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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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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事情在短短的几日内发生,煜宸上禀皇帝,揭发瓦敕族的阴谋,引起朝廷上下一阵哗然。

    此时,季将军传回来边塞气氛诡谲、战事一触即发的消息,于是,皇帝下令镇威王迅速领命出征。

    军队开拔日,朝中大臣出城郭相送,就是万岁爷也亲临校阅场,分赠水酒,亲自预祝他们凯旋归来。

    也因为这样,一个预备盛大举办的婚礼草草进行,涴茹无半分怨言,有的是体贴、遵循,她的贤慧得体赢得许多称赞。

    当第一场捷报传回朝廷,举国欢欣,涴茹拿着丈夫寄回来的家书,脸庞难掩欣愉。

    “王爷信上怎么说?”涴茹的母亲问。

    涴茹原本的喜出望外,在看完整封信内容后,转为落寞,眼睛飘向采青,眼中有的是忿忿不平。

    他居然要求她照顾采青,别让她受自己母亲欺凌!

    欺凌?好大的一顶帽子,再怎么说,那是他们杨家的事情吧,怎劳一个外人关心?

    “怎么了?王爷到底写什么?”大娘急催。

    采青站在门外引颈而望,是啊,她也想知道信上写些什么

    他是否安然无恙?战事是否吃紧?在遥远的边陲,他有否想念过她?

    “没什么,他希望我能过去陪他,爹爹,请您上书给阜帝,让我到边塞服侍王爷。”说完,她胜利似地看采青一眼。

    “傻女儿,你这是做什么?王爷去打仗,又不是去玩的,谁知道那里有多危险,你要是有个万一,教娘怎么办?”当母亲的第一个反对。

    涴茹嘴角噙着冷笑,斜睨采青一眼。

    她恨她,是的,从她大大方方穿着王爷衣服回来那天开始,她再放不下对她的憎恨。

    她永远忘不掉心慌意乱的那段日子。

    先是王爷失踪消息传来,后是家里上上下下找不到采青影子,她整整担了十几天的心,害怕两人抛下皇命,双宿双飞,那些天,她怀疑、嫉妒、怨怼,一天比一天更甚,她夜夜受恶梦折磨,梦见采青在王爷怀里,相爱相亲。

    惊醒时,她对窗垂泪到天明。

    她想象王爷和采青逍遥快活着,想象他们在世外桃源中,开启一段她盼了好久的爱情,当想象不断膨胀,她被压缩得不能呼吸。

    她恨自己,十几年来对采青的仁慈,换来的居然不是感恩图报!

    她气自己,过度矜持,学不来采青的恬不知耻,若换成她守在王爷府前,若她肯抛却自尊,口口巴着王爷不放,她有自信,他会对她倾心,而非对采青在意。

    人人都知道,她敦厚温柔、她艺冠绝伦,京里哪个适龄女子及得上她?可是,他终是选择采青、选择逃避皇命。

    他不顾念她受伤的心,不顾念她是他末过门的妻子,他呵怎地未相处便判她出局?

    终于,王爷被找到,采青回家,他们被找到时的情景,经由下人的口中,证实涴茹所有想象,十几天问他们的确在一起,他们的确亲密。

    她质问采青,为什么她把答应不见王爷的承诺,抛诸海底?

    采青的解释听进涴茹耳里,成了欲盖弥彰,她一口咬定,若非采青对王爷有特殊情意,又怎会引发后来的一连串事情!

    包何况,共处数日,谁知道他们的感情已经提升到什么样的程度?

    所以,她的恨,有凭有据。

    新婚夜,她怀着娇羞与恐惧,坐在新房里等待王爷来临,谁料得到,他对她说的每句话,都是关于采青。

    她捺下性子,隐埋嫉恨,拚命告诉自己,男人喜欢宽容女性,谁晓得,他的过分不只这件,话说完,他居然转身进书房,留下她在空闰独守新婚夜。

    此后两天,煜宸忙得不见人影,不是在宫里与皇帝讨论大事,就是聚集大臣在书房里商讨征伐要事,她再没见过丈夫。

    涴茹怀疑,自己在这场婚姻里面,定位于什么角色?

    吏可恶的是,出征前夕,他居然将她送回娘家,目的是要她好好照看采青,这种屈辱,试问,哪个女人能够承受?

