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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这个时代没有无线电,没有雷达,没有侦察机。故东莱水军若想要截住三韩贡船,唯一的办法就是像后世的加勒比海盗那样,成天在海上晃悠以期能守株待兔抓到几只肥羊。好在三韩贡船的活动范围本就不大,而江华湾里也有不少小岛可以让舰队躲藏。因此就算明知三韩贡船六月下旬才会出发。当六月初久违的西风驾临渤海之时,停泊在龙口港的东莱水军迫不及待地就扬帆出航了。
当然东莱水军的此次行动对外只宣称是回长广水寨修缮船只。唯有蔡吉、太史慈、管承等少数参与海贼计划的人知晓此次出航的真正目的。至于段奎、黄珍、管统等人则统统都被蒙在了鼓里。更何况稍后从长安传来的一个消息,也让他们无暇去管水军此番出海意欲何为。
汉兴平元年,六月初二,京师长安发生地震,次日,再震。虽然当消息传到东莱时已是十天之后的事了。但蔡吉还是借此机会将一干人等召进太守府商议如何应对此事。说起来这还是自上次商讨救灾事宜之后,东莱首脑们首次齐聚一堂商讨对策。不过现场气氛可比上一次要惬意得多。这也难怪,蝗灾自五月初入侵东莱直至今日已一月有余。期间不其、长广两县虽受灾严重以至于春麦绝收,且以工代赈之举又耗费了郡府不少存粮。但相较周边州郡饿殍遍野的景象,东莱总算是在这场大灾中保下了一口元气。
而就郡府黄县本身而言,经过段奎、管统等人的一番“精打细算”,这一次郡府也确实用最小的代价修缮了城墙、码头、水寨等一系列工程。虽然这此举引来了诸如赛鲁班等“刁民”的非议。不过此刻段奎、黄珍、管统三人脸上却都洋溢着“吾乃能臣”的表情。
当然蔡吉这会儿也没心思去拉下这三只老狐狸的画皮。故在一番寒暄之后,她当即开门见山地说道此番京师地震,不知诸君有何对策?”
蔡吉的话音刚落,在场另外三人的表情就从“吾乃能臣”变成了“干吾何事”。在一段眼观鼻鼻观心的沉默之后,最终还是段奎打破沉默率先叹气道地震乃天谴。定是上天不满李傕、郭汜、张济、樊稠等董贼余孽扰乱朝纲,这才降下此等祸事。”
“是啊。听闻李傕等人在京师任人唯亲,稍有不顺就大发脾气,丝毫不将陛下放在眼里。有如此暴虐之人执掌朝纲,上天不降罪才怪。”黄珍跟着出言附和道。
蔡吉见段奎等人又搬出了谶纬论打官腔,心想这还是真是典型的“动刀者必死于刀下”。谶纬是一种庸欲经学和封建迷信的混合物。“谶”是巫师或方士制作的一种隐语或预言,作为吉凶的符验或征兆。“纬”是对“经”而言,是方士化的儒生编集起来附合儒家经典的各种著作。西汉后期,从董仲舒开始的大讲符瑞灾异,把儒家神学化以后,谶纬迷信开始广泛流传。王莽、刘秀都曾利用谶纬神学宣扬当皇帝乃“天命”所归,是神的意志。特别是刘秀,对谶纬崇信甚笃,无论用人施政,还是决策重大问题,都要以谶纬作根据。只是刘秀可能不曾想到百年之后,亦会有人借神之名对他的子孙袖手旁观。
不过蔡吉今日找段奎等人可不是听他们大谈天谴的。因此她当即便开口点明道李傕、郭汜等人固然天怒人怨。但陛下和京师的百姓却是无辜的。而今京师历经旱灾、蝗灾、地震,吾等身为大汉臣子难道就此袖手旁观吗不跳字。
段奎等人被蔡吉如此一说老脸多少都有些挂不住。可就在这时,先前没有发话的管统反倒是替段奎等人解释起来,“小蔡府君误会了。并非吾等想要袖手旁观。只因而今朝廷由董贼余孽所把持。吾等就算是将钱粮上贡至京师,最终也只是落入贼手。陛下与京师百姓不会因此多分一枚钱,多收一粒粮。”
