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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朱鸣文就说了八卦给柏子仁听。
“昨晚的校园舞会你没来参加真是可惜,发生了一件大事,黄晓凌放下面子,邀请周必然跳舞,被他当场拒绝,好多人都听见了,周必然的原话是别再来烦我,黄晓凌伤心离场,今天都没来上课,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柏子仁垂下眼睫,慢慢地削铅笔。
“本来大家还以为他们是一对,现在看明白了,周必然对黄晓凌一点感觉也没有,是她剃头挑子一头热。”
朱鸣文自得其乐,很有闲情地分析下去:“以周必然的长相和家境来说,女孩子喜欢他完全可以理解,但黄晓凌也不想想,他是她能抓住的吗?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单纯的小女生,周必然眼界高,这样的类型看多了,不会轻易放在心上,要我看啊,他大概是喜欢御姐型的。”
“据周必然寝室的兄弟透露,他家是做餐饮的,知名品牌,明年即将上市,他爸爸热衷投资,人脉广,周副校长是他的远亲,外面的人戏称他一声周小公子,也难怪他行事另类,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原来是有任性的资本。”
课间的时候,柏子仁出去灌热水,在走廊上迎面碰到戴着耳机听音乐的周必然,他看见她,朝她点了点头,整个人看上去很轻松,似乎没有受流言蜚语的影响。
回到教室,朱鸣文朝她的手机努努嘴:“你的手机一直有短信,快看看,是不是心上人发来的?”
柏子仁一看,果然是程静泊发来的,虽然是一些老话,叮嘱她多吃饭,认真听课,多走出去晒晒太阳,但每天收到还是很欢喜,她看了又看后一一保存。
“真不公平,罗学姐她们都见过你男朋友了,就我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柏子仁打开手机相册,翻出一张程静泊的照片,递给朱鸣文,后者先是一愣,看清楚后会心一笑:“侧脸杀手啊,有正面照吗?”
“暂时没有。”
“你从不和他自拍吗?”
“嗯。”
“那你们在一起究竟做些什么?”
“看书,聊天,散步,喝咖啡吃甜点。”
“太文艺了吧,你们不会真的在纯精神恋爱吧?”
柏子仁觉得这个问题值得考究,短暂的思考后问:“亲过算吗?”
“只是亲亲也很单纯,必须要行苟且之事。”
“……”
感觉到朱鸣文有意无意地往某方面展开,柏子仁赶紧打住她,然后镇定自己。
后面两天黄晓凌都没有来上课,直到周五才出现,她剪短了头发,身穿一件黑色毛衣,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别人过来和她说话,她回答得很短,也不敢抬眸直视对方,一直低头看书本。
朱鸣文又感慨万千:“几天不见,黄晓凌瘦了一圈,我看了都要心疼了,怎么还有人无动于衷呢?”
柏子仁知道她指的是谁,这几天热心的女同学纷纷跑去找周必然,请他向黄晓凌道歉,她们认为不管怎么样,当众拒绝一个喜欢你的女孩有失风度,何况他的说辞还很伤人,万一黄晓凌为此想不开,做一些傻事怎么办?于情于理,他必须道歉。
周必然迟迟没有回应,使得女同学们的怨念越来越大,一致说他没品。
就在大家以为此事会不了了之,好戏又上演,午餐时间,汤学长竟然亲自押着周必然到黄晓凌面前,要求他向小学妹道歉。
周必然放下架子,真诚地对她说:“对不起,我那天心情不好,对你态度很差,作为同学,我向你道歉,不过我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不会就此改变。”
黄晓凌正拿勺悠悠地舀山药排骨汤,听到他的声音没有及时抬头,等他全部说完,握勺的手一颤,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显露,她缓缓抬起憔悴的脸,表情辨不出是哭是笑,声音也不轻不重:“没关系,我不就是喜欢你失败了嘛,如果这都要道歉的话,那柏子仁也不是要对你道歉了吗?”
食堂很安静,准确说在汤学长风风火火地拉着周必然进来的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齐齐转移视线,关注他们的一言一行。
周必然立刻拉下脸:“黄晓凌,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黄晓凌收敛笑意,勇敢地对着周必然的眼睛,提高声音:“你喜欢柏子仁,但是她理都不理你,那她需要向你道歉吗?”
