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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就在这一瞬间,赫连苍宁一撩袍服下了马车,在云墨染耳边淡淡地说道:“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别让我失望。”
仅仅是这一句话,云墨染瞬间变得冷静,不仅慢慢放开了握成拳的手,甚至连眼中的仇恨之色都极快地掩藏了起来,整个人都变得仿佛平静无波的水面。
那旁众人看到云墨染一身白衣的样子,彼此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纳兰明蔷等三人得意之余,却不免觉得十分失望:派出去的杀手虽然成功地射杀了五个人,但是很可惜,其中并不包括云墨染。但是无论如何这件事总算是给了云墨染一个相当大的打击,应该足够她在今日的书画比试方寸大乱了!等今日的比试她一败涂地之后,还是得想办法让她彻底消失,方能永绝后患!
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纳兰明蔷上前几步说道:“本宫听说云来客栈昨夜失火,七小姐可曾受伤?”
“多谢公主挂怀,墨染好得很。”云墨染故意装出一副无比庆幸的样子说着,“幸亏昨夜墨染留宿在玉王府,并不曾回到客栈,这才侥幸躲过了一劫,否则今日便已成一具尸体,无法与几位公主切磋了,真是多亏了上天眷顾!”
什么?留宿玉王府?怪不得她能在千军万马的包围中逃出生天,原来……
三人闻言又妒又恨,更是羡慕不已地紧盯着赫连苍宁,恨不得将他吞下去一样。纳兰明蔷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不得不拼命控制着自己点头说道:“原来如此,七小姐运气倒真是不错,只是可怜了其他几人,均死在乱箭之下,只有一人侥幸生还……”
眼前骤然浮现出了冬槐等人惨不忍睹的样子,云墨染目光一厉,微微一声冷笑说道:“此事黎明之时刚刚发生,公主却已连这诸多细节都已清清楚楚,不知……”
纳兰明蔷一愣,眼中极快地掠过了一抹慌乱之色。不等她开口辩解,纳兰明昭已经上前一步说道:“想必七小姐只顾着为客栈被毁而难过,因此还不知道此事早已传遍漓京城,根本不是什么秘密了,咱们就算知道这些细节,又有何奇怪之处?”
这么着急做什么?还说事情不是你们做的?知不知道你们这样的反应就叫“做贼心虚”?
云墨染暗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明昭太子怕是有些多心了吧?墨染只是想问公主是如何知道这些细节的而已,并不曾说有何奇怪之处,却不知太子为何要这样说?”
……
纳兰明昭一时语塞,也觉自己方才的话有欲盖弥彰之嫌。不过他到底是一国太子,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微微一笑说道:“七小姐并无他意就好,小妹此言只是为了问候,自然不希望七小姐误会。比试的时间马上就到,七小姐请。”
云墨染微微躬了躬身:“太子请。”
纳兰明昭点头为礼,与其他人一起当先而入。瞧瞧云墨染等人离得较远,纳兰明蔷才压低了声音气呼呼地说道:“可恶的丑八怪!居然给我下套……”
“那你怪谁?也太沉不住气了!”纳兰明昭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记住,言多必失,不要逞口舌之利!”
“我也不想,可是看到她那趾高气昂的样子我就来气!”纳兰明蔷不服气地哼着,“我就说她怎会从我们布置的天罗地网中逃出去,原来她昨夜居然留宿玉王府……气死我了!真不知十九皇叔究竟看上这丑八怪哪一点!”
安陵织星也气得不轻,恨恨地点头说道:“我也奇怪!不过算她走运,暂时还能多活几天!十九皇叔一向不愿与任何女子亲近,如今却三番五次留云墨染在府中居住,谁还相信他对云墨染无意?因此云墨染绝不能留,她必须死!”
纳兰明蔷阴测测地冷笑:“那是当然!放心,她活不长!好运气不会一辈子跟着她的!”
“所以,她这辈子是没有机会做玉王妃的。”东陵飞晴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真正的玉王妃将是咱们姐妹三人!”
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纳兰明蔷、安陵织星、东陵飞晴三人早已瞒着赤凤国定了一个攻守同盟,那就是三人将会在这十三项比试中平分秋色,共同成为玉王妃!
三国都想与赫连苍宁和亲,而且如今又必须结成同盟,共同对付云墨染,是以为了团结一心,三人早已暗中约定在接下来的比试中每人各胜四局,让云墨染随便胜一局,那么赫连苍宁便只好将三国公主都娶为玉王妃了。
于是经过一番商议,暂时决定由纳兰明蔷在琴艺比试中胜出,安陵织星则在棋艺比试中拔得头筹,东陵飞晴可在书画中选一项尽情发挥……
原本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谁知计划不如变化快,云墨染居然一连赢了琴、棋两项比试,将她们的计划全盘打乱了!再加上赫连苍宁对云墨染的态度越来越明朗,对她们三人则是越来越厌恶,让她们怎么可能不起杀心?
于是,几人经过一番密谋,针对云墨染没有内力、只精于近身搏击的弱点安排了一场刺杀。他们先是将客栈点燃,那么屋内众人惊慌之下肯定会第一时间从门口或窗口逃生。而客栈周围所有出口都已埋伏了无数弓箭手,箭上更是淬了剧毒,以保万无一失。
在纳兰明昭等人的预想中,客栈中的人若是能被大火烧死自然更好,一了百了。若是侥幸能够从火场中逃出来,也必定是惊魂未定,根本想不到外面还有埋伏!只要守在各个出口的弓箭手万箭齐发,莫说是人,就算是只苍蝇,也能被射成微型刺猬!
果然,一切都按计划顺利地进行着,从火场中逃出的几人也的确被乱箭射死。可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东陵飞映居然那么身手不凡,硬是带着伤连杀了近十人!为首一人见状自然不愿做无谓的牺牲,何况他们要杀的云墨染是个女子,绝不会是眼前这人,便命令众人迅速撤退了!
纳兰明昭等人接到消息,开始还很是得意了一阵子,以为终于除去了这个心腹大患。可是天亮之后,派出去打听消息的探子却回报说,死者之中并没有云墨染,着实令他们恼恨不已,徒叹奈何。
而此刻他们才知道,云墨染之所以侥幸未死是因为昨夜留宿玉王府,自然更令纳兰明蔷等人有气无处发、有劲无处使了!
就因为未能及时打听到云墨染并不在云来客栈这个消息,结果不但未能除去心腹大患,反而打草惊蛇,令对方有了防备,以后想要再动手只怕就难上加难了。
可恶啊!棋差一招,功败垂成,难道真的连上天都在帮云墨染这个丑八怪吗?她凭什么?
当下一行人各怀心思,来到赫连苍穹面前跪拜见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赫连苍穹也被一身白衣的云墨染吸引,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关切地问了下去,“云墨染,云来客栈之事朕已知晓,你可要退出比试……”
“多谢皇上关心,不需要。”云墨染哑声开口,眸含冷意,“追查凶手之事,自有官府负责,墨染会专心参加比试的。”
赫连苍穹闻言自是没有异议,点头说道:“也罢,你且退在一旁。”
云墨染答应一声退下,赫连苍穹已经接着说道:“三位公主,今日要举行的乃是书画的比试,且书与画就放在一起,省时省力,各位有异议吗?”
三人对视一眼,纳兰明蔷摇头说道:“明蔷等没有异议,只是不知这书画放在一起是如何比法?请皇上明示。”
赫连苍穹捻须微笑,先是回头看了赫连苍宁一眼,这才接着说道:“几位公主不是都想做玉王妃吗?便请各位现场为十九弟画一幅画像,并随意根据自己的意愿在画上题字,如此一来,岂不是书画两项一起比试了吗?”
如此比法,倒也新鲜。纳兰明蔷慢慢点了点头,接着问道:“若是如此的话,不知这胜负又该如何判定?”
