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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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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液晶屏上的频道还在继续播报其它的新闻,然而已没有人再去关心它。

    “完了……完了……”李一丹瘫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地喃喃道:“一切都完了……”

    “不可能!”封扬大吼一声,冲向门外,“一定哪里搞错了!军方的人不是全程跟随吗?他们怎么可能——”

    一阵尖锐的警报蓦地响起,急促地充斥了整个房间,“不好,是有人非法闯入实验室!”肖少华一下晃过神,扭头看向丁立仁,他手下带的一个小哨兵,后者会意,立刻拿起放在墙边的一把铝合金长柄的扫帚,跟着他和封扬往入口的方向跑,同时还有整齐的多人脚步声向此靠近,他们将将一推开门,就被几十把黑洞洞的管子顶在了头上。

    “不准动。”

    冷酷的声音发出喝令,惊住了休息室内的所有人。

    为首的是一名陌生的哨兵军官。他目光不带任何感情地扫了一眼室内,对手中的对讲机说道:“报告总部,这里是红鲸e-13分队,e座二层二一零室已经接管。”

    他们面前,穿着军装的人就像一条条绿色的河流迅速地分流向了其它方向。

    警报声渐弱,紧接着是广播响起:“现由北京军区总指挥部、塔防安保办公室下达紧急指令,以精神力屏障结构研究组所在全部事业单位、相关建筑,即日起实施一级封锁,未得到通知,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所有非警备人员,通讯器、电子设备必须关闭并上交……所有相关研究文件密封保存……”

    严厉的男音通过大喇叭,汇聚成洪流。放了三遍。

    哨兵等广播结束后,转过头看向研究组的众人:“同志们,你们好。我不得不遗憾地通知各位,我部方接到消息,你们研究组负责人所在的民航飞机,已经失去联系,相关证据显示是被某极端恐怖组织以对空制导类武器击落,极大可能已全员身亡,据悉该组织曾涉嫌参与多起分裂活动,如疆|独、藏|独、临沧暴|乱等,而此次事故,也与你们当中有人走漏消息有关。”

    他说着,锐利的目光箭一样射过在场所有人,像是在仔细观察每一个人脸上的神情。

    李一丹嘴唇一抖,像想说什么,对方注意到她的反应,答道,“是的,就是叛徒。”

    程昕的嚎哭声嘎然而止。

    尽管多数人心中隐隐有所预感,然而听到对方亲自说出“击落”“全员身亡”等词语时,心中最后一丝对奇迹的期盼仿佛被生生抹去,不少人直接红了眼眶。然而随后跟着的“叛徒”二字,就像当面挥下一记耳光,来不及悲伤,巨大的惊愕恐慌已经笼罩在了众人上空。

    静的一根针掉下都能听见的休息室内,此人的声音无比清晰:“——我方现正全力搜救,并决议封锁现场,保护所有研究资料,稍后会有相关侦查人员到达,进行隔离审问,希望诸位能配合我们的工作。请问哪位是现在的负责人?”

    众人大气不敢喘,离枪管最近的肖少华站了出来,“是我。”

    哨兵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以及他身前的员工证,“肖同志,请指示重要研究资料等所在。”

    肖少华却说:“请出示你们的证件。”

    “可以。”哨兵面色不改,出示了搜查证,并问:“看够了吗?”

    此人叫黄竞为,肖少华确认了真伪后,抬头,“谢谢,请随我来。”他退到一边,带头往实验室方向走,两名持枪哨兵警惕地跟在他身后。丁立仁走到他旁边,手里还握着那把铝合金扫帚,轻声对他说:“组长,陆琛还在下面。”陆琛是他们组另一名负责样本库数据管理维护的生技小哨兵,肖少华上来跟李一丹验收货物,他在下面接着干活。

    肖少华没有回答,他走到更衣室入口停下,“按照规定,所有进入实验室人员,必须穿戴防护用品。”

    没有人有异议,所有人员动作迅速而利落地完成这个步骤后,到了地下室,已经有穿戴整齐的军方人员在等他们。肖少华悄悄握紧口袋中的手机,原本应该全部摘下的电子设备,他却鬼使神差地在最后合上储物柜门时,又拿回放入了口袋并调成休眠状态,虽然此举明显违反了条例,但就他所知,依据现有情况,所有非常规级重要仪器应当已经关闭,而进入地下室后,基本讯号将处于自动切断状态,除了紧急拨号113,直接连入军区安全保卫总部办公室。

    而他不知为何地强烈祈望,即使事后查出违规被处分,这一回也不需要用到。

    陆琛抱着文件夹和其它研究员们站在两排军方人员之间,他们的眼神大多茫然而不知所措,脸色在通道指示灯照耀下显得一片惨白。

    “组长。”陆琛喊了一声,将文件夹递给他。

    肖少华从对方手中接过样本汇总报告时,还能通过纸页的颤动,感觉到对方的手指在抖,他定定望着对方的眼睛,说了句,“不怕。有我。”

    他的本意是,出了问题也是找他这个临时代班管理员负责,轮不到其他人。也不知研究组众人理解了多少,看肖少华的眼神却有了些许不同。陆琛没有说话,紧紧握了一下对方的手,然后松开,点了点头。

    现在所有实验室分区已经经过红外线检测清场,就算还没有完成进度的人也接到了内线通知,必须放下手上任何正在进行的工作,配合指示,全员退出室内分区,随军方人员调度安排。

