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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猎部落有一个小男孩出生了。
按理说,部落的孩子在脖子上的项链和大巫要求的一样多,能够正式参加狩猎或者采集之前,都是没有名字的。但是这个孩子太特别了,谁第一眼看见他,脑海都浮现那一个字,所以,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名字——黑。
猎黑对自己童年的回忆已经很模糊了,他记得他不是阿爸和阿娘的唯一一个孩子。他应该还有姐姐和哥哥的,但是他们的年纪好他差得有点多,在猎黑能够背着一个很小的草筐,踉踉跄跄的跟着阿娘去采集之前,他们就已经离开家了。
猎黑曾经很奇怪,为什么别人家的儿女离开家之后,还会和家里有联系。他很羡慕那种偶尔一家围坐在火塘边,热热闹闹吃着烤肉的情景。他也问过自己的阿爸阿娘,阿爸只会憨厚的摸着他的脑袋笑,阿娘则偷偷的抹眼泪。
等到长大了一些猎黑才明白,他的家不是没有那样的情景,只是他到来的太迟了。迟到阿爸和阿娘已经都老了,阿爸渐渐跟不上捕猎队了,阿娘也背不了太多的东西了。即使猎黑很懂事,会竭尽所能的帮助阿爸与阿娘干活,给食物就吃,肚子饿也不会哭闹。
他的哥哥与姐姐们不回来,是因为阿爸与阿娘的驱赶,送东西的事情被部落里的其他人看见,首领会向他们索要更多的食物。其实私下里,猎黑不知道的时候,他们给父母接济了很多。
阿爸和阿妈越来越老了,但是他们能做的只是在被赶走之前,把自己知道的狩猎与采集经验,告诉给猎黑。
突然有一天,猎黑发现食物变多了好多。
“阿爹,阿娘,怎么有这么多吃的?”
“这几天部落里得到的收获很好,所以我们也得到了很多食物,快吃吧。”
小孩子都是很好骗的,虽然猎黑感觉有那么点不对劲,但没有多想,抱着食物大吃了起来。虽然都是些水果和野菜,吃完之后胃会不舒服,但猎黑那天第一次感受到了吃饱的滋味。还有之后的又一天,再一天,另外一天……
不,没有另外一天了,秋天到了,部落要搬到山洞里去,老人也要被抛弃了。
那一年被抛弃了很多的老人,猎黑的阿爸和阿娘也在其中,他们流着泪,但不是因为死亡,而是对小儿子的不舍。
“活,要活……”那是阿娘临走时,最后和他说的话。
***
老人们离开后,部落就要出发。原本猎黑还是有个小筐的,里边是几块破烂的兽皮,兽皮的最下面藏着两把晒干的野菜。可是在他看着阿爸阿娘背影的时候,被人碰撞了几下,反应过来的时候,小筐已经没有了。
猎黑孤身一人,跌跌撞撞的走在队伍里。周围的人看着他的眼神或者怜悯,或者冷漠,甚至还有几个吞咽着口水。
猎黑憋着一口气,紧跟着队伍,偶尔实在走不动的时候,会有一个大人偷偷的推他两把。夜里睡觉的时候,也会有人把他挤在中间。
离开了聚居地,没有了草房子,这条路上的人都是幕天席地的,身体最弱和年纪次大(最大的已经都被赶走了)的睡在最外边,有些人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就再也起不来了,没有父母保护的猎黑本来也该睡在外边的。
长大后,他才意识到那应该是他哥哥们和姐姐们的家庭,他们没办法给他太多的帮助,毕竟那个时候他们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再收养一个,不是那么容易负担的。他们能给猎黑的照顾和保护是有限的,可就因为这有限的助力,猎黑活了下来。只是当猎黑可以报答的时候,他的哥哥们已经死于狩猎,姐姐也早已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消失在部落里了。
对猎部落来说,死亡从来都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
在山洞里,每个人每天只能从首领那里领取到一餐食物。强壮的战士食物更多些,弱者更少,像是猎黑这样的,只有一口。可能是散发着臭味的肉,可能是已经烂掉的果子。
但猎黑还是在拿到食物的第一时间把它吞下去,吃得一点都不剩。猎黑很幸运的,一直都没有生病。今天首领的女人生了孩子是个男孩,首领很高兴,猎黑得到了一块大一些的,完好的肉干,吃起来还有一点点咸味。
这件好事反而让猎黑苦恼了起来,这块肉太大了,他又没什么力气,嚼了半天还没嚼掉三分之一。只能用双手捂着嘴巴,继续努力。