    不,她已输在前头,她不愿再一路输下去,何况采青不过占了先机,涴茹相信,只要有机会让煜宸相比较,他会知道自己才是最适合的妻子人选。

    “我是王爷的妻子,他在哪里,再危险我都该跟随。”涴茹说。

    “你确定吗?涴茹。”杨军机揉揉胡子,望着女儿。

    “是的,爹,我要上前线,眼侍我的丈夫。”

    “好吧,我上书皇上,请皇上做定夺,你可以挑几个人陪你一起去。”

    “谢谢爹爹,我可以让采青陪我一起去吗?”涴茹说,

    靠在门边的采青喜出望外,真的吗?涴茹姐姐愿意带她一起去,她气消了,不再介意自己没做到承诺?

    谢谢呵谢谢,千感激万感谢,她的涴茹姐姐是天底下最温柔的女人。

    “为什么要带采青?”杨军机问。

    “我从小就和她相好。”她答得自然,任谁都看不清她眼中愤懑。

    “好吧!让采青陪你一起去。”

    杨军机抢在妻子之前回答,他知道妻子肯定会反对。

    “谢谢爹爹,我回房整理行李。”

    “先别忙,皇上那边”

    “皇上会同意的。”她笃定,毕竟皇上还要仰赖夫君为他效命,给点甜头何难?

    她走出厅门,掠过采青身边时看都不看,但采青脸皮厚不怕被刮,她硬凑到涴茹身后说话。

    “涴茹姐姐,谢谢你。”

    “不用谢我,是王爷要我照看你的。”

    涴茹冷言相对,这不是她习惯的处事态度,然嫉妒让她变了样儿,她看不清眼前,只看得见自己胸腹间的熊熊火焰。

    ----

    一队人风尘仆仆走了将近一个月,才到达军队驻守的边城--克诺城。

    克诺城虽是边塞地方,但城里城外热闹非凡,市集里,从附近聚集而来的少数民族,贩卖着各种民族味浓厚的商品。

    采青和涴茹共乘一辆马车,撩起布幔,采青对这一切都感兴趣极了。

    那些自煜宸口里听说的东西,件件出现眼前,接起回忆里他们同聚的夏日光阴,兴奋之情不可言喻。

    马上要见到他了,马上要见到了不过是百余日的分隔,分隔出她无数无数想念,想他呵,念他呵枯槁的心为着再见,重新滋润。

    他宽宽的背彷佛就在她胸前,他深邃的眼,是否和她一样,盈满浓浓思念?

    随着王爷派来迎接的军士们入城,采青的心越跳越快,轻咬下唇,她需要费极大力气,才能教会自己,不致太过得意忘形。

    “你不脑扑制点吗?”涴茹冷淡的声音传来。

    果然,她还是快乐得太过分了。“对不起,涴茹姐姐,我只是开心咳咳”失了煜宸的内力输送,采青终是落下病谤。

    “开心要见到王爷?”她冷哼一声。

    “对不起,我太得意忘形。”

    “我不知道王爷给过你什么承诺,但是请你别忘记,到目前为止,你什么都不是,顶多是他的小姨子,过分的举动请你克制。”

    “我知道。”

    她知道自己过分,知道自己的恶劣行径简直是掠夺,更知道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姐姐的痛苦之上,对于涴茹姐姐,她有无数抱歉,对于自己的心情,她有强烈的无能为力。

    “我不希望你不知节制的行为,在这里惹起话题,更不希望你的态度让王爷引起诽议。”

    “是。”

    她将尽最大努力,让涴茹姐姐有安全感,并教她了解,只要能留在王爷身边,她会安分,会节制,会拚命不让自己危害姐姐的王妃之位,她只要呵,能见见他,听听他、确定他幸福

    “直到王爷愿意给你正式身分,举行仪式,把你迎进王爷府为止,在那之前,你不准和王爷独处、不准主动找王爷。”

    “我会做到。”

    “但愿你说到做到!”涴茹嘲讽。

    “是。”

    采青苦笑,不怪姐姐讽刺,错在她,她在大娘面前说一套做一套,她允过的“不见面”在转头之后,走到他面前。

    这么多的不良记录,怎能怨姐姐不信任?

    队伍停止,采青的手才触到布幔,就让涴茹凌厉眼神阻止,放下手,采青脸庞浮上歉意笑容。

    又忘了,她是杨军机的女儿,是王妃的妹子,怎可做出败坏门风的轻浮举止?