“很简单。”赫连苍穹微微一笑,“几位作画赋诗之时,朕及所有人都不得现场观看,等四幅画像都完成之后再放到一起,由在场众人共同评出优胜者。自然,若是画像上有任何记号,则以失败论处,如何?”
帝王既然下了命令,且如此比法还算公平,众人自然都无话可说,点头表示许可。当下赫连苍穹便命内侍摆好四张桌子,中间用屏风隔开,接着又将半透明的纱帐搭在屏风之上,隔断了众人的视线,免得影响结果评判的公平公正。
眼见一切准备就绪,赫连苍穹拈须说道:“就以一个时辰为限,过时未完成者也算失败,几位请开始!”
一声令下,纳兰明蔷等三人立刻提笔作画,力求将赫连苍宁画得英俊潇洒,天下无双。隔着纱帐,众人隐约看到云墨染一直静坐了许久,才终于提笔画了起来。
枯燥的等待自然十分无聊,是以赫连苍穹早命人送了茶水及时令水果上来,一边与众人随意畅谈一边饮茶品果,倒也并不觉得这一个时辰如何难熬。很快,纱帐内的几人先后停了笔,显然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画作。
一个时辰的时间也恰在此时结束,赫连苍穹点头示意,便有内侍上前将四人的画作放到木盘内,并用红布盖好,呈到了帝王面前。
赫连苍穹垂首看了看面前的木盒,微微一笑说道:“为示公平,朕现在便命他们将几幅画作打乱,再一一请各位品评。不过为免几位公主给出任何可能的提示,在最终结果确定之前,还请几位委屈一下,暂时留在原处为好。”
纳兰明蔷等人齐声应是,赫连苍穹便命人将几幅画作带离众人的视线,打乱顺序之后放到一个木盘内端了出来。不过奇怪的是,其中三幅画作都是薄薄的一页纸,另一幅画——不,不能算是一幅,居然有厚厚的一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赫连苍穹心中虽也奇怪,却不及多想,示意内侍将第一幅画作呈现在了众人面前。画上的赫连苍宁正襟危坐,满脸冰冷,面部线条也如冰雪一般冷硬,是以这幅画虽然抓住了他最根本的特点,却少了一份该有的灵气和霸气。画像旁边写了一首五言诗,内容极言赫连苍宁贵如仙人,并十分露骨了表达了自己的相思之意。
如此画作自然入不了赫连苍宁的法眼,是以他根本连头都不抬,万分笃定这绝非云墨染的手笔。赫连苍穹转头看了几眼,客客气气地微笑道:“线条流畅,笔法纯熟,一看便知日常经过了刻苦的练习,不错不错!”
这幅画的作者正是打算在书画比试中取得第一项胜利的东陵飞晴,闻言不由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只可惜隔着纱帐,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表情而已。
接着,内侍又取过了第二幅画。这幅画中的赫连苍宁同样端坐于桌旁,正垂首瞧着自己面前的茶杯。这幅画的作者是安陵织星,她的本意是想表现出赫连苍宁如闲云野鹤一般的悠然自得,只可惜最应该传出神采的眼睛却成了最大的败笔,虽大而无神,并不能给人鲜活之感。
第三幅画自然就是纳兰明蔷的杰作了。原本是打算在琴艺比试中获胜的,却被云墨染搅了局,她早就心有不甘,意欲打破原先的约定,各凭本事赢得比试。因此这幅画作她可谓用尽了全力,将赫连苍宁近一半的神韵都画了出来,实属难得。
是以赫连苍穹看到这幅画不由眼前一亮,含笑说道:“依朕看来,倒是这幅画更技高一筹,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三国皇子对自己的妹妹在书画上的造诣均不甚了解,原本想凭借字迹分辨出各自的画作的,然平日本就没有多少机会看到自家妹妹写的字,何况在这样的场合之下写出来的字与平时相比也略有不同,结果导致三人看着哪一幅都像是自家妹妹的作品,再一仔细看来,却又哪幅都不像了。
不过对于赫连苍穹之言,几人均有同感,也认为这幅画的确技高一筹,只是不知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罢了。是以赫连苍穹话音一落,几人便纷纷点头称是,心下各自猜测着。
赫连苍穹也不多言,接着将目光移到了最后剩下的一叠纸上,眉头早已皱了起来:那厚厚的一叠纸被它的主人用发簪在边上扎了两个洞,然后用一根丝带穿到了一起,不知究竟是何用意。更令人不解的是,最上面的一张纸居然是空白的,根本什么都没有!
吁出一口气,赫连苍穹并未急着伸手去碰:“这个的意思是……”
“皇上,属下以前曾经见过此类画作,”得到赫连苍宁的示意,阡陌上前几步单膝跪地,抱拳说着,“这类画作与寻常书画不同,并不能以寻常之法赏之,因此请皇上恩准,臣愿为皇上演示一番。”
“哦?如此甚好。”赫连苍穹点了点头,“阡陌,你且去为朕及众位皇子、公主演示一番吧。”
“是!臣遵旨!”
阡陌恭敬地答应,接着起身上前将那叠画纸小心地捧了过来,面对着赫连苍穹及众人站好。紧跟着,他将已经简易装订成册的画稿反过来面对着众人,以左手固定,右手内力一凝,接着手指微松,一叠画纸便以不快不慢地速度一页页地在众人面前翻了过去!
“啊!这……”
“妙!绝!简直是绝妙!”
“果然匠心独运,佩服佩服!”
随着阡陌的动作,众人的赞叹声脱口而出,完全不假思索。就连一向深沉的纳兰明昭与安陵风漓等人都再也顾不上猜测画作的主人,失声高呼了起来。有一颗赤子之心的东陵飞晔更是丝毫不吝赞美之词,喝彩声算是最高。而与此同时,他也万分确定了一件事:这画作绝对不是出自东陵飞晴之手,她没有那么精巧的心思!
难怪众人如此惊为天人,因为随着阡陌的动作,所有人陡然发现赫连苍宁似乎在纸上活起来了!
画作原本应该是固定的,静止的,可是展现在他们面前的这幅画,众人却都清晰地看到赫连苍宁在画纸上转过了头,并且朝着众人一挑唇角微微一笑,说不出的俊美无双,风华绝代!
这画面看起来虽然神奇,说穿了却是不值一晒,云墨染不过是运用了现代社会的动画片制作技巧而已。她先是将赫连苍宁回头的动作分解在数张画纸上,然后以适当的速度连续翻动画纸,看在众人眼里便有了一种活动的错觉。再加上琴棋书画四项之中她本就精于书画,看起来自然比另外三人高明得多。
而这种展现之法,也是她被冬槐等人的死刺激之后临时想起来的。纳兰明蔷想要置她于死地,不过就是为了阻止她继续参加比试而已,既如此,她就偏要赢下所有的比赛,也算是为冬槐他们报仇的手段之一。
因此在来时的路上她就告诉赫连苍宁和阡陌,无论今日要画的内容是什么,她都会用这样的方法来表现,到时候阡陌便负责向众人展示她的作品。果然,众人皆被这独特的技法震住了。
众人不绝于耳的赞叹声中,赫连苍穹也是龙颜大悦,忍不住哈哈一笑说道:“这幅画匠心独运,精美无双,着实令人大开眼界!因此,朕不得不收回方才的话,改判这幅画作技高一筹了,众位皇子及在座各位的意见呢?”
东陵飞晔首先起身,抱拳躬身:“飞晔毫无意见,这画作当拔头筹。”
安陵风漓及纳兰明昭也猜到这不太可能是自家妹妹的作品,却也不愿像东陵飞晔一样痛快认输,不由各自迟疑了一下。
迟疑之中,纳兰明昭首先起身说道:“皇上,若论另辟蹊径,当然是这画作技高一筹。只是今日她们几人比的乃是画功和书法,若只计较技巧,怕是有些本末倒置吧?”
赫连苍穹点头,上前自阡陌手中接过了画册:“明昭太子言之有理,那么咱们便来看看此人的画功究竟如何好了。”
说着他将画册翻开,将最后一页展现在了众人面前,含笑问道:“朕就指定这幅画作为此人的作品好了,众位请看,与其他三幅画相比如何?”
