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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红袖一愕,抬起头来,恰好看到楚轩面色阴鸷,一身阴寒的站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儿?”
正纳闷着,楚轩已经一把把她抓到了自己身边。
“来人!送宇王爷回府!吩咐下去,从今往后,不许闲杂人等跨进这里一步!”
他到底在气什么?苏红袖愕然。闲杂人等,是什么意思啊?
楚宇是他的弟弟,那,应该不属于闲杂人等的范畴吧?
苏红袖想着,回过头去朝楚宇挥了挥手:“那我等你,明天你要早点来哦。不要等到天黑。”
楚宇也有些怒了,凭什么。明明是皇兄自己先对小袖儿不理不睬的,他若是真的不要小袖儿,大可以把小袖儿送给他,他可喜欢的紧。
楚宇想着,便应了苏红袖一句:“好,明天我一定……”
话还没有说完,却被一道凌厉冰寒的目光笼罩全身,楚宇抬眼,他的额头一瞬间布满了冷汗。
楚轩的眼眸阴鸷森冷,幽黑的眸底寒气逼人。
楚宇从来没从楚轩身上感受到过这么重的杀气。
楚宇擦擦汗,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还是,还是算了,我突然想起,明天我有事……”
“走!”楚轩冷冷冰冰道,拉起苏红袖的小手就往回走。
楚宇望着这两人的背影,久久,都还未从方才的惊悚中回过神来。
他都不记得楚轩上一次这般震怒是在什么时候了。
五年前?十年前?
这般盛气凌人的架势,这般咄咄逼人的强势。
特别是楚轩刚才看他的眼神,简直像要吃人一样。
哪怕他再多握着小袖儿的手一会会,恐怕现在已经不能安然无恙站在这里。
楚轩带着苏红袖回御荷园,一路都只留给苏红袖一个背影。
苏红袖生气极了。凭什么呀?她就连在半路上遇到一个人,央求对方带她回宫都不成吗?
天太黑了,她是真的害怕,真的看不清路!
楚轩拉着苏红袖,一路都走得极快。
突然,楚轩停了下来,背对着苏红袖,冷冷冰冰道:“明天,我去接你。”
苏红袖微微一怔,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用不着,你只要叫两个小太监,或者宫女来接我就成。”
“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楚轩忽然回过头,凌厉的眸子盯着苏红袖,像是要把她一口吞掉。
苏红袖吓了一跳,不知道楚轩为什么突然间发了这么大的火,一时有些无措:“不是……不是……你不是忙吗?”
走着走着,前方渐渐越来越亮堂,宫女和太监也越来越多,楚轩终于收回目光,拉着苏红袖继续往前走。一路无言,到了御荷园,楚轩依旧不说话。
苏红袖不知道楚轩在气些什么,只觉得他的背影阴森冰冷,十分恐怖。
月凉如水,在地上拖出一个老长的黑影。
楚轩的影子看起来阴森恐怖,简直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阴差阎罗。
苏红袖打了个寒噤,看楚轩一直站在外面不走,小心翼翼问他。
“你,要不要进来坐坐,进来喝点茶,暖暖身子?对了,你还没见过小晟儿吧?我告诉你,呵呵,小晟儿眼睛大鼻子小,长得可像你……不过其实你们兄弟都挺像的,我现在告诉你哦,你和楚逸庭好像!我有好多次都会把你们俩认混……”
苏红袖抚着胸口,克服困难的唯一办法就是勇敢的去面对困难。
忘记楚逸庭,最好的办法,不是一味的逃避,而是勇敢的面对自己心里那份浓浓的思念。
闭上眼睛,轻轻松了一口气。很好,她现在再提到楚逸庭三个字,已经不会那么心痛了。
却不料一睁眼,竟看到楚轩眸色泛红,满面戾色。
“闭嘴。”
“不准在我面前提起楚逸庭这三个字,否则我让你后悔活在这世上!”
