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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草听了这婢女的称呼心中大气,却无可奈何,只得暗自埋怨蒋二。
妻凭夫贵说的就是这个理,一二品大员的太太在出门应酬时才有资格被人尊称夫人,蒋项墨虽然还有个四品的缺,与一品侯爵比却是天差地别,蒋总管和府中下人没改口,是因为对苏晗尊重,但在别人眼里,苏晗只能被称蒋二.奶奶。
贤夫人注意到苏晗这边的情况,对她摆摆手,“你自去放松放松。”
苏晗应了,亲自帮贤夫人添置了茶水,方跟那婢女去了稽明珠那里。
见到稽明珠,苏晗才明白稽明珠为何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而是私下里喊她过来。
稽明珠再不复以前的端丽明艳,整个人消瘦的厉害,脸色蜡黄,唇色苍白,两颊陷的很深,下巴尖尖,看人的时候越发显得一双眼睛很大,一动不动的盯着人看,很吓人,趁着满室奢华,只让人觉得美人迟暮,无尽苍凉,虽然稽明珠还很年轻。
稽明珠盯着苏晗,眼珠子半天没动,半晌喃喃喃自语,“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他偏偏喜欢你,只喜欢你,有你这样的美人在前,他又如何能看到我,如何能看到我……呵呵……”
苏晗听了这话,转身便走。
稽明珠猛的喝到:“站住,你别走!”
苏晗不为所动。
稽明珠忽然放声大哭,“我们和离了,和离了,他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和离了?
苏晗顿住,转身看向稽明珠。
稽明珠伏案大哭,像个孩子似的,毫无形象,又扑到苏晗面前,神色已有些混乱,“他怨我,他一直怨我,怨我伤了你,怨我阻了你们在一起,他为什么看不到我的好,你看看我……”稽明珠用力的捉住苏晗的手,“你看看我,丹唇素齿,翠彩峨眉,我不美吗?不,我很美,我是最美的,他会喜欢我,他一定会喜欢我的……”
花草拉开稽明珠对苏晗的钳制,防备的对苏晗道:“夫人,她好像不太正常。”
稽明珠的眼神已经变得没有焦距,“我最美,他喜欢我,他只喜欢我……”
一个打扮的颇为体面的嬷嬷忽然进来,看了稽明珠的情况大吃一惊,对那领路的婢女骂道:“贱蹄子,怎么随便让外人进来打扰姑奶奶!”
“不是的,是姑奶奶……”不待那婢女解释,那婆子扬手就是一耳光,“还不去给姑奶奶取药?”
那婢女委屈的双眼通红,咬唇去了。
那婆子仰首望着苏晗冷笑,“我们姑奶奶身子不适,蒋二.奶奶请回吧。”
花草要开口,苏晗却不欲与一个婆子争执,最后看了稽明珠一眼,转身走了出去,迎面碰上一个眼熟的婢子,却是稽明珠的陪嫁丫头雨舒。
雨舒望着苏晗一怔,垂首恭恭敬敬道:“婢子可否与苏娘子说几句话?”
稽明珠已然这样,当初的孰是孰非也毫无意义,她也给不了稽明珠想要的,“照顾好你家小姐。”苏晗轻轻说完,便离开了稽明珠的院子,或许往后,她可能会听到稽明珠的消息,却再也不会相见了。
陪着贤夫人回府的路上,苏晗一直沉默,稽明珠的样子在她眼前不断的闪现,她的心情很沉重,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临分别的时候,贤夫人握住苏晗的手,语重心长的对她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再忍忍,一切都会过去。”
苏晗轻轻点头,好的,不好的,只要交给时间,一切都会过去,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这种表面上的心平气和还能坚持多久。
目送贤夫人的马车远去,苏晗临时决定去养生堂看看,在府中无所事事,她决定出了正月就开业。
养生堂初步打算还是赚女人的银子,等上了正轨再拓展在其它方面。
苏晗已经给林嫂和春儿去了信,之前跟着她干的那些人,愿意来京城投奔她的一律欢迎,又让林嫂把苏小常那孩子也带过来,毕竟是苏耀光的养子,也算给苏猎户留了香火祭祀的人。
府里的二管事康安被临时抽调到养生堂监工,安保这一块他尤为上心,见主子过来,忙把招聘的护院名单拿给苏晗过目,“夫人放心,季副将亲自找人试的身手,都很过硬,目前正在加紧操练,夫人可要见一见他们?”
