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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威名难得地偷得了浮生半日闲,闲适态意的漫步在花木扶疏的御花园之中。
不一会儿,就见两个姑娘家在不远处拉拉扯扯的,这一幕突然坏了他的兴致。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不过三日,他就已经足足瞧见三次。
她就是不肯放过他,给他一点清静吗?眉倏地拢起,心中的不耐骤生。他本以为只要他避得远远的,麻烦应该就会远离,谁知道麻烦却活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呃梁御厨,吃些降火气的莲子汤吧!这是我亲手炖的。”手捧着食盘,慕容轻烟螓首微垂,带着点娇羞地亲手奉上一碗冰镇莲子汤。
纵然生长在豪门贵户之中,见过的世面也不算少,可是每每一见他威严冷然的模样,她仍会不自觉地紧张得手心冒汗。
像这样的男人真的适合她吗?
几次接触下来,她的心中窜流着浓浓的怀疑,几次想敲退堂鼓,可是偏又赢不过万嘉湘的执拗,只好硬着头皮,照着她的计划走。
“嗯。”沉应了一声,梁威名锐利的双眸兀自眺向远方,没伸手也没说话,心中彷佛在盘算着什么似的。
“梁大人”怯生生地喊着,手端着莲子汤等待着,可他不接过,当下慕容轻烟陷入两难的境地。
总不能将手中的莲子汤硬塞到他的手里吧,更不能将汤原封不动地端回去,如果她真的这样做,她几乎可以想见万嘉湘会用多么失望的目光瞧她。
那
慕容轻烟心头犹豫,梁威名的心情倒也不是顶好,一向就对那些虚浮的情情爱爱没啥兴趣,也厌烦了这种小心翼翼的讨好和奉承,再加上贵妃姐姐隔三差五的就上他的院落刺探询问,早让他心中的烦躁到了顶点。
“梁大人,你不想喝些莲子汤吗?”再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慕容轻烟见他依然不动声色,只好怯生生地开口打破僵局。
深吸了口气,他决定不让这种荒谬继续下去,从远程的山景中拉回自己的眸光,一双利眸直勾勾地锁着她那姣好的脸庞“不想!”
“呃”送了几次的夜点和甜汤,有时纵然她会察觉他似乎颇不耐,可是从来没有一次他拒绝得这般斩钉截铁,完全不留余地。
慕容轻烟这会儿可是完全地愣住了,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想要夜点,也不想要甜汤,事实上,我对成亲和感情这种事一丁点儿兴趣也没有。”梁威名句句铿锵地说。
这样说够清楚了吧!
虽然明知这样说很伤人,他也不想这么做,但这都是她们逼他的。
“我”原本红艳艳的唇瓣倏地刷白,微微地发颤。
长到这么大,向来被家人捧在手掌心中的慕容轻烟哪曾受过这样的羞辱。
他口吻中的嫌弃是那么的明显,明显到她即使想强自镇定都没有办法。
“我知道,其实你也不是那么喜欢我,只是被那个该死的女人给迷惑、说服了,今天就算我真的无奈地接受了你的殷勤和你的感情,可这真的就是你要的人生吗?”
慕容轻烟无言了,羞辱的感觉太明显而沉重,沉重到她想转身逃开,可是偏偏双腿又像生了根似的,无法移动分毫。
“其实我瞧得出来你是个好姑娘,又有好家世,爱慕你的人没成百也有几十,着实不用执着在我的身上。”
颗颗晶莹的泪珠儿滑落白皙的脸颊,梁威名却只是淡扫一眼,然后回身毫不犹豫地迈开步伐,即使身后传来了瓷盅落地破裂的声音,亦不能阻止他的步伐。
发傻似的望着他冰冷的背影,慕容轻烟心底漫起的其实是羞辱大于难受的感觉还有气愤,他的傲然真是叫人生气,气到她想真的很想瞧一瞧他若坠入情网会是怎生的模样。
真的好想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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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冲牛斗犹不足以形容她胸臆间那几乎要爆开的怒气。
万嘉湘脚下踩着的步伐一步重过一步,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怒火,让见着她的人无不退避三分。
横冲直撞了好一阵子,终于来到广寒别院,她停下脚步喘气。
抬头怒视着眼前阖着的那扇门,瞧着里头透出来的光,然后忿忿迈开步伐上前,抬脚重重地踹开那扇门。
巨大的声响引来了原本端坐在厅里桌前的梁威名回头注视。
“你这是干么?”眉头紧皱地放下手里的碗,他不解地看着气冲牛斗的她。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家却能浑身散发着让人有些畏惧的怒意,虽然不知道她为啥这般生气,但瞧着瞧着,他原本紧抿的唇瓣不由自主地悄然往上勾起。
她总是让他讶异呵!