苏红袖心中一惊,看楚轩的脸色,心中隐隐觉察出他似乎与楚逸庭有什么极深的宿怨。
苏红袖乖乖的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那天之后,楚轩果然派了两个婢女来给苏红袖掌灯,他自己虽然说过要亲自来接苏红袖,到底还是没来。
苏红袖虽然住在了楚轩的后宫的,却无名无分,谈不上是楚轩的妃子,又不算是他的婢女。
所以,虽然一般的嫔妃妾室是进不了御膳房的。苏红袖作为一个“奴婢”却还是可以进去。
苏红袖闲得没事干,她自从变成了人,最大的爱好就是下厨,毕竟做狐狸的时候,她吃的都是生食,可是人的食物那么好吃,让她食指大动,不自觉就学起了做菜。
进了御膳房,苏红袖却彻底呆了。望着一大堆的食材目瞪口呆。
怎么觉得,这些东西她好像只有熟的时候见过?
确实如此,大梁靠海,而大周是平原,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梁的食材和大周截然不同。
大部分都是些海味和蚌类,最中央那张大桌上摆的食材简直让苏红袖傻了眼。
那么大,那么雄伟壮观一坨,是什么东西!?这条鱼怎么比两个她还大?
杀了她吧!
她只会*鸭牛羊,真不会做鱼啊!
可是可是,鱼汤又真的很美味!
苏红袖砸吧着嘴,回忆起她中午喝到的绝顶美味。
要学,无论如何也要学!她可不想她将来离了大梁皇宫,再也吃不到如此的人间美味。
苏红袖闭上眼睛,满脸的陶醉,她似乎已经闻到了鱼汤的香味。
粉白的小手在金枪鱼上停留了一会儿,又摸了摸大乌贼,最后还眷顾了一下最中央的大鲨鱼,终于还是无可奈何的伸向了面前那条从没见过的小鱼。
说是小鱼,也比河里的鱼大多了,足足有苏红袖半只胳膊那么长。
苏红袖蹲下身子用扇子使劲扇底下的炉火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楚轩恰好引着一群官员从她身后经过。
窗户开着,苏红袖小小矮矮,兜兜转转的身影恰好落入了楚轩漆黑深邃的眼眸。
楚轩停了下来,站在窗外,纹丝不动的盯着苏红袖看。
不一会儿,就听到御膳房里头乒乒乓乓的嘈杂声传来,好像有什么人在里面放爆竹。
只见苏红袖一手拿着炒勺,一手抱着头,惊慌失措又喊又叫:“救命啊!救命,着……着火啦!”原来是她油放得太多,炒勺在锅里翻了几下,不小心引着了火苗,锅里的油全都烧了起来。
有人看到楚轩是何时冲进御膳房的,众人只见他迅速拿锅盖把火扑灭,噼噼啪啪地油爆声过后,整个御膳房一片死寂。
“你到底在搞什么!谁让你跑这儿来的!”
楚轩怒了,铁青着脸一通呵斥。
苏红袖耷拉着小脑袋,拿着炒勺,小心翼翼地靠近锅子,伸手揭开锅盖,顿时,一阵青烟腾空升起,整个御膳房顿时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焦味。再看锅里那条鱼,黑乎乎地一坨贴在锅底,已经分不清究竟哪是鱼,哪是锅底了。
“吓?我的鱼!”
苏红袖嘟起小嘴,可怜兮兮。
楚轩的脸色依旧铁青,声音却已变柔。
“想吃鱼,叫下头的人帮你做!”
“可他们做得都太咸。”
“那你叫他们下次少放盐!”
“可是可是,他们每次做的味道都不对呀!”
苏红袖绞着手指,可怜兮兮。
一片死寂,楚轩开口:“你让开些。”
“啊?”苏红袖茫然。
“把手里的勺子给我。”
“吓!难道你会做菜!”
苏红袖反应过来,急忙把手里的勺子递给了楚轩。
“拿个什么东西帮我围住前面。”
“什么东西?”
“你身上的围裙!”
“哦。”
于是,一大群的官员贵胄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尊贵无比,高高在上的太子爷在御膳房里系上了围裙,一只手拿着铲子,一只手拿着锅子,居然在烧菜!
烧菜!
烧菜!
烧菜!
啊啊啊啊!莫不是他们眼睛瞎了?莫不是他们青天白日撞到鬼了?太子爷怎会下厨?
君子远庖厨啊!