毫无疑问,就算只看画功,这幅画比另外三幅也强了不止一点。至此,纳兰明昭与安陵风漓终于有些无话可说,只得勉强点了点头:“的确技高一筹。”
“好!”赫连苍穹很是高兴,转头看向了屏风中的四人,“三位公主,还有云墨染,请出来吧。告诉朕及所有人,这是谁的画作?真真是了不起……”
云墨染上前几步,躬身见礼:“回皇上,是墨染所做,多谢皇上谬赞!”
“哦?”赫连苍穹着实有些意外,忍不住挑了挑双眉,“原来是你?真想不到你居然还有这等本事,如此一来,琴棋书画四项比试你俱已获胜,这……”
说着,赫连苍穹早已本能地转头看向了纳兰明蔷等人。那旁三人在屏风中听到了整个过程,早已气得脸色铁青,跟着阴沉着脸不说话。何况事已至此,还有什么话好说?
见众人没有意见,赫连苍穹又转头看向云墨染,目光中已经有了一丝异样:“朕原本以为你果真是世人口中的废……想不到你居然还有这般本事,朕此番倒是看走眼了。”
“墨染不敢。”云墨染微微屈膝行了一礼,低垂的眼睑遮住了眸中翻卷的仇恨,“皇上纵横天下,见惯了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墨染这些雕虫小技,何足挂齿?惟愿能博皇上一笑,墨染心愿已足。”
“哈哈!好!说得好!”这番话中的“纵横天下”四字令赫连苍穹龙颜大悦,不由爽朗地大笑起来,“不过你也不必太过自谦,这等精巧的构思朕也是第一次见到,实在大开眼界!云墨染,接下来的比试将更加激烈,你可要做好准备哟?”
云墨染点头:“是,多谢皇上!”
“好!”赫连苍穹点头,“各位皇子、公主,这两日进行的琴棋书画都是文斗,也该换成武斗了吧?朕提议,明日上午、下午进行排兵布阵和武功的比试,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好!正合我意!我要在武功的比试中正大光明地除了这个祸患!
赫连苍穹此言一出,正中纳兰明昭等人下怀,他们自然不会表示反对,施礼之后各自退了下去。
坐进马车之后,云墨染脸上那强装的镇定和微笑早已消失不见,仇恨的冷芒重新浮上了她的双眸:“宁皇叔,冬槐等人的仇,我要自己报,我只求你帮我个忙。”
赫连苍宁定定地看了她几眼,淡淡地开了口:“说,无有不应。”
回到随心别院,心绪不佳的众人各自散去,各回房间不提。安陵织星前脚进了房,后脚便忍不住火冒三丈,破口大骂起来:“该死的丑八怪!死贱人!她到底哪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鬼主意?居然又让她赢了两项,真是可恶……”
随后进门的安陵风漓看到她泼妇骂街一般的样子,不由冷笑一声说道:“行了!你就算喊破喉咙,也改变不了云墨染连胜四局的事实,何苦浪费那些力气和口水?”
“我就是不服!”安陵织星豁然回头,瞪着安陵风漓叫嚣,“就算那贱人的构思有些巧,论画功她第一,但是她的字未必……”
“若论这个,你还真不得不服。”安陵风漓难得地说了一句公道话,“方才我特意仔细观察过,云墨染的字俊逸遒劲,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强,她赢得此局天经地义!”
“你就胳膊肘往外拐吧!”安陵织星又瞪了兄长一眼,悻悻然地说着,“如今云墨染已经连胜四局,呼声越来越高,若是再被她赢一局,这玉王妃的头衔便非她莫属,后面的项目连比都不用比了!”
安陵风漓冷笑,自顾自地摸着下巴说道:“这你放心,咱们早就与赫连苍穹说好了,无论谁赢多少项、输多少项,十三项比试都要全部进行完毕才能宣布最终结果。云墨染想做玉王妃?她有那个命吗?就算她赢了全部的比试,也未必有机会嫁进玉王府!”
安陵织星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幸灾乐祸一般说道:“说得那么热闹,你有什么办法让她彻底消失?昨夜还说什么万无一失,结果呢?还不是被她躲过了一劫?”
“哼!算她走运!”安陵风漓同样一声冷哼,咬牙说着,“谁知道她好不好的会恰巧在昨夜留宿玉王府?否则就凭咱们布下的天罗地网,就算有十个云墨染也休想活命!”
安陵织星更加懊恼,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难不成咱们就这么算了?任由那丑八怪这么横行无忌?如果她真的赢了全部的比试,就算最终做不成玉王妃,只怕也容易落人口实……”
“我知道,”安陵风漓阴沉地冷笑着,“所以你放心,就算我们不着急,纳兰明昭他们也绝不会坐以待毙的,他们一定还会想其他的法子对付云墨染,咱们只管等着与他们合作就是!”
商议既定,安陵织星便回到自己的房间沐浴洗漱,接着熄灯就寝了。原本一夜安宁,什么事都不曾发生,然而同样是在黎明将至的时候,她同样被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惊醒了!没等她回过神来,便听到房门砰砰砰地被人敲响,安陵风漓的声音随即传来:“织星!织星快起来!着火了!快起来……”
着火了?!安陵织星大吃一惊,本能地从床上蹦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过去一把拉开了房门:“皇兄……咳咳咳……咳咳咳……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只知道这边的房子突然失火,火势已经越来越旺!”安陵风漓一边说一边拽着安陵织星便往外跑,“此地不宜久留,先出去再说!”
安陵织星不及多想,一边抬手捂住口鼻一边随着安陵风漓往外冲。果然,所过之处火势凶猛,而且这大火是从内外两处同时烧起来的,房中所有的易燃物几乎全都已经被点燃,到处是熊熊的火光和浓烟,就算两个人面对面也难以看清对方的身影,裸露的肌肤更是感到了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灼烫感!若是照这个样子烧下去,只需几分钟的时间,这两座房子就会变成一片废墟!
“太子殿下!这边!”
“公主这边走,那边是出口,快!”
二人奔出内室,便有数名心腹侍卫飞奔而来,护在他们周围,同时引着他们往出口处撤退。这些侍卫便是昨夜偷袭云来客栈、杀死冬槐等五人的黑衣人,是安陵风漓在梦羽国时训练的一批杀手、死士。平日他们乔装改扮,作为普通侍卫跟在安陵风漓兄妹身边,必要的时候则去执行暗杀等特殊任务。
既有这批死士保护,而且幸亏这兄妹二人也都身手不凡,想要从火场中逃生并非难事。只是就在众人刚刚奔到门口之时,安陵风漓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等等!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如今这场景,简直就是昨夜那场景的完全重现!难道……此处失火也并非意外,而是人为?那么,会是什么人所为呢?会不会就是……云墨染?
依照如今的局势,再加上云墨染一向不是个笨人,她肯定早已猜到昨夜的刺杀是自己这帮人所为,那么她会不会同样制造这样一场意外,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若果真如此,倒十分符合她一贯的行事准则……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安陵风漓的脑中闪电般掠过了这些念头,一双眼睛登时充满了警惕和计较的光芒。安陵织星的反应显然不及安陵风漓那么迅速及时,又向前猛冲了几步才勉强刹住脚步回头说道:“皇兄快走啊!这房子要塌了!若是再不走……”
“莫慌!”安陵风漓轻声在她耳边说着,“让死士先走!”
嗯?安陵织星一愣,隐约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果然立刻倒退了几步。就在此时,冲在前面的死士已经一脚踢开房门冲了出去,机警地四处逡巡了一番才扬声喊道:“太子!公主!快!”
没事?如此说来,是自己多虑了,这真的只是意外,而非人为?
安陵风漓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心存疑惑,但看到抢先冲出门的死士并无任何异常,他便也来不及多想,拽着安陵织星便往外窜去:“织星,快走!”