且他没做啥伤天害理的大事,值得她这样生气的吧!
一手扠着腰,另一只纤白玉手直指着他,万嘉湘用着泼妇骂街的气势,怒声质问道:“你倒是给我说说,为啥要惹哭轻烟,害她伤心难过?”
现下她只要一想到方才轻烟那一副楚楚可怜的落泪模样,胸臆中翻腾的怒气就怎样都平息不下来。
“我什么也没做啊!”端坐在椅子上,梁威名淡然地回。
这是实话啊!他的确是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说出自己积压在心底已久的话罢了。
“怎么可能,你若真的没做什么,轻烟怎么可能从给你送过莲子汤后就一个人躲起来偷偷掉眼泪?”她压根就不信他的话。
反正不论他怎么说,她就是认定了是他欺负了她的好姐妹。
“我是真的没做什么啊!”瞧着她那气鼓鼓的腮帮子,他唇畔的笑痕再次住上扬了开来。
她生气的模样还真吸引人,那闪亮亮的双眸,还有气鼓鼓的双颊,其实还挺可爱的咧!
他不笑还好,一笑,万嘉湘的火气更大了,十指紧握成拳,在他的眼前挥舞着。
“你究竟说是不说?”两个宛若小馒头似的拳头宣誓着她的耐心几已耗尽,随时都有可能一拳击上他那俊逸的脸庞。
双手无辜的一摊,梁威名很老实的说:“我只不过告诉慕容姑娘我对情啊爱的很没兴趣,不可能会喜欢上她,甚至是娶她,这样算是滔天大罪吗?”
“什么?!”活像只被踩着尾巴的猫似的跳了起来,她居高临下的瞪着他,简直不敢相信他会这么说。
可怜的轻烟,她一定很难过吧!
她虽然没试过这种被心上人彻底回绝的滋味,可是只消用想的,她也可以了解这对一个渴爱的姑娘家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我这样说有错吗?”不解她脸上那活像天塌下来的表情所为何来,他忍不住反问。
其实除了自己本身日感不耐之外,他真的是一片好心,毕竟他不喜欢人家,也没道理就这么拖着,让一个姑娘家的心系在自己身上却得不到应有的回报吧!
“有错吗?!”原本清灵的音调硬生生的拔高了八度,万嘉湘瞪着他的眼神透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他竟然还敢问她有没有错咧!
他难道不知道,他的那一番话伤人至深,搞不好还有可能会让轻烟从此对感情敬而远之哩!
气到极点的她再也忍不住了,早已握得发酸的拳头正准备物尽其用的朝他的俊逸脸上招呼过去,却因为他接下来的话而突然停止。
“对啊,有错吗?我只是诚实的告诉她我的感觉,这样有错吗?我想我应该还有决定自己喜不喜欢谁的自由吧?”
“你”因他反诘的话一愣,拳头在半空中晃了半响,最后虚弱地颓然落下,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喃道:“其实你说的也对啦!”
可认同不代表不能说服吧!
脑海里疾速的搜寻着能够说服他的理由,万嘉湘重重地一屁股在他对面的位子坐下。
“其实,轻烟真的是个好姑娘,你干么不喜欢她啊?”她一边问出心底的疑惑,一边径自拿起他摆在桌上的筷子,夹了食物就往嘴里塞。
对于她那自然的举动,梁威名向来沉稳的心,不知怎地忽然跳快了一拍,尤其是在筷子放进她檀口的那一刻。
很自然地,一句反诘的话不经大脑的就从他的嘴里流泄而出。“在众人的眼中我是个很不错的男人,那你干么不喜欢我?”
“呃”这个问题问得她的脸色大变,嘴里的食物更是呛喷了出来。
不过她会将菜肴全都喷出,倒也不是因为他那句话有多么的惊世骇俗,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刚刚入口的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见鬼的味道啊?
