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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骤然尴尬起来,虽然许凉竭力保持镇定,但僵硬的表情还是显得有些不自在。
今天颇有些出门不利的势头,但季曼已经越来越近,还是要打起精神应付。
周围人的眼神如有若无地飘到这边来,都想看看这出好戏怎么收场。特别是季修源周围的那帮人,已经止不住嘴边的那声嗤笑。
越是这种时候,许凉表现越大方得体,扬起一抹嫣然笑意,眉目如画,那身红色刺绣图案长款连衣裙将她衬得明眸皓齿。
她身上的那抹恬淡气度,让人立刻有了另一种感觉:即使两人穿着一摸一样的衣服,但许凉穿出的是层次,季曼穿出的是相得益彰。
这样一看,就像两个不同类型的人物,无从比较。
季曼心里虽然不悦,但今天是亚森的大日子,显赫人物众多,自己丈夫的人脉差不多都到场了。即使觉得面前这个亚森的女职工不凑巧和自己穿得一样,心里的不满也要死死压制在心里。
只是这件衣服是某奢侈品牌前两天才出来的限量版新款,自己也是提前预定了半个月才赶得上亚森的尾牙会。面前这个年轻女子有这个福分穿在身上,不是家世不错,就是那类勾人魂魄的小妖精。
因为赵垣掌管的亚森旗下有不少模特花旦,各个美艳不可方物。季曼疑心病重,为人也霸道,所以每次见到亚森里面的女人,面上端庄,暗地里却要不住撇嘴。
再说眼前这个,瞧这长相,说不定就是那等不入流的。
季曼暗哼一声,面上却笑意吟吟,一副大家主母的端庄模样。
“这位小姐眼光倒和我相像”,季曼伸手拉住许凉的手,一边说一边在她掌心按了按。
许凉不喜欢这样的肢体接触,暗中皱眉。心里只叹气,看来这位赵太太只是面上和善,心里不知道怎么埋怨自己呢!
她笑容得体,回道:“哪里,今天我是沾了这件衣服的光,可这件衣服,却是沾了赵太太的光”
许凉话说得漂亮,眼神却清亮,不卑不亢。站在璀璨的灯光底下,被红色的衬得更加仪态万方。
季曼心里稍稍好受一些,这时候又有人进门,她笑着告了声恼,往门口迎上去。
看着老板娘渐渐远了,molly在一旁替许凉松了口气:“幸好你会说话,这位赵太太那辛辣性格,连老板都要退避三舍。公司哪个女艺人见着她不绕道走?”
许凉对这些八卦不甚在意,慢吞吞答了一句,“是吗?”,从侍者手上端了一杯果酒,轻轻抿了一口。
molly打量她一眼:“都说你是那种随性的人,我看其他人都看岔了,你明明就是个傻大胆”
许凉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毕竟亚森在业界名声数一数二,陆陆续续便有时尚界,媒体界,娱乐界,甚至一些名流高官进场。
许凉从小就在大院儿长大,有些熟面孔,她便会若有若无地避一避。
本来她在偌大的亚森影视没什么存在感,不管叶轻蕴还是她自己都觉得在曝光率极高的公司里不要露脸太多。
一是裴意初现在的一点一滴都由他亲手打拼出来,如果外界知道他有一位背景不凡的经纪人,难免会怀疑他取得的成绩是否真实,这显然对他不公平;二是许凉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一直坚守岗位,如果将来要退出,也能无声无息,默默抽身。
她抬手看了一眼表,思忖着在老板等会儿宣讲完年度总结,她就打道回府。
盯着表盘好一会儿,想着自己只是跟几个颇熟悉的人寒暄两句,竟然完全找不到其他事情做了。
略站了会儿,在一群经纪人簇拥在一起交谈的时候,许凉听着她们面和心不和地说话只觉得提不起兴致来。
趁一位金牌经纪人鼓吹自己这一年的战绩时,许凉见其他人都全神贯注,既羡慕又嫉妒地聚焦在那人身上,只觉得提不起兴致。
她默默抽身出来,准备去洗手间补补妆。好吧,补妆倒还是其次,就是想出去透透气,总之六星级酒店的温室花房,总比对着一张张伪善笑脸强多了。
出了门,绕过大厅,许凉去洗手间补了妆,闲庭信步一般走在花架搭成的院子里,满眼都是舒心的红色,簇拥得十分热闹,见了总让人心情开阔。
许凉深吸一口气,刚要拐角,就听见一阵交谈声。
一个女人正在说:“经纪人一会儿让我去陪酒,说今天有个极要紧的人物要来,如果能讨他的欢心,要大红大紫不在话下。可是”,女声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你知道的,我已经有了男朋友,要是让他知道了的话,肯定会不高兴”
另一个便劝她说:“只是陪着喝点儿酒而已,再说了,那位可是站在云端的人,我们往上瞧一眼,他露出真容来,都是底下人的福分。哪儿由得到我们挑三拣四?要我说,真被他看上,那才是祖坟冒青烟,几辈子在佛祖坐下求来的福气!”