然而剧变就在安陵风漓刚要放松警惕的时候发生了!
兄妹二人刚刚冲出火海,负责断后的死士还有几人尚未来得及脱险,一阵如疾风骤雨般尖锐急促的破空之声便扑面而来,闻之令人不寒而栗!
“不好!有埋伏!”安陵风漓顿时脸色大变,刷的一声抽出了身旁一名死士腰间的长剑挥舞着,护住了自己和安陵织星。只听当当之声不绝于耳,淬了剧毒的长剑纷纷落地,箭头发出了蓝盈盈的光芒!
“啊!呀!哦……”安陵织星早已被这突然的剧变吓得慌了神,一边蹦跳着躲闪毒箭一边不停地尖叫,居然忘了自己好歹也是功夫不错的高手。
“莫要叫!”安陵风漓咬着牙,忙里偷闲地拔出另一柄长剑扔了过去,“快!护着自己往安全的地方撤退!”
安陵织星将长剑接在手中,稍稍定了定神之后照他的吩咐动了起来。兄妹二人早已顾不上其他,一边抵挡毒箭一边迅速往安全的角落撤离。
然而那些死士便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对方的目的显然正是安陵风漓兄妹,因此当几名死士抢先冲出门之时,他们并未急着动手,目的自然是为了迷惑二人,让他们相信门外并无埋伏。果然,两人立刻放松了警惕,接着便冲出了门。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毒箭铺天盖地地射了过来,那些死士冲在最前面,又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登时有不少人纷纷中箭倒地,惨呼声此起彼伏,不堪入耳!
安陵风漓兄妹虽然心疼这些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杀人机器,但是此时他们自保都成问题,自然无暇他顾,挥舞长剑迅速撤退。
便在此时,只听安陵织星“啊呀”一声惨叫,一支毒箭已经擦着她的左肩射了过去,在她的肩上划出了一条两寸长的口子!剧痛之下,她忍不住大声尖叫起来:“皇兄救命!我被毒箭射中了!我中了毒……”
“织星!”安陵风漓大吃一惊,立刻挥舞着长剑奔了过来,“快走!快!”
二人一边仓皇后退,安陵风漓一边咬牙切齿地喃喃咒骂着:这随心别院内住了那么多人,尤其是还有纳兰明昭他们,为何这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都不曾惊动他们?难道他们也遭遇偷袭,自顾不暇了?
安陵风漓刚刚想到这里,一阵喧哗声突然由远而近:
“快快快!快救火!”
“先救人!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人!”
“太子殿下!公主!你们在哪里?”
听出最后一个开口的人正是纳兰明昭,安陵风漓略略松了口气,扬声应道:“此处有埋伏!大家千万小心!”
“什么?埋伏!?”
“小心!”
“大家不要乱……”
虽然叫着不要乱,众人却早已不可避免地乱成了一团。房顶上,一个身材纤细、目光清冷的黑衣蒙面人冷冷地注视着下面的一切,当他看到纳兰明昭等人俱已赶到,立刻冷冷地笑了一声:“撤!大家小心!”
“是!”
其余黑衣人低声应答,接着有两人上前一左一右架着他的手臂,展动身形飞奔而去,很快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中。而随心别院内的大火,还在熊熊地燃烧着,映红了半边苍茫深邃的夜空。
离开随心别院,疾驰到一处空旷之地,当前三人停了下来,中间的黑衣人轻轻一挥手:“各位今晚辛苦了,稍后有重赏,先回去休息吧!”
“是!”
应答声落地,所有黑衣人身影一晃,瞬间消失了踪影。先前开口的黑衣人又是一声冷笑:“大功告成,我们也回去吧!”
一声令下,三人迅速转身往玉王府而去……
翻墙进入玉王府,三人各自散去,那身材纤细的黑衣人推门进入自己的房间,接着一把扯下了脸上的蒙面巾,不是云墨染是谁?
方才发生的一切,自然都是云墨染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枉死的冬槐他们报仇!而要想让这些凶手无话可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是最好的选择!
因此,云墨染放弃了让赫连苍宁帮她报仇的打算,决定亲自动手!于是,她向赫连苍宁提出了一个要求:借给她足够的人手,她要布一个一模一样的局!而且她布的这个局只针对安陵风漓和安陵织星兄妹——不是因为她打算放过纳兰明昭那些人,而是因为她另有打算。
方才看到数十名死士死在了乱箭之下,而且成功地看到安陵织星如她所愿地被毒箭射中,便冷笑一声撤了回来,至于其他的戏,明天接着唱。
关好房门在桌旁落座,云墨染又想起了冬槐等人死时的惨状,不由悲哀地叹了口气,手扶额头闭上眼睛静静地坐着,回想着平日与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突然,原本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的云墨染浑身一颤,一股并不陌生的不适感从四肢百骸窜了上来,好不难受!
这种感觉十分奇怪,仿佛全身的经脉之中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气流在涌动。这股气流一开始是温暖的,但是却会在涌动的过程中渐渐越来越热,直到变得灼烫,仿佛有一把火在她的经脉之中霍霍燃烧,全身都遍布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剧痛。这种不适感一开始只持续一盏茶的时间便会消失,如今持续的时间却越来越长,没有一个时辰是不会结束的。
至于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云墨染隐隐约约有所察觉,但却不敢确定。之前她虽然天脉不通,但却与其他姐妹一样熟记了涅槃心法所有的口诀,并且照口诀修习,只是内力一直无法畅通而已。
后来她无意中练成紫气东来,却又被赫连苍宁所废,很是令她丧气了一阵子。不过涅槃心法中的第一层心法属于入门级别,大致上是教人平心静气,摒除杂念,以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从而排解烦恼,舒缓压力。因此自内力被废以后,云墨染一遇到心烦意乱之时便会默念第一层心法的口诀。
渐渐的,她便意外地发现经脉之中总是有一股气流在涌动,竟像是重新有了内力一般。但她知道为了让赫连苍穹彻底死心,赫连苍宁废她内力之时用的手法非常重,按理来说是绝无恢复的可能的,因此她也一直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又开始自然而然地默念起了第二层心法的口诀,跟着感觉到经脉之中涌动的气流更加明显,而且微有暖意……一直到今天的灼烫剧痛。难道……赫连苍宁并没有彻底废掉她的内力,还给她留了一条后路吗……
思维到这里出现了短暂的中止,因为经脉中那股灼烫的剧痛渐渐达到了顶峰。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剧痛才渐渐消失,云墨染也因为与剧痛抗衡而耗尽了全部的体力,脸色苍白地坐在桌旁急促地喘息着。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门响,赫连苍宁已经迈步而入,一眼看到云墨染浑身上下没有丝毫力气的样子便皱了皱眉:“怎么累成这样?不是早就回来了吗?还不曾休息好?”
“不……”云墨染本能地摇头,想将自己这段时间的异状告诉赫连苍宁,顺便问问他自己是否又可以修习涅槃心法了。然而略一沉吟之后,她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免得被人嘲笑她是异想天开。
深吸一口气,她又点了点头说道:“是挺累的,不过还好,一切顺利。呃……你出去了?”
赫连苍宁面有风尘之色,衣衫的下摆也沾有一丝灰尘,显然刚从外面回来。果然,赫连苍宁接着便点头说道:“有些事情要处理,一直耽搁到现在才回来。不过风无求他们已将事情经过告诉了我。云墨染,你确定接下来的一切你应付得了?”
“是。”云墨染冷笑,强打精神点了点头,“宁皇叔且请放心,我自有分寸!若实在支撑不住了,我会向你求助。”
赫连苍宁点头,接着说道:“映飞已经醒了,你可要去看看他?”
“真的?”云墨染大喜,立即站起身来,“快走!先去瞧瞧他再说!”
