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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王骤然翻脸,众人皆惊,彼此面面相觑。
虽江夏王府素来风评不怎么样,可是也没有这样专横竟然对勋贵这样侮辱的时候,见惊怒交加的魏国公已经被摁住了,其中几个朝臣便微微皱眉起身就要阻止,却见此时门外走进来一个格外意气风发的锦衣男子。
这男子英俊逼人,大概是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路带风脸上带笑十分欢喜的样子,他听见大厅之中江夏王的喧哗微微皱了皱眉,目光落在了魏国公身上一瞬,愣住了。
原来是他想了多日的好朋友。
晋王就笑了,玉树临风地走到气得浑身乱抖,倒更像个受害者的江夏王笑道,“王兄因何不喜?”
他看了看奋力挣扎努力保持自己国公气场的魏国公,目光一闪便摁在江夏王的肩膀上恳切地低声说道,“就算他瞎了眼叫王兄不喜,可是今日是七皇弟的大婚之喜,闹得太厉害,也叫七皇弟脸上不好看。”况魏国公也是冀王的表姐夫来的,江夏王这众目睽睽来这么一出,岂不是与冀王结仇?
什么时候收拾不行,何必非要在这么个时候呢?
还没走正守在一扇巨大泼墨桃花屏风之后的江夏王妃也皱眉,与江夏王微微摇头。
后头还有一个魏九呢,魏国公府还未分家,同气连枝,前头闹起来,后头的魏九岂不是也被打脸?
这个可是魏九的亲伯父。
江夏王盛怒,只是心里却也知道厉害,一连串儿为了个王八羔子魏国公得罪冀王与广平王世子妃这么愚蠢的事儿断然是不肯做的。他敛目沉默了一下,这才冷笑一声叫人松开了踉跄了一下的魏国公,指着他冷笑道,“看在王弟的面上,本王今日放过你。只是日后,你敢出现在本王面前,别怪本王不客气!”
换了别的事儿,他不会这样恼怒,只是魏国公这事儿太无耻了。
明晃晃拿庶女羞辱他江夏王府!
“臣不知王爷为何辱我,只是今日折辱,臣也记下!”魏国公忌惮地看了一眼对自己善良微笑的晋王,心中已经暗暗思忖只怕是晋王恐自己联姻江夏王府因此在江夏王面前说了自己的坏话儿。
只觉得哪儿哪儿都有这个心中藏奸的无耻晋王,他又知道些晋王在文帝面前很进了韦妃的谗言,连宫中突然就薨了的贵妃之死也与晋王脱不了关系,他就对晋王此人越发防备。
不知为多少人背了黑锅的晋王还在善良微笑。
没有办法,最近晋王因真爱了一把,看谁都是笑眯眯的。
“国公身上不好,退场就是。”他温声指了指门外,送客的意思很明显。
魏国公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的凌乱,再看看在场的众人望向自己的闪烁的目光,眯了眯眼,对他颔首,转身就走。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并不是江夏王才会报仇的。
“这混账!”江夏王气坏了,见魏国公竟然连个话儿都没有就走了,越发恼怒起来,甚至进而还讨厌了冀王几分。见晋王一脸春风得意,他也不是吃素长大的,心中也有几分猜测,因此此时便挤出了一个略亲近的笑容说道,“看见他,我这心里就恼怒得很!我记得他与冀王有亲?仿佛,还在朝中保过大皇子的人马?”
他在晋王耳边低声说话,见晋王点头,目光一转便说道,“与他交好的,真是不提也罢!”
“他家的魏三魏四,倒是还不错。”晋王为好朋友开解地说道。
魏三与晋王要好的很,早年还传出过一二段风流故事,就算是如今,为这二位的相爱不能相守难话本子投出过神圣一票的也不在少数,江夏王顿时就笑了,对晋王挤了挤眼睛露出一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懂你的眼神,看得晋王嘴角抽搐,这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魏三实在是个好的,你的眼光,着实不错。”
怨不得这王弟还挺喜欢魏三那个闺女,在御前经常说好话呢,显然是爱屋及乌啊。
“弟弟觉得,王兄心里想的肯定与弟弟想的不一样。”叫魏三知道还不再把自己摁水池里去当王八啊,晋王十分严肃地说道。
“对对,一定不一样!”江夏王没想到晋王还是个羞涩的人儿,顿时哈哈大笑。
江夏王妃听着前头隐隐的话透出来,见一场风波叫晋王给摆平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才悄悄回转回了后头,就见屋里如意正在与姗姗来迟的禹王妃摇头晃脑地说话。她天真可爱,还带着不知世事的懵懂清澈,孩子气地抱着禹王妃的手臂撒娇,嘴里巴巴儿的都是广平王世子。
见她一心都是自家世子,还知道讨好孝顺婆婆,江夏王妃想到自家那个赐婚的韦氏女,顿时脸就黑了。
打从赐婚,韦氏女先头来羞答答地来了两回,满眼的算计不必说了,待知道了自家长子的情况,再也没有登门。不登门不说,据说还在外头各府女眷处哭诉自己悲惨的命运,活脱脱江夏王府强抢民女了似得。
这是嫌弃她儿子啊,就算江夏王妃还几个儿子不在意这个大的,可是这打狗看主人,怎么着也是不给江夏王妃面子不是?
