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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虑姐姐,天色不早了我与陛下要回宫去,你也早些回去吧,免得我二哥心焦。”陈娇携着隆虑公主微笑说完回头对刘彻道,“陛下,我们回去吧,也让平阳侯和长公主早些歇息。”
刘彻对这平阳公主府的印象已经差到了一定地步,他心里还念着“封赏”窦家的事根本也不想多留,点点头就让人下去准备车驾。
送走了天子皇后和隆虑公主,平阳侯府总算恢复了往昔的平静。平阳公主从庭院一路走回来看着大殿前亮起的盏盏宫灯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久前还一派歌舞升平景象的大殿此刻安静极了,平阳侯斥退所有下人独自一人坐在主位的几案后面,晚宴的残羹剩酒仍在,一地的大小皮鼓也无人收拾。
平阳侯的眉心紧紧蹙起,心烦意乱的单手扶额,时常带着容忍淡笑的脸上极为少见的露出烦躁和懊恼。
平阳侯的表情让今日诸事的始作俑者平阳公主始终心虚不已,她带着心腹侍女走近大殿,偷眼看着平阳侯小心的唤了一声:“侯爷。”
平阳侯抬头看着慢慢向他走来的平阳公主猛地推翻了面前的案几起身怒道:“不要叫我!你眼里何时还有我这个平阳侯!”
平阳侯为人谦和甚至在平阳公主的面前显得有些懦弱,他们成婚十载有余平阳公主在府里的威信早就盖过了他,他这个弱势的男主人也念在天家颜面上对平阳公主的任性和无理处处忍让,但是今天他实在忍无可忍,天子面前他丢人丢到自己家里了,明日一经隆虑公主传扬,他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在长安众位列侯面前做人!
平阳公主也被平阳侯忽然发出的怒火吓到了,她紧紧握着侍女的手,有些害怕的捂住自己艳红的嘴唇一声都不敢发出。
“真不知道为什么会娶了你这样的妻子!邀宠不成得罪了皇后,最后还让隆虑公主来府上当着天子的面大闹一场,我这个平阳侯给她跪地请谅,这笑话让人看得还不够!”平阳侯的声音很大,响彻大殿,他已经怒到极致根本不在给平阳公主留任何颜面。
“我,我也没想到会弄成这个样子……”平阳公主的算盘打的那么好哪曾想到最后成了这个结局,隆虑说自己委屈,她难道就不委屈了?现在丈夫还把所有的帐都算在她头上,她真是委屈大了。
“我也是为了我们平阳侯府,为了侯府的荣宠长久……”平阳公主说着眼眶也有点红。
“住嘴!”平阳侯再听不得平阳公主无理的辩解,“我曹家先祖曹参谁我高祖开国第二功臣受封,从平阳懿侯开始就世代深受皇恩,到我袭爵三代平阳侯经开国到吕后之乱再到文景定治一路都荣宠有加地位稳固,何曾要你来固宠!刘倩,你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荣宠罢了,为了你自己的虚荣!你也想把公主做到荣尊太主的地步,可你配吗?你有那个本事吗?你要是再这么蠢下去你就不要拉上整个平阳侯府!”
平阳公主自己口口声声说为了侯府,可是她本来为的就是自己,她很少在乎平阳侯的感受,可是被丈夫毫不留情的指出自己的目的平阳公主还是觉得很难看很难受,她受不了这样赤裸的指责,好像自私目的的袒露就像自己被剥光了衣服站在光天化日之下,羞辱至极。
“你就是这样看我的吗,我难道,我难道不是为了咱们镶儿吗?”平阳公主到了这个时候只好把儿子曹镶拿出来说事,想起刚才在外面平阳侯护着自己对隆虑毫不相让,她心里也有些高兴,总觉得平阳侯还是好说话,一定不会真的怪自己。
“我都是为了镶儿侯爷。”平阳公主委屈的声音里多了一分娇嗔,她上前几步道,“你想若有一日我们府里出来的美人能宠冠六宫,我们镶儿将来娶个公主不也就顺理成章了吗,若是我与侯爷将来有个女儿,说不定也是未来的皇后。”
“呵,你不药死本侯的女儿就不错了!你做的那些事真当本侯不知道吗?”平阳侯的脸色更加难看,“刘倩我告诉你,我对你的容忍到此为止,你若是再一意孤行你我便一刀两断,你还做你的长公主,这泼天的驸马富贵我曹寿享受不起!”
平阳公主心中一惊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平阳侯高声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看不惯我为镶儿做打算吗?这个平阳侯府你也不看看是谁在撑着!”
“是不是为了镶儿你自己心里清楚。”平阳侯面对平阳公主的失声叫喊无动于衷,他冷笑一声宽袖一甩就走下主位向后堂走去。
平阳公主傻眼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平阳侯。今日之事天子虽然没有追究隆虑提及的女医之死,可是他一定心中有了猜疑,她献美不成却让天子对平阳侯府留下了极差的印象,还进一步得罪了陈娇这个皇后。
在天子那里平阳已经完全没有宠信可言了,她现在竟然又要面对丈夫的冷落,十几年来他从来都没有这样跟她说过话!她害怕了,惶恐了,她这个先帝长女如今有的也只是一个空封号而已,没有太后的荫庇没有天子的宠信,她还能拿什么震慑平阳侯?