女子的声音羞涩起来,“你说的我也知道,他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次能参加公司的尾牙会,是老板竭力促成的,就怕有一丁点儿闪失。可就是知道他身份多尊贵,我才不敢随便露头,你没看其他女艺人,削尖了脑袋要在他面前表现,看那架势,比抢周导电影女主角还激烈。”
“嗨,你这个榆木脑袋。既然别人都想上位,你为自己垫垫脚怎么了?再说了,就算到时候人家一个没瞧上,要丢脸大家一起丢,叶年,韩凝这种排在全国前十的女明星都要去一争高下,就是想着如果得那位青眼了呢?”,说着无奈叹了一声,“拼死拼活圈那么多脑残粉有什么用?不如这位大人物的一句话”
两人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远,许凉才从后面走出来。并不是她有心偷听,只因为如果正在人家说悄悄话的时候走出来,场面一定很尴尬,所以她就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没想到一听倒还真一桩隐事。
实在想不出今天来的是何方神圣,瞧这狂蜂浪蝶的气势,简直要把整个亚森的女星纳入后宫节奏!
看时间不早,估摸着宴会要正式开始,许凉这才重新回了大厅。
此时人显然比刚才更多了些,一时人声鼎沸,一派繁华奢丽。
许凉看到molly就在取餐区旁边,正要走过去,便被人拦住了。
“这件衣服倒稀罕,看起来和赵太太的一模一样”,一道娇声传来,许凉定住脚步,回身一看,却是一位里面穿着墨绿旗袍,外面罩一件白色短款皮裘的丽人。
她上前含笑打量着许凉,满眼赞叹地问道:“还是赵先生眼光好,旗下有这样一个品味样貌不俗的艺人。能冒昧问一句,你出演过什么作品吗?”
许凉摇头道:“抱歉,您认错人了,我只是亚森的员工,并不是艺人”
中年女人滋声道:“这样的品貌,不做演员真是可惜了,既年轻又漂亮,举止行动都惹人注目”,又笑道,“从你这衣品看,就知道是个灵慧的妙人儿”
许凉要这时候还听不出她这话的意思,这么些年头就算白活了。明里是在称赞她,其实是将她当做刺心的武器,给季曼找不痛快。
虽然面前这女人许凉大概觉得面熟,一时想不起她的姓名,但对方跟季曼有过节是肯定的。
许凉可不想变成两人争斗的垫脚石,她可不是任人宰割的软柿子,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这衣服是我的家人帮着挑的,事先他可不知道会同赵太太身上那件一模一样。要是知道,必定不会让我穿来赴宴”
她这话说得模棱两可,特别是最后一句,到底是怕和赵太太撞衫,惹对方不快;还是一心一意顾念她本人的心情,不想让自己膈应呢?
余丽姝在影视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听了许凉的话之后,表情一僵。继而嘴角那抹习惯性的得体笑容又升了上来,只觉得面前这女子心思实在灵巧,一股傲气将她的脊背立得笔直,让人折服于这份芝兰气质。
正觉得有趣,便有人上前来,在许凉耳边说了一句话。
许凉听了季修源助理唐爽的话,不禁眸色深了起来,咬了咬下唇,冷笑一声:“不用了”
原来是她和余丽姝说话的时候,被季修源听到了,以为许凉要和人共谋,让他姐姐下不来台。所以差了自己的助理过来,“请”许凉去酒店房间里,另换一身衣服。
并保证,许凉新换上的那身,绝对会比她身上这件“A货”奢侈得货真价实。
许凉心里只觉得好笑,季修源的眼力可不怎么样,难道就因为她只是个小小的经纪人,便只配得上穿“A货”吗?
