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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魔之术进行时必须有一个安静的场所。
阿媚不假思索便借用了之凉的炼丹房。云川为禁制所困,在地上动弹不得,整个人龇牙裂目,狰狞之极,散发着阴森的黑气。司空刚想要靠近,阿媚便喝道:“司空,离云川远一点!”
司空不敢往前,问:“娘亲,云川哥哥怎么了?”
阿媚道:“这几日你莫要靠近炼丹房,云川他入魔了,娘亲会替他驱走魔气。”她一挥广袖,炼丹房门关闭,当即下了三层结界,唯恐有人误闯。其实这里头也有她的私心,云川入魔杀了那么多小妖,理应要给妖界一个交代的,可是那是云川。她相信以云川的品行,若非入魔,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当务之急,是先驱走他体内的魔气,至于给妖界的交代,走一步算一步。
“云川,我是谁?”
他表情很是痛苦,眼睛时而清澈时而泛出诡异妖艳的红光。阿媚心中稍微松了口气,看来他并未完全入魔,心神仍未完全由心魔所控。
驱走魔气一靠外力,二靠内因。
若想彻底驱走云川体内的心魔,则必须解开他的心结。云川的心结是什么,她约摸能猜出个几分。这也是阿媚所苦恼的地方。她轻叹一声,结印解开云川的禁制。
登时,黑气迸发,他扑向门外。
然而,却破不开阿媚的结界。两人之间的修为本就有差距,尤其是阿媚又多了历练,还得了上神半魂的修为,即便云川因为一众小妖的内丹,修为大增,可与阿媚之间的差距还是有的。
所以,他破不开阿媚的结界。
阿媚净化云川体内的魔气,他发出惨叫声,不停地撞向墙壁。之凉的炼丹房与炼器房相隔,因着先前被焰灵玉之火烧过,如今格外脆弱,一时半会竟也被云川撞了道裂缝。
阿媚担心会扰了之凉炼制聚魂瓶,当即加重结界。然而就在此时,倏有一道强大的力量冲击而来,瞬间令墙壁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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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器房中,聚魂瓶缓缓升起,在半空中发出耀眼的光芒。
焰灵玉,十方土,清光毫,问天鼎,定坤墨。
五大宝器相合,聚魂瓶终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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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告神君,黑海水牢的结界并未有异常,禁制也尚在。”小仙恭恭敬敬地道。
璟流观察着周遭,顿觉古怪。
明明黑海水牢一切如常,也不曾出现什么妖魔鬼怪,可是空中却有一股奇怪的气息,令他极其不舒服。有小仙问:“莫非是水牢内出了问题?”
另外一小仙低声道:“可就算出了问题,神君也不可能贸然打开水牢。几百年前,神君为打开水牢受了重创,再度封印又耗损不少修为,一开一合,稍有不慎便会放跑水牢内穷凶恶极之兽。”
璟流自是不会打开黑海水牢。
只是这股奇怪的气息委实让人不安。他下令道:“不可掉以轻心,从今日起让仙界的仙君轮番当值,若有……”就在此刻,风云变色,风起浪涌!
黑海水牢的结界轰然颤动,一丝裂痕爬出。
璟流眼疾手快修补结界。
一小仙惊讶地道:“神君,那……那是……”
乌云翻滚的苍穹之下,赫然出现一缕龙魂,龙鸣震天,整个天地都为之颤抖!然而不过是眨眼间,龙魂就钻进乌云,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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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媚此时眼里只剩聚魂瓶,它像是会蛊惑人心一般,令阿媚如痴如醉。
“聚魂瓶……”
成功的喜悦令她顾不得云川,仅仅再次顺手给他下了禁制。
她步步向前,将要捧住聚魂瓶时,唇角溢出血丝的之凉从天而降。青袍染血,令他异常虚弱。他道:“快……快逃……”他一脸苍白与急促:“不要问为什么,去找璟流。”
阿媚探上他的脉搏,竟虚弱如斯。
他又道:“不要问,快去。”
然而,却是迟了。一道慢吞吞的声音响起,“去哪里?”躺了数年的身子瘦削单薄,可一界之王的气势犹在,不怒而威。正是已经复活的妖王。
“爹!”她惊喜万分,同时也惊疑万千。
妖王矗立在不远处,笑得如此慈祥,一如当初那个宠她疼她替她收拾烂摊子的父王。可是之凉却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臂,力度之大几乎要捏碎她。
阿媚看看妖王,又看看之凉。
之凉说:“他不是妖王。”
阿媚不明白之凉这是什么意思,可眼前的人就是她父王呀,不论是神态还是容貌,亦或是气息,都与以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妖王露出失落的神色。
“阿媚,你为何不过来?爹活过来了,你不开心吗?”
“开心!”她想过去,可是之凉却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臂。妖王说道:“之凉散仙炼制聚魂瓶走火入魔了,想来是出现了幻觉。你救我有功,我一定会治好你。”
之凉说:“阿媚,他真的不是妖王!聚魂瓶聚不成妖王之魂,是他打伤了我!”