“黑小子!吐出来!”一个大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的眼睛闪烁着饥饿的光。
猎黑木然的看着他,只是在咀嚼。
男人的手抓了下来,猎黑一低头,从他胳膊下面跑了过去。但他太小,太虚弱,男人的状况虽然也不好,但依旧把他抓住了。男人弯下腰,一把掐着他的脖子,抬手就抠他的嘴巴。男人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周围不是没人看到,但没谁出来管。
人们的表情最多的还是麻木,有些人打起精神但却是为了看好戏,有些人的眼睛里还有着慢了一步的遗憾。
猎黑的牙齿被抓得很疼,抓住他的男人忽然惨叫了一声,扭了一下头。另外一个和猎黑年纪差不多的小男孩,抓着一块尖锐带血的砾石,从他背后绕了出来。那块砾石割伤了男人的腰,男人大骂着,但没去抓对方,而是要继续……
“啊——!”出自同一个人的第二声惨叫,可是比第一声大多了。
猎黑的手从男人的眼眶里拔、出来,红红白白的东西,随着猎黑的动作从男人的眼眶里朝外流。
阿爸教过猎黑,遇到跑得快的野兽不要跟它比速度,体格健壮的野兽也不要和它比力量。当遇到又高又大的野兽,想要活,就必须做到攻击对方的弱点。要冷静,要忍耐,有时候就算付出一些东西,但活下去总是比死亡更好的。
男人捂着眼睛惨叫,猎黑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再次扑了上去,用石头猛砸男人的太阳穴。他发了狠,阿爸阿娘的离开,独自一个人的恐惧与彷徨,饥饿、寒冷、孤独……在他还淡薄的胸膛里积压得太多,在这个瞬间,这一切负面的东西都迸发了出来,变成了他的力量。
惨叫被截断,男人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眼眶里的鲜血在地面上流了一小滩。
猎黑喘了两下,朝他每日待着的洞穴角落走去。这次人们让开了路,有些人看着他甚至还有了一点点尊敬。
保护不了自己的软蛋,死掉是应该的。能保护自己的孤儿,值得敬佩。那一天,猎部落里的其他人,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孩子可能能够活下去。
其实猎黑受伤了,他的脖子很疼,还掉了两颗牙,没有保暖的兽皮,他开始觉得头晕晕沉沉的。在迷茫中,他被一双苍老的手臂抱了起来,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头战兽身边。大巫用那个名为锅的器具,熬煮着什么。在他醒来后,大巫给了他一碗。
不顾热烫,猎黑把那碗汤喝了下去。一股热流从喉咙到胃部,然后蔓延到全身,无论如何也没有哭泣的男孩流下了眼泪。
“活下去吧。”大巫摸了摸猎黑的发顶。
猎黑跪倒在地向大巫叩头,然后离开了。
当那个冬天过去,猎黑瘦得已经如同一个活动的骷髅架子。而且在这个需要自己照顾自己的冬天,他看见了很多过去都没有注意的情况。
孩子是有自己的一份食物的,但如果是有两三个孩子的父母,他们会把所有的孩子食物都拿走,最强壮的得到的最多,中间的得到的很少,最虚弱的几乎没有,这样父母们也能多得到一些孩子那里的口粮。最虚弱的孩子是活不下去的,生病或者饿死,被扔出山洞。
这些父母做的,和首领做的事情没什么不同。猎黑走在队伍中,看起来风一吹就会倒在地上,他不时的看向首领的方向。其实他什么都看不到的,因为最强的战士就在首领一家的周围,把他们围得严严实实的。但首领儿子的模样,总在猎黑的眼前闪过。
白胖白胖的男婴,小小的手伸出来有五个软软的肉窝,哭的时候声音又大又洪亮,首领为此非常得意。
猎黑也才知道,孩子是那个样子的,不是干干瘪瘪枯萎消瘦的。
——洞天里有三个新生儿诞生,但只有首领的儿子活了下来,其他两个孩子,在出生后三天就变得冰冷被扔出了洞穴。其实不只是这一年的冬天,猎部落的冬天,母亲缺少食物,没有奶水。新生儿在娘胎里中就缺少营养,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没有母乳可喝,体质更弱。饥饿婴儿的哭声会传出很远,引来野兽。冬天的新生儿要么是被饿死,要么是被父母掐死扔出去。
只有首领的孩子,打破了冬天的新生儿无法存活的“铁律”。
部落里的其他人都说是好兆头,是这个春天和夏天他们能收获更多的食物。但猎黑却感觉到自己骨子里有一股疯狂在涌动,他那时候还不懂,那叫做“杀戮的谷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