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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酃若无其事地继续布菜,若盈低头扫了一眼,愣住了。
黑豆鲤鱼、阿胶核桃莲子羹、血糯红枣粥,还有赤豆乌骨鸡,若盈瞥了他一下,复又垂首慢慢吃了起来。她近几年没怎么吃好,又连连受伤,身体重挫未完全痊愈,又添新伤。如今不但个子长不高,亦贫血的厉害。
庄显试图改善她的体质,日日让若盈喝下一大碗补身子的汤药。一段日子下来,她闻到汤药的那股味道,就恶心得想吐,只好停了那汤药。
如此,每回用膳,皇甫酃便让人变着花样做些补血养身的菜肴。看得出来,他并不喜欢,夹几筷子就停了下来,但仍旧天天坚持着。
连寿宴都换成这些,若盈垂下眼,咀嚼着口中的美食,心底莫名地涌起一丝暖意。
“皇上,小臣特意准备了歌舞,仅代表我王祝您万寿无疆。”安国的使臣卢晓站起身,上前恭谨地道。
若盈明眸扫向他,卢晓很年轻,不过二十五六,面目平庸。唇边常常挂着一抹淡笑,常言道伸手不打笑面人,加之他谦和有礼,进退有度,倒是博得不少临国官员的好感,尤其是接待他的礼部尚书周琼。
“准!”皇甫酃淡淡道。
一群妙龄少女翩然而至,彩衣长袖,赤足上戴着脚环,随着舞动,叮叮当当的轻响传来。别有一番风味。中间一人面带薄纱,若隐若现间,一双温柔的双眸闪闪发亮。引人遐想。墨发只松松绾了起来,披散在肩上。犹如丝绸。
皇甫酃不过淡淡睨了一眼,视线便收了回来。却见若盈秀眉轻蹙,目光紧紧追随着那戴面纱的领舞之人,明眸内流华渐现。这样地眼神,皇甫酃从未在若盈身上见到过。微微诧异。墨眸一寒,亦转向那人。
少女彩蝶般围绕着领舞之人,那人在薄纱轻袖中鹤立鸡群,非凡的舞姿,柔软灵巧的身子,都让在场地大臣赞叹不已。
一曲终了,众人跪下,那人上前深深一拜。
“愿皇上福同海阔,寿与天齐”低沉的声线。,.。这领舞之人竟是个男子,众人皆是一惊。
“赏!”“谢皇上”献舞地众人又是一拜。
“你的名字?”皇甫酃盯着那领舞之人,淡声问道。
“回禀皇上。小人孟昭宇。”
“取下面纱,抬起头来。”皇甫酃俯视着匍匐在下面的人。冷声说道。
“是。”孟昭宇一把扯下面纱,殿内阵阵抽气声响起。
那眉眼。那面容,分明就是另一个袁斐然!
若盈震惊地站起身,温柔如水的双眸,唇边的淡笑,相似地容貌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紧盯着孟昭宇,若不是亲眼见到那人在面前死去,她张口几乎要唤道
斐然哥哥
梦中出现了千百回的人,每每在若盈灰心丧气之际,默默念叨的名字,她坚持下去的支柱为何在她降于临国后,这般神似的人会出现在她身前。
若盈面色一白,如此巧合,难道斐然哥哥是要怪责她,此刻与杀父仇人同谋
“孟昭宇你,上来”她低声唤道,皇甫酃看着她失神的模样,剑眉皱起。
“是,袁将军。”孟昭宇依旧跪着,慢慢移向上首。
若盈愣了一下“你站起来!”
孟昭宇抬手瞄了临王一眼,见他没有发难,缓缓站起身,走了上去。
大臣们议论纷纷,若盈的异样让他们不解。另一面,这袁斐然已是绝色,容貌除了身边的临王,怕是没人能及了,而这世间竟然有如此相似的两人,亦令他们惊奇不已。
望着和斐然哥哥一模一样地容颜,若盈神情恍惚,眸底掠过内疚、自责、哀伤和怀念。
皇甫酃瞥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孟昭宇,墨眸一凛,起身走近两人。“若
忽然银光一闪,皇甫酃唇角一勾,抽出“画影”一挡,提剑反手直直刺向孟昭宇。电光火石之间,若盈瞪大双眸,惊呼一声。“不”
皇甫酃动作微顿,剑锋一偏,孟昭宇见有机可趁,身形略移。在“画影”刺伤他肩头的同时,伸手将匕首插入临王的胸前。
“皇上!”
