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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事求是的说,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当官能够当到中央政府的一部之长即一部尚书的人,没有一个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这些人可能在治国安民方面非常的废材,让老百姓觉得是个人就能比他们干得好。但是,从官场经营权术斗争的角度讲,在封建社会这个环境中,他们绝对都是人中翘楚了。
就说这个已经七十多岁的顾秉谦吧。可能无论在能力还是在舆论上,他当这个内阁首辅都是不合适的。但是,在封建官场里奋斗了几十年的顾老先生,在权力斗争方面,绝对是领袖群伦技压当代的。
无论是这个时空里,还是后世里,不少人都觉得这个让自己的儿子认魏忠贤当孙子的“白头小人”品格低下。但是我们也不得不承认,能够把事情做得这么没有底线,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事情。这也得算是一种能力吧。
人到了七十岁还那么有“追求”,对于权力和地位还是那么看不开。这在现代社会真的不多见了。不过呢,孔二先生也说过,“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孔二先生的那套理论到底对不对咱们暂且不论。就这段话来说,还是表达了一个客观的规律的。那就是,老年人可能在酒色和争斗方面比较看得开了,但是,在对权力和利益的获得上,老年人的贪欲反而是比较严重的。
就此看来的话,七十多岁的顾秉谦非要恋栈不去,非要在大家的非难声中当这个首辅大学士,他的心理也是可以理解的。
过了大约一刻钟左右的时间,顾秉谦就到了魏忠贤的外宅。看到顾秉谦看完了消息,魏忠贤发问道:“顾先生以为如何啊?”
顾秉谦万历二十年左右的时候中了进士,之后他就在翰林院和礼部两个衙门里来回的混了近三十年。别说是处理兵变造反这种国家大事了。就是让他处理地方上的粮谷刑名这些小事,他实际上都不具备相应的能力。
不过呢,对于政客们来说,他们只要掌握住一个要点就能在封建政治中站住脚了。那就是,对于政客们来说,无论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变成打击政敌的一个有效手段。
顾秉谦沉思了片刻之后对魏忠贤说道:“魏公这两年带领我等,费了好大的心思才将朝中的东林邪党清出朝廷。可是,东林党徒遍布天下,两京一十三省的巡抚高官多由东林党徒把持。以在下的愚见,湖广巡抚及总兵尽没,湖广地方上就已经指望不上了。不如派遣一东林党徒出身的周边巡抚前去弹压兵变。”
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顾秉谦继续说道:“这样一来,此人要是能够解决兵变,就可以以此为据升迁其职务,将其调至南京六部闲置。若是此人不能解决兵变,那么就可以以此为据,将其牵连处置,然后再派其他的东林党徒去处理此事。这么下来,无论是兵变能不能被解决,总要有二三东林党中坚落马。魏公安坐钓鱼台就好了。”
要不怎么说“姜就是老的辣”呢。像顾秉钧这样的老家伙,脑子转的就是快。
刚开始顾秉谦看到魏忠贤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的时候,他就知道魏忠贤希望自己能够解决这个兵变的问题。可是问题是,自己还就真的没有这两下子。对于一个在官场中能够春风得意的成功人士来说,顾秉谦对待自己的态度是相当实事求是的。自己能吃几碗干饭,他心里清楚的很。
不过呢,顾秉谦立即就想到,对于这样的问题,自己这个书生是没有解决能力的。那么,同样是书生出身的东林党,不也照样没有解决这种问题的能力么。自己不能解决问题,会失去魏忠贤的信任。但是,要是东林党也解决不了问题,这不就是攻讦他们的一个好借口,收拾他们的一个好借口么。
所以,顾秉谦立即就向魏忠贤出了让东林党出身的地方大员负责平叛。赢了呢,就把其明升暗降,弄到南京去养老。输了呢,就可以顺水推舟,夺其官职,打击东林党的地方势力。
魏忠贤在沧州城里当无赖的时候就知道,这读书人心眼儿都怀着呢。别看这帮人一个个满口的道德文章,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呢,他们都是一肚子的坏水。像这种一石二鸟的坑人手段,魏忠贤自己就想不出来。这也是魏忠贤为什么热衷于招纳文官的原因。