妖王惆怅地道:“炼制聚魂瓶果真令你病得不轻,本王很是愧疚。阿媚,我是不是你父王,你自有判断。难不成你爹躺了几年,你连自己的爹都认不出来了吗?”
阿媚使劲摇头。
她认得出来!这就是她爹!不会有错的!不是幽山的画中人,是真真切切的父王!她怎么会不信她爹呢?父王这么疼她,亲人是这世间唯一不会伤害她的人,她愿意毫无条件毫无保留地去信任。
她缓缓地松开之凉的手。
之凉摇头。
“阿媚,别过去,你我多年知己,我何曾骗过你?”
阿媚说:“可是他是我父王,是一心一意待我好的爹,是我的亲人。之凉,他不会害我。”手彻底松开,她扬起笑容走向妖王。
之凉蓦然跃起,一把扯下阿媚脖颈上的东珠。
他注入法力。
“璟……”话音未落,东珠碎成齑粉,之凉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父王,你为何要伤之凉?”她不敢置信地道,身体仍然未动。此时此刻她仍是相信着妖王,不愿相信之凉所说。直到妖王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向她逼近时,她的身体才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他微微一笑。
“小女娃,很久不见了,你可有想你龙爷爷?”
她倒吸一口冷气。
小女娃,龙爷爷……
过往的记忆涌来,永无天日的黑海水牢,聒噪而又烦人的恶龙……
“培元。”
他露出褒奖的笑意:“很好,你还记得你龙爷爷的名字。”阿媚蓦然回神,她恶狠狠地道:“你对我爹做什么了?快把我父王还我!不然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掌心冒出一团火。
他敛去笑意,变了神色,眉眼间展现出熟悉的慈祥。
“闺女,我就是你爹,你在妖界二十年,闯了祸哪一次不是我替你收拾烂摊子?”声音,语调,甚至是神态都一模一样。阿媚有点慌了,她拼命地摇头。
“不,不,你不是我爹。”
“小女娃,不必怀疑了,你龙爷爷就是你爹。真正的妖王早在破开黑海水牢的裂缝时死了,是你龙爷爷占据了这一具身体。不然,以你的修为,我不故意放水,你又怎能赢得了一界之王?”他大笑:“别傻了,我不是妖王,但我是你喊了二十年的爹。小女娃,你果然还是太嫩了。”
阿媚登时想起过去种种。
妖后说妖王变了;在幽山的时候,白漾说妖王早已经死了;还有明渊师父总对她说天下间能信之人只有自己……她蓦然想起明渊师父临终时的那一句话。
他说:“他终于解脱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眉眼是轻松的,仿佛承载多年的担子终于卸下。
“你对明渊师父做了什么!”
“明渊?哦?他怎么了?”
她咬牙道:“他死了!为了问天鼎,他死了!”
培元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地道:“本王还想着取回龙身后好好地奖励他,没想到居然死了。死了也好,你龙爷爷最不喜那些天庭做派,”瞥阿媚一眼,他又道:“哦,你也不必伤心,他一直是我的棋子,算计你他也有份。”
见阿媚恼得涨红了脸,培元笑道:“小女娃,别恼。你龙爷爷可是提醒过你的,五界里没什么好人。哎,不过明渊死了还是有点可惜,你师父是根好苗子。当初飞升仙界,本可以有一番作为,无奈遇上了本王。你师父性子执拗,本王关了他将近两年,日日夜夜折磨他。说来明渊真是仙界的好苗子,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你龙爷爷挑他的筋骨他都不吭一声,唯独残害无辜之人,他方为之动容。”
地下密室的石床,将近五百道的划痕,以及最后那一句——我为苍生而亡。
阿媚终于明白是何意。
她双眼发红。
“我师父是被你逼的!”
“的确是本王逼的,可在一群无辜人与你之间,你师父选择伤害你。”他漫不经心地望了眼天边,说道:“你龙爷爷费劲心思布局,为了便是今日。你龙爷爷能重聚流离之魂,也多亏了你。不过眼下魂魄聚齐了,你龙爷爷还差个身体。妖王的身体始终破了些,你龙爷爷用得不舒服。”
“什么意思?”
培元仍是漫不经心的模样。
“哦,当初若非中了你的毒,你龙爷爷也不至于输给那个劳什子丹华。不过如今能打开黑海水牢的,也只有他。”他对阿媚咧嘴一笑:“你怎么这么惊讶?哦,对了,数百年前你修为尚浅,看不破我的幻像。你龙爷爷再跟你打次招呼,你不是很好吃,吃过一回以后我定不会再吃你了。”
“你……你是上古凶兽!”
“吾乃上古蜃龙,极擅幻术,幻兽便是吾之坐骑。”他收起漫不经心的表情,对阿媚道:“你龙爷爷要收网了,闺女,你乖一点,你爹保证不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说罢,阿媚顿觉威压逼迫而来,还未来得及防守便已然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