“等等!”赫连苍宁突然一伸手拉住了她,眸子里有着意味深长的深沉之色,“对于映飞,你可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云墨染一怔,一回头之时恰巧对上了赫连苍宁清澈而又幽深的目光,一颗心居然不自觉地跳了几下:“我……宁皇叔……我……”
赫连苍宁也不开口,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然而好一会儿之后,云墨染却摇头说道:“……没有,至少如今还没有。”
赫连苍宁抿了抿唇:“你在防我?”
“对天发誓,绝对没有!”云墨染略略有些着急,立刻举手做发誓状,“宁皇叔,我承认映飞的事情我对你有所隐瞒,但那与提防无关,我只是先答应了映飞,绝不向任何人提及关于他的事。我既已答应,自然应该谨守诺言,还望宁皇叔谅解。”
赫连苍宁又抿了抿唇,点头说道:“既如此,我不为难你便是,你且去看看他吧,他此刻还在阡陌房中。”
“是,多谢宁皇叔!”云墨染如释重负,道谢之后飞奔而去。
瞧着她的背影,赫连苍宁突然淡淡地笑了笑:“你倒是将诺言看得比什么都重。不过你以为你不告诉我,我便不知道映飞——东陵飞映是曼陀国皇室的人了吗?云墨染,你也太小瞧我的手段了。”
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赫连苍宁手下人脉之广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在整个焰之大陆,只有他不愿知道的事情,没有他不能知道的事情,只不过是个时间早晚的问题。
先前他便已经猜到,映飞出现在云来客栈绝非巧合,一定有某种目的,因此才会派人四处查探,却一直没有结果。直到后来,洛天扬无意中看到映飞,总觉得他十分眼熟,赫连苍宁才推测出映飞可能来自曼陀国,并立刻派人前往调查。
派出的密探抵达曼陀国之后,自是少不了一番明察暗访。而且就在方才,赫连苍宁终于接到了密探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密信,说经过千辛万苦的努力,映飞的身份之谜总算是解开了!
于是,赫连苍宁才会来不及等云墨染自随心别院返回便悄悄离开王府,在他们的秘密基地与密探见了面,拿到了那封密信,从而知道了映飞的真实身份:东陵飞晔,曼陀国真正的三皇子,只因出生之时身体异于常人,才会被刻意掩藏了身份……
其实刚刚接到消息之时,赫连苍宁并不确定云墨染是否已经知道了这一切,因此方才他才会有那样的试探。不过从云墨染不同寻常的反应中他立刻判断出,映飞的身份对云墨染而言并不是秘密,换句话说,对于这件事,云墨染知道得居然比他还要早,可是她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自己……
虽然云墨染的解释无可厚非,他也不愿云墨染成为不守承诺的人,可是他的心里,却依然有些淡淡的不舒服。
云墨染倒是不曾想那么多。听到东陵飞映已醒,她立刻奔到了阡陌的房间:“映飞!映飞你醒了吗?觉得怎么样?”
房间里,东陵飞映正斜倚在床头,怔怔地望着窗外出神,阡陌则站在床前,手中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药碗,十分无辜地看着刚刚进门的云墨染:“七小姐,快劝劝他吧。”
云墨染有些不解:“怎么了?”
“他不肯乖乖吃药。”阡陌叹了口气,似乎在看着一个不乖的孩子,“我以我的三寸不烂之舌鼓动了半天,他除了说不吃以外便什么反应都没有了,也不知在闹什么别扭。”
云墨染闻言看了东陵飞映一眼,接着上前接过了药碗:“我来,你去吧。”
“好。”阡陌如获大赦,将药丸塞给云墨染转身便跑,“七小姐,人我可是交给你了,你要仔细看着他啊!”
云墨染答应一声,等阡陌离开房间之后便直接把药碗递了过去,声音里没有任何异常:“映飞,吃药了。”
东陵飞映原本僵硬麻木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表情,他转过头,怔怔地看了云墨染半晌,突然绝望地闭上眼睛轻轻摇了摇头:“姑娘,我必须死……”
“谁说的?”云墨染冷笑,“你若死了,谁给冬槐他们报仇?”
“你。”东陵飞映回答得倒是痛快,“还有十九皇叔,有他相助,你完全可以为冬槐他们报仇,不需要借助我的力量。我唯有一死,才能给你和他们一个交代……”
云墨染抿了抿唇,将药碗放在了一旁,口中淡淡地说道:“为什么要把他们的死归咎为你自己的责任?要知道并不是你杀了他们……”
“但你把他们托付给我,我便有责任保护他们,令他们毫发无伤!”东陵飞映的语声中有了微微的哽咽,“可是如今我……我……我如何对得起他们、如何对得起你的托付?”
云墨染眉头紧皱,倒是想不到东陵飞映居然如此认死理。沉吟片刻之后,她才接着说道:“是,我将他们托付给了你,但是怪只怪敌人太狡猾、太狠毒,非你之过!”
“可是……”
“没有可是!”云墨染眸子一冷,射出了两道锐利的光芒,“映飞,当初我瞧你不俗,才主动开口要你留下,不要让我失望!”
东陵飞映怔了半晌,泪已将落:“可是姑娘,只要一想到冬槐他们的样子,我……我……”
“相信我,我亦如是。”云墨染轻叹一声,安慰一般握住了东陵飞映的手,“我也为他们的离开而难过,但我却从未想过以死相随,因为我只有活着才能为他们讨回公道!映飞,你堂堂七尺男儿,怎能比我一个女子还要懦弱?你难道不知死根本不是解决任何事情的法子吗?”
东陵飞映愣了一下,原本苍白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病态的嫣红:“我……我并非懦弱,只是想追随他们于九泉之下,向他们赔罪……”
“有用吗?即使赔罪又如何?”云墨染冷笑,瞬间气势逼人,“映飞,你既然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继续活下去,好为他们报仇吗?”
东陵飞映不说话了,半晌之后终于下定决心一般说道:“好!报仇!就算要赎罪,也得等为他们报了这血海深仇之后再说!”
说着,他不等云墨染再说什么便端起药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躲在门外偷听的阡陌一脸不服,哼哼唧唧:什么嘛!这些话方才我翻来覆去说了好多遍了,却为什么一点效果都没有?我不过就是少说了一句“懦弱”而已,差别没有那么大吧?怎的劝的人换成七小姐,同样的话效果就大不相同了?
见东陵飞映喝了药,云墨染稍稍放了心,起身说道:“好,你先好好休息,养好伤之后咱们再共商大计。”
“姑娘!”见她要走,东陵飞映有些着急,欠起身喊了一句,“你可曾查到凶手是什么人?我要去杀了他们……”
什么人?三国公主他们啊!别人尚且不必理会,但你是东陵飞晔和东陵飞晴的亲哥哥,这话要我如何说得出口?
“凶手是谁还在查,”云墨染不动声色地开口,“因此你不必着急,只管安心养伤,一旦有任何消息,我会及时通知你的。”
东陵飞映也并非笨人,云墨染一迟疑,他便敏锐地觉察到了异常,可是不等他再说什么,云墨染便快步离开了房间,他只得重新靠在了床头,皱着眉头思索着。
对方下手如此狠毒,显然就是想置他们于死地,根本没打算留活口。冬槐他们五人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客栈,从未与任何人结怨,对方显然并非冲他们而来,他们不过是受了池鱼之殃而已。
那么如今便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为了杀他,要么是为了杀云墨染。前一种可能基本可以排除,否则当日那些黑衣人不会在他依然活着的时候就下令撤退。
那么就只剩唯一一种可能了:对方的目标其实是云墨染!那么,究竟是什么人对云墨染有如此深仇大恨,必须除之而后快呢?杀了云墨染,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等等!难道是……
联想到最大的可能,东陵飞映骤然变了脸色,忍不住呼的一下坐直了身体!如今云墨染正与三国公主比试,而且已经连胜两局,这对三国公主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难道……因此而激发了他们的杀机?