    仆妇走来,掀开布幔,迎王妃下车,随着涴茹的莲步轻移,一行人慢慢走到王爷的办公处。

    “禀王爷。王妃到。”

    正在办公的煜宸听见传报,严肃的脸庞带出一丝喜意,她来了,在分别百余日之后,聒噪的女声又将回嫌邡边。

    “王爷,妾身向您请安。”

    “一路辛苦。”

    淡淡笑意扫过,采青低头万福,没看见他的欣然。

    “圣旨到,我吓一跳,你怎么会想来这里?”这句话,他是对涴茹说的,眼神却没离开过采青。

    朝中好友捎来书信,恭喜他娶对妻子,朝问大臣对涴茹不顾危险辛苦,执意相伴君侧的忠贞,给与了极佳评语,人人都赞,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王爷,可以让采青妹妹先下去休息吗?她身子尚未大好。”涴茹说。

    煜宸视线对上采青的,身体还没好吗?是不是自以为不怕痛,便不安分吃葯了?涴茹没说错,采青瘦得两片丰腴脸颊凹陷,不圆的腰际漏了一大圈,唇是惨白的,眼下带着淡淡黑晕。

    煜宸浓眉揪起,连带地,扯紧采青的心。

    他不乐意见到自己吗?他要她等待,她却捺不住性子,千里迢迢出现在他眼前。他因此而生气吧?生气相聚分明是两夫妻的事情,她怎地插上一脚,横在他们当中?

    使劲咬住下唇,反正不痛,即使唇间留下鲜明齿印,也痛不了她的心。赌气地,她在唇间加深力气,至于为什么生气,她自己也不清晰。

    采青的动作把他的眉拉得更紧了,他总教不会她爱惜自己,该不该生气,应该!气她也气自己。

    “来人,带杨姑娘下去休息。”

    命令一下,不容置啄,想多看他两眼的欲望,硬生生被压断,他不叫她小鱼儿、采青,而是喊她“杨姑娘”短短几月不见,他们已经生分至此?

    不发一言,她转身跟着士兵离开。

    “王爷涴茹很抱歉。”走近他,半仰脸,她的委屈彰显。

    “怎么了?”楚楚可怜的她,令人爱怜。

    “我答应过王爷,好好照顾采青妹妹,但她毕竟是我亲娘,涴茹不能忤逆长辈,我可以做的事情并不多。”

    她把话说在前面,一个月的结伴同行,她或多或少看得出上次受的伤,已经在采青身上落下病谤,她夜里经常咳嗽,无法成眠,越进入北方,天气越寒冷,一冷她便冻得无法言语,她的饮食不正常,她正用极快的速度消瘦。

    “我了解。”点点头,他不怪她。

    “我很着急,想不到任何办法帮她,只好把采青送到这里,我想,也许在王爷身边,她才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这天,他和涴茹建立了新关系,也为他和采青的爱情,切下第一个刀痕。

    ----

    “你是什么意思?”

    涴茹手里端着汤葯,一进采青屋里,温柔的笑脸转变,手甩出,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她痛恨这样的自己。

    采青想,脸肿起来了吧?挨巴掌,她经验丰富,只是这甩巴掌的人,是向来维护她的涴茹姐姐,不是憎恨她的大娘。

    “我”

    采青一头雾水,满面错愕,这段时间她安分、听话、足不出户,她尽本分做到涴茹姐姐的要求呀!

    “你故意不吃饭,要王爷百忙中抽空过来?很聪明嘛,我不准你私下去见王爷,你就制造事件让王爷来看你,我怎么没想到,自己有个这么聪明伶俐的妹妹。”涴茹刻薄问。

    那是欲加之词、是故意挑衅,采青的胃口不佳并非这一天。两天,她只是太生气,需要情绪宣泄。

    “对不起,下次我会注意。”她习惯对强者示弱。

    “你巴结、装可怜的能力越来越强了!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你的对不起还值钱吗?”她走向采青,看着手中葯盅,越想心越不满。

    小鱼儿要看大夫、小鱼儿的饭菜要特别注意、小鱼儿的身体需要特别调养

    他口口声声小鱼儿,整个军营里都知道娇贵的小鱼儿,掳获王爷所有注意力,至于人人称颂的贞洁妻子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采青不语,她动辄成咎。

    “你要怎样?当王妃吗?行啊,反正人人都说我宽容大度,要不要我请爹爹上书,让皇帝册封你当公主,名正言顺嫁入王府,和我双头齐大?”她冷冷一笑。

    “我保证没有半分这类心思,只要能待在煜宸哥哥身边,其他的,对我而言都不重要。”她实话实说。

    “煜宸哥哥?叫得这般亲密,连我都不敢这样叫唤我的夫君呢!”只要?采青的“只要”太贪心,她不容许!

    采青抱歉,是她错,是她不该掠夺别人的爱情,她能理解涴茹姐姐的境况,只是,她控制不来自己的心。

    “是啊,你的确非常想待在王爷身边,可惜他身边女人太多,需不需要我退后,把位置让给你?”