基本上,刚刚她压根就没听清楚他问了她什么,只知道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吃起来却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我不过是随意问了一个问题罢了,你需要这么激动吗?”对于满桌的惨状,梁威名很没好气地说。
“我会这样才不是因为你的问题咧!”刚才入口的味道真是太恐怖了,所以对于他的问题,她完全是有听没有到。
快手快脚地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大口,将嘴中残存的怪味道冲去,万嘉湘这才哇啦哇啦地抗议道:“我会吐出来,是因为食物的味道太恐怖了,这究竟是谁煮的鬼东西啊?”
罢才她还以为会摆在他这堂堂御厨房里的菜肴,绝对会是美味佳肴,谁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看起来色香味俱全,且无论刀功火候都是一流,但偏偏味道却是吓人得紧。
“这是哪个小学徒煮出来的啊?”她臆测着,实在很不能接受一个堂堂御厨的膳食会是这种味道。
随着她不断地呱啦呱啦叫,梁威名的脸色愈来愈沉。
终于,她发现他的脸色极度不对劲而停下了抗议,瞧着他铁青的脸,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了。
虽然她一向秉持事不关己、绝不多事的信念,也总是执行得很彻底,可问题是
瞧他这怪异的模样,她的心竟忽地窜起了一份原不该存在的关心。
她螓首微偏,略略思索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地问道:“你还好吧!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我”他抿紧的唇开阖发出单音,接着径自将沉幽的目光扫到被她弄成一团乱的菜肴上。
“唉哟!”她的手不自觉地搭上了他的肩头,破天荒头一遭,她竟然浪费精神去安慰别人“没关系啦,小学徒手艺不好再敦就是,你也不用这么在意吧”
她叨叨絮絮地安慰着,中间,他开口说了句话。
突然间,原本的叨念停住,她像被什么事情吓到似地瞠大了眼,瞪着他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梁威名阴郁地瞅着她不再开口,要他承认这个事实,简直比杀了他还难。
他这辈子没别的兴趣,就是喜欢煮煮切切,可是偏偏但事实就是事实,瞧她方才的评价便可瞧出端倪了。
“你说啊,你刚刚到底说了什么?”脸色大变的万嘉湘焦急地追问着,双手激动地握着他肩头,用力地摇晃着。
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方才,他真的说那桌看起来很好吃、吃起来却很恐怖的菜是出自他的手吗?
这怎么可能?
应该是她听错了吧!应该是吧!
这是一个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就是连他的贵妃姐姐都不知道的秘密。也不知道为啥?他就这么自然地便对她开了口,而且还完全不介意再说一次,即使每说一次,他的心便更惶然不安。
“我说,这桌菜是我煮的。”
“呃不是吧!”万嘉湘全然愣住了,跟着有一种乌云罩顶的感觉。
完了!莫不是以后都吃不到那种人间美味了吧?
只要一想到这儿,她精致的五官便全蹙在一起,一扫方才的怒气,倏地又左摇右晃地追问:“怎么会这样?去给大夫检查过没有,你”耳里听着她哇啦哇啦的一长串,梁威名的心莫名地暖了起来。
也不知怎地,她的着急让他觉得很受用,瞧着她的眸光也不似以往的疏离和淡然,反而掺着一丝丝的感动。
“你作啥这样关心我?”他凝着她问。
听到他的问题,她原本哇啦哇啦的嘴倏地阖上,愕然地注视他半晌之后,才开口谨慎地说:“呃我才不是关心你咧,我是关心以后我有没有好菜可以吃奸不好?”说到后来她的语气有些心虚。
其实,关心也不是没有啦,但只有一滴滴、一滴滴而已!
“是啊!”倒是他自作多情了呵!
不过这的确很像她的个性该会有的回答,所以听到她后来的解释,他并没有生气。
“对啊!你要知道自己对煮菜是有天赋的,而天赋是绝对不可以随意糟蹋的。”万嘉湘一席义正辞严的教训,宛若娘亲在训斥孩子似的,让梁威名忍不住失笑。
看到他的笑容,她的急性子又起。“你还笑,这事很严重咧!”
不管原因为何,瞧着她那着急的摸样,他原本沉重的心情好过多了。
原本他也觉得逐渐失去对味道的灵敏度对他而言不啻是一个青天霹雳,也为此心情阴郁了许久,但是,瞧见她那宛若热锅上蚂蚁的模样,心中的沉重莫名地被拂去了些。
那是一种心情被分担了的感觉,而这样的感觉对他而言很新鲜的,也很受用。
厚,她都已经浪费这么多的口水,告知他事情的严重性了,怎么他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啊?