“小蔡府君心怀忠义实乃吾辈之榜样。但万万不可因妇人之仁而资贼啊!”黄珍连忙也跟着一边给蔡吉戴高帽子,一边拐着弯地反对救济长安。
而段奎则直接向蔡吉拱手进言请小蔡府君三四而行。”
其实蔡吉原本只是想让段奎等人出点钱粮上贡朝廷,以期在汉帝眼里留个印象,同时也为打响名声。那曾想她才一提此事,管统、段奎、黄珍三人就异口同声地表示反对。蔡吉心想早知如此真应该将在城外练兵的太史慈一起招来。至少以太史慈的脾气定会支持向朝廷捐献钱粮。
不过既然大义说服不了眼前这三只老狐狸,那咱就改换利诱好了。想到这儿,蔡吉当即一摆手正色道诸君所言,吉都知晓。然吾等是向朝廷捐粮是出于对陛下的忠诚。吾等又岂能因惧怕李傕、郭汜这等贼子而放弃忠义。更何况君不见徐州的陶使君不也曾遣赵昱前往京师上贡。”
蔡吉之所以会提陶谦派赵昱上贡一事是有原因的。须知当初徐州名士赵昱和王朗曾建议陶谦派使者前往京师上贡以表明其对汉室的支持。陶谦欣然同意了两人的建议。而汉帝接到贡品和奏章后赞赏并升陶谦为徐州牧、安东将军;赵昱被升迁为广陵太守;王朗则被升迁为会稽太守。故蔡吉此刻的提及此事的言下之意就在暗示,段奎等人这会儿去京师雪中送炭可能会有意外收获。
果然蔡吉的话音刚落,段奎与黄珍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迟疑之色。然而管统却在这时候一棒子打醒二人道小蔡府君此言差矣。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陶谦上贡时天下尚未爆发饥荒。但眼下中原各地赤地千里,不少州郡的粮仓早已见底。东莱若是在这时节向朝廷上贡钱粮,无疑是在昭告天下东莱有余粮。小蔡府君汝身为太守也因知晓,东莱能保下这点存粮不容易。倘若因此而招来兵灾,那可如何是好。”
管统之所以会如此坚决地反对向朝廷捐献钱粮,倒并不是说他对汉室已没有感情。而是管统对袁绍的忠诚有限于他对汉帝的忠诚。故他的一举一动皆以袁绍的利益为先。在管统看来心怀天下的袁绍与挟持汉帝把持朝政的李傕、郭汜之流乃是死敌。无论蔡吉出于何种原因向长安上贡都是在资敌。管统自付,既然已向主公保证要将东莱郡拿下手,就决不能允许东莱郡再向其他势力示好。
不过管统的目的虽狭隘,但他这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倒是真起了作用。不仅让段奎与黄珍又恢复了先前那般坚决反对上贡的态度。就连蔡吉本人都有些动摇了起来。东莱军力尚弱真要因粮食而招来其他势力攻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毕竟眼下东莱最需要的还是修生养息,而非来自朝廷的虚衔。
管统见蔡吉低头思虑不再言语,便知其已然动摇。于是他赶紧找了个台阶递给蔡吉道小蔡府君莫要灰心。正所谓来日方长,只要汝心存忠义之心,日后有得是向朝廷进贡的机会。”
蔡吉听管统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反正献帝那小白莲大半生都在颠沛流离中度过,日后确实有的是机会向他雪中送炭。因此她当即便接受了管统递来的台阶,带着不舍的表情痛心疾首道罢了,此事暂且搁置。日后有机会吉定要亲自向陛下告罪。”
众人见蔡吉放弃了援助京师的想法无不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蔡吉却又突然将话锋一转向管统问道管郡承先前说郡府尚有余粮,却不知还剩多少?”