心里不得不嫉妒了一下广平王妃与禹王妃运气好,江夏王妃也不说扫兴的话,只拉着如意说笑。
江夏王在前头打了魏国公的脸,后头江夏王妃却对魏九示好,这就是只针对魏国公的意思。
如意哪儿知道自家大伯父叫给侮辱了一回呢,此时正转着小脑袋很期待地去看外头,就想看看自家便宜舅妈大婚如何。幸而太平侯府虽然也是十里红妆地出嫁自家闺女,不过冀王与太平侯都不是张狂的人,不必众人等多久的,便见花轿进门。如意不敢往前头去,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射轿门儿跨火盆啥的,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会儿,就见远远的,一个窈窕纤弱的女子的身影,一手搭在喜气洋洋的婆子的手上,袅袅而来。
她生得文雅谦和,就算今日来看她的人女眷并没有想象那样多,却依旧一脸贞静的笑容。
“新娘子倒是也稳重大方。”江夏王妃便在一旁轻声说道,“只可惜了的。”
冀王算是叫生母给坑惨了,他本是皇子,又是嫡子,比谁都有资格去争夺皇位,只可惜遇上了一个愚蠢的亲娘,生生折了他的大好前途。不必说晋王,就是张妃如今也实在是从云端跌落了。皇后的名位被废,又被帝王厌弃赶出宫门,这眼瞅着是叫文帝给彻底休了再也不肯相见的意思,往后算是再也不能翻身了。
“张……妃,可还好?”张妃这在冀王府里也不知过得怎样,只江夏王妃想着,只怕是不好。
“听说有些疯癫,不过冀王孝顺,日后又有她媳妇儿照顾,也过得不会很坏。”一旁就有个年长些的女眷叹了一声方才说道,“她这忙忙碌碌一辈子,倒落得个这样的下场,早知道,还入什么宫呢?”
这话若早问,张妃也不知道,只是她如今心神丧失哪里知道外头的事儿呢?如意一想到张妃如今叫这些女眷议论纷纷,其中很有些很不好听的话,就忍不住歪头。
抢了别人的男人,只怕堂姐死的时候还在心中欢欣鼓舞过,如今又得了什么好处去?
只是这话是不能说的,她只笑眯眯地跟在广平王妃的身后,看着一身大红的冀王妃袅袅走来,又看见了面上带着淡淡笑容,一双眼如晨星般明亮的冀王叫人推进门,看着这两个人彼此目光相对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仿佛帝王的冷落宗室勋贵的冷眼与许多人的讥讽都只不过是寻常云烟。她看着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冀王,又觉得,仿佛这一个,才该是他的模样。
不得不去争夺拼命机关算尽的那个冀王,想起来叫她心里为他难过。
“再没有这样般配的神仙眷侣。”见冀王与冀王妃执手相看温情无限,就有人在一旁笑着说道。
这个倒是……冀王妃一脸荣辱不惊,半分没有对自己嫁给一个突然倒了霉的落魄皇子有什么不愿意的。
见她与冀王患难与共的模样,江夏王妃想着别人家的媳妇儿都极好,越发气儿不顺了,想到只自家的那个儿媳妇儿矫情得不行就生气。
她心里不高兴脸上就露出来一些,如意转头偷偷儿看见,心里给那个姓韦的倒霉姑娘点了一根蜡,况又想到这姑娘小心眼儿很多,还知道监视晋王,据说还说过阿萝的坏话,越发在心里讨厌她。
她偏头想了想,便带着几分小坏水儿地凑到江夏王妃的身边仰头天真地说道,“听说舅……婶子……”对于冀王妃成了自家美人儿的婶子,自己也得变一个称呼,世子妃心里抑郁了一下,继续说道,“平日虽恪守妇道不能时常来王府里问安,可是张妃娘娘身边的起居都是询问十分详细,可孝顺贤惠了。”
“张妃倒是还有些福气。”自己死了只怕韦氏女都要拍手称快的,江夏王妃便捂着心肝儿憋气说道。