楚轩却似完全没有看到窗外众人惊愕呆滞的白痴相。
“我来烧,你在旁边帮忙。”
楚轩说完,把手边黑成一团的锅子递给了苏红袖:“去洗了。”
苏红袖瘪着小嘴接过了锅子。
这要怎么洗啊!
都黏成一团,黑成一大片了,就算用铲子也铲不掉啊!
真小气!这里这么多锅,为什么他非要用她烧焦的这一个!
抱怨归抱怨,洗还是得洗,乒乒乓乓,费了老半天力,那口锅子居然还真被苏红袖洗干净了,油亮油亮,跟没烧焦过似的。
果然是眼不见为净,看到那锅又干净了,苏红袖似乎忘了自己刚才那副狼狈相,乐呵呵地转过身准备跟楚轩炫耀一下。
才一转身,却呆住了。
楚轩站在那里,眼神认真,手上的刀迅速地切着,砧板上几个盘子里摆着他刚切好的乌贼和鱼还有香葱,红红绿绿堆着,说不出的温馨。
“你怎么连这都会?”苏红袖忍不住问。
“我没有不会的。”
等楚轩烧好了鱼,天都快黑了。
苏红袖使劲吸着香味,肚子咕咕作响。
刚才她一直看着楚轩烧菜,本想偷师学艺,没想到看了半天,艺没学到,倒是勾起了一肚子的馋虫。
“好了,拿去吃吧。”楚轩说。
“好!”苏红袖乐呵呵地应承着,屁颠屁颠地把他烧好的菜都抱在了怀里,不多不少正好三菜一汤:红烧鱼,鱿鱼,大鲨鱼,外加一碗热腾腾的鱼汤。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她看。
苏红袖故意把菜肴抱在怀里,在每个人面前都绕了一圈。
然后“哼”的一声,抱紧它们,滴溜溜的跑回了御荷园。
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不知道偷看别人出丑很不道德,很不文明吗!?
美好的日子,总是特别的短暂。
当天晚上,苏红袖从花容月貌那里学完琴艺和写字,正琢磨着要怎么找个借口去见楚轩,让楚轩给小晟儿多请个奶娘,小晟儿实在太会吃了。却听得宫门外头一阵喧哗,似乎有人在大声呼喊她的名字。
那声音焦急忧虑,回响在漆黑空旷的夜空,竟似孤独的野狼在对月长鸣,分外的凄凉。
“小袖儿!赶紧出来!出事了,小袖儿!”
楚宇大声嚷嚷着,一路踢倒了好几十名挡在他身前的宫女和侍卫,闯进了御荷园。
“小袖儿,走,跟我去找皇兄!”楚宇闯了进来,苏红袖这才发现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楚宇的头发衣服全都湿透了,滴滴答答往下落着泪珠般的水滴,他紧握着她的掌心更是彻骨的冰凉。
楚宇拉着苏红袖的手,步履匆匆,怒火滔天的闯进了东宫。
黑木等人根本拦不住他,不是因为武功和身手不如他,而是因为楚宇是楚轩的亲弟弟,楚轩素来宠爱自己这个弟弟,东宫上下,上千名侍卫,没有一人敢对楚宇真正出手。
楚轩听得楚宇在外头怒气冲冲的呼喊他的名字,便知事情败露,楚宇一定已经知道他准备把苏红袖送去大周。
果然楚宇哐啷一脚踹开了宫门,劈口就道:“皇兄!你怎么能这样!你难道不知大周皇帝已经年将六十,根本就是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你若是真的不要小袖儿,把她送给我!我要!”
楚宇的声音愤怒而又焦急,被她牵着手的苏红袖倒是一脸的平静,目光清冷。
原来是这事,她早就知道了,那天楚轩在下面垫着她让她看杂耍的时候,她就已经听到了他的心。
她倒是并没有什么愤怒,也没有什么被欺骗的感觉,毕竟楚轩与她萍水相逢,连朋友都谈不上,一个人,尤其是一个有野心的帝王,利用一个陌生人去达成自己的野心,实在谈不上有多奇怪。
楚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笑也不怒,但却十分冷凝,让人害怕。
“楚宇,这里岂是你随随便便可以闯进来的地方?”