如此一来,真正的凶手岂不是也包括了……
飞晔,你好糊涂!姑娘对我恩重如山,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恩将仇的事?我绝不能饶你……
东陵飞映咬紧牙关,一掀被子下了床,随便扯过阡陌的几件衣服套在身上,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早知道接下来还有好戏要唱,云墨染立即回房洗漱更衣,依然换上了昨日那身白衣。为了给安陵风漓兄妹质问自己的机会,她故意不曾要赫连苍宁陪同,而是独自一人离开了玉王府,往上林苑而去。
果然,就在她刚刚走到距离上林苑不远处的一个僻静的角落之时,陡然听到身后一声厉喝传来:“云墨染!你给本宫站住!”
听得出这正是安陵织星的声音,云墨染无声冷笑:很好,你终于来了,我等的便是你!
心中虽然这样想,云墨染却故意装出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转过身,淡淡地施了一礼:“墨染见过公主……见过太子殿下!”
一转身才发现安陵风漓也站在身后,不过除了兄妹二人之外,随行的侍卫都停在较远的地方,显然二人并不愿被侍卫听到他们的交谈。而且两人俱都脸色阴沉,满面杀气,足见昨天的事令他们受惊不小。
“云墨染,你做的好事!”安陵织星抢先开口,咬牙切齿地说着,恨不得将云墨染碎尸万段,“居然敢刺杀梦羽国太子和公主,你活得不耐烦了!?”
云墨染“大吃一惊”,眼眸中也露出了大惑不解的光芒:“墨染不知公主此言何意?墨染何时刺杀太子与公主了?还请公主明示……”
“你少装糊涂!”安陵织星简直快要气疯了,兀自觉得肩头的箭伤还在隐隐作痛,“今日黎明时分,本宫与皇兄在随心别院的住处突然起火,而且屋外还有弓箭手埋伏,箭上也同样淬有剧毒,害得本宫……这一切难道不是你所为!?”
安陵织星在对阵中被毒箭所伤,但伤势较轻,皮里肉外的,离死远着呢!比较严重的是箭头上淬有剧毒,若没有解药的话,岂不还是要一命呜呼?
然而等他们撤退到安全的地方,安陵风漓立刻替她检查了一下,诧异地发现箭上的剧毒他居然有解药!因为那剧毒与他们涂在箭头上去刺杀云墨染的剧毒一模一样!那种剧毒来自四国之外的边陲地带,十分罕见,照理来说并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安陵风漓来不及多想,立刻取出解药给安陵织星服下,接着将她肩上的划伤仔细地处理了一下。剧毒既解,安陵织星很快便基本上恢复了过来,兄妹二人这才开始考虑方才那个最重要的问题。
经过一番分析,二人一致认为此事必定是云墨染所为!她一定猜到了冬槐等人的死与他们有关,才会采用这样的方法进行报复的!于是今日一早,两人便守在此处等候云墨染,因为这是通往上林苑的必经之路。
听闻安陵织星之言,云墨染依然暗中冷笑,面上万分讶异地惊叫起来:“原来公主也遭到了同样的袭击?同样先是用大火将公主逼出屋外,再以毒箭伤人……作案手法如此相似,分明就是同一伙人所为,公主认为呢?”
怎么也没想到云墨染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安陵织星不由一愣,脸色接着变了:“你说什么!?同一伙人所为?这……”
“是啊!”云墨染重重地点了点头,语气里含有明显的担忧之意,“公主想必已经知道,袭击云来客栈的黑衣人真正想杀的人其实是墨染,只不过墨染那晚恰巧不在客栈内,才会侥幸逃过一劫的!如今对方又将矛头指向了公主……那么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墨染觉得似乎并不难猜测……”
云墨染故意将每句话都只说了一半,留下余地让安陵织星自己去想象。果然,安陵织星越听脸色变得越厉害,简直已经阴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难道……真的是她?她想要把所有的竞争对手一一铲除,她好一枝独秀?
一旁的安陵风漓显然更加沉得住气,见安陵织星被云墨染几句话便说得晕头转向,他立刻上前几步冷哼一声说道:“云墨染,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本宫绝不会上你的当!此事分明是你所为,你休想推卸责任,混淆视听!”
云墨染转头看向安陵风漓,眼底深处有一抹满是嘲弄和讽刺的光芒在闪动,口中故意疑惑地说道:“太子殿下这话墨染倒更不懂了。墨染方才只是说偷袭墨染与公主的刺客是同一伙人而已,与挑拨离间何干?殿下这般说,竟像是早知道刺客是什么人似的……”
“一派胡言!”安陵风漓脸色虽未变,嘴角却已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目中更是杀机一闪,紧跟着厉声呵斥起来,“本宫身为梦羽国太子,身份何等尊贵,岂会与那些卑鄙无耻的杀手有任何关联?你若再如此污蔑本宫,本宫定要到皇上面前讨个说法!”
可恶啊!三言两语之间,居然又险些被云墨染套出了实话!看来这个女人的确留不得,尽早将她铲除才是正事!云墨染,你死定了!
“是,墨染失言了,太子恕罪。”云墨染装模作样地屈膝行了一礼,接着说了下去,“不过请太子与公主明察,墨染方才绝对没有污蔑之意,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而且偷袭随心别院与偷袭云来客栈的必定是同一伙人,他们的目标也必定是公主与墨染!因为只要公主与墨染不能继续参加比试,剩下的人胜算就会变得非常大了,公主以为呢?”
若云墨染与安陵织星不能继续参加比试,剩下的人胜算将会变大这是事实,只是……偷袭随心别院的人与偷袭云来客栈的人真的是同一伙人吗?难道真的是纳兰明昭兄妹想要借刀杀人,趁此机会将其他人踩在脚底,纳兰明蔷好成为唯一的玉王妃?
看到安陵织星眼中那明显的怀疑,云墨染不由微微地冷笑起来:安陵织星,你就尽情地怀疑吧!不妨告诉你,这就叫反间计!你不是要与纳兰明蔷他们联手对付我吗?我就偏要你们起内讧,自相残杀!
其实,也难怪云墨染的反间计能够奏效,因为纳兰明蔷、安陵织星、东陵飞晴三人从来就并非真正的盟友,她们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
初来赤凤国之时,三人彼此都不曾想到会有另外两个同样对赫连苍宁一见倾心、并欲与之和亲的公主,自然少不了一番明争暗斗。然而很快三人便发现,她们真正的敌人并非彼此,而是云墨染!
于是,为了彻底铲除这个心腹大患,三人便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暂时结盟,共同对付云墨染。直到后来,赫连苍宁提出玉王妃只有一个,并要三人经过比试决出最强者。
赫连苍宁此举分明是拿比试做挡箭牌,其实他真正想要的人依然是云墨染!意识到这一点,三人自然更加愤怒,这才铁了心非要置云墨染于死地不可,因此才有了后来的暗杀。
可是话虽如此,无论是纳兰明蔷还是安陵织星,就算是心机最浅的东陵飞晴心里也很清楚,虽然她们三人早已商定好要每人胜四局、借以共同成为玉王妃,但这毕竟是她们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赫连苍宁绝不会任由她们摆布的!
换句话说,到最后她们三人之中必定只能剩下一人,成为真正的玉王妃!那么这唯一的一人究竟是谁,就看谁的本事大了!
诚如云墨染所言,如果她和安陵织星都无法继续参加比试,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纳兰明蔷和东陵飞晴一争高下了!若就这两人来说的话,东陵飞晴怎么看都绝不可能是纳兰明蔷的对手,何况纳兰明昭一直在千方百计地帮助纳兰明蔷,而东陵飞晔却一向不甚热心,更反对使用暗杀手段……那么,如果随心别院失火事件果真并非云墨染所为,是谁下的手还用问吗?
不然为什么自己的住处失火之后那么久,纳兰明昭等人才不急不慌地赶来了呢?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安陵织星越想越觉得此事纳兰明蔷兄妹脱不了干系,而怀疑这种东西就像是杂草,一旦扎了根就开始疯长,压都压不住!
