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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章】
城门的盘查花费了不少的时间，至少，等原玳啃完那个西瓜，排在门口的队伍还是不能够进的。趁着放行的空档，卖瓜的小哥和原玳聊了几句，说了些云中城最近发生的事情。
内容无非是一些云中城的八卦，比如莫风流大侠的事迹和城主的财富，以及云州大都督重病的事情。原玳只捡着一些听了，反正都不关她的事，纯属娱乐。
聊了好一会，总算是放行了。原玳这才牵了马，慢悠悠的进了城门。
相对于其他城池的旖旎，云中城自有一份一州首府的威严，随不如中原重城的巍峨森严，却也在井井有条有条的兵马巡逻里体现出了其严谨。
或许是因着昨夜发生的事，城内随处可见穿着甲胄的士兵，排成一对在大街上巡逻。原玳看着不受城内紧张气氛干扰，仍旧自顾自做着生意的商客，心中暗赞，此地果真是守序。
华初仍旧坐在马上，两手伏在马鞍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城中之景。见得周边不少商铺卖的都是奇珍异果，还有不少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便微伏身，贴在马背上唤了一声，“阿玳？”
“嗯？”原玳闻言回头，看着自己的小妻，黝黑的眼眸中透露着你要做什么的信息。
华初看着牵马之人，弯了眉眼问，“这些身穿奇装异服的人，可是来自南疆深处的僰人？”
原玳点头，“是的。云中城虽是云州中心，却与南疆只隔了一座燕城，虽则僰人族不喜与华族人接触，但自百年前南疆王俯首称臣后，靠近燕城的不少僰人部落与华族人接触，互通有无，而今也有不少僰人来到云州活动。”
“且自古以来，华族的商人都很会做生意，还没拿下南疆之前，就有不少精明的跑商人到僰人里面做生意。用上好的米粮和绸缎换僰人族的药草和灵蛇。南疆王称臣后，周边的部落也起了心思，与其让华族商人进南疆用高价卖出物资，还不若自己敞开大门做生意。”原玳一边牵马向前走，一边跟妻子解释自己的见闻，“于是这几十年，便出了不少僰人商人。南疆深处物资丰富，奇珍异宝从不缺少，我想，你肯定很喜欢那里。”
华初挑眉一笑，不可置否。她素来对药材痴迷，这南疆的药材丰盛不是人所能想象的，自然是让她感兴趣的狠。
不过……既然这僰人一族都能出南疆来到云中城，那为何在别的地方没有见过？想到这里，华初心里有了疑问，“那为何，这一路上，在别的城池都没有看到僰人？”
“不是你没看到，而是你看不到。远离云中城的地方，僰人不太好做生意，久而久之就被华族人同化了，几乎没有穿过本民族的服饰。而靠近云中城，方便往来，这里多的是来来往往的僰人，大家见怪不怪，故而你能看到他们仍穿着特殊的服饰。”她一贯温和，说话的声音也如清泉，听的人自然是觉得十分悦耳。
华初点点头，若有所思。她拍着马背，看着马下身姿挺拔的年轻人，柔了眉角，“阿玳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多，这都是书上没有说过的事情呢。”
“纸上得来终觉浅，我这也是别人告诉我的。”原玳扭头，往日下巴冲她笑，青天白日下，那雪白的贝齿能闪瞎人。“那是我的亲卫，一个云州人，住在燕城，话很多的一个人，跟我说了很多他家乡的事。”
“所以你就知道了？”
“嗯。”
“后来呢？”
“后来我就不做将军了呗，不过那小子立了功，现在应该能做个百夫长了吧，记得走之前他孩子才岁余，而今应该会打酱油了。”原玳笑笑，牵着马在熙熙攘攘的街头走。正好的日头打在睫毛上，她半眯着眼，恍然想起那个塞外的雪月里，吹着骨笛的少年笑着对她说，大将军若是到了云州，一定能惹得燕城的女子丢尽手帕。
想着若是真有那般情形，马上的女子吃起醋来又是何等的滋味，原玳牵着缰绳，哈哈的笑了起来。
她笑的那么爽朗，引得周围的人都朝她看，见这般少年意气的模样，也就都会心一笑，不再多看。
翩翩少年朗，意气风发时，人生难得敞怀一笑，又何奇怪的地方呢？
华初坐在马上，看着笑的十分豪气的原玳，摸不清她想什么，便问，“阿玳可是看到什么欢喜的事情了？”
原玳扭头，笑着道，“你就在我身边，还有比这更欢喜的事情？”