“皇兄我——”
“回去。”楚轩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带着九五之尊的威严,不容人反抗。
楚宇看了跟在自己身后的苏红袖一眼,黑黑的眼眸里写满了担忧与焦虑,以及淡淡的愁绪,浓烈的不舍。
“都出去,如果再有下一次,决不轻饶。”楚轩回头,淡淡对黑木等人道。
不同于他处决婢女时的冷酷与决绝,他对手下虽严但不轻视,至少不会因为某次失职而随意夺取他们的性命。
所以黑木等人才会对他死心塌地,恩威并施从来就是笼络人心的一个有效的方法。
“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
楚轩问苏红袖,楚宇拉着苏红袖冒冒失失闯进来的时候,楚轩刚好准备就寝。
此刻他衣襟半敞,发丝凌乱,犀利的黑眸慵懒而又深邃,身子一侧,便露出了胸前一大片精装强健的胸肌,像极了一头潜伏栖息的豹。
“没有。”
“一句都没有?”
楚轩挑了挑眉毛。
“嗯。没有。”
“难道你不知道,我已经准备把你送去大周,作为大梁恭贺大周皇帝六十寿辰的贺礼?”
“先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你以为你的心事藏得很深呀?
“那你依旧无话可说?难道你就不想开口求我?”
“有什么好求的?反正你也不会答应。”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般?”
“本来就是。”苏红袖一脸无所谓地看着楚轩,仿佛只是在和他谈论今天的天气。
不就是一个行将就木,好色残暴的糟老头子吗?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或许到那个时候,她的法力已经恢复了,大不了,实在没办法了,她还可以脱离肉身,再换一具。
“你说对了,虽然我不愿意承认。”楚轩的脸就像冰一样寒冷。
楚轩起身,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墨色的木匣,打开木匣,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
“吃下这个,不然我就喂小晟儿吃下……”
楚轩话音未落,苏红袖已经仰头一口将药丸吞下。
楚轩微微一愕,似是没想到苏红袖会那么痛快就吃下毒药。
“难道你不知道,这药有毒?”
“不是你自己说的?如果我不吃,你就要把这药喂给小晟儿吃下?楚轩,你故意把小晟儿带到我身边,就是为了今天吧?说吧,你要我到大周皇帝身边,到底要帮你做些什么?”
有很长一段时间,楚轩一直保持着沉默,没有说话。
突然,他仰起头来,哈哈大笑。
笑声充斥宫廷,张狂而又邪肆。
“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做些什么,只要你乖乖呆在他身边,好好服侍他就是。”
苏红袖面色不变,缓缓地道:“是因为风凌天吧?你想利用我来挑唆他们父子的关系。”
楚轩面露赞叹,犀利的黑眸微微一眯。
“小袖儿,看来你不像我先前想象的那么笨,只要我的目的达到,我自然会把解药双手奉上。”
“知道了。”
哼,我是妖体,你的药对我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等我到了大周,我自然会想办法逃走,永远都不会再回来见你!
一阵沉默,无话可说。
苏红袖转了个身,在离楚轩最远的墙角躺下。
自从她被楚轩赶出东宫,搬进御荷园,她已经快三个月没有在东宫的地板上睡过觉。
真冷啊,真是冷,这里的地板永远冷冷冰冰,就算铺上了再厚的毯子也不会温暖。
楚轩站在苏红袖身后,看着她背对着他的身影良久,阖上眼眸,将眸底奔腾翻涌的一切情感掩埋。
“小袖儿,你马上就要离开大梁了。”
“我知道,什么时候?”
“不用你等很久,就在一个月之后。我会亲自带你离开大梁。记住,小晟儿还在我的手里。”
一个月,原来日子过得竟然那么快。
苏红袖咬紧下唇,心里微微有些难过。
人非草木,在大梁的这段日子,点点滴滴都已经融入了她的心头。
晟儿,楚宇,李妃,甚至这个该死可恶的楚轩!