她决定了,为了自己的口福,她不容许事态再继续严重下去。
所以,她将尽一切的力量帮助他。
她在心中发着誓,双手也不禁伸出,用力地握住他厚实的手掌。
虽然她的举动让梁威名诧异,但几乎从不让人近身的他却没有立即收回自己的手,反而任由她紧紧的握着,也任由她的温度传入他的掌手,漫进他向来冷淡的心房。
他不语地静静等待,果然她并没有让他失望。“你放心,我会尽一切力量来帮助你的。”万嘉湘许下了豪情万丈的承诺。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人,但是这次她真的不能袖手旁观?
因为,她还想多尝尝他的手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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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再尝尝这个。”
万嘉湘拿起一条干辣椒,不由分说的一把塞进了他的口中。
这辣椒可是专门用来进贡的天椒,一般别说是拿来生吃,就是入菜,也只能用指甲大小的量,否则准让吃的人辣得跳脚。
她心里打的盘算便是,看能不能刺激刺激他逐渐丧失的味觉。
可是只见梁威名拿着那辣极了的天椒,活像是在嚼肉干似的,面不改色。
瞧着他这模样,她眉头皱了起来,也觉得自己的舌头泛起了辣味,忍不住问道:“不辣吗?”
“不辣。”梁威名摇了摇头。她这些天来试的方法,在他发现自己的味觉逐渐失去准度时,就都已经试过了,可惜的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会这么任她试,其实最主要是他发觉自己愈来愈喜欢她专心为他想办法时那种执着又可爱的傻劲。
“真的吗?”她怀疑地挑起了细柳眉。
怎么可能不辣,难不成是这次来的贡品出了问题?
万嘉湘下意识的抢过他手中剩下的辣椒,一口咬下。
当下,她的眼泪鼻涕直流,还呛得咳个不停,一双美目更是泪眼汪汪的,模样好不凄惨。
“你耍我啊?”
接过他递来的水,她迅速一口饮尽,但仍浇不熄她口中的烧灼。
听见她的指控,他无辜的一耸肩。瞧她那惨兮兮的模样,唇畔忍不住地勾勒起一抹深深的笑痕。
她还真是好玩得紧咧!竟然傻气地将一截足以辣死人的辣椒给塞进口中,难道她不知道他之所以不觉得辣是因为他的味觉几乎已经完全丧失了。
可她不同,她有着一个灵敏的舌头,感受度要比别人还要多出许多。
“我没要你,是你忘了我的舌头已经尝不到味道,所以自然不觉得辣。”梁威名陈述事实。
哼!现在倒成了她的错了吗?
万嘉湘恶狠狠地瞪视着他,却怎么也找不出一句话反驳他。
不过这也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真的没味觉了。
一个没了味觉的厨师,而且还是御厨耶
可是,不对啊!如果说他真的没味觉的话,那日他怎么可能尝得出她所煮的“蛋蛋大餐”其中的差异呢?
如果不是他在耍她的话,就是他的味觉迅速消失是在这几日之间,照理说不至于这样啊!
牛饮了几杯水之后,感觉舌间麻辣的感觉稍退,万嘉湘便忙不迭地问道:“如果你的味觉没有了,那你又怎能尝出我煮的蛋的味道呢?”狐疑的目光兜转在他的身上,直勾勾地审视充满质疑。
“本来我的味觉只是差了点,并没有那么严重,是最近这几天才几乎完全消失的。”
“你没说谎?”她依然质疑。
“我有骗你的必要吗?”即使明知她怀疑他的诚信,梁威名仍磊落大方的说。
“这”的确是没有,他骗她并没有啥好处,那这就代表着一件事情,他的味觉消失应该不是出于偶然。
这其中是不是有人想陷害他、对他不利呢?
自古以来宫庭中嫔妃们的明争暗斗时有所闻,有时就连一个小太监或小爆女都有可能牵涉其中,何况梁威名是深受皇上宠爱的御厨,更是受宠的梁妃之胞弟,若有人要加害于他应该不是一件多稀奇的事。
“你在宫中有仇人吗?”所有的思绪在脑海中兜转了一圈之后,万嘉湘突然朝着他问。
“再怎么说御膳房也算是朝廷的一环,明争暗斗当然不是没有。”对于这点他倒也是心知肚明。“你的意思是这其中有阴谋?”
被她突然这么一提,梁威名也开始认真思索了起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生了什么病才会导致味觉丧失,难道说
呵,他不笨嘛!
看着他陷入了沉思,她知道他也想到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的默契已经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