管统虽被蔡吉这180°的大转弯搞得楞了一下,但还是据实禀报说不瞒小蔡府君,眼下官仓中的粮食不足往年的三成。加之不其、长广两县绝收,今年冬天怕是难熬啊。”
“那不其、长广两县此刻播种还来得及否?”蔡吉追问道。
管统看了蔡吉一眼,苦笑着摇头道眼下已是六月,这时节还能种啥?”
“难道东莱下半年就这么空着大片田地任其荒芜?有道是无农不稳,这样下去可不妙啊。”蔡吉皱眉道。
“咳,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黄珍跟着无奈地摇头道。
然而蔡吉却并没有因管统与段奎的说法而气馁,反倒是向他二人提醒说冬麦!吾等还可种冬麦啊。九、十月份播种,翌年四、五月份便可收割。”
可蔡吉这话才一出口,坐在她左手边的段奎却不客气地摇了摇头道今年雨水稀少,怕又是一个旱年。如此年景就算种下冬麦也难以存活。”
“难以存活不代表不能存活。更何况吾等也不能就此干等着老天下雨,大可引河水灌溉田地。”蔡吉态度坚决地说道。
黄珍听蔡吉这儿一说,以为她不知东莱的地理状况,于是善意地提醒道。“小蔡府君有所不知,东莱多山地,能引河水灌溉的田地并不多。加之眼下缺少雨水,河水水位偏低,水渠十有八九都干涸了。”
“黄功曹此言差矣,河水水位低,吾等大可引水上岸。”说道这里蔡吉终于抛出了今天开会的第二个主题。
“引水上岸?”
面对众人异口同声的追问,蔡吉一拍手让人将类似书案大小的盆景端了上来。不用问,此物正是蔡吉之前向赛鲁班定制的那个水车模型。只见上面不仅有蔡吉提供的那两架水车,同时赛鲁班还制作了相应的田地、河流、农宅、山坡甚至梯田。乍一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个缩小了的世界一样,令人不禁啧啧称奇。
眼见众人的目光都被这精巧的盆景所吸引,蔡吉当即起身信步走到盆景前介绍道此物名为翻车,用人力踩踏可将河水引上岸边的田地沟渠。此为筒车,可将河水提上水渠灌溉到这山坡上的田地中。”
众人听蔡吉这么一介绍,连忙都围了上来仔细观察起她所指的那两个新鲜物来。而管统相较另两人要多些见识,却听他指着翻车问道翻车?可是毕岚所制的提水翻车。”
“没。正是此物。”蔡吉说着用手指拨动了翻车的踏板,只见盆景中的河水不一会儿就被这翻车提上了水渠。
一旁的黄珍见状连连拍手道妙哉,妙哉。有此妙物,莫说是河岸,怕是连山坡都能提上水。”
“黄功曹说得没。”蔡吉说着,命人取来了一个水壶。然后将壶中之水缓缓倾入小河之中,于是乎,原本的一滩死水立即变成了活水带动起河边的筒车一起转动起来。而筒车则带起小河中的水倾入竹制水渠中一路引至盆景中山坡上的梯田之中。
经过蔡吉这番演示在场的三人皆已意识到一旦这盆景中的两架水车变成实物,那将意味着东莱相较周边州郡能开垦更多的田地,种植更多的小麦,收成更多的粮食。而在眼下这种连年灾荒的年代,粮食是争霸的基础,没有粮一切都免谈。
一想到这种水车一旦为主公袁绍所用,那不出一年冀州定能成鱼米之乡。届时莫说是打败公孙瓒了。怕是举兵南下亦是易如反掌之事。管统当即攥紧了拳头激动道好一引水利器,吾等从此可不惧旱年也!”
“眼下还是六月,离冬麦播种尚余两月。若是抓紧,人手够,两个月内足够郡内各村寨造起水车。或许来连四月便可大丰收。”黄珍掐指一算跟着提议道。当然这只是黄珍一厢情愿的算法而已。
相较之下反倒是段奎的表情最为平静。却见他学着蔡吉的样子拨弄了一下翻车,又用水壶浇了浇水,跟着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口问道小蔡府君这盆景可是城西赛鲁班所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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