自从她来到人间,她从未曾有过这样的感受,大梁的后宫给了她另一种别样的心悸,别样的温暖。
那是一种亲情和温馨的感觉,是她在楚逸庭身边从未曾感受到的。
虽然春华把李妃说得很可怕,但这些日子,她真的对苏红袖很好,衣食住行,样样都打点的十分精心,还时不时都会过来看她,握着她的手,和她说话。苏红袖甚至觉得,她很像自己的母亲。
李妃像母亲,楚宇好像一个温柔体贴的大哥哥,而楚轩,真该死,她一直觉得他人很不错。
大梁的后宫,真的很像一个家。
第二天中午,苏红袖像往常一样,到冷宫去找花容月貌学跳舞和弹琴,外面起风了,落叶瑟瑟落下,原来是秋天到了,怪不得那么萧瑟。
走着走着,只见大殿里头似旋风一般冲出一个黑色的人影,定睛一看,竟是楚宇。
楚宇双目赤红,全身紧绷,仿佛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兽。
楚宇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从他十三岁开始有第一个通房丫头,他明明拥有过无数的女人。
可是那些女人,给他的感觉都十分模糊,他甚至连她们的名字和相貌都记不起,唯独苏红袖,只不过短短几个月的相处,却俏生生的扎根在了他脑海里。
苏红袖正好在大殿外头站着,那双清水碧波的眼儿正好直勾勾的看着楚宇,楚宇一时心头一热,顾不了那么许多,上去一把拉住了苏红袖的手。
“跟我走!”
苏红袖微微一愕,赶忙缩手:“你疯了!外面到处都是侍卫,你能带着我上哪儿去?”
“不走,难道你想留下来服侍那个糟老头子!”
楚宇确实是气坏了,已经失了方寸,竟然在他皇兄的宫殿里公然抢人。
楚宇此言一出,两边的侍卫纷纷侧目,一个个脸色都变得十分冷凝。
“别担心,我没事的,楚宇,你大约不知道,我就是周人,周国的皇帝病得很重,听说他早就已经不能人事……”
苏红袖信口胡诹,希望能安慰楚宇。
楚宇突然一个用力,把苏红袖紧紧抱在了怀里。
“小袖儿,我舍不得你,你可知,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像今天这么……”
苏红袖抬手轻轻拍抚楚宇的后背。
对于楚宇,苏红袖从无厌恶,反而十分喜欢,楚宇给她的感觉就像狐九哥一样,很温暖,很亲切,很安全。
“楚宇,别冲动,不要忤逆你的皇兄。”
苏红袖当然没有妄想楚宇能把他救出这里。在大梁,做决定的人永远只有一个,那个人不是皇帝,也不是李妃,更不可能是行为冲动,不计后果,半大小孩一样的楚宇。
做决定的人,永远只有楚轩。只有楚轩,才是高高在上,凌驾一切的权力掌控者,只有楚轩,才是主宰大梁一切的神祗。
楚宇可以宣泄,可以顶撞楚轩,但他终究无法把她从这里带走。
苏红袖根本走不了,小晟儿还在楚轩手里。
苏红袖拍着楚宇的肩膀,将头缓缓埋进了楚宇的肩膀。
“谢谢你,谢谢你,楚宇。”
楚宇的怀抱很温暖,靠起来很舒服,给苏红袖一种家人的温暖。
两人久久拥抱着,伸出双手互相抚摸彼此的发,彼此的脸颊,彼此的眼。
“楚宇——”一声低沉的呼声从后背传来,是楚轩的声音,声音低沉,没有愤怒,只是淡淡的。
不得不说楚轩这个男人确实很难以捉摸。你永远无法从他的脸,从他的声音,乃至于他的行为摸透他内心的想法。
在大梁的这段日子,其实待苏红袖最好的人是楚轩。
可,今时今日,要把苏红袖送走的人也是他。
楚宇将手从苏红袖身上抽离,转过身子去看楚轩,眼神愤怒而又埋怨。
“楚宇,你喝醉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皇兄,我没有醉,我有事要求你,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在这里长跪不起!”
“有事明天再说,今天太晚了。”
“不!我现在就要说!”
