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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九章 压力重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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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平二年,元月初十上午。

    珠山港码头上旗帜招展,人头攒动,两排覆盖红布的长桌上摆满食物和美酒,所有能赶来的青州文武官员均已到场。

    三万余珠山父老乡亲围绕在码头周围,有条不紊地进入两排长桌中间的宽阔通道,含着泪接受身穿新郎婚服的大公子和新婚妻子宋锦的敬酒,向两位新人献上自己的祝福。

    两天前,刘振从日夜兼程赶回来的国渊和刘晔手里,接过大汉皇帝刘协委任他为夷洲郡太守、加封镇海将军的诏书,刘振凝望憔悴得几乎看不清本来面目的国渊和刘晔,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抱住双手冻裂、满脸脱皮的国渊和刘晔放声痛哭,满屋子老少也跟着泪流不止。

    在刘振的恳求下,刘存征求国渊和刘晔的意见,国渊和刘晔无比欣慰地答应下来,痛痛快快地端坐在正堂中央,接受刘振的拜师礼。

    礼毕,擦去泪水的刘振突然宣布,他举行婚礼当天,就是他出征夷洲之日,两个仪式一起举行!

    话音未落,满堂惊呼,劝阻声哀求声不绝于耳。

    唯有刘存明白义子心中的感受,明白义子是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表达他对父亲的最大感激和同仇敌忾——在长达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刘振同样和父亲以及所有长辈一样,咬紧牙关承受巨大的压力,忍下了当今势力最大的门阀联盟强加在身上的伤害。

    于是,刘振在元月初十的这天上午,与新婚妻子举行了前所未有的隆重婚礼。接受所有长辈和成千上万敬他爱他的父老乡亲的祝福与送别。

    深受感动的新任青州水军都督鲍季、左都督司马俱、右都督李勉、新任珠山研究院总管兼珠山水军都尉穆衡,一字排列站立在刘振身后。心甘情愿地为主公的优秀儿子当陪郎。

    刘存身边的孙婉和糜环还在流泪,太史老夫人无法承受离别的伤感。已经让下人送自己回去,唯有刘振年轻的脸上满是笑容,面对一个接一个向他祝福的长辈和乡亲,他都恭恭敬敬地回礼,感动不已的父老乡亲不忍看他如此受累,只是远远看刘振夫妇一眼,便留下手中礼物转身返回。

    午时刚过,随着阵阵战鼓和军号的响起,刘振的船队在如林的手臂挥动下。缓缓离开珠山港码头,驶出防波提便升起满帆,在冷冽劲风的吹送下迅速驶向大海深处。

    公孙沛悄悄擦去难得一见的泪花,遥望逐渐模糊的片片帆影,对身边的刘存低声叹道:“主公有个好儿子!”

    刘存的身躯微微晃动两下,转向公孙沛微微点头:“我一直坚信振儿是个好孩子,把他捡回来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人不错,看起来柔弱。其实他骨子里很坚强,随后,我慢慢看到他善良的内心,所以才收下他作为义子。那个时候,我同样孑然一身,无依无靠。”

    当晚。方圆二十里的珠山乡无比寂静,没有半点儿喜庆的气氛。刘存家里也很压抑,妻子和听话的孩子们早早返回后院歇息。温暖的大堂上只剩下刘存和他的一群谋士。

    独自喝下一瓶烈酒之后,双眼通红的刘存低声问道:“请诸位先生回答我,我青州军还要多久才能实施反击?”

    众人一片沉默,极少在会议中表态的韩柔终于说话了:

    “主公,至少三年之内无法出兵,自去年六月董卓废除五铢钱开始,咱们的金库就没有增加过收入,由于货币混乱和各州商家纷纷陷入困境,我青州与周边各州的贸易量急剧萎缩,税收随之大幅下降。”

    “为应付冀、兖、豫三州军队把泰山黄巾赶入我青州境内,用于建设三个新城、提供粮食安顿十余万黄巾老弱妇孺的总支出,高达四万万钱,这还不包括主公从腰包里支出两万万钱的作战军费。”

    韩柔疲惫的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吸了吸有点儿发堵的鼻子,继续汇报:“本以为年底各郡县的年度税赋交齐,就可以松口气了,谁知一下涌进近六十万流民……”

    “为了不造成混乱,就要给离死不远的流民吃饭穿衣服,转眼间十几万万积累消耗殆尽,属州府管辖的四大粮仓也空空如也,若不是主公未雨绸缪,早在八月份就从徐州购入两百五十万石军粮悄然储备,恐怕我青州也会陷入混乱,唉!”

    “本以为年底会有好转,可接着再次源源不断涌入数十万灾民,灾民的迁移、运送和安置,这又是一大笔开销,我青州全年税赋总收入为三十五万万钱,比去年增加三成五左右,但扣除所有支出,如今剩下不到两万万钱,可这钱谁也不能动了,要给各级官吏发薪水发奖金,主公不能言而无信。”

    堂上响起一声声吸气声,刘存也没了脾气。

    公孙沛抬起头望向刘存:“主公,再忍两年吧!”

    “主公,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了阵脚。”管宁担忧地提醒刘存。

    国渊也说道:“主公不要动怒,属下同样愤怒,但必须忍着,古往今来,成大业者都是一次次忍下来的。”

    霍坚和王烈脸色阴沉,心中非常愤怒,两人都是行动派,平时话语就不多,这个时候更不会说话了。

    相对于唉声叹气的田牧,赵溶只是叹气不说话,他和满腔义愤的军中将领同一立场,那就是以牙还牙,可如今将领们都在各地军中镇守,他一个人势单力孤,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公孙沛接着提醒道:“主公,不能因为愤怒而失去睿智,请主公把心放宽,密切留意幽州方向和洛阳方向,或许能找到机会……”

    “但是,主公一定要注意,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而且,我青州实在无法承担太大的军费开支,主公自己的腰包恐怕也没剩多少了吧?”

    刘存无力地点点头:“是啊!没多少了,除了军队的两大铁工坊和我家后院的酿酒作坊,其他能卖掉的产业我已经卖完了……”

    “哦!对了,还有个产业没卖,琅琊钱行有五成股份在我名下,但这些股份不是我一个人的,而是咱们在座所有人的!”

    “这些股份一分为二,其中一半继续保留,每年的获利将会悄悄转入诸位的私人账户,另外一半我已拨到军队军务署名下,作为将士们伤残优抚基金长期保有,也就是说,今后在琅琊钱行中获利的一半,将作为军中将士的抚恤和退役安置支出,这笔钱谁也不能动,包括我刘存在内。”

    “主公……”

    众谋士感激不已,包括公孙沛、赵溶在内,没人知道主公刘存已经为自己备下这么大一个不断生利的优质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