周必然一掌拍在她桌子上:“闭嘴。”
碗里的汤溅到黄晓凌睫毛上,看上去像是一滴眼泪,这回,她脑袋空空,喜怒哀乐都没有了,也不怕更加得罪他,任性地说下去:“你这样算什么男人?难怪人家看不上你。”
她说完站起身,端着没吃几口的饭菜走去洗水池旁,冷静地倒掉,离开食堂。
周必然冷笑,扫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同学,轻轻说了一句神经病,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只剩下一脸错愕的汤学长进退两难,不知道该去追谁,他事先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他的本意是好的,偏偏心急了一点,用错了方式。
食堂狗血剧播出后,柏子仁的名字又成了热门,女同学们本来就对失意者抱有同情,加上对柏子仁不熟,很自然地站在黄晓凌这一边,男同学们也乐于讨论此事,在方正的添油加醋下,认定柏大美女看似清高,平常不屑和男同学说话,实则感情生活非常精彩,先有正牌男朋友,再有痴情的周必然,还有未名人士开名车守在她宿舍楼下,真是不简单的女人。
柏子仁向来消息落后,直到朱鸣文亲口告诉她,她才知道这些事。
要换作以前,她完全不会理会,而现在却对自己莫名其妙地卷入漩涡的事实感到不悦。
身正不怕影子斜,柏子仁和周必然还是各走各的路,偶尔碰面会点头打招呼,没去避讳什么,令众多想捕风捉影的看客大失所望。
周五,在灯塔里咖啡馆,柏子仁很难得地对程静泊说了心事,坦陈自己有点累。
“虽然知道不用去理会那些无聊的人,但现在一听到他们提起我的名字就会紧张。”
程静泊微笑:“你想怎么做?”
“我想拿一个喇叭,站到台上,对他们说那些都是假的,以后不要再传了。”她叹气,“但完全不现实。”
“为什么不现实?”
她侧头看他,有些讶异:“我只是随便想想,怎么可能真的拿一个喇叭对他们说?”
“你可以选择澄清,而不是一直把事情压在心里,有时候事情并不是听之任之就会过去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懦弱?”
他摇头否认:“在我眼里你一直很勇敢,但我不希望看到你受委屈,尤其是我不在的时候。”
“你希望我以后能保护自己,而不是只会依靠你,是吗?”
“不,我来保护你,但你要学会去表达。”
“你知道我一向不擅长这个,很可能说错话。”
“不用说得多好,说错也没事,只要说出口就行了。”
温润灯光下,他的目光宽厚,说出口的话清淡却有力,她听了后觉得即将面对的事情也没那么困难。
“我第一次上台演讲前也很紧张,怕口误,怕忘词,归根到底是害怕失败。”
她看着他的眼睛:“我也害怕失败,尤其是最近,想的有点多,心里有些忐忑。”
“失败是常事,任何事情,赢中有输,输中有赢,一切都带着暂时看不到的,长远的因果,算是算不好的。”他说,“做了就放下,是最轻松的活法。”
她知道他的意思,不要瞻前顾后,表达出此刻的内心就可以了。
他看了看自己膝头上摊开的书,温和地说:“还想听书吗?”
“嗯,上一次读到哪里了?”
他翻了一页:“从这里开始。”
她艰难地调整坐姿,他看出了小问题:“你脚麻了?”
“嗯。”她应了一声,神情略苦,因为最怕脚麻,像是扎了万根刺。
他先把书放在一边,弯下腰,帮她摘了鞋子,发现有点冷,拿去晾在暖气边,回来帮她按摩脚底,等血脉畅通了让她把腿放在沙发上,沙发很长,足够一人横卧,她左右试了试,最后还是按他的建议,脑袋枕在他腿上,找到了最佳方式。
他读书的时候,一手就贴在她背上,她呢,一个抬眸就可以看到他的脸。
她静心听他读《春在堂随笔》的卷一,虽然有很多地方听不懂,但不求甚解,只听他的声音就觉得平静,一周以来的压力完全消失,什么烦恼都不值一提了。
不论外面是风是雨,属于他们的这一角落是安稳的,身边有他,她就不缺什么。
等到掩卷,她还没爬起来,似乎是太舒适了,人懒得动了,很想闭上眼睛。
“我能打个盹吗?”
“没问题。”
她睡了,迷迷糊糊中听到他说:“偶尔试试看,没什么可怕的。”
过了一会还听到一句更有吸引力的话:“如果你做到了,我会送你一个礼物。”
她想知道是什么礼物,无奈眼皮太沉,睁不开了,只能等醒来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