楚轩往后瞥了苏红袖一眼,淡淡的道:“好。”
“来人,把小袖儿先带回房里!”楚轩的手轻轻一摆,万丈光华从他浮动的袖口射出。那是金丝亮绸在月色的照耀下泛起的耀目的光芒。
其人如龙,其芒如云,龙腾云绕,王气冲天。
过了很久,楚轩才回来,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楚宇说你去了御荷园之后没多久就成了他的女人。”
“他说你喜欢他,你会愿意跟他走。”
“说!是,还是不是!?”
楚轩突然加重了声音,慵懒的黑眸凶光乍现,犀利尖锐,似万千冰刃齐齐朝苏红袖射来。
“楚轩。你这个人好生奇怪,难道你忘了,我去了御荷园没多久,李妃就下了禁令,不允许任何人跨进御荷园。”
自从那一日,楚宇在李妃面前失了口。李妃就禁止他随随便便靠近她,除了在冷宫相遇的那一次,她已经有好多天都没看到楚宇。
苏红袖把话说完,便转过身去,拿背对准了楚轩。
“怎么?你生气了,不想看到我?”
“我哪敢?如果你没什么别的事,我要睡了。”
虽是用后背对着楚轩,苏红袖仍然可以感觉到有冰冷的视线锐如尖刀般从后方射来。
楚轩显然还在生气,只不知是在生楚宇的,还是生苏红袖的。
一个晚上,谁也没有搭理谁,整个东宫一片死寂安静。
第二天一大早,苏红袖就病了,发起了高烧,满嘴的胡话,大多是些“我讨厌你,我恨你,都是你,把我一个人丢下,害得我现在变成这样。”之类的赌气话。
用不着猜,一定是在骂楚逸庭。
一滴清泪从她的眼眶慢慢滑落,沾湿了脸颊,沾湿了衣襟,也沾染了,楚轩紧紧抱着她的双手。
楚轩的手指轻颤,泪水仿佛带着灼烧的温度,一点一点浸透他的皮肤,肆意将他体内焚烧割裂。
出乎苏红袖的意料,楚轩像往常一样出门去上朝。反而一直留在她的床前照顾她。
她口渴了,要喝水,他就耐着性子,一勺一勺的喂给她。
她肚子饿,要吃饭,可却病得没有力气,咀嚼不动,他竟然以口哺食,将每勺食物都先送入自己口中嚼碎,再一口一口喂给她。
东宫外面所有的侍卫都看傻了眼,包括匆匆而来,恰好望见这一幕,呆立在宫门口的楚宇。
楚轩是很爱干净的,他太爱干净了,以至于寝宫里没有一丝灰尘,衣服上没有一丝褶皱。
可就是这么爱干净的一个人,就是这么一个,有人不慎在他寝宫留下一个脚印,他都会命人把对方双脚砍去的人,一口一口,一次又一次,亲口咀嚼了食物喂给苏红袖。
“你一直在说你讨厌,你讨厌的到底是谁?”每当苏红袖从噩梦中醒来,总会看到楚轩高深莫测的脸。
“是楚逸庭,还是——?”
“你们两个我都讨厌,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你们。”苏红袖再次将眼睛闭上,她太累了,头太痛了,昏昏沉沉的再次失去了知觉。
每次醒过来的时候都是半夜,每次苏红袖睁开眼,都会正对上楚轩幽深难测的眸,怎么他每个晚上都不需要睡?
为何他眼里有着浓浓的疲倦和担忧?也许她真是病糊涂了,眼花了,苏红袖想。楚轩怎么可能关心她?他若是真的关心,在乎她,就不会把她当一枚棋子一样下进敌方的阵营,不会把她像一样礼物一般送给别人。
第三日的时候,她终于发烧到晕了过去。
隐约间,有人很焦急地推着她,似乎很惊慌,很无助,声音焦急,近乎嘶哑。
奇怪,这声音怎么那么像楚轩的声音。
楚轩——他不是心如铁石,无血无泪的吗?
等到第十天,苏红袖好不容易从昏迷中清醒,她发现,自己竟然睡在楚轩怀里。
他身上的衣服全都绉了,而她,因为生病太久,全身上下都是汗,身上都有味了。
可楚轩居然一直抱着她。
事实上,苏红袖生病的这些天,楚轩每天都抱着她。
早上,他去朝堂和群臣议事,便堂而皇之,旁若无人的抱着她。
晚上,他就寝的时候,依然圈着她,用身体给她取暖。
不过,可惜的是,楚轩的身体太冷了。他全身上下都是冰凉,连手指头都冻得糁人。
苏红袖依偎在他怀里,只能更冷。
“你醒了?”