就因为自己与亚森的老板娘撞衫,就必须换件衣服,还她一个独占鳌头的威仪?
真是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多费一个字的口舌,她都觉得恶心!
所以她断然拒绝,别人跋扈到自己门口了,难道还有助人跋扈的道理?
许凉的脸色一派泠然,不顾唐爽在一旁笑得阴风阵阵,大步往molly那边走去。
刚迈出两米远,唐爽不顾其他人诧异的目光,大声质问许凉道:“和主人家穿同件衣服出席宴会,你不觉得非常失礼吗?”
这句话果然制造出声势,立刻就有人过来围观,一探究竟。
在场均为各界数一数二的人物,对方显然有意为难,所以这时候她生气较真便输了。
许凉憋着气,扬起一个优雅微笑,转身回道:“主人家因为别人与她穿的衣服一样,就强令其换装,这便是赵太太的待客之道吗?”
唐爽脸色被她一句话堵得一阵青一阵白,最后索性犯起混浑来,“我不管,你非要在这种场合给别人找不痛快吗?你身上那件A货,就别拿出来侮辱这个牌子了!”
众人听她这么说,都对着许凉指指点点。
唐爽见了后,精神抖擞,像打假人士干了一件终于抓到造假匪首一样得意。
许凉暗中扫了站在一旁的季修源一眼,对方嘴角含着讥笑,冲她扬了扬手中的酒杯。
她移开目光,不紧不慢地对唐爽道:“你是这个品牌的鉴定师吗?如果不是,那赶紧把你的嘴闭上,因为这件衣服是限量版,所以每个买家都会在设计师的名册里留名。用不用我现在打给他问问?”
瞧她这样气定神闲,目光之中毫无慌张,倒让在场大部分人相信许凉身上必定是真品。
再者现场多少豪门淑媛,都是各大奢侈品牌的常客,奢侈品鉴定是她们的必修功课之一。稍有眼力的便看得出,这分明是赵太太无理取闹。一时间只对这位看着端庄大方,实则心眼狭小的贵妇评价大跌。
唐爽见风向不对,有些慌张地看向季修源,对方冲她使了个眼色,她心中渐渐镇定下来。这次是软的不行,就直接强逼,招了招手,让酒店侍者将移动衣架推了过来,上面挂了一件黑色抹胸高开叉礼群,眼神有毒似的,照射在许凉身上,“许小姐,看在我们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请把衣服换下来吧”
许凉还来不及开口,一旁的余丽姝便站出来为许凉抱不平,“怎么,亚森的尾牙会成了强取豪夺的肮脏地了么,非要逼着人给你们赵太太让行?也不看看,道儿是不是你们家修的!”
她言辞冷厉,一张红唇上下开合,有一股惊人的冷艳。
本来他们这个角落引过来的无非就是周围的人,但余丽姝的音量振聋发聩,中气十足,俨然有把事态扩大的架势。
这番话之后,不断有人围上来,形成了包围圈。在场的人家世修养都不俗,端着酒杯,看好戏一样似笑非笑瞧这唐爽,她手段在众多人精子面前简直不够看。
世上最下人脸面的耳光不是动口,也不是动手,只那么一个居高临下且轻蔑的表情和眼神,就能把人俯视到尘埃里面。
唐爽全身僵住,刚才的伶牙俐齿此时全都哑住了。两眼通红地站在那儿,两只手渐渐攥成拳头。
她忽地拿起一旁的酒杯,正要往前面的人泼过去,忽然有一只手从她身后伸过来,罩住酒杯口。
唐爽抬眼一看,有个相貌端正,眉目冷清的高大男人站在自己身上。他的个子足足比她高出一个脑袋,所以才能这样轻易夺下她的“武器”。
她抬眼一看,目光扫到面色铁青的赵垣身上,顿时心里大跳,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自己闯了大祸!