华初微红了脸，嗔了她一眼，便不说话。
原玳也不管她，只打头牵马，自由自在。她欢喜，因着华初而欢喜，遍走天涯，仍旧有你相伴，还有比这个更能让人欣喜的事情吗？
牵马行至闹市中心，原玳半抱着妻子下了马，抬眼看着这立在一片红楼中，朴实无华的三层客栈，看着门匾上苍劲有力的三个字，放在嘴里细细一念，“驻云楼。”
而后回头，冲着华初洒脱一笑，“便是这里了。”
“嗯。”
说罢，二人就这般决定了今夜留宿之地。
进了客栈安排了房间，将行李皆放好后，便到了一楼的大厅，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点了菜，坐下来用着晚膳。
她们赶了一天的路，没有正经的用过一餐饭，此刻念着华初这小身板肯定是扛不住的，原玳便坐在她对面，帮她将鸡腿上的肉撕下来，喂着她吃。
华初也不嫌弃，就这她的手吃饭。这二人亲密的姿态倒是没有引起云州本地人的注意，只这楼里还有不少新来的外来人，免不了惹来了几许好奇的视线。
喂着华初吃完了鸡腿，原玳舔舔手指，准备吃饭。虽然她还不是很饿，但填饱肚子总是不会错的。
正吃着饭呢，隔了几张桌的地方正在讨论昨夜里城主府失窃的事情，忽然一把粗犷的汉子音震在耳边。
“那大盗莫风流放的？烧的还是城主府东院，这东院不是城主府里男人住的地方吗？难不成这次府里丢的不是宝物，而是人，还是个男人，莫不是城主的姘头不成。”他坐在长凳上，提了眼前的茶壶一手取了两只杯子慢慢的倒水，挑着两条飞舞的眉毛，兴致勃勃的说道。
“汉子你别胡说，谁不知道那莫风流只偷奇珍异宝啊，这城主可是云州首富，多的是宝物，指不定是偷了城主那件宝物纵火逃跑才是真，没看今天搜人的时候都查了行李嘛。”旁桌的一位小哥见他一来就胡乱编排，嗤之以鼻，摆着手道。
“你怎么知我胡说！今日那些卫兵们查人的时候还说了两个人咧。阿城你说我说得对不对？”长相粗狂的男人将其中一只杯子慢慢的放在了自己身旁之人面前，有些小心翼翼。他只穿着两件短衫，敞开了胸膛，露出了结实的肌肉，很是孔武有力。
而坐在他身旁的，则是小了他不止一个型号的小哥。头发在浅浅挽了一个髻，穿着青衫，一张平凡的面容却是苍白如雪，端得是弱柳扶风。他这轻轻浅浅的抬手，抿了一口茶，道，“你说的都对。”
那汉子闻言咧嘴一笑，大手往秀气的男子背上一压，身子凑向前，吧唧的就在男子脸上亲了一口，朗声笑道，“果真阿城对我最好了。”
“……”一室寂静。
鸦雀无声的大厅里，瘦弱的男人抬手，轻轻的擦掉了面颊上的口水，柔着声音问，“能吃饭了吗？”
粗犷的汉子咧嘴一笑，眯着眼睛拍掌道，“小二的，点菜！”
这云州什么奇怪的人都有，店小二的见怪不怪，赶忙上前接了生意。
只一旁的外乡人皱着眉头，颇为嫌恶的说道，“原来是断袖。”
这么恶心的语气，谅谁也听不惯，可那被说的两个男人没开口，一旁的小哥就冷想道，“原来不是断袖。”他瞧着开口说话的男人，用着同样嫌弃的表情。
大厅里或多或少的云州人都把视线投到那个外乡人身上，皱着眉头颇为不快。另有一人接道，“人家断袖干你何事？”
“我……”
“无知的外乡人。”此起彼伏的冷笑声渐起，大厅里，男男女女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接着道。
“我说云中城最近怎么那么不安分呢，原来是进了那么多无知的外乡人。”
“进云州来做生意的？中原的客商什么时候多了那么多没见识没脑子的人了？”
“中原人有脑子的一向不多不是嘛～”
说到最后，不知道怎么就演变成了对中原地区的攻击。嗯，怎么说，原玳素来就晓得云州这地方特殊，却不曾想，云州人却是这般的自傲，这般看不起大楚人。
她皱起眉头，想着在军中的见闻，和入云州以来看到的事情，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
华初也跟着听了好一会，见原玳皱着眉思索着什么，心下一沉，夹了一块肉放在她碗里，低声道，“吃饭！”
被妻子这么唤，原玳自然回神，抬头一看，却见妻子关切的望着她，不由得心头一荡，笑意呈在了脸上。
无论怎样，都与她无关，她们原氏的债早还干净了，而今，最重要的就是眼前之人，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