见苏红袖终于清醒,楚轩挑了挑眉毛,凉薄的眼眸中浮现淡淡的惊喜。
“恩。”苏红袖有气无力的回答。其实她三天前就醒了,只是懒得睁眼。她好久都没睡得那么舒坦了。
“你睡得太久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睡了十天?”楚轩长叹,眼眶底下浮现浓浓的黑眼圈,一副劳累过度,睡眠不足的样子。
“才十天?要是能睡十年就好了。”
其实苏红袖想说的是,要是能一觉睡到直接度过所有的天劫就好了。
“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想寻死?别忘了,小晟儿还在我手上!如果你死了,我就让他给你陪葬!”楚轩焦急道,他的声音居然有一点愤怒,一丝痛苦。
该不会是她幻听了吧?
苏红袖水眸微张,直直的看着楚轩。
这人没心没肺的,哪来的痛苦。
“哎,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懂,我不是那个意思。”
寻什么死啊?
如果受一点挫折、受一点磨难就去死,她早就死了八百次了,她可不是人,她已经活了五百年。
“我可不可以下来走走?”
“不可以,你的病刚好。”
“我的病已经好了,但,你再不让我下来走走,我又要病了!”
“好吧,但是记住别走太远。”
楚轩居然妥协了,这让苏红袖很是一阵错愕。
她还以为,像他这样独断专决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主意,无论如何都不会妥协的呢。
“哎呦!”下床的那一刹,苏红袖的身子打了一下踉跄,跌倒在楚轩的怀抱。
“别动”,楚轩轻轻将她抱起,从床上拿了他那件墨色长袍轻轻盖在她的身上,寒意一点点驱除,苏红袖蜷缩在楚轩的怀里,身体慢慢回暖。
外头月明星稀,月光正好,清幽月色下,一丝丝带着凉意的风吹来,苏红袖的头脑慢慢的清醒过来。
烛火微弱的光芒,斑驳的树影,暖暖的长袍,楚轩的脸在清冷的夜色下居然也有一丝暖意。
这应该只是她的错觉,这般凉薄的一个男人,怎么会有温暖的时候。第二天楚轩临走的时候丢下一句:“你好好呆在房里,我今天有事,晚上不回来。”便出了宫。
苏红袖知道他是去安排给周帝送礼的事去了,也没回话,只一个人专心致志地坐在地板上打坐。
她希望自己的妖力能尽快恢复,早知道楚逸庭那么没心没肺,走了几个月都不回来看她,当初她就不费那么多力去找他了。
哼,还是狐九哥说的话有道理,嘴唇薄的男人果真无情无义,狼心狗肺。
以后她再也不会上这些男人的当了!
正在深深吐纳,试图调动起自己体内深藏的灵力,却突然听到宫门被“哐”的一声推开,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哒哒哒地传了过来。
不免心中有些懊恼,睁开眼睛仔细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楚宇。
不同于前几日的焦急和烦躁,今日楚宇看着她的眼神十分明亮,眼角眉梢也带了丝喜意,似乎遇上了什么好事。
“小袖儿,我告诉你,我想到办法了!”楚宇兴高采烈的道,一双大眼炯炯有神。
“什么啊?难道你有办法把我带出去?”苏红袖没什么精神地道,好不容易,她今天得了空子能够修炼灵力,这个楚宇却偏偏要来捣乱。
他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是,我在想,皇兄想把你送走,无非是看上了你的容貌,我知道京城里有个易容术十分高明的方士,只要我们找到一个和你脸型像的,把她易容成你,让她代替你去不就行了?”
“你觉得这个法子有用?既然连你都知道这个方士,你皇兄会不知道?”
苏红袖不慎感兴趣地道。
“你怎么这样死气沉沉的?我好不容易找到办法救你,怎么你一点都不高兴?”
