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络晷轻颔了下首,随即就有人为逍遥王斟茶。
逍遥王微微一笑,围观之人就又看向了他——逍遥王头戴玉冠,身着翠色丝袍,其富贵俊秀,京中无人可及。
相形之下,仅着黑色旧袍,头上挽着一只与黑发颜色一致的木髻的络晷要逊色多了。
众人也看不清他的容颜,一眼看去,只当他是个温文尔雅的普通书生。
“多谢。”逍遥王又是一笑,抬杯举手向络晷致意,浅抿了一口茶水。
络晷坐在他对面,手指搭着茶沿,淡笑不语。
茶馆掌柜的这厢已经小跑步跑了过来,他被人从后院找来,这时见到逍遥王,两颊的肥肉颤动,嘴也是抖的,“老,老朽见过王,王爷,王爷光临敝馆,吾,吾等……”
没等他“吾”王,逍遥王身边的人已经提着他的手臂,不动声色半拖半拉地“请”了他下去。
这厢,逍遥王身边的人已经清理起了围观之人来,茶馆本坐着的人一见这架势,不等这些护卫过来,他们便已自行起身,快速出门。
只有络晷带来的人,坐着喝茶未动。
为首之人见此,朝逍遥王看来,得了逍遥王一个细不可察的点头,便退后一步,往茶馆内上周看去,见无亲杂人等,这才退到了门边。
此时,门边相看之人已无。
茶馆一时静了,连小二也不见一个,只见里里外外都是腰间带刀的青衣护卫。
“有扰武兄安宁。”逍遥王再举杯,眉目皆笑。
络晷抬起杯子,微微致意,喝了口茶。
“听闻武兄已在京城安家?”逍遥王闲聊般道。
“落脚之处。”络晷开了口。
“那不日我登门造访,还请武兄不厌我等唐突才好。”
络晷闻言看了逍遥王一眼,逍遥王状似豪放大方,实则为人强势,一举一动,皆是带人如他的意。
但他此举是真是假,还真不好说。
人心难测。
“瞧我……”络晷不言,逍遥王却拿扇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失笑道:“今日我本已唐突了,已是不告而来了。”
说罢,他脸容一整,肃容道:“武兄此次出门,可是有事?有事你且告知我即可,你我相识一场就是缘份,我早钦佩武兄仙姿,这次我找上门来也是想供武兄差谴。”
他拱手言道,神情肃穆,甚是诚心诚意。
从他来的轰动,到此时茶馆的静可闻呼声,这逍遥王无一不在张显着他的力量——络晷淡看着眼前之人,心道这人间有语,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等莫要栽到此上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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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络晷带人入了逍遥王府。
是夜三更,王府管家吴三端了热粥小菜进了书房,此时逍遥王书房内的几个幕僚已经退了下去,就剩逍遥王仰着头躺在椅背上假寐。
“王爷。”吴三是看着逍遥王长大的老家人,他把盘子放到了小桌上,悄步走近,叫了逍遥王一声。
“嗯。”逍遥王应了一声,没动。
“您用点,漱漱就歇息罢。”吴三道。
逍遥王没动静,过了片刻,他长呼了口气又吐了出来,揉着腰坐直了身,“三更了罢?”
“是,”吴三赶紧把手上的热巾递了过去,“时候不早了。”
“那边呢?”逍遥王接过帕子擦了把脸,又擦起了手,脸上的倦怠少了许多,神情看着又清明了起来。
吴三知道他指的是谁,道:“没动静,那位爷自进了门就没出来过,他的人也都如此,都安安静静的,连话都说得少。”
“不是一般人。”逍遥王摇头,不置可否。
他已经让护卫试探过了武络的人,他身边的一等护卫头子,一下脚就能要人的命,被他试探的人却是轻轻巧巧就在他的脚下滑过,无风也无雨,未起丝毫波澜。
“是,老奴也是这般想的,便也没让人去多打听,就让奴婢们送了两趟茶水吃食。”
“嗯,你做的好。”
“老奴应当。”
逍遥王随即坐在了桌前用粥,但喝了两口,门边起了声响。
他没动,吴三看了他一眼,赶紧出了门,过了一会他就进了门来,在逍遥王身边轻声道:“宫里来人了,是李公公,我让他在小屋等。”
逍遥王又轻嗯了一声。
李公公三更进的王府,四更入的宫,此时宸帝已经更好衣准备上朝,听回来的李公公在身边报:“王爷说,那一位没什么动静,行动与常人无异,倒是他带的那几个人,很是深不可测,身手也不同凡人,还有,王爷说,此事颇大,那一位他还暂且不打算正面对上,暂且从他身边周转试探。”