全面的掌握了司礼监和内阁权力的魏忠贤真的是雷厉风行。事情一旦决定下来,一道旨意就从司礼监发到了内阁。而内阁使用八百里加急,马上就将这道旨意送到了河南省开封府的河南巡抚衙门。
剿灭武昌兵变这个重要任务,就落到了东林党人,河南巡抚程绍的头上。
程绍是在一年前,也就是1624年上任河南巡抚的。不管投降了满清的汉奸文人怎么努力的在他们编纂的《明史》里给程绍涂脂抹粉。事实是,这个现在的河南巡抚,东林党人程绍。实际上没有一天的主持地方,当正印官(一把手)管理过一地的地方民政的经验。
从程绍的履历上看,他是明万历十六年,也就是公元1588年考取举人的。第二年他就中了进士。
在这之后,他的第一个职务是河南汝宁府推官。所谓推官,就是知府的佐贰官,也就是主管一府之地的各种案件的。用今天的话说,就是主管一个地级市的公检法工作的政法委书记这样的角色。
史料上说他有“神鬼破胆”的美誉。但是,因为撰写《明史》的汉奸文人的立场很可疑,而且没有任何的具体事例能够佐证。所以这种说法是非常可疑充满水分的。
在地级市汝宁府干了几年政法委书记之后,程绍就被调到中央去了。他先当上了户科给事中,之后又当上了吏部左给事中。
地级市的干部,从地方调到中央,说起来靠的肯定不是程绍在地方上的工作有多出色。毕竟他不是一把手,又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硬政绩来。用今天的话讲,程绍能够获得提升,就完全是因为人家是东林党的成员,人家“上面有人”了。
所谓给事中这个职务,在现在来说,就相当于纪检干部。不过他们的地位可比现在的纪检干部高多了。而且当时大明朝的纪检干部有制度保障。虽然只有七品的官位,但是呢,他们想骂谁就骂谁,想怎么骂就怎么骂,皇帝都拿这帮人没什么办法。
程绍在这个很牛的位置上,充分的表现了他拉人结党,经营东林党势力的本性来了。当时,负责征收税务的太监,也就是今天的国税局吧。因为当地的官员和豪绅勾结拒绝纳税,所以就向中央政府进行了控诉。
这种事情呢,别说是在大明朝了,就是在现代,拒绝缴纳国税,这事情怎么也说不过去。但是呢,东林党代表的就是大地主和大商人的利益。面对大地主和大商人与国家利益之间的矛盾,程绍坚决的站在了大地主大商人一面。
山西税使张忠劾夏县知县韩薰,程绍“特疏申理”,上书自诸津要。同朝好友相劝敛笔,绍言:“食皇家禄,就得上报国家,下安黎民,安能顾个人生命安危。”帝怒斥,遂被削职为民。
用今天的话说,程绍可以说是吃着大明朝的饭,砸着大明朝的锅的典型了。别说是在大明朝这个时代,就是在现代社会里,这样的屁股坐歪了的官员也肯定会被革职。结果,万历皇帝真的就将其免职了。
从此之后,程绍回到老家,在家里一呆就是二十年的时间。
在家呆着这二十年,程绍也一直没老实。史料上说,他一直在倡导复兴古学,改良政治。在文学上,他强调诗文创作应该服务于现实政治斗争。因此,他的作品大多内容充实,雄健浑朴,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
实际上,程绍就是在家里利用自己的影响力,组织了一批文人,成天的以复兴古学为名议论政治,搞违法组织活动。
到了泰昌元年(公元1620年),程绍被召回京,起用太常寺少卿,掌管祭祀、礼乐。天启四年(公元1624年)的时候,程绍就当上了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抚河南。
从泰昌元年到天启四年这五年的时间里,大明朝的三任首辅大臣,叶向高、韩爌、朱国祯都是著名的东林党代表人物。那么,程绍从一个闲置了二十多年的七品官,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正二品的地方大员,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们就可以想的明白了吧。
从程绍的履历上看,他的从政经验,正经八百的还真就是他二十年几年前的那几年的政法委书记的经历。对于地方事务,实际上这个程绍是一窍不通的。说他是个靠着东林党关系上来的草包,那是一点儿也不会冤枉他的。
史料记载,程绍在河南巡抚任上最大的举措就是,“按时接受军队所需粮草,为防出现问题,还将粮草存入洞穴内。按照军队编制,核实治理,平日里再三教育守备人员,对粮草要加强警戒。”
一个集河南省一省党政军大权于一手的河南巡抚,在他任上能够留下一笔的,居然是能够教导部队挖洞存粮。这也真的够让人无语的了。
而从另一个方面讲,仅在程绍任河南巡抚的1624年一年里,复兴会就从河南省接纳各种灾民难民六万多人。从这个角度上我们也可以看出,程绍这个河南省省长兼党委书记是多么的不称职了。
