐大将军扫地出门!想必已经得罪了皇帝!

    于是,往日的亲朋好友全都变了脸,能不见就不见,各种宴请都不来。

    景霆云急于替府门扳回颜面,可又低不下头去求景霆瑞,唯有投靠宰相府。是鞍前马后地伺候宰相一家子,好让那些人知道,景亲王府即便是得罪了景大将军,也还有宰相大人撑腰呢!

    这一招也着实有效,景霆云最近的日子好过了一些,手头也宽裕不少。

    有句老话,不就叫做“大树底下好乘凉”吗?因此,他对贾鹏的阿谀奉承也就更多了,都恨不得当宰相大人的干儿子。

    而宰相大人对于景霆云也是十分地喜爱,毕竟他是亲王府的世子,以后他继承爵位,大有利用之

    处,便也乐得亲近。

    “若真如你所说,也不枉费老夫一番斗胆谏言。”贾鹏笑眯眯的,红光满面,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当然是真的!他们还说,您如此操劳,是皇上的福气,就算是为了皇上,您也得多注意身体。

    对了,晚辈寻了些时鲜的豌豆、萝卜,都是家常之物,还望相爷您笑纳。”景霆云起身击掌,他带来的两个侍从就扛着一个菜筐进来了。

    还真是街市里随处可见的竹篾筐子,一根根的大白萝卜、一把把的浓绿豌豆,都快要溢出来了。

    景霆云亲自提过这大竹筐,放在贾鹏的面前,“相爷您看,这萝卜就跟玉雕出来似的新鲜。”

    贾鹏的身子并不移动,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却笔直地锁住萝卜、豌豆间的缝隙,那里头金灿灿的,显然不是金砖就是金锭。

    其他人也见到了,暗暗吃惊,脸上却没有丝毫表现,只是转开视线,彼此吃酒聊天。

    “世子可真是有心了。”贾鹏点头,简单地谢过,便命管家抬下去,嘱咐厨子们好好料理。随后,景霆云和贾鹏还干了好几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