季副将就是季小三,他也跟着蒋项墨在御前当值,在内院苏晗面前是个狗腿子,在外院,那也是号响当当的人物。
康二总管这样说不过是想替蒋二在苏晗面前找点存在感:夫人,你看,二爷还是很关心你的,护卫都是让季副将亲自挑选的。
苏晗不理会康二总管话里的深意,摆摆手,就要离开,铺子门面正在做最后的装修,苏晗出来的时候一个身材颀长挺拔的年轻男子正在给门面做清扫,擦肩而过的时候,苏晗莫名觉得这人的侧脸有点眼熟,不由回视一望,不想忽略了脚下的门槛。
“夫人!”花草惊的脸都白了,伸手去扶已经来不及。
苏晗却没如预想般的踉跄栽倒,在她身子倾斜即将触地的最后一瞬,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如抱孩子一般将她抱住,在她站稳的一瞬,立刻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恭敬垂首道:“对不起,冒犯夫人了”。
康二总管好一会儿才从眼前的变故中反应过来,“……夫人,这位是临四,也是新招的护院,身手很是不……赖……”
康二总管说到最后已然息了声,腊月的天几乎汗流浃背,因为他猛然看到了俩人,一男一女,正目不转睛的看过来,那情景也不知看了多久了。
男的沉肃阴戾,细看,鬓角的青筋都要爆裂了,女的妩媚含笑,很是风.流入骨。
康二总管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给侯……给二爷请安。”
一众人随着康二总管的身形看过去,都是一怔。
好一对亮瞎了人眼的狗男狗女,呃,俊男靓女!
男的自不必说,可能整日醉在温柔乡不见日头,消瘦了许多,黝黑的肤色竟是转为了麦肤色,本就深邃有型的轮廓配着他此刻的表情,有种摄人的冷酷帅气,将军的铁血杀伐气势已经在他身上彻底的消失了。
这个人周身的气势完全变了,阴柔狠戾,只是他手中拎的胭脂香盒又有些破坏那份煞气,却也多了几分颓靡的吸引力。
如不是亲眼所见,苏晗决然想象不出,蒋项墨会有如此颠覆性的改变。
女的,已经香柔妩媚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因为蒋二和香骨的出现,渐渐的围观的人多起来,正房遇到狐狸精,这下有好戏看了。
让大伙儿没想到的是,那女人莲步轻移,款款来到苏晗面前,俯首一笑,“妾身香骨见过二.奶奶。”
苏晗看着香骨,轻轻一笑赞道:“最是那一低头笑,千种风情绕眉梢,的确是个尤物。”
“花草,走。”苏晗看也不看蒋项墨一眼,上车落帘让车夫起驾。
蒋项墨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颓废模样,无人知道他手心的胭脂盒已然被捏变了形,他的视线从苏晗的马车移到临四的身上,却发现临四正望着苏晗的方向出神。
这一刹那,蒋项墨眉心骤冷,杀意横生。
“二爷,妾身的胭脂!”随着香骨的一声娇嗔,众人都看向香骨,这等千娇百媚的绝色风情,看一眼都是艳福啊,围观里不少好色之徒已经开启意.淫模式。
临四垂目遮住眼底的神色,表情无异的清扫门面。
“将这人辞了!”蒋项墨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了,留下香骨叠声嗔怨,“二爷,你等等妾身呐,二爷,你这是要去哪里……”
众人一番腹诽,能让倚香阁眼高于顶卖艺不卖身的头牌香骨这般黏糊,蒋二爷也真是好本事。
围观的总算散了,康二总管却觉大事不妙,他看向临四,还没开口临四已道:“我救蒋二.奶奶没错,我是蒋二.奶奶聘的护院。”言罢闷声干活。
康二总管,“……”
救人没有错,人是夫人聘的,府上的事,老太爷可是发了话全由夫人做主,康二总管决定暂时将二爷的话当个屁,听一听就好!
