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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牢牢地扣着他的双臂,把他往救生艇上拖,杜叶青呛了好几口水,又被一个小小的海浪往前冲了几米,把救生艇甩在了身后。接着就是噗通的一声,有人跳进了海里面。很快,那人的手臂勾着他的腰,带着他往岸上游。没多久水就到了可以踩到底的深度,那人在后面推着他,和他一起慢慢从海水里面走了出来。杜叶青双腿发软,在脚底踩到干燥的沙地的瞬间,膝盖一松,跪在了地上。
很多人在说着喊着什么,把他带到了岸边的人叫了助理的名字,跑过来的却是另一个,用厚厚的毛毯把他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杜叶青被他们两个围着,撕心裂肺地咳嗽了一会,耳朵里面嗡嗡作响,隐约听见宋茗担忧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怎么样,还能走吗?”
杜叶青点点头,但是被另一个人扶着站了起来的时候,顿时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弯腰又咳嗽干呕了几声,努力想把气管里面的水咳出来。扶他的人干脆蹲下身,在宋茗的帮助下把杜叶青背在背上,大步迈到了临时搭出来的简易帐篷里,跟助理说了几声,直接把帐篷拉上,干脆地把杜叶青脱得一干二净,用热毛巾擦他身上的沙痕。杜叶青靠在他怀里面,喝掉了整整一碗热姜水,冰冷的大脑和冰冷四肢才开始慢慢有了知觉。
十几分钟前的事情在他脑袋里面一片混乱,梁凉的脸,兰鸢的脸,黑色的海水,真假难辨的蓝色的天空,全部化成了打翻了颜料的油画,想要看清楚却越看越糊涂,反而勾起了许多黑色的回忆。他呻/吟了一声,低头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微微晃了一下脑袋,就被人扣住了下巴。
杜叶青的焦距一点点开始凝聚,最后落在了一双深不见底地瞳孔上。陈墨单膝跪在他身边,另一只手还拿着热腾腾的毛巾,看不出是在生气还是在后怕。杜叶青的理智有点回归了,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来作解释。
但陈墨很快就挪开了视线,一言不发,把他重新用毛毯裹了起来。几乎是他裹上毛毯的同时,帐篷被掀开了,白导大步走进来,看到杜叶青后松了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会。杜叶青稍稍坐直了一点,用哑得可怕的声音说:“白导,抱歉。”
白导重重地哼了一声,在帐篷边上的凳子里坐了下来,抽出了一根烟,声音还有些发虚:“被你小子吓死了,不想活了么?”
杜叶青闭口不提幻觉的事情,摇了摇头,只道自己有点冻糊涂了。白导在袅绕的烟雾后面说:“一个真正的好演员,应该懂得如何清晰地把握戏剧与现实的距离,只有这样才可能站在一个更高的角度来看自己的表演,知道什么时候该收,什么时候该放。你懂我的意思?”
杜叶青点头。
帐篷里面沉默了一小会,每个人都在想自己的心事。外面有人在喊导演,还有助手问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白导站起来,最后看了杜叶青一眼,踩灭了烟走了出去。杜叶青看向陈墨,后者突然扣住他的后脑勺,不留余地地狠狠咬住他的嘴唇,撬开他的牙齿,激烈地攻进他的领地。杜叶青被咬到了舌头,皱眉往后退了一下,顺势被陈墨压在了地上。这时,外面传来帐篷被拉开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宋茗清晰地倒抽气的声音。
陈墨松开了他,把他拉了起来。宋茗已经从里面重新拉住了帐篷,一脸震惊地压着声音说:“注意影响啊,那么多人在呢!”
杜叶青舔了舔受伤的地方,陈墨已经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宋茗尴尬地站了一会,杜叶青不去想刚才那么吻,转移话题问:“现在怎么样?还拍吗?”
“还拍?”宋茗在他身边坐下,“当然不拍了,该拍的地方都拍到了,最后把你捞出来的也刚好是我,中间的意外剪剪就是。倒是你,梁凉都被你吓傻了,她上了救生艇之后,你突然跟疯了一样朝着另一个方向冲过去,一头扎进海里面……”
杜叶青闭了闭眼睛,这一次是他干了蠢事,好在这是最后一场……吗?
当天晚上,剧组在酒店开了两桌,算是一个不正式的小杀青宴。只是杜叶青和陈墨都没有来,杜叶青说是在海里面受了惊,觉得很疲惫。陈墨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双双从剧组人员的视线里面失踪了。只有白导一个人镇场,大家吃吃喝喝就算了,各自回了房间,准备开始收拾东西。像宋茗这种大忙人,第二天早上就坐了飞机飞回了j市,剩下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在下午的时候陆续离开,最后只有白导和几个技术人员留在这边继续补一些风景镜头,还有从头到尾都没怎么露面的杜叶青和陈墨。
其实他们两人在床上泡了差不多三天,几乎连门都没怎么出,饿了就叫客房服务,从浴室到地毯到单人床到阳台,做到最后甚至走路的时候都会有发虚的感觉,但又像上瘾了一样完全没法停下来,一直到第四天要上飞机之前还交缠在一起,最后匆匆忙忙地洗了澡,换好衣服,打车去了机场。杜叶青连续几晚没睡好,一上飞机就困得要命,靠在陈墨的肩膀上沉沉地睡了过去,下飞机也迷迷糊糊地不太清醒,被陈墨带着进了一辆车,又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小区,正是陈墨在大学生边上的公寓。
一进玄关,陈墨又开始搂住了杜叶青的肩膀吻他,杜叶青结束了这个求爱信息,没有理他,打着哈欠去了卧室,一睡就睡到了晚上。
房间里面开着暖气,光着脚走也非常舒服。杜叶青只穿了一条四角裤,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听见厨房里噼里啪啦的煎蛋的声音。他微微愣了一下,被纵欲过度和睡眠不足弄得迟钝的大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在哪?做饭的人是谁?兰鸢?郝子谦?陈墨?
他还在恍恍惚惚地站着的时候,穿着黑色围裙的陈墨端着盘子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一头黑发柔顺地贴在头皮上,英俊年轻的脸庞有一种非常真实的温暖,总是让人有怦然心动之感的桃花眼斜睨着杜叶青,道:“吃点东西,你晚上有一个预约。”
杜叶青从那些恍惚的错乱里面回过了神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愉快的安心感,像暖流一样涌到他的四肢里面,冲淡了刚才在睡梦里的恶意。他在餐桌旁边坐下,道:“剧组重新开工要到下个星期了,我现在能有什么预约?”
陈墨冲他笑了一下:“到时候就知道了。”
杜叶青以为是什么浪漫的计划,没有再追问,有些期待地吃完了晚饭。陈墨和他一起出了门,外面还有点飘小雨,但温度已经不像初春时那样冷了。这个车程有点长,足足开了快一个半小时,之后,杜叶青坐在了一个心理医生的书房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