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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六,冉家两女一同出嫁。
一墙之隔的康郡王府早早的鸣响了迎亲礼炮,迎亲仪仗从东面出发,绕城一周回到护国大街西口,来到安平侯府迎亲。
定国公府也不甘示弱,午后吉时一到,大队人马即刻出发,伴随着喧天的鞭炮声从护国大街东口进来,与郡王府仪仗刚好在安平侯府门前相遇。
两面开道锣在前分列两侧,宽敞的大门口正在进行舞狮表演,后面是十六位披红的吹鼓手,紧接着是手举冠盖仪仗的执事,最后是披红挂彩的八抬大轿。
康郡王神采飞扬,一身大红喜服更衬得他白皙如玉,在高头大马上一抱拳:“七哥,恭喜恭喜啊!”
徐永寒英姿勃发,粲齿一笑:“同喜同喜!”利落的翻身下马,准备进门迎娶娇娘。
宽敞的护国大街此刻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安平侯府大门敞开,却不准新姑爷直接进去。
冉子霖命人抬来了一个两人高的木架子,上面悬挂着九面一模一样的铜锣。送亲傧相对康郡王道:“这九面铜锣中,只有一个背面有个红色的喜包,请新姑爷站在一丈开外,猜对铜锣,打中喜包,方可进门。”
新婚为难女婿的戏码是常见的风俗,可是这么难的题,可是第一次见。
康郡王掂量着手里的喜包,纠结的瞅着九面铜锣。都长得一模一样,谁知道哪个后面藏着另一个喜包呢?
徐永寒在一边抱着肩嘿嘿直笑,这题出的好,成功的几率只有一成,失败的可能有八成。
陪着来凑热闹的淮王墨祁骏挺身而出:“这也太难了,赶紧换个别的吧。”
冉子霖但笑不语,丝毫没有更换的意思。墨祁骁看他老神在在的表情,估计是有什么法门。背着手溜达两圈,忽然发现,侯府门沿上的琉璃瓦刚好能返照到铜锣的背面。
于是,众人见康郡王一会儿抬头望天,一会儿低头冥想,前后左右的动了几步,忽然站定,扬眉道:“这有何难,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心有灵犀一点通。”话毕,手上的喜包扔了出去,正中中心的那一面铜锣,噹的一声,两个喜包同时落地。
“好!双喜临门,新姑爷里面请!”送亲傧相大手一挥,迎亲傧相马上奉上郡王府的红包:“康郡王有赏。”
“谢王爷。”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赞叹声,康郡王志得意满的甩甩头,知道大舅哥给放了水,故意摆了个好位置,朝着冉子霖拱拱手表示道谢。对徐永寒说道:“七哥别着急,该你了,哈哈哈……”
瞧着他大步进门,徐永寒迈腿就跟了上去,却被冉子沛和卫煜拦在门口。
“要娶我姐姐,得有才学才行。我来考考你吧,出个简单的对联,你只要说出下联就行。白塔街﹐黄铁匠﹐生红炉﹐烧黑炭﹐冒青烟﹐闪蓝光﹐淬紫铁﹐坐北朝南打东西。”冉子沛摇头晃脑的哼唧完,徐永寒根本连记都没记住,就别说对了。
徐将军也不傻,这肯定是不知从哪搜罗来的千古绝对,就算冉子霖是榜眼,一时半会儿也对不上。
自古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徐将军钩钩手指,把小舅子叫到一旁,俯下高大的身子凑到这名十二岁少年的耳边:“你最想要什么?”
冉子沛眨眨眼,机灵鬼马上明白过来,说道:“姐姐说你枪法特别好,我想学徐家枪,你能教我吗?”