另一个身材修长挺拔的男子已经站到许凉身旁,他一身挺括的西装,显得卓尔不群,煜煜生光。
叶轻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许凉的脸颊,眼睛里的柔情快要漫出来,“本来想给你惊喜的,但你倒让我有惊无喜”
许凉尚未从目瞪口呆的状态中缓过神来,瞪着眼睛,仔细辨认他,似乎面前的人是从天而降。
叶轻蕴一来,全场人的目光便都聚集在他身上了。所有人都蠢蠢欲动,想要上前来在他跟前露个脸,只不过他身上那股凛凛气势,让人觉得可望不可即。
他手揽着许凉的肩头,将她密不透风地护在怀里,十足的宣誓主权的姿态。
另一只手随意插在裤袋里,他朝握着酒杯的陈修抬了抬下巴。
陈修得令,将酒杯往墙壁上用力一砸,红酒和玻璃碎片飞溅落到地面。周围的人被他出其不意的动作吓了一跳,在场更是有女士被惊得尖叫出声。
特别是唐爽,满脸惊慌,捂住耳朵,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
陈修冷声问她道:“会游泳吗?”
唐爽错愕:“什么?”
对方却不耐烦地皱起眉头:“问你会不会游泳?”
见他脸色发沉,唐爽大脑一下子停摆,急忙点头道:“会!我会!”
“那你能闭气多长时间?”
“八秒……不,九秒!”
陈修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那好,给你七秒钟的时间”
说完他抬了抬手,让人搬了一个大小适中的鱼缸上来,里面装满了红色液体,等人凝神一嗅,分明是酒。
陈修从角落将摆着盆栽的高凳拿了过来,再将鱼缸放在上面。
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唐爽已经直觉出其中的不妙来。她不敢置信地等着那缸红酒,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可陈修一点儿怜香惜玉的意思也没有,他一把拎着唐爽的后衣领,将她的脸按进红酒里面。
唐爽大力挣扎,但力气同他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被死死按住后,只能在红酒里呜呜地哀叫,眼前一片迷蒙,如同身处一片血泊当中。
她耳边听见陈修在数数,当数到七的时候,他一把将唐爽拎起来。又数到七,再将她的脑袋按进红酒里去。
周围的人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只是默默站远了一些,生怕被唐爽挣扎时洒出来的酒汁溅到。
叶轻蕴嘴角含着冷笑,一边捂住许凉的眼睛,一边听方誉在自己耳边说话。
他又吩咐了两句,方誉得令后便去办事。
叶轻蕴的目光沉到骨子里,再次移到面前的场景中去。眼睁睁看着唐爽被折腾得奄奄一息。
赵垣和季曼脸色都很不好看,强撑着笑脸挪到了叶轻蕴面前。
两人正要解释一二,便被叶轻蕴抬手制止了。
他的目光如同冬日含雪的冰水,浇在季曼身上,“赵太太,真不好意思,阿凉不懂事,不巧和你穿了同样的衣服”
季曼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被他的目光刺穿,她赶忙低下头,不敢与之直视,慌乱得连话都快说不出来。哽了好久才道:“我早说过,是我和许小姐眼光相近而已”
叶轻蕴嗤笑一声,淡淡地说:“是么?我也觉得这件衣服很配阿凉,所以她早上要出门的时候,才为她挑了这一件,真不巧,倒碍着赵太太的眼了”
他先礼后兵,语气越来越重,季曼快被他的这番话压得腿软。
虽然心里不愤,咽不下这口气。但季曼知道叶轻蕴的表态,对亚森未来的走向有多大影响!要今天惹他不快,不仅拿不到贝樱的注资,连在枝州能不能活下去都成问题。
毕竟他可是亚森上级公司的第二大股东!
本想许凉只是个小小的经纪人,她一开始就因其和自己撞衫心里不快,后又有趋势同余丽姝联手让自己下不来台。所以季修源出手要整治她的时候,季曼才没有阻止,躲在一旁看戏。
可没想到她作壁上观却放任了一场祸事,谁会知道许凉是叶轻蕴满心护着的人!
咬了咬牙,季曼强笑道:“我穿着这衣服不如许小姐好看,还是去换了好”
叶轻蕴制止道:“你可千万别这样说,别人见了,还以为我仗势欺人呢!”
可他的语气分明是,仗势欺你又怎么样?!
季曼垂眸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可这事儿到这里还没完,第二天,亚森的股票的股票直接跌停板;而娱乐报纸上赫然登着,季修源身穿一件黑色抹胸高开叉礼群的小受样。
而报纸上竟然不敢将那天的真实情形报导出来,只说整个亚森被自己的员工给翻盘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