实话实说的话,程绍这个人的个人能力,实实在在的只有两个方面。一个是他早年担任推官的时候积累的断案经验,一个是他当给事中的时候积累的满嘴喷粪攻击政敌的经验。无论是哪个经验,对于程绍来说,都对他即将开始的平叛工作没有任何的帮助。
我们说为什么魏忠贤领导的阉党集团可以轻松的干倒东林党呢。实际上,在双方比烂的过程中,东林党实在是太烂了。他们的功夫和能力全都集中在了那张嘴上。“说就天下无敌,做就无能为力”。面对相对比较有行动能力和实践能力的阉党集团,东林党就是一团烂泥一样的东西。
一个人的能力有大有小,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问题是,很多人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大小,搞不清楚自己能吃几碗干饭。就以东林党的封建读书人为例吧。他们以为自己能够背熟了几本高头讲章,自己就是天下无敌的了。现实是,他们都是些心比天高手比脚笨的蠢货。
就以程绍为例吧。这位东林党的干将,除了在河南省推广了一种实验性的“挖洞存军粮”的政策之外。他对于整个河南省的军事力量没有一丁点儿的实际了解。
等接到了朝廷的旨意,准备出兵平叛的时候,程绍才发现了两个问题。
第一是,整个河南省九府八十六县中,在名单上的士兵是一个数据,而实际上的士兵则是另一个数据了。表面上,一个河南省有上万的人马。而实际上,全省能够找出三四千个能拿得起刀枪的士兵,那都是邀天之幸了。
第二是,河南都司衙门已经明确的告诉程绍程大老爷。朝廷应该拨发的饷银,已经有四个多月没有拨发下来了。现在如果还不能把饷银和粮食发到士兵手中的话。本省的各个卫所闹出兵变的可能性虽然不大,但是,想要让本省的兵马作为客兵进入湖广作战,那是想也别想。
别说是现在程绍河南要都司衙门拉出纸面上的上万兵马了。如果没有充足的粮饷的话,就是普通的军余民夫,都别想弄出来一个。
河南巡抚程大老爷一时间也是颇为头疼。要知道,虽然他是东林党人,可是当初东林党把持着朝政的时候,各种规矩和“飘没”也不会因为程绍是他们一党,就不从河南方面搜刮了。
要不是因为上面刮的实在太狠,弄得河南的军粮非常的紧张。程绍也不会没头没脑的想出挖洞存粮保护本省军粮安全的馊主意了。
现如今,原本在中央作为程绍靠山的东林党人都被魏忠贤一扫而空。程绍的境况也从“上面有人”变成了“上面没人”了。失去靠山的程绍,必须要依靠自己解决问题。
就算程绍这个人在治理地方上是个纯粹的草包吧。但是精通权力斗争的他也知道,目前的朝廷,别说是帮助他解决问题了,不乘机克扣下绊子,那都得说魏公公慈悲。
对于程大老爷来说,人手的问题好解决。吃不饱的军户和民户有都是。只要有钱有粮,士兵还不是一招就是一大把。问题主要就出在粮饷上。中央不给拨款发放,河南省自己的府库里在历任巡抚和各级官员的搜刮下空空如也(程绍本人也为此贡献了一份力量),解决粮饷就只剩下自筹这一条路饥可走了。
当然了,想要让身为大地主和大商人的东林党人自己出血,那是想也别想的事情。就是大明朝亡国了,不也没从这帮东林党人身上收到一分一毫的税收么。程绍自然也不可能自掏腰包开支付这笔军费。
身为一省封疆大吏的好处就是,作为湖南地区的最高统治者,作为皇帝的权力封建环节的一个重要组成部,河南巡抚程绍可以对整个河南地区的人进行征税。
原本类似于这种地方截留,大家还要偷偷摸摸的多多少少的有个遮掩。现如今,有了朝廷旨意的程绍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当然了,程绍对河南加税,就像大明朝的国税不会加征到地主和士绅头上一样。程绍的加税自然也加不到河南的地主和士绅头上。已经缴纳了今年的税收的极少数河南自耕农和大多数的河南贫雇农,现在面临两个选择。
一是再次缴纳一次不比国税少多少的新税。二是自备干粮和武器,作为一个士兵或者民夫跟随河南巡抚程绍程大人远行千里,前去湖北武昌平叛。
程绍这招不可谓不毒。利用政府的权力,程绍真的迫使河南的底层百姓不得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程绍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一方面从已经变得更加稀少了的自耕农身上刮出一笔军费,支撑河南省的正规军出兵。另一方面,不需要动员和招聘,程绍利用这次加征,又给出征的士兵,组织出一万多人的民夫队伍。
因为能够举重若轻的解决目前的难题,程绍被几个现在赋闲在家的东林党大佬非常的看好。他们纷纷来信对其所作所为表示赞赏,并派遣了不少自家的弟子和子弟,前往程绍军中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