    而随同肖少华等人下来的黄竞为与接应的军方人士互相敬了个礼,对方又调出两名哨兵跟在他们后面。

    所有人目送他们走向通道的更深处,那里灯光开始逐渐消失,就像黑暗敞开了大口,随时准备着将接近的猎物一口吞没。

    去往他所负责的样本库路上需要经过五道隔离门,每一道门都要刷卡,然后是两扇自动门,隔壁的缓冲间已经关了,视野越发狭闭幽暗。这段路并不长,肖少华却觉得心头茫茫然,仿佛走了很久。身后哨兵的一束目光,利剑一般紧贴在他脖颈旁。

    样本库分为实体储存空间、信息管理系统、临床数据库机房三个分区,付昱凌之前管过一段时间,后来交给了沈実的一个手下,现在交到肖少华手里,普通相关工作人员只能输入、读取,若要改写或拷贝,必须验证该库直接负责人或实验室主任的指纹。

    肖少华带他们去的是他所负责的样本库总控室机房。

    出入机房也需要他的指纹,肖少华脱去手套,将五指按在指纹识别器上,过了几秒,两扇重压安全门缓缓开启,感应灯一个接一个亮起,人高的黑色长方形立柜继连出现眼前,密密麻麻的硬盘成列其中,放眼望去十几排,极为壮观,巨型计算机服务器为整个项目提供了样本库平台建设的硬件支持。

    他收回手,转身看向哨兵们。

    “重要资料就在这里,你们准备怎么保护?”

    黄竞为似乎也被这景象震了一震,轻轻咳了声才问:“你确定都在这里了?”

    当然还有一个大型总数据库,肖少华知道。胡院士临走前一天把“密钥”给了他,还录入了他的指纹信息,登记为临时管理员,说是以防万一,让他谁也别告诉,等他回头取消权限就行了。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胡院士带他去机房,边打开电脑边问他,“你认为哨兵向导是什么?”

    肖少华虽不明白对方问的意味,仍旧答:“是人啊。”

    “那么在你看来,你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胡院士又问。

    “嗯……我们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一样或者不一样的地方吧?”肖少华有些迟疑地答,这就像一场日常的师生间对话,他并没有考虑太多,心里想着什么也就说出来了,“我觉得这是由生物多样性决定的,所以老师,人人都伟大而渺小,既独一无二又普通平凡。”

    肖少华说完还被自己的偶尔文艺酸了一把,自我调侃道,“我用词进步了哈!”

    胡良工一反常态没打击他,只是笑了句:“你要记得你今天说的话。”便将他的手拿起来,放在了指纹录入器上。

    肖少华这时忽然想了起来,却没想到这或许就成了对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思及那音容笑貌若不可再见,一阵胸口发堵、鼻尖发酸,答话慢了两拍。黄竞为疑他有隐瞒,不耐再问了一遍,丁立仁看不惯对方那种趾高气昂的态度,抢着话头说了一句,“另一个是我的们总数据库,那个除了我们胡良工胡院士谁都进不去,有本事你现在就把胡老板给我们弄回来啊!”

    黄竞为一直在观察肖少华表情,看到他在同伴说完话后并不吭声,是个默认的态度,又见对方眼圈微红,知道是自己问话勾起了这小研究员伤心事,将视线调回机房内,说,“那你别动了,我让人过来看着。”

    “队长,不是说要把资料都拷走封存吗?”出声的是个身材瘦小的哨兵,帽檐压得极低,口罩后的嗓音虽有些低哑,仍昭示了对方的性别为女。

    “不行,目标太大。”黄竞为断然拒绝。

    “如果只拷贝重要程度最高那几份?”矮个子女哨兵又问。

    “……”黄竞为沉吟。

    肖少华道:“对我们而言,每个样本都有无可取代的意义。”说着要抬手输入关门指令。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他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几声“砰砰”重物倒地声。

    肖少华愕然回首,一道亮光“噌”地擦过他面罩,插入控制装置,面罩四分五裂掉落的同时,手边几缕黑烟升起,宣告这个高科技设备已经阵亡。安全门登时成了摆设。

    与此,天花板上的几个监控也遭了殃,他甚至没有看清楚对方是怎么动作的,一切就在一眨眼间完成了,几道亮光在那上一闪而过。更可怕的是,被军方重新调适过的报警器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滴”的挣扎,就在下一秒失去了动静。

    “你!”

    当他回过神,视线所及之处,黄竞为、丁立仁与其它军方哨兵等人,已悄无声息地躺倒在他脚下,双目紧闭,显是不省人事。

    心脏漏跳一拍。

    放眼望去,现在现场站着的,除了他,竟只剩下了那名矮个子女哨兵!

    肖少华眼睁睁看着那名女哨兵,闲庭信步似地慢慢朝自己走来,他条件反射地一步横迈挡在了大敞的总控室入口,做出了戒备的姿势。如临大敌地紧紧盯着对方,却在下一秒,看见那个女哨兵,一步、一步逼近他的同时,缓缓抬起手,取下面罩,将防护帽往上拨了拨,揭下一层肉色的皮质面具,露出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容颜,脸上带着淡漠的神色。

    刹那间他大脑一片空白,四肢僵硬,无法动弹。

    映入眼帘的那张面庞,双眸深若古井,嘴角微微弯起,双唇轻启,甜美的声音微带沙哑,一如多年前的来信开头,“少华,我的同桌,好久不见了。”

    那一刻,时光仿佛倏忽倒流,无知无觉地飞掠过两人之间,肖少华瞠目结舌地望向来人,一时间涌上胸口的是什么情绪已经分辨不清,却是那微暖的记忆离开后,只余下了一地冰冷的凝固印迹。

    他听见自己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顾……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