苏晗一路沉默回府,踢掉鞋子爬上炕,拉住被子蒙头大睡,一觉醒来,室内黑洞洞的,她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掌灯。”
果然,眼不见心不烦,目睹了那一幕,虽然一再的自我调节,还是动了真气。
灯应声亮了。
没想房内坐着个人,就在灯前,一动不动,跟个木头泥胎似的。
看清这人,苏晗气冲脑门,她猛的又将被子扯过头顶,来个眼不见为净。
蒋项墨却上前掀开她的被子。
苏晗死死压住,两人就被子展开了拉锯战,苏晗哪敌得过蒋项墨的力气,拽来扯去,几乎连人都带进了他怀里,苏晗甩开被子吼道:“你究竟想怎样?”
不好好过日子由他,不回家,由他,泡女人,由他,她不怒不问,给他自由,压着伤心配合他,这人还想如何?
苏晗眼圈发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拼命忍者。
这般委屈又倔强的样子让蒋项墨的心悸动又疼痛。
他一言不发的将苏晗抱在怀里,手按着她的头,紧紧的按着。
苏晗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闻到他身上那股浓郁的脂粉气息,苏晗抓住他的手腕,用力的咬了上去,狠狠的咬,尝到一股血腥味才松口。
蒋项墨捧住苏晗的脸,无声的用拇指给苏晗抹眼泪,那泪却是越抹越多。
他猛的俯下身子吻住了苏晗。
汹涌激烈,吞天噬地,如疯似狂。
苏晗根本无法招架,她咬紧牙关拼命的挣扎,蒋项墨用力的捧着她的脸,不让她动分毫,不管不顾的吸吮啃咬,仿佛要将苏晗吃进肚子才罢休。
这人有如一头失控的野兽,越是挣扎他越是发狠的亲她,唇上、舌尖火辣辣的痛,满嘴血腥,不用想便知道已经被他弄破了,苏晗索性一动不动,任他发泄。
苏晗的安静和唇下那股香甜的血液味道让蒋项墨深深的迷醉了,他放弃了攻入苏晗的口内,而是用力的吸吮苏晗的唇,用力的吸吮舔舐。
苏晗渐渐的觉察出蒋项墨的不对劲,他的亲吻慢慢的改为啃咬,追逐着她被咬破的地方,将冒出的血珠舔舐吞咽,再啃咬,再舔舐吞咽。
他已经由亲吻变成了啃咬,迫不及待的舔舐她唇上的血珠,仿佛那是很诱人香甜的美食。
苏晗猛的推开蒋项墨,这才发现他眼底猩红如血,红的骇人,瞳孔涣散眼神茫然,苏晗失声道:“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蒋项墨的视线移到苏晗的唇上,又将苏晗抓过去,不管不顾的低头亲她,确切的说,已经不是亲了,是咬,只为了让苏晗的唇再多冒点血珠。
苏晗忍着惊惧,狠狠的甩了蒋项墨一耳光。
蒋项墨终于停止了啃咬,他怔愣了片刻,眼底慢慢的恢复了清明,看到苏晗红肿破皮的双唇,他瞬间脸色苍白,颤抖着手捧住苏晗的脸,“我该死,对不起,对不起……”
苏晗望着那双充满痛苦自责的双目,深深感到无力,“我知道你有苦衷,你到底怎么了?”