    涴茹气极厌极,却还是把葯端到采青面前。涴茹明白自己无权失控,她的地位不平稳,眼前除了忍,还是得忍。

    问题是,这口气,她该怎么吞,才吞得平顺?

    虽然涴茹成功搬进他的寝居,但整整三日,他足未入户,说是公事忙,在在向她说抱歉,但她想,他的心终是偏向采青。

    因为再忙,他仍抽空编派大夫照顾采青、吩咐厨子准备她钟爱的甜食,他的细心体贴一点都没用到自己身上,这个王妃?她未免做得太窝囊!

    涴茹的信誓旦旦被煜宸的忽略伤尽,她对自己不再具有信心,她开始怀疑,贤慧真能替自己挣得幸福?

    “涴茹姐姐,我该怎么说、怎么做,你才能明白,我无意和你竞争,我不要地位、不要头衔,我只要他的爱情,一点点!”

    “问题是,不管是地位头衔或者爱情,包括煜宸哥哥这个称呼,统统是属于我的,请问,有什么理由,我必须分给你爱情,即使,只是一点点?”她嘴角衔恨。

    采青恍然大悟,懂了!

    姐妹情谊牵扯到涴茹的婚姻后,已是荡然无存,她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不管做出多少承诺,她们之间都不吋能和平。

    “既然如此,为什么带我到这里?”她叹气,早知道留在家里等待就好了,更少她不必让自己那么尴尬,进退两难。

    “你以为我愿意?我是身不由己。”

    包何况,她必须藉由采青的存在,证明她的宽容,并从王爷口中取得保证,保证他再不会拥有第三个女人。

    “我真的造成姐姐那么大的痛苦?”采青问。

    “如果我说是,你愿意去死?”她恨恨问。

    去死?刺戳进她心中,涴茹姐姐居然要她去死?

    看一眼姐姐,采青很努力很努力看,她们之间的仇呵,是从什么时候结下的?居然深得无从解

    她能死吗?死了她就失去一世缱绻,失去她和他的可能机会。

    “你不舍得的是吧?算了,好好吃葯,养壮身子才有力气和我斗,这场战争,我们恐怕是要打上一辈子了。”她嘲弄采青,也自嘲。

    涴茹知道自己面目可憎,知道自己走上母亲后路,悲剧总是重复在女人身上投射,她该怨谁?只能怨自己身为女性

    葯在采青身上“失手”她刻意的,为的是自己的满腔委屈,涴茹和釆青不同,她是怕痛的,但滚烫葯汁从手中泄下时,她痛的是心。

    “为什么不吃葯?这种任性是错的。”涴茹的语调在听见窗外传来的脚步声时,有了大幅度调整,她的轻语温柔无人能及。

    采青没弄懂婉如的改变,怔怔看她,脸上写满怀疑。

    涴茹慌地转身,寻来布巾,急急擦去采青身上的汤葯。

    “我知道你想王爷常来看你,但战事吃紧、王爷非常忙碌,你怎可以欺负自己的身体,来吸引王爷注意?

    采青,你该长大了,若你真想嫁给王爷,就得收敛不羁性子,学着像个大人,替人着想。”

    这些话,采青一句都搭不上腔,看着涴茹替自己拭去脏污的动作,她的怀疑,在煜宸进屋时得到答案。

    煜宸站在门口,静静看着涴茹对采青的耐心,浓浓双眉皱起。是的,他赞成涴茹说的每一句,他可以包容采青的小任性,包容她的稚气,但谈到婚姻,她必须学习长大,学习体贴人心。

    “煜宸哥哥”采青看见煜宸,恍然大悟,急切地,她想解释。

    “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好好吃饭、照顾身体?”煜宸抢在她面前说话。

    对于她的不爱护自己,最惹他生气,看过桌上原封不动的晚餐,他的火气窜升。

    “我尽力了,葯不是我弄翻的。”她极力澄清,不要他受涴茹的谎言蛊惑。

    “是的、是的,葯是我不小心打翻,跟采青一点关系都没有,请王爷不要迁怒采青,至于用餐问题,王爷体谅,采青身子尚未恢复,胃口自然不佳,我会尽量变换菜单。

    王爷,您信涴茹一次,我会调养出一个健健康康的小鱼儿,再不久她又能爬树抓兔子,到时,整天跑得不见人影,才让您烦心呢!”

    她把问题全往自己身上揽,堆着笑容,对煜宸说话,这些欲盖弥彰,更加落实采青罪状。

    “听到没?你是不是该学着长大,别事事要涴茹替你操心。”这话,煜宸是对采青说的。

    他不信任她?他认为她在说谎话?他甚至嫌起她不够成熟长大!