“老小从小做事小心,”宸帝这几日容光焕发,心情颇好,说这话时嘴边带挂着点温和的笑,“向来让我放心。”
李公公一听,忙道:“是,王爷心思慎密,做事从来周全。”
“给他送的东西,他用了?”宸帝又道。
“用了。”李公公有点摸不准皇帝心思,颇为小心地道:“奴婢见过他用下,当时就退下来了,遂……”
“嗯,退下罢。”宸帝没等他的话说完。
“是。”
这厢,逍遥王府里,本应入眼的逍遥王却盘腿坐在椅子上闭眼打坐,他额上汗水不断,但红光满面……
吴三见他入定就不睁眼,焦虑不已,但见他气息浑厚,不像出事之态,便按捺住焦心静站在了一旁。
此时天渐明,鸡啼四起,吴三身为大管家,此时已到他巡府之时,正当他想叫心腹过来守着时,逍遥王忽睁开了。
“王爷,您没事吧?”候在门边的吴三忙走了过来。
逍遥王看向他,忽闭眼,把手伸到了他面前,“吴叔,你帮本王探探。”
吴三不仅是管家,医术也颇为了得,这也是他一直呆在逍遥王身边未动的原因,他一摸上逍遥王的脉一会,脸色变了又变……
“那?”吴三看向逍遥王道。
逍遥王朝他轻轻额了下首,“本王已能察觉本王心脉气的寒气已为。”
逍遥王自小被毒害,被绑石沉入井底,被救上来虽已得了一命,但自此寒气缠身,一入冬便身如冰窖,疼痛不堪用无法行走。
这几年尤为更甚,早有人说他命不久矣。
“皇上万岁!”吴三闻言,朝门下跪磕头,感激涕零。
逍遥王初初也是颇为激动,但他为己身的病已修了近二十年的清心决,这时也早已按捺了下,心道他服下的应是还生丹了。
还生丹也不过二粒而已,他皇兄就给了他一粒,是他皇兄服过后无碍有用,才着人给他送了过来……
不管他皇兄此举有没有他意,逍遥王也对此感激不已。
就算不为着这救命之恩,就算为着二十来年间皇帝对他的兄弟维护之情,他也不打算让他皇兄失望……
“吴叔,你去那边看看,看武爷醒了没?就说我请他一道用早膳,还有把他的那些手下侍候好了……”逍遥王一身臭汗走向门边,打开了门,回头又道:“他夫人也来了,你备好礼品,亲自上门拜访一次,若是可行,请她也来王府做做客。”
说罢,他出了门,扔了一句:“她若是不来就算了,不要为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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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姑……”坤京的傍晚霞光满天,火黄色的晚霞把碧空染得绚丽无比,秋花在黄色的光影进了门来,跟正在搓药丸子的顾凤道:“那些人还没走呢,都站一天了。”
她把刚买回来的果脯放到桌上,又接道:“我们买东西回家来,那个老阿公还朝我们笑了,看着像个好人呢,你说,他们是不是真请我们去做客啊?神主要是在他们家做客,我看我们也去得,你都有两天没见他了呢,八斤哥也念他。”
八斤其实也不念他阿父了,他此时正跟住过来的流风玩得甚好,流风甚懂他,跟他掏了一下午的蚂蚁窝。
他掏,流风救。
流风把一只只蚂蚁放到竹叶上送到别处,把人家窝掏了的八斤眨眼看着一排排走得整齐的蚂蚁咯咯笑,还觉得有趣,此时笑声正传遍了半个院子,被风送进了门,送到了正说话的秋花耳边。
秋花眨眨眼,不说话了。
顾凤也没出声。
秋花又道:“那天都要晚了,他们中午饭都没吃呢,我叫他们回家吃饭去,莫要饿着了。”
顾凤嗯了一声,道:“你叫仙主一声,带八斤去洗澡,穿身好点的衣服,还有问问仙主,我们要出去做客,问他去不去。”
“呀?”秋花惊讶,随即高兴了起来,提着裙子就往外跑,“我这就去。”
她阿郎哥跟了神主走,她也有两天没见他了,怪想得很。
吴三登门造访不见门,走了几趟也走不到人家家门口,便站在可见门之地静候人家主人相请。
一直到日落西下之时,也没等到人过来,倒是那家人出出进进,看到他好奇不已,有小姑娘还送了他几个腼腆的笑,如若不是她身边的护卫看着高大奇壮无比,他也是想上前攀谈几句。
不过,没等来攀谈之机,他却等来了一行浩浩荡荡之人朝他走来,为首的一个面貌平凡之女朝他开了口,道:“是你家主人请我们做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