一道青影如鬼魅般掠来,孟昭宇双眼一眯,手臂圈上若盈地脖子挡在身前。
“炎!”
青影直冲而来的剑势一顿,身影一动,迅速退开。
“不要过来!”孟昭宇手持匕首,抵着若盈地颈侧,大声喝道。
若盈被他推推桑桑地走往大殿地正中,明眸紧紧锁着不远处的皇甫酃。华贵地玄衣上早已染上一片殷红,他一手捂着伤口,寒眸直直望向这边,杀气暴涨,冷冷问道。
“你待如何?”
孟昭宇仰头大笑,一字一句地道。“金瞳现世,灭世之妖。我孟昭宇不能为天下除害,但能杀了你的心上人,我也不枉此行!”
两人如此贴近,孟昭宇一眼便看出这袁斐然根本就是个女子。听闻临王极为宠爱这幽国的降将,便想利用这神似的容貌假意接近,一击即中。没想到这袁斐然不过是女扮男装的假男子,那他岂不是白白受了那么多的苦痛!
即使要死,他亦要拉上这袁斐然垫背。不知临王看着他的心上人死在他面前,一向冷漠的脸上会露出怎么样的表情?
孟昭宇脑海中飞快地盘算着,面上得意之色犹现。皇甫酃直看得怒火中烧,挥开欲近身包扎的御医,面若冰霜。
这时,若盈侧过头,低低问道。“安国那么多的孩童被抓走,是不是与你有关?”
孟昭宇的匕首又贴近了一分,若盈颈侧的皮肉被割开,鲜血缓缓流下。“反正你都要死了,知道了又能如何?”
“即使要死,也要死得明白,不是么?”她语气淡淡,道。
“也好,让你死得明白也好。袁斐然,你知道我这脸怎么来的吗?”孟昭宇另一手用力将若盈的脸掰向他,两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
“这眉眼,这唇,这鼻,你是不是都很熟悉?袁斐然,你可知道,为了造出另一个神似的你,我得受多少削骨之苦,挖肉之痛?”
若盈身子一僵“安国抓那些孩童,就为了这个?”
“不错,我是最为神似的一个,暗杀技巧的学习也是最为神速,所以我也是唯一还活着的一人。”孟昭宇想起那短短一月的人间地狱,看着身边一个又一个面目相似的人倒下,时时萦绕在他身边的杀机和血腥味,戾气渐重。
“来之前,我就没想过能活着离开。可惜不能杀了那金瞳妖孽,着实遗憾”
“妖孽?”若盈冷笑“为了争权夺利而残杀那么多的孩童,难道你们不就是妖孽么”
话音刚落,只见她身子一仰,抬手在孟昭宇臂上一点,接过滑落的匕首,俐落地向后刺入孟昭宇的心口。待孟昭宇反应过来,刀锋只险险划过若盈的颈侧,胸口赫然已插进他的匕首!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不过眨眼间,孟昭宇已瞪大双眼倒落在地上,立时毙命。若盈蹲下身,掌心盖在他的双眸,缓缓阖上,叹息道。
“你也是个可怜人啊”“若儿。”
若盈站起身,任由皇甫酃覆上她的颈侧,看着刀口皱眉。
“没事,”看向他流血不止的伤口,若盈抬臂褪下他的玄色外衫,取出木风给她的伤药,倒了些许。不过一瞬,伤口的血便止住了。
接过御医递过的白布,她仔细为他包扎起来。伤口在锁骨旁,倒是没有伤了心肺,并不算太严重。只是没有及时止血,流血过多,皇甫酃的薄唇略微有些发白。
如果方才不是她的那声惊呼若盈有些内疚地低下头,却见他心口有一道疤痕,在雪白的肌肤上犹为狰狞。
这是当时
若盈轻抚着伤痕,粉唇微颤,沉默不语。
修长的指尖抬起她的下颚,一手握住他胸前的小手,皇甫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亦帮她包扎起颈侧的伤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