    采青用力辩驳:“我说,葯不是我打翻的。”

    “我听见了,你不也同时听见涴茹把事情全承揽下来?”他更大声对她说。

    不,他听见的是涴茹姐姐的做作,没听进去她的解释,更别说听进她的忧心焦急和伤情。

    他认定她任性,认定涴茹姐姐的委曲求全

    赌气,她下床,直直走到桌旁,拉开椅子入座。

    “不过是要我吃饭嘛,很难吗?”

    说着,她抓起碗筷,狠狠地,把饭粒一古脑儿全拨进嘴里,不经细嚼,狠了劲猛吞,米饭带了咸味儿,一粒粒和了她的泪水。

    “采青乖点,听姐姐一句,再生气都别拿身体开玩笑,你不高兴,姐姐让你出气,我不介意的,姐姐清楚,你在生病,身体不舒服容易发脾气。”

    涴茹的话无异是火上添油,煜宸极力压抑怒气,他想掐死囫囵吞枣,欺负自己肠胃的采青。

    望望脸色铁青的煜宸,和一语不发猛吞饭粒的采青,涴茹得意,她的目的达到,最后一步一弓身,她动手抢走采青的碗筷。

    “别吃了,何苦欺负自己,都是姐姐的错好不?我重新去熬葯,刚刚的事就当作没发生过,如果你再继续任性,我都不依了。”

    涴茹表现出微愠,这下子,她摆明和煜宸站到同一阵线,说同仇敌忾太过分,但煜宸的确认定涴茹和自己同心。

    煜宸从涴茹手里抽出碗筷摆回桌面,手揽过她的肩背,用行动告诉她,她拥有自己的全力支援。

    当初是采青大力推荐涴茹,她说涴茹是最适当的妻子人选,为什么现在反过来,处处寻涴茹的碴?合理解释只有一个--采青所有愤怒均出于嫉妒。

    “走开,求求你,别再做戏!”

    釆青乱了,涴茹的矫情让她不能自己,伸出手,她直觉推人,幸而煜宸的护卫让涴茹不至于跌下。

    冤枉促使采青自然反应,完全没顾虑到,她的“自然反应”看在第三者眼底,会产生什么反应。

    涴茹的忍气吞声映衬出采青的任性不通情理,煜宸静看两人互动,他开始考虑“教育”即使将来采青只能成为侧室,也要教育她成为一个令人称赞的二夫人,而教育的第一步是认清事实。

    “采青,你到底在气姐姐什么?讲讲道理吧!”涴茹掩面低啜,煜宸刻意在采青面前,将她收入怀里。

    受不了了,采青再受不了涴茹的作假,重新拿起筷子,无处伸张的怒火中烧,她忿忿不平地踢翻椅子。

    椅子砸向涴茹的小腿,嘤咛一声,她痛得蹲下身子。

    这个混乱让煜宸更加火大,他弯腰抱起涴茹,严厉瞪采青一眼。

    “你这种脾气,任谁都无法忍受,我现在终于了解,你会挨打,问题不是出在你大娘身上,而是出自于你的过分。”

    煜宸的结论伤人,他的话摔进她的知觉,疼痛来敲门,敲得她的心碎裂成千万碎片。

    “王爷,采青病着,您别同她计较。”在他怀里,涴茹适时切入。

    “她爱发脾气便发脾气,别理她。”说着,他抱起涴茹,头也不回走出采青房里。

    别理她、别理她、别理她煜宸的话反复在她心中翻搅。

    他不理她了,因为有个比她好上千百倍的涴茹姐姐,值得他理会,她挨大娘打,因为她有副人厌的脾气,原来呵,她任性过分,她是坏到不行的坏女人

    眼泪鼻涕全落入碗里,她不在意,一拨拨,拨进无数饭粒,忽地,吞下的东西尽数呕出她吐光食物,吐出酸涩胃液,也吐出墨绿色胆汁。

    她日思夜念的爱情,在一路辛苦来到边塞后,变成荒谬?

    到头来,她追求的爱情竟是闹剧?

    她不哭,她坚持不哭的,用力抹去颊边湿润,茫然望向窗外,不哭的泪水瞬地脱缰、蜿蜒。

    这一夜,孤窗灯明;这一夜,隔房鸳鸯交颈,琴瑟合鸣。

    采青走到他们窗外,想对他说一声对不起。但她徘徊、她犹豫,始终寻不出勇气。

    屋里的低声私语镇住她的感觉,是啊!怎么忘记了,他们是夫妻啊!而她,只是个局外人,她在他的婚姻外面绕圈圈,不管多么努力,小鱼儿始终游不过那层藩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