“只要是赐婚了,不管王叔什么样子,她都愿意嫁给他,相濡以沫啦。”世子妃继续捧着脸一脸憧憬地说道。
江夏王妃只会哼哼了,觉得这场大婚真是太叫人伤心了。
“您日后,也会享福的。”如意用祝福的眼神看着江夏王妃。
她是捅刀了,不过据说江夏王妃从前经常不咸不淡地给广平王妃两句好听的,与她计较心胸狭隘,不与她计较,却谁心里不舒坦谁心里知道。
世子妃决定帮自家婆婆报个仇,回头献宝一下,没准儿能偷偷儿把公公藏起来还以为自己不知道的那对儿肥肥的山鸡给吃掉。
“好了。”广平王妃可心里满意极了,摸了摸给自己仰头求表扬的儿媳妇儿,看了看一脸悲催的江夏王妃哼了一声,目光落在平和的冀王夫妻的身上,见这两个其实都不是喜欢相争的性子,又觉得如此还算是很有福气。她带着如意上前,看着这两个喝了交杯酒正垂头微笑的璧人柔声说道,“伉俪情深,百子千孙。”
她与太平侯府不大走动,因此对冀王妃就有几分生疏。
“多谢您。”广平王妃是宗室女眷里的头儿,文帝都要避她锋芒的,冀王妃起身温和地说道。
她看了正张着大眼睛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如意,叫这个小小的女孩儿脸上生动的表情逗笑了,掐了一把她的脸笑道,“也要多谢小九儿。”
“只是该叫舅母,还是该叫婶子呢?”她歪头看着如意笑问道。
世子妃嘴角一抽,知道自己算是跑不了了,拱着小爪子与她叫了一声婶子,又捏着鼻子管含笑而立的冀王叫了一声“叔”。
因冀王前头还要待客,因此扶了冀王妃坐下安顿好,求女眷们不要闹了自家媳妇儿,团团作揖方才往前头去了。如意知道今日时候不对,因此并不敢在许多女眷面前来只现出自己,十分端庄可爱地看着众人说笑一会儿都散去。她临走前回头去看静静坐在喜床上的冀王妃,又觉得冀王娶了一个真正可爱的人,心里祝福了一下,她与广平王妃上车之后,就知道魏国公被打脸了。
不是谁都有能耐一口气儿得罪了河间王又得罪江夏王的,如意捂脸哀叫了一声。
“他也是!一天到晚只知道这些龌蹉的法子,没有一点大能耐!”若魏国公用别的法子来退了江夏王府这门亲也就罢了,这拿如眉换韦氏女,得多恶心人?况如眉这样叫人跟添头似的送进去,日后还能好的了?
广平王妃最不喜见这样魑魅魍魉的,用力拍了面前的小案大怒道,“为父不慈,为夫无义,这样的东西,我!”她正要说别的什么,就听见如意小声儿嘀咕了一声。
“什么?”
“大伯父不叫韦氏女嫁入江夏王府,我却偏要叫她嫁,也给七姐姐出口气。”如意趴在婆婆的怀里小声儿说道。
凭什么姓韦的就这样高高大上,不能叫别人算计呢?
凭什么倒霉的都是姓魏的?
“你的意思是……”广平王妃眯了眯眼,若有所思起来。
“总之,她不愿意干什么,就叫她干什么!”如意握了握自己的小拳头,因还没有想到什么阴谋诡计没有头绪感到烦恼,却脸色坚定极了,显然是跟韦氏女对上了。
“你放心,我给你想办法。”广平王妃抽韦氏女两个耳刮子还干得出来,只是阴谋诡计就不是王妃娘娘擅长的了。
婆媳两个相对无言,默默地叹气,都觉得难得很。
不过这些对广平王世子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这美貌无比特特迎出来的青年立在车旁听了一会儿,漫不经心地翻看着自己修长美丽的手指,仿佛半点儿都没有放在心上。
数日之后,久不在众人面前露面的江夏王世子突然神色倦怠地出现在了京中最奢华闻名的银楼之中,指名要买银楼之中一件水滴状红晶的额饰。
“其形,跟我家世子妃右臀上的那红痣,一模一样。”俊美多情目光若春水的江夏王世子,柔情万种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