“嘿!这点小事,包在姐夫身上,快让我进去,误了吉时,你姐姐要急哭了。”徐永寒小声道,心中窃喜。
“好,”冉子沛抬头大喊一声:“姐夫对出来了,可以进去了。”
徐永寒大长腿迈开,直追康郡王而去,过了垂花门,进了后院。却见卫媛领着几个小丫头正拦着康郡王。
见徐老七跑进来,卫媛嘻嘻一笑:“二姐夫也来了,快来猜谜吧。两位姐姐都写了条子,问你们第一次觉得难忘的地方是哪?我手里有谜底啊,猜不对可不能进去。”
康郡王正在苦思冥想,难忘的地方有好几处,若说第一次觉得难忘,哪还真说不太准。
徐老七想了想,第一次亲她、第一次跟她表白、第一次她依恋他,都在白塔寺,便毫不犹豫的说道:“白塔寺。”
卫媛笑嘻嘻的展开一个纸条,果然写着白塔寺。徐老七嘿嘿一笑,甩给康郡王一记得意的眼神儿,大步进屋。
康郡王见他进去就急眼了,说道:“是……衡水湖。”
卫媛展开另一个纸条,果然是衡水湖三个字。康郡王展颜一笑,也飞快的跑进屋子里。
进屋以后却傻眼了,一左一右两个姑娘,都穿着一模一样的大红嫁衣盘腿坐在芙蓉榻上,头上蒙着百子图的红盖头,手掩在袖子里,脚藏在裙摆里,竟没有一丝能辨认的地方。
屋里的女眷们用帕子掩着嘴,笑眯眯的瞧着两个傻眼的新郎倌。
徐永寒扎着手瞧着两个新嫁娘,这要是抱错了,媳妇儿肯定得生气呀,还是让康郡王先选吧。
康郡王来回转了两圈,也不敢贸然下手,想从陪嫁丫头上分辨,回头见几个丫鬟都在卫媛身后站成一排,根本看不出谁跟着谁的。
墨祁骁溜达到两个新娘中间,说道:“七哥,我瞧着……哎呦!”他突然蹲下身去,抱住脚脖子,眼睛却瞄着两个姑娘。左边的晃了一下身子,伸出手好像是想要扶他一把,右边的纹丝没动。
康郡王呵呵笑着抱起左面的新娘:“走,阿倩,咱们回家啦!”
徐永寒也一把抱起右边的娇妻,争先恐后的去前厅拜别父母。
前厅上,冉家老爷子、老太太、大老爷和冉秦氏、二老爷都已经坐好,两对新人拜别长辈。冉老爷子叮嘱道:“成亲之后,你们姐妹二人对夫君敬之从之,夙夜无违。”老太太道:“勿忘恭顺,无有违命。”
“是。”两个姑娘轻轻应了,便有喜娘上前把红绸塞进她们手中,扶着出门上了花轿。
震天的鞭炮、鼓乐声中,两支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在黄昏前抵达自己后半生的家。
紫兮坐在轿子里,默默的想:娘,女儿今天没有哭。女儿长大了,嫁人了,知道自己以后应该做什么。娘,您就放心吧。
八抬大轿平稳落地,紫兮知道这是到了定国公府了。轿顶上啪啪啪三声响,那是他射来三支红箭,以示去除一路上的邪气。
她安然的坐着,对他的箭法十分放心。
迎亲傧相掀开轿帘,扶着她走上红席,在门口跨过马鞍,步入正厅。
姑娘的心咚咚的跳了起来,这就是以后的家了。红绸另一端的男人,将会是她终生的依靠。
“一拜天地。”洪亮的声音响起,姑娘恭顺的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再拜。
“夫妻对拜。”行完这礼,就是他的妻子了,紫兮心里暖暖的,唇角在红盖头遮掩下悄悄的抿住笑意。
“礼成,送入洞房。”
红席从正厅一直铺到了听松苑的正房,紫兮被喜娘扶着,稳稳的走在上面。每走一步,心跳的越发厉害。
坐到洞房的婚床上,心里还是难以平静。十指在宽大的袖子遮掩下,紧紧握在一起。
银桂做了姐姐的陪嫁丫鬟,初画和初月本来就是从国公府挑出来的武婢,如今算是又回来了。两个贴心的丫鬟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紧张,凑到耳边悄悄问她饿不饿,渴不渴?可有什么需要?
紫兮缓缓的摇摇头,她们怎么能明白自己的紧张呢?
前院的喧嚣声远远的传来,今晚他一定会喝不少酒吧。弟弟子沛也来送嫁了,他才十二岁,不会被人家灌多了吧。
久等他不来,屋里也没了旁人,姑娘悄悄掀开盖头的一角,打量这间屋子。
洞房内金玉珍宝,富丽堂皇。这卧室是敞两间连着的,十分宽敞,两个大轩窗上也订着红色的窗纱,白日里应该十分明朗温暖,自己亲手编的那一个平安结已经挂在了窗子上。国公府高房大窗,挂上去也不显得那么大了。门口处是一架紫檀雕的百子屏风,红木圆桌上摆着一桌上等宴席。床边的几案上有瓷瓶、宝器、玉如意等陈设,左边书案长几上陈设一对双喜桌灯。身下坐着的是一张鸳鸯戏水百子喜床,喜床上铺着厚厚实实的红缎双喜字大炕褥,床上有朱红彩缎的喜被、喜枕,其图案优美,绣工精细,富贵无比。床里墙上挂有一幅喜庆对联,正中是一幅牡丹花卉图,靠墙放着一对百宝如意柜。左手边的墙上还有一道门,连着的那一间不知是什么屋子。
他布置这婚房也费了不少心思吧,是不是也像自己编平安结一样,一边做着一边想着人。
姑娘想到这里,便放下盖头,偷偷的笑了。
门外传来了喧哗声,是他来了吗?紫兮的心跳陡然快了起来,紧张的坐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