蒋项墨抿紧双唇。
苏晗闭了闭眼抹干了眼泪,从梳妆匣的下层摸出一张纸来递给他,“既然如此,你我一别两散,以后各不相干,但我是休夫不离家,你走吧。”
蒋项墨看向手中,刹那间如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休夫书!
蒋项墨深深望着苏晗,喑哑涩痛的嗫嚅,“……照顾好自己。”言罢,竟是攥紧那张纸转身离去。
他竟然接了,竟然接了,苏晗一口气堵在心头,痛的泪流满面。
蒋项墨到倚香阁的时候,季小三正急的上窜下跳,柏明湛也在等蒋项墨。
看到蒋项墨,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季小三迫不及待道:“我的爷,你可回来了,有狐狸的消息了……”
季小三说着忽然顿住,睁大眼睛道:“爷,你离了那骚娘们有三个时辰了吧?”
看爷这状态,清醒的很,没有要失态失去清明的样子。
柏明湛对蒋项墨蹙眉担忧道:“你不会又金针封穴了吧?”
季小三跳了起来,“爷,小的求你,千万别封了,那是要命的法子啊,你就对那女人曲意迎逢说两句好话吧,只要穆老爷子弄出了解药,老子立刻将那骚娘们碎尸万段……”
提到香骨,季小三咬牙切齿的骂。
蒋项墨的确有苦衷,他们在追踪一个代号叫狐狸的西域细作,此人是溢王爷最得力的谋士,有勇有谋又手段毒辣,掌握了很多朝中大员的致命弱点,逼迫他们暗里私通溢王爷,以待溢王爷卷土重来的时候里应外合行谋逆大业,被其钳制的朝廷大员里就有稽尚书和柏三他爹柏知府。
就在苏晗和吴氏去给贤夫人送节礼的前一天,蒋项墨追踪狐狸到了倚香阁,不想中了香骨那女人以血饲养的蛇毒,那蛇毒发作起来摄心噬骨,其痛苦程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香骨也是溢王爷的细作,自以为以蛇毒控制住蒋项墨的身,又自恃美貌勾住了蒋项墨的心,蒋项墨索性将计就计的拜倒在香骨的石榴裙下。香骨这女人自不会完全解了蒋项墨身上的毒,分时辰给一次解药,换取她想知道的情报,并牵制住蒋项墨,蒋项墨有次为了省下解药给穆老爷子做研究,用金针封住周身大穴,借剧痛保持清明与香骨假意周旋,却忍的口吐鲜血元气大伤。
此事牵涉朝堂秘事,又担心苏晗的安危,自无法向她道出,蒋项墨按了按贴在胸口的那封休书,心中滋味万千,最终他摇摇头,“我已无碍——”
季小三惊喜道:“难道穆老爷子已经配出了解药?”
他得到了解药,却不是穆老爷子配出来的,是苏晗的血解了他的蛇毒,虽然没有彻底根除,但那毒已不可惧,苏晗曾吃过噜噜的香丹,他中李秋艳西域毒的那次也是靠苏晗的血做的药引,说来,苏晗已经救了他两回性命。
蒋项墨由着季小三误会,也不多做解释,只是想到苏晗,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柔情,随即正色道:“我打算答应他们,把计划提前……”
苏晗一连三日窝在房内,下人回话皆隔了一道门帘,只因她那香肠嘴实在没法见人,到了第四日,嘴上总算结了痂,正对着镜子用口脂遮掩,花草脸色大惊的冲了进来,“夫人,出事了,大太太揪着大奶奶撕扯,闹的很不像样子……”
“大太太和大奶奶?”苏晗想不出来老实巴交的大奶奶汪氏如何犯到了大太太手里,前几日那婆媳二人分明还没有矛盾。
花草神色古怪道:“下人都在传,大奶奶说大太太不检点,不配做长辈。”
苏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再也顾不得自己的香肠嘴,“去大房!”
才出了院门,老侯爷院里的下人来传话,让苏晗速去鸣鹤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