“侯爷!”平阳公主忽然带着哭腔喊了一句,“你人前护我,为什么就不能在人后也好好跟我说话,十几年夫妻就闹到这个地步不成?”
“这是你自找的。”平阳侯背对着她顿住脚步,一字一字的冷声道:“我今日护的不是你,是我平阳侯府。”
平阳公主目无焦点的看着平阳侯离开,她站在空空的大殿里泪水簌簌而下,心里空空的,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与平阳侯府的剑拔弩张相反,此时的长安城正沐浴在一片霜白的月色中,月上中天苍穹黑蓝,稀疏的星子散在天幕,这样干净而清冷的初冬夜晚令月色下的长安显得格外安静美好。
陈娇放下车帘将视线转回了车内。刘彻端坐在一旁握着她的手闭目养神,他没有睁开眼睛却好像明晰陈娇的心思淡笑着说:“若是跟朕骑马看的更清楚。”
陈娇随意的笑了笑道:“喝酒纵马会头痛。”
“阿娇不会骑马吧。”刘彻的声音依旧淡然,带着点点笑意。
“但是陛下会。”陈娇掩好车帘秀雅的面容上神情平淡看不出情绪的起伏。
刘彻睁开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陈娇:“你在担心朕。”
“我只是不想晚上睡不好。”陈娇垂下眼帘平淡的说。
刘彻心系朝政的时候千头万绪,在清凉殿独寝每日大约只睡两个时辰,长久的过度劳累让年轻的他很容易酒后头痛,而且刘彻若与陈娇同寝必要行闺房之事,他若头痛,行房之后几乎蹙眉闭眼整夜无法入眠,每到这个时候陈娇都会努力忍住困意陪着他,直到天明。
刘彻往前挪了几分让自己更靠近陈娇,他拿着陈娇的手贴在自己的侧脸,温暖柔软的触感让他觉得美好而沉溺。
“你从小就是这样,嘴上不愿说对朕好,心里却很软。”刘彻摩挲着陈娇抚在他脸上的葇荑,他深邃的黑瞳注视着她,深情而认真,“朕值得你这样爱吗?”
“可能不值得。”陈娇沉吟着说。
刘彻唇角的笑意慢慢漾开,长睫垂下慢慢道:“值不值得你说了不算,朕说的才算。”
陈娇也笑了,几分无奈几分淡然,她的眼睛闪着诱人的光华,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问:“那你说值得吗?”
刘彻没有回答她,而是浅笑着问:“那些美人本是为朕准备的吧?”
陈娇并不避讳,点点头道:“是平阳长公主数次劝你到府的真正目的。”
刘彻微笑颔首,神情了然:“朕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
刘彻挑了一下眉梢:“真是个聪明的小阿娇。不过朕的长姐送给朕的人你都敢发落了,是不是太过骄纵?”
陈娇不屑的笑了一声,扬起下颌斜睨刘彻,口气冷傲极了:“天子圣意如此,我怕什么?”
“哦?天子的圣意?朕怎么不知道?”刘彻很有兴趣的问。
“天子亲口对我说,跟皇后娘娘抢男人,打断腿算轻的。所以我还算从轻发落了。”陈娇说,“这些女子何其无辜,不如做点对天子有用的事,打断了腿岂不可惜么。”
刘彻笑出了声。
陈娇不为所动,神情冷艳高傲:“我霸道吗?是啊,我陈娇本来就霸道,我有天子的宠爱与珍视,我凭什么不会恃宠而骄,这泱泱大汉谁还有比我更加恃宠而骄的资格?!”
“朕喜欢你恃宠而骄。”
刘彻倾身把陈娇拥在怀里,他觉得满足又庆幸,就像父亲在过世时说过的那样——世上总有这么一个人,即使你是孤家寡人也会令你觉得不枉此生。
陈娇尖尖的下颌靠在刘彻宽阔的肩上低声说:“其实几个或者几十个女人我并不在乎,我只是不喜欢那些惦记送你女人的人,不喜欢他们忽略你对我的感情。”
刘彻明白陈娇话里的意思,她告诉他,她的霸道并不来源于她的出身,并不来源于她高贵的血统,只来源于他的爱情。刘彻更加明白从她嫁给自己那一天起,她就已经与全天下所有的女人为敌,他的阿娇不贤惠,她能为他容忍将来后宫的女人不过是因为她自信这场战争,她不会输给任何人。
就是这样的阿娇才足够的迷人,足够的与众不同,足够令他这样的君王迷恋和沉沦。
“彻,你要是背叛我,我就用你送我的匕首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里面到底住着谁。”陈娇纤纤的指尖点着刘彻的后心狠狠的说。
“好。”刘彻抱紧她闭上眼睛,轻轻拍着陈娇的后背,就像抱着天下最珍贵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