楚宇皱了皱眉,声音里有几分郁结。
苏红袖心想,要是易容有用,楚轩一开始都不会找到她了,他之所以找她,就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哪里,我很高兴,我面色差,只是因为一整个晚上都睡在地板上,有些着凉了。”
这倒是真的,这个小气的楚轩,明明床那么大,寝宫也那么大,却只让她睡地板,从来也不肯往东宫再搬进一张床来。
“皇兄怎么这样?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楚宇有些埋怨。
苏红袖心道楚轩若是知道怜香惜玉,一开始就不会把她送人了。
“你那个皇兄太爱干净了,也许是怕我弄脏了他的寝宫吧。”苏红袖淡淡地道,提起楚轩的时候,秀眉稍稍拧了一下。
“袖儿,你不要这样,我看得出,皇兄对你是真心的,他只不过是自己都没觉察到。”楚宇试图安慰苏红袖,他虽然很喜欢苏红袖,但楚轩若是愿意好好对苏红袖,他还是真心祝福他们两人的,毕竟皇兄对他来说,比世界上任何人都重要。
“他?真心?”
苏红袖抬了抬眼皮子,已经看出这个楚宇内心对楚轩推崇备至,恐怕不管楚轩做什么,说什么,是对是错,他都能为他找到理由。
“你别不信,你生病的那几天,皇兄一直衣不解带的照顾你,我从来没见他对别人这样过,而且,他也不介意你的汗沾湿了他的衣服,你不知道,皇兄平日里连有人把水倒在他身上都会发怒。”
苏红袖实在不想听楚宇再提起楚轩了,她拧了拧秀眉,错开了话题:“你今天怎么又能进来了?你皇兄不是说不许你跨进这里一步?你就不怕等他回来,怪罪于你?”
快走吧,别妨碍我修炼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皇兄嘴硬心软,他是绝不会罚我的。对了,你跟我走,咱们一起去西市找找看,有没有长得和你像的人。”
西市是大梁著名的人口集市,那里专门贩卖奴隶,多是从敌国抓来的俘虏。
“我不去。”苏红袖懒洋洋地道,灵力枯竭了太久,她觉得自己已经连走路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你不去也得去!”
楚宇不由分说的道,拉着苏红袖出了东宫,直接上了一辆红木的马车。
车子在一个庭院前停下来,大门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写着“采花楼”三个大字。
苏红袖有些奇怪,这里看来不像是买卖人口的地方啊?富丽堂皇,人来人往的,倒像一个高级的酒楼。
“你先跟我来。”楚宇突然把苏红袖拉到了一边,在采花楼旁边的一间小客栈里给苏红袖换上了男装,脸上也稍稍易了容,看起来就好像一个男人。
“干什么?不是去买人吗?直接进去不就行了?”
苏红袖不解,一脸奇怪地看着楚宇道。
楚宇神情闪烁地瞥了苏红袖一眼,此时他已经发现,苏红袖根本就不知道采花楼是妓院。
不由微红了脸颊,闪闪烁烁地道:“西市的女人都是别人挑剩下的,早就没好的了,只有这里才有。那个,你可别误会了,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此刻苏红袖已经从楚宇心里读到了翠红楼就是妓院,也就不再多说,由着楚宇把她拉进了采花楼。
楚宇一边往前走,伸出手不由分说就牵住了苏红袖的手,苏红袖微微一愕,使劲把手往后面拉:“喂!我现在是男人,两个男人牵着手,难道你不觉得奇怪?”
楚宇也发现了四周的人都在盯着自己看,讪讪一笑,松开了手。
苏红袖本来就生得貌美,脸若芙蓉,化妆成了男人,俨然是一个浊世偏偏佳公子。
楚宇也不遑多让,苏红袖发现,他们姓楚的一大家子都生得十分貌美,而且都十分相像,应该都是遗传了他们的父亲。那个老色鬼梁帝。
两人经过之处,引起了一阵阵骚动,几乎所有人都侧过了头来,直盯着他们看。
经过了一个幽雅别致的庭院,苏红袖一脸好奇的盯着里面的女子看,她发现其中还真是有几个貌若天仙的,不比那些梁红姝莺莺的差,可惜,她们生的不好,梁红姝和莺莺可以大富大贵,尽享荣华,她们却只能凭栏倚笑,迎来送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