云墨染看起来虽然浑身上下都写满无辜,其实一直在暗暗注意安陵织星的反应。看到安陵织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知道对方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不由暗中冷笑,故意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哎呀糟了!对方既然已经把黑手伸向了公主与墨染,那……纳兰公主与东陵公主岂不是同样很危险了?是否应该提醒她们小心些……不对呀!参加比试的总共只有咱们四人,怎么可能全都出事?难道还有其他想做玉王妃的人吗?若是没有的话,总该留下一人才对……那……其他两位公主之中……”
看到安陵织星脸色骤然一变,云墨染知道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立刻捂住了嘴,瓮声瓮气地说道:“公主恕罪,墨染不该胡言乱语!但随心别院之事真的与墨染无关,必定另有其人,因为墨染也深受其害,失去了五位最好的朋友,哪有心思理会那些旁门左道?墨染告退!”
看着云墨染的背影,安陵织星突然狠狠一咬牙说道:“皇兄,我认为这丑八怪说得有道理,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纳兰明蔷想要……”
“不可妄言!”安陵风漓立刻阻止了她,并刻意压低了声音,“虽然昨夜那伙人的手法与纳兰明昭想出的法子相同,但是你别忘了,如今云墨染还未死,他们怎么可能急着对我们下手?就算纳兰明蔷想成为唯一的玉王妃,至少也应该等我们共同铲除云墨染之后!云墨染故意这样说,分明是想挑拨离间,千万不要上当!”
此言倒也有些道理。安陵织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接着却又冷哼一声说道:“话虽如此,但你怎知纳兰明蔷这不是在各个击破?她知道云墨染很难对付,所以干脆先把我和东陵飞晴除掉,她再专心对付云墨染。只要云墨染一死,她就是玉王妃了!”
“是吗?”安陵风漓皱了皱眉头,依然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如果纳兰明蔷真的想除掉我们,也未必会用同样的法子吧?这也太有欲盖弥彰之嫌了……”
“是你说的,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只看你从什么角度、站在什么立场上去看。”安陵织星这会儿似乎变得聪明了,振振有词地说着,“就像我们在这个时候动手铲除云墨染一样,这最大的破绽也可以成为为自己脱罪的最佳理由。”
这种做法,类似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谁也不能说没有丝毫道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如果破绽太明显,反而就不像是破绽了。
如此一来,安陵风漓也有些不确定地摸着下巴,沉吟着说道:“难道……真的是他们在混水摸鱼?按理说箭上淬的剧毒十分罕见,云墨染一个从未离开过漓京城的护国公府七小姐,是不可能得到这种剧毒的……”
“不就是说?”安陵织星咬牙,恨恨地说着,“我看此事十有八九就是纳兰明蔷所为!皇兄,咱们可不能吃这个哑巴亏算了!我一定要……”
“不可冲动,小心中了云墨染的离间之计!”安陵风漓眉头越皱越紧,“如今这一切都不过是我们的猜测,并无真凭实据。何况纳兰明蔷与云墨染,哪一个更值得我们信任?你是更相信云墨染方才的话,还是更相信纳兰明蔷与我们结盟的诚意?”
“我……”安陵织星怔了一下,“不知道!可恶……”
安陵风漓口中虽然这样说,心底其实也有些惴惴不安。沉默半晌之后,他接着说道:“总之如今我们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先看看形势再说!只是以后行事务必更加小心,不要再给对方以可趁之机!”
安陵织星无奈地答应一声,二人便结伴往上林苑而来。刚准备在座位上落座,便见纳兰明蔷仪态万千地走了过来,含笑问道:“织星妹妹的伤无碍了吧?若是还不方便,咱们便奏请皇上恩准,推迟今日的比试……”
“不必了。”安陵织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尽力掩饰着眼中的敌意和警觉,“我的伤势如何,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何况我带伤参加今日的比试,某些人的胜算才会更大嘛,为什么要推迟呢?”
敏锐地觉察到安陵织星有指桑骂槐的意思,纳兰明蔷当即便皱起了眉头:“织星妹妹此言何意?我不过是担心妹妹若是剧烈活动会让伤口再度裂开,因此好心如此提议而已,与胜算大小何干?”
“……哼!”安陵织星其实恨不得当面质问纳兰明蔷几句,但又忌讳着安陵风漓要她沉住气的警告,只得含沙射影地旁敲侧击,“难道不是吗?我若是因伤不能参加以后的比试,你……们便少了一个劲敌,而东陵飞晴明显不是你的对手,谁的胜算更大不用我挑明了说吧?”
尽管安陵织星在“你”字之后不甘不愿地加了个“们”字,纳兰明蔷还是立刻就猜出了她的意思,不由惊异地挑高了眉毛:“织星妹妹你在说什么?你怀疑随心别院的事是……是我做的?这怎么可能?!”
你还不笨。安陵织星斜睨了她一眼,冷冷地说道:“妹妹可不曾这样说,姐姐不要多心。不过此事究竟是谁做的,大家心中都有数,多说无用。”
安陵织星这一番冷嘲热讽下来,纳兰明蔷就算涵养再好,也不禁有些动气:“妹妹好莫名其妙!你我如今是盟友,正是齐心协力共抗外敌的时候,怎能先起内讧?妹妹万万不可中了敌人的离间之计……”
“这个妹妹自然知晓,不需姐姐提醒。”安陵织星冷哼一声,越看越觉得纳兰明蔷一脸虚伪,“倘若这真的只是敌人的离间计,妹妹自然不会上当,只不过……”
或许是因为先入为主的缘故,安陵织星被云墨染三言两语迷惑了心智,先将怀疑的天平倾向了纳兰明蔷,因此无论纳兰明蔷怎么说,安陵织星都觉得她十分可疑。因此,云墨染这步棋算是走对了,对于安陵织星这种疑心尤其重的人来说,通常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见安陵织星就是认定了自己,纳兰明蔷也沉不住气了,脸色一沉说道:“织星妹妹,无论你心中怎么想,姐姐都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你:随心别院的事绝对不是我做的,我绝不会做这种坑害盟友之事!我不知你究竟听了谁的污蔑才会怀疑我,但我还是想好心提醒你,千万不要再继续上她的当了!我言尽于此,是也非也,你自己判断吧!”
说完,纳兰明蔷衣袖一拂转身而去。毋庸讳言,因为她这坦荡荡的态度,安陵织星也不禁开始迟疑:难道自己真的错怪了她?其实这一切都是云墨染的诡计?不行,等今日的比试完成之后,一定要找纳兰明蔷问个清楚!
不多时,赫连苍穹等人便赶到了上林苑。见礼起身之后,他咳嗽一声说道:“风漓太子,织星公主,两位受惊了,如今可好些了吗?朕提议今日的比试延期举行,二位却是不肯,不知织星公主可支撑得住吗?”
随心别院出事之后,纳兰明昭等人便第一时间上报给了赫连苍穹。赫连苍穹闻言很是吃了一惊,并且瞬间脸色铁青:之前发生在云来客栈的刺杀事件还未查出个所以然,如今居然又发生了同样的事情,这简直是在打他这个帝王的耳光!
