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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看戏,心却琢磨河族长一家算计江若宁的事,这是给她一个警醒啊,她不能让江若宁着了他们的道,难不成是河族长家猜到了什么,虽然对外说县城的二进宅子是江若宁爹娘置的,可河德秀夫妇就是下人。那几百两银子,还有县城外那三十亩良田也值三百两银子,这不是寻常人说置备就能置备下的。
一定是这样。
河族长猜到江若宁的身世,便打了主意,想算计江若宁嫁给他孙子。
这怎么能成,即便河族长曾做过县令大人,可与宋家比起来,那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吏。
江氏在心头想着,河德秀服侍的越**奶相信她,这才把小姐交托给她们,她令人给河德秀写了信去,这都有些日子,怎的也不见有回信。
初一、初二看大戏,初三亲友之间开始互相拜年。
初三一大早,江氏便领了江若宁回娘家拜年去了,一斤白糖、半斤蜜饯、半斤糖果,二斤猪肉、三斤米面,又有一块花布,装了一篮子,让水柱赶着自家的牛车前往江家村。
因拜年礼备得体面,江氏再次在娘家相谈甚欢,用过了午饭,与娘家兄嫂叙了一阵话,江氏嫂子问:“听说你家在县城附近置了三十亩良田,还造了新屋?”
“是,新屋已经建好了,请了熟人帮忙照看,过了年便要搬过去,那边的田地还有一半没翻耕出来。”
“你家水柱订亲了没?”
“订了,是县城附近罗秀才家的闺女罗福,闺女长得水灵,也会读书识字,人家也没提彩礼,只求寻个踏实可靠的女婿。罗秀才娘子一眼就相中我家水柱了,翻年两家就要商议婚期。”
江氏嫂子不无遗憾地轻叹一声,转而又道:“听说县城附近的田地全都是良田,附近的好人家不少。你去了新地方,可莫忘我家还有两个孙女,还托你帮个忙,给她们寻个体面人家哩。”
“你家土柱到古井镇古家有两年了,添娃了没?”
“添了个儿子,唉,说起来都丢人,早几年家里日子穷,为了让他好过,就让他做了上门女婿,现在我都后悔了。”
“只要他自儿个过得好就行。”
“好什么呀?那古大妹可不是个好相与的,生了儿子,满月了我们才知道。古亲家还说我们河家不懂规矩,虽说孩子姓古,竟没去送月礼。满月了才与我们报的信,人家仗着有十亩中等田,比我家富裕,瞧不起我们,明明是他们没告诉我们,河塘村到古井村不过二三十里路,他们不报喜,我们哪里知道,等得到消息还是相熟的人说的呢,备了米面,又把家里的两只鸡送去,人家还说那等气人话。
唉,当年土柱在家里,是兄弟三个里长得最壮实的,现在又黑又瘦,瞧上去比铁柱还苍老。儿媳那回瞧了,心疼得跟甚似的,前些日子还吵嚷着说要把土柱给接回来。可当日,是他们同意让土柱入赘的,想把人接回来,怕也不容易。”
江氏在娘家拉着家常,却不晓得土柱也不知从哪里听到了家里的近况,古大妹原不许他回仁和镇家里,他硬是跑回来瞧过究竟。
他是入赘女婿在家里做不得主,什么礼物也没拿,一到晌午吃饭时,看到家里的日子和前几年不能相提并论,立马就蔫气了。
望着满桌子的饭菜,就开始泛泪花了。
瞧得河舅母也跟着哭了起来。
刘翠钿这会子心里极不舒服,当初家里穷,是土柱自己生了入赘的心思,兄弟三人里头,铁柱最憨厚老实;土柱打小心鬼主意最多,心思又活泛;水柱最是乖巧懂事,小时候的性子更像个姑娘,也最为文雅,这也是罗秀才夫妇一眼相中水柱的原因,怎么看水柱都像个读书人。
土柱见家里日子过好了,三十亩良田,新造的房宅,便是古家也比不上了,“爹娘,我不回古井镇了。”
“你不想回,你媳妇能应吗?当初可是你自儿个愿意的,孩子都生了,你又说不答应。”
土柱坐在桌前,现在是近年节,古家自称日子宽裕,可也没他家这样吃得好,回锅肉、红烧肉,又有其他的菜,这显然就是家里过上好日子了,再看一家人,个个都穿着体面的新裳。
“娘,我不回古井镇了,呜呜,我这两年过得也太不像个男人了,在他们家,古大妹重责打轻责骂,我比小媳妇还不如,还有她娘,每日总让我干活,我多吃半碗饭就嫌我吃得多,我不去了,我死也不去古井镇了……”
土柱正哭闹着不恳回家时,江氏领着江若宁主仆乘着牛车回来了。
江若宁和二妞扶着江氏下了牛车,江氏道:“大过节的,谁在那哭,也不怕人笑话。”
刘翠钿这会子抱着孩子奔了过来,唤声“祖母”,低声道:“是二叔回来了,没带古大妹和孩子回来,就他一个回来的,直叫嚷着说古家待他不好,他要回来。”
江氏进了堂屋,冷着脸。
二妞拿着茶壶去厨房里取新鲜的开水。
土柱着实比在家时更瘦了,尖下颌,江若宁记得土柱打小嘴巴甜,惯会哄长辈们欢心,虽说家里穷,可土柱一直是三兄弟里最得长辈欢心的一个,现在又黑又瘦,面露颓废。当年他吵嚷着要入赘,江氏和河舅母原是不同意的,可那时候家里着实艰难,土柱便说古家多好,说古大妹长得壮,又夸古家人厚道,吵闹着非要入赘不可。
古家人厚道?江氏曾人上托人的打听,古家老爷子是个屠夫,脾气最是个暴燥的,古老婆子也是古井镇上出名的刁酸妇人,倒是这古大妹听说行事得体,虽然人长得五大三粗,但家里的活、地里的活,几乎都是她在打理。
因着父母有些靠不住,江氏当初反对最厉害。
可最后想着古家有十亩中等田,到底是让土柱入赘了。
江氏斥道:“你当婚姻是儿戏?当初是你要入赘的,我和你娘没拦么?便是你爹都觉得入赘女婿不好当,不愿让你受委屈,可你非去不可,这怨怪着谁?”
土柱双膝一软,扑通跪在江氏膝前,“祖母,我也是你亲孙儿啊,是我年轻不懂事,大妹是个好的,可我那岳父最不是个人,一大把年纪,还在外头乱搞,和镇上一个小寡妇好上了,拿了家里的粮食给小寡妇母子吃。
我辛苦一年到头,自己没吃几顿饱饭呢,我就说了句‘爹,你也是有孙子的人了,就踏实过日子吧,莫要再让外人瞧了笑话。’他就把我给揍了一顿,呜呜,险些没把我打死啊……要不是大妹护着我,怕是就被他给打死了,只说我是嫁到他家的上门女婿,要打要骂都由他们。我是入赘的不假,可我们家没要他们家一文钱,他凭什么这般作贱我……
呜呜,我不回去了,死也不回古井镇古家村,我就留在家里。呜呜,我要回来探亲,那老东西死活不让,还不是心疼一点子拜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