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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甘果一脸的急切激动恰好相反,花草的直接反应就是蹙眉怒瞪甘果。
花草起先也存了苏晗能再回蒋家的念头,特别是苏晗突然查出有了身孕那会儿。
花草认为那蒋二爷再不待见娘子,娘子毕竟怀了他的骨肉,再说孩子也不能没有父亲,娘子母凭子贵重回蒋府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娘子的态度很坚决,是那种绝无可能回头的一种坚决,再后来,老爷子捉着娘子学他的一身医术,恩威并施,又哄又劝,娘子偷奸耍滑就是不肯就范,拗不过老爷子装疯卖傻扮可怜的痴缠,娘子就把肚子里的小家伙出卖了,答应孩子一出生就由老爷子带,是教导出一个文武双全的绝世栋梁还是一代鬼医圣手全凭老爷子高兴,老爷子才喜笑颜开的放过了娘子,摩拳擦掌的盼着小家伙出生。
娘子虽然有偷懒的成分,更多的却是想老爷子晚年和乐幸福,若是她们母子回了蒋府,老爷子仍是孤苦清凉孓然一身。
经过这半年的相处,看着娘子和老爷子一老一少没大没小没有规矩的掐架斗嘴,她不觉得娘子和老爷子离经叛道,反而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亲情,娘子待她们几个伺候的更是爱护如兄弟姐妹,跟着这样的娘子,去哪里她都不怕,只要是娘子的决定,她都会毫不犹豫的认同和维护。
“娘子不是已经说了吗,不许咱们再提起蒋家,特别是要对老爷子守口如瓶,你怎么能又背着娘子打探蒋二爷的事?”不过半年的磨砺,花草与最初那个蓬头垢面的小丫头已经完全不同,她眉眼俊俏气质沉稳,处事更是泼辣精明言语犀利,完全是苏晗的代言守护者,气势更超过了苏晗这个主子。
甘果被花草一瞪一噎,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又是失落又是气恼,自七味来了,花草待他再也不如从前亲厚,他冷了脸色道:“你这不是护着娘子,你这是害她,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花草冷笑起来,“你志高向远,胸怀天地,可你别忘了最根本的,咱们都是娘子的人,娘子才是主子,娘子的决定对咱们听着,不对咱们也需听着,这才是咱们的本分!”
一句本分刺的甘果脸色煞白,他攥起拳头狠狠的砸在桌子一角,顿时血流如注。
“你发什么疯?”花草嘴上责备眼圈却是红了,急急忙忙的找帕子给他包手,“不行,伤口太深,你别动,我去找七味给你配些止血的药来……”
七味,七味,又是那个七味,甘果用力的抽回手,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甘果怒气腾腾风一般的离去,苏晗后知后觉的问花草,“甘果怎么了?”一低头发现地上的血滴,再想到甘果捂着手,苏晗差点跳了起来,惊道:“你又把甘果给咬了?”
花草无语的冲着她家娘子抚额,果然一孕笨三年,娘子之前多机敏狡黠的一个人啊,她总共就咬了柏大少爷那一回,后来柏大少爷和那群狗腿子手腕上的伤全是噜噜那小东西咬的,只因为那主不知抽的哪根筋,不时的吆喝了一众小厮拉了满车的东西来送给娘子,还不容人推拒,卸下东西就跑,噜噜见娘子脸色不好,一怒之下就将人给咬了,娘子怎么总将功劳算在她的头上,好像她的撒手锏就是咬人。
小容低头闷笑。
花草却是无限忧虑的看向苏晗滚圆的肚子,这孩子得多大多淘气,才能将娘子折腾的笨成这样。
……
承平二十五年,历时近五年的征讨鞑靼之战以大周的大获全胜告终,蒙古其余各部亦纷纷向大周称臣纳贡,大周对北方的统治威慑达到了顶盛时期。
大周将士凯旋还朝,皇帝率文武百官在城门亲迎三军,时值辞旧迎新,举国祥泰,万民归心。
远在江南的姑苏似乎也感染了这震撼人心的胜利,大年的浓烈喜庆气氛一直出了正月才慢慢的消淡下来。