因此,赫连苍穹一方面派了人去彻查此事,另一方面则迅速为三国贵宾重新安排了住处,并给予了大量的赏赐,声称为他们压惊。得知安陵织星被毒箭所伤,他更是立刻提出比试延期举行。然而奇怪的是,安陵风漓兄妹却立刻拒绝了,说这场比试本就需要比较长的时间,若是再因为个人的缘故推迟,对所有人都不公平,也无法交代。
听到问话,安陵织星立刻上前一步含笑说道:“多谢皇上关心,织星的伤已经无碍了,不会影响今日的比试。”
“如此甚好。”赫连苍穹点头,“各位,今日上午进行的乃是排兵布阵的比试,下午进行武功的比试。至于题目,已经放在了那旁的桌子上,几位请入座。”
四人齐声应答,接着各自走到桌旁落座。云墨染定睛一看,所有的比试题目均已放好,只等她来一一作答。这些题目看似繁琐复杂,但是对于一个对《孙子兵法》烂熟于心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不久,四人均完成了题目,由内侍一一呈到了赫连苍穹面前。说实话,排兵布阵并非纳兰明蔷等人的强项,尤其是东陵飞晴,她只是想嫁个如意郎君,从此朝朝暮暮过一生而已,掌握那么多兵法要诀做什么?因此这场比试于她而言根本可有可无——输定了。
纳兰明蔷和安陵织星稍微好一些,却也并不曾进行过深入的研究,只是略懂一二。当时之所以将此项也作为比试的内容之一,是因为她们都知道赫连苍宁文武双全,用兵如神,既然想要成为玉王妃,对排兵布阵总要有所涉猎吧?横竖大家的水平都差不多,五十不笑百步。
不过她们说什么也不曾想到,这个提议再一次成全了云墨染,让她赢得毫无悬念。将内侍呈上来的排兵布阵图一一看过,看到最后一份时,赫连苍穹不由拍案叫绝:“好!好高明的阵法!厉害!”
纳兰明昭等人面面相觑,继而充满好奇,不知究竟是怎样的神来之笔,居然令帝王都如此眉开眼笑。好在赫连苍穹并未打算吊他们的胃口,接着便命内侍将这布阵图拿给几人传看了一番。众人看过布阵图之后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震惊到不敢置信!
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云墨染不过区区一个弱女子,而且容貌丑陋不堪,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会如此精于用兵?难道她平日那副懦弱废柴的样子全都是装出来的,她其实在扮猪吃老虎吗?
一边暗中沉吟,几人均把目光转移到了云墨染戴着面具的脸上,每个人的目光都无比阴沉锐利,恨不得穿透她的身体,看看里面究竟藏了些什么!为什么这世人争相嘲笑的废柴七小姐,居然是个琴棋书画、文治武功样样精通的奇才?难道云墨染把天下所有人都给骗了?
若早知如此,当初何必硬要拽她参加这场比试呢?否则的话如今大概早就选出那唯一的玉王妃、而且这玉王妃也绝对不会是云墨染了!
几人暗中想着,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尤其是纳兰明蔷,更加后悔自己只顾想要借着比试的名义正大光明地除掉云墨染,却没想到反而让她出尽了风头,眼看就要成为玉王妃的不二之选了!
可是事到如今,她又能如何呢?难道命令云墨染退出比试吗?若果真如此,她还不得被天下人笑话死!而且赫连苍宁也绝对不可能娶她做王妃的,他丢不起那个人!
虽然知道云墨染已经赢定了此局,纳兰明昭却还是心有不甘。眼珠骨碌碌一转,他故意装出一副万分钦佩的样子说道:“想不到七小姐居然还是用兵奇才,失敬失敬!不敢请问七小姐,师从何人?是什么人如此精于用兵,竟能教得出七小姐这般高明的弟子?”
赫连苍穹闻言一怔,目中竟立刻露出了一抹本能的警觉和防备。方才他只顾为云墨染精巧的排兵布阵兴奋,却忘了问一问这个问题!
云墨染的背后居然还有一个如此厉害的用兵高手,而他身为帝王居然还不知道!这个人若是能为国家所用,自然如虎添翼,但他万一若是有什么不轨之心,岂不是一个巨大的祸患?而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此人显然并未打算报效国家,否则怎会一直不曾露面呢?
纳兰明昭这个问题一出口,云墨染便明白了他的用意,微微冷笑一声说道:“墨染并未拜过师,这些排兵布阵之法乃是墨染从涅槃心法中参悟出来的,因此请殿下恕墨染不便多言。”
涅槃心法乃是云洛旗家族的女子独有的心法,就连赤凤国帝王都无权强行索取,何况是别国太子?纳兰明昭闻言登时有些悻悻然,却不肯死心,故意皱眉问道:“哦?涅槃心法不是内功心法吗?何时与排兵布阵有关了?七小姐该不会是故意……罢了,这既是七小姐的不传之秘,明昭也不敢多问,恕罪恕罪!”
说着,他略有些得意地瞟了赫连苍穹一眼,下面的事就交给他了。果然,赫连苍穹立即含笑问道:“是啊,朕也觉得有些好奇,涅槃心法一向是内功心法,怎会有排兵布阵的内容?”
云墨染微微一笑,躬身说道:“此事旁人固然不懂,皇上英明神武,见多识广,是一定会懂得的。皇上您忘了吗?原先墨染可是曾经连成过……那层心法之中有关于排兵布阵的内容,只不过因为从未有人……因此无人知道而已。”
说着,云墨染故意屈指做了个“七”的手势,再加上她方才那半遮半掩的一番解释,赫连苍穹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说关于排兵布阵的内容包含在涅槃心法第七重“紫气东来”之中,只不过因为除了云厉燃之外从未有人练成,也就从未有人悟出来过。而她,却是那唯一的幸运儿。
涅槃心法一直被一层神秘的面纱笼罩,旁人本就无缘窥得其真相,是以云墨染这一解释,便基本上消除了所有人的疑心。赫连苍穹更不疑有他,却接着说道:“原来如此。既然是这样,也算是你的本事了。众位,云墨染赢得此局,你们可有异议?”
这一局本就并非其余三人的强项,有异议又能如何?
宣布下午进行武功的比试之后,众人各自散去,赫连苍穹却早已派人传旨,命云墨染凉亭觐见。情知依然是为了方才的排兵布阵,云墨染不急不慌,随着内侍进了凉亭:“墨染参见皇上!皇上有何吩咐?”
赫连苍穹目光阴沉地盯着云墨染,半晌之后才轻咳一声说道:“云墨染,你方才说这些用兵之法是从涅槃心法第七重之中悟出来的,可是实情?”
“回皇上:的确是。”云墨染点头,“皇上若是不信,墨染可以将第七重心法中蕴含的用兵之法背诵出来,请皇上裁决。”
云墨染之所以如此镇定自若,是因为她知道如今根本没有人参透紫气东来心法,自然随她去说了。只要将孙子兵法挑一部分出来背一背,足以蒙混过关。
不过赫连苍穹却显然并未怀疑。想当年云厉燃就曾练成了紫气东来,并最终成为一代女帝,如今想来,只怕其中蕴含的兵法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吧?难怪她的用兵如神丝毫不亚于那些须眉男儿!
因此他接着便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朕自然相信。不过你既然从涅槃心法中悟出了如此神奇的兵法,为何隐瞒不报?你难道不知涅槃心法虽然是云洛旗家族所有,但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报效国家吗?”
帝王的话已经含有明显的质问之意,云墨染却丝毫不惧,躬身说道:“隐瞒不报?没有啊!墨染已将自涅槃心法中悟出的所有用兵之法默写出来,并呈交了上去。”
“哦?”赫连苍穹稍稍有些意外,“呈交给了谁?”
云墨染似乎微微有些赧然,但还是接着说道:“呈交给了宁皇叔。”
赫连苍穹微微一怔:“十九弟?”
“是。”云墨染点头,“原本墨染并不认为此事有多重要,因此就算悟出了兵法,也并未当做一回事。直到后来有一次与宁皇叔闲聊,偶然提及,宁皇叔才要墨染将那些兵法默写出来交给了他,至于其他……墨染便不清楚了。”
云墨染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令人完全找不出破绽,赫连苍穹自然也就没有理由怀疑,立刻扬声喊道:“来人,请十九皇叔!”
不多时,赫连苍宁翩然而来:“臣弟参见皇上!”
“十九弟免礼!”赫连苍穹和颜悦色,十分亲切,并如闲聊一般将方才的事简单地叙述了一遍,“十九弟,朕对这些用兵之法委实十分好奇,你能否为朕背上几句听听?”
赫连苍宁闻言,不着痕迹地转头看了云墨染一眼,如玉的眼眸中瞬间掠过了一抹了然的神色: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