薄雾轻笼,晨曦初露,一切还在静谧安逸中,西街的一处二层门面小楼后的院子里忽然发出了一声河东狮吼,那音调高亢尖利,刺人耳膜,过路行人无不打了一个哆嗦纷纷加快了脚步。
“你们两个臭小子,还不给我站住,我保证拆骨剥皮的时候给你们个痛快……跑,你们竟敢跑……”
发出这夺命狮吼的是一个女子,身姿窈窕修眉俊目,玫瑰紫交领小袄湘妃色八宝福裙,迎着旭日初升,掐腰而立,姿态粗俗,却依旧掩饰不住那一脸的清艳绝俗。
前方是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大的是个粉雕玉琢俊若仙童的四岁男童,小的是通身赤金油光水滑巴掌大的小金猊。
一大一小听着身后的狮吼头也不回,眼看就要消失在院门口。
女子竖起白皙如玉的手指,“一,二……”就在“三”字要出口的刹那,一大一小蓦的收住了一双小腿和四只瓜子,齐齐如霜打的茄子,哭丧着小脸可怜兮兮的寻找救星。
忽然这一大一小眼睛一亮,彼此对视了一眼,神态放松了下来,小金猊趁机跳上了男童的肩膀,见男童不悦的要揪掉它,立刻讨好的舔了舔男童的脸,引来男童更深的厌恶。
男童伸手按住小金猊的小脑袋冲了门口的老头脆声脆色道:“爷爷,姐姐以大欺小,可我小不欺老,好男不跟弱女斗,姐姐以为我们两个怕她,你快好好管教管教你这嗓门似虎行为粗鲁的外孙女?”
老头本来似睡似醒的对着太阳伸懒腰,听了男童这话不由的瞪眼跳脚,“臭小子,你给我过来,你小子好男不跟弱女斗却让我去斗,老头子我虽年纪大了,那也是个男人……”
男童双臂抱胸,一脸鄙夷,“爷爷,人不服老是不行的,你筋骨不错可耳朵已经不好使了,养不教父之过,子熙说的是管教,不是欺负……”
“好小子,你既给老头子挖坑又嫌弃老头子,你给我过来,今儿我非把《神农草本经》全塞你脑袋瓜子里不可……”
男童不可一世的仰头掐腰,神色竟是与他口中的姐姐如出一辙,“晚啦,我昨儿就替你把它塞进去喽……”
老头眼睛一亮,“果真?”
男童一脸傲然,“男子汉大丈夫,言必信,行必果,童叟无欺……”
老头又跳起来,“不行,我今儿就找你义父给你换个先生,这教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颠三倒四还目无尊长,目中无人……”
男童鼓掌大笑,“子熙不胜感激,我早就觉得义父已经没有什么可教我的啦……”
苏晗看着这一老一少斗的不亦乐乎,看着儿子傲然又健康的小模样,不禁转了身子悄悄的抹去眼角的湿润。
当日生产,她因身子骨小,子熙又是脐带绕脖双脚朝下,稳婆吓的面无血色,就连老爷子都青着脸喝令弃孩子保大人……母子二人九死一生,子熙出生后浑身青紫气息全无……
忽然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跳跃上苏晗的肩膀,粉嫩的小舌乖巧的舔了舔苏晗的脸颊,苏晗挥去那可怕的生产一幕,狠狠的将噜噜揉搓了一通,直到噜噜再也承受不了主人的淫.威,吱吱哇哇的从苏晗的手心逃了出去。
苏晗看着院中的一老两小,忽然伸开双臂敞开了嗓子,“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
子熙看着老爷子无奈的耸了耸肩,“完了,你外孙女怕是受了什么大刺激了……”
说到这,他忽然被老爷子一把揪住了粉嘟如玉的耳垂,老爷子又冲发现大事不妙要逃跑的噜噜喝道:“你也给老头我滚过来,一大一小,竟然敢把我精心研制了三个月的丹露丸偷光,说,都弄哪儿去了?”
噜噜吱吱哇哇的跑了过来,昂首挺胸,却不是认错领罚,而是再一次向老爷子理论:它大,子熙小,应该是子熙叫它哥哥,而不是它是子熙的弟弟。
院子外面一辆被晨风吹起一条缝隙的马车内,虽然柏明湛极力隐忍,剧烈抽动的肩膀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看着满院的鸡飞狗跳、喧哗热闹,殳竹和殳木俱都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