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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个大日子。
大褚宣宗二十三年,六月初八,褚宣帝第三女,皇女褚寻雅,封号靖安公主,下嫁兵部尚书之子沈明枫。
京城百姓闻风而动,纷纷出门围在街道两旁,夹道观看,皆要凑凑这热闹。
且说这三公主,坊间传闻其人如其名,容颜秀美,端庄贤雅,且颇具才气,于民间风评极好,威望甚高。奈何上天不怜,此女虽好,却姻缘不济,年过十七,尚未出阁,只叹缘分未至。
而今日,却是这美名盛传的三公主出嫁之日,然此女所嫁之驸马,却是京城人闻之无不摇头之人。只因这三公主所招驸马,即那沈府二公子,原是个痴傻儿郎!
众人无不叹惋痛惜,此事实乃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百姓不敢妄论,却敢在心内腹议:这皇帝样样都好,只这眼光不咋滴!
为何?
为何会有如此不尽人意之姻缘?为何百姓会不满那皇帝给三公主指的这一门荒唐亲事?
起因实则如下。
年初,皇帝春狩,无意间发现一吊睛白虎,心生喜意,独独带着一名近身侍卫策马追赶。白虎被追得恼羞成怒,回身朝皇帝一个猛扑,情况危急,幸得护卫其左右的那名御前侍卫舍身相救,捡回一条命,待得前来救驾的暗卫赶至,白虎早已咬断那护卫之颈,鲜血染红一片土壤……
白虎自是被猎杀,只是那侍卫却再也救不回。本也不是多么悲伤之事,那侍卫实则有些来头,此子乃当朝兵部尚书之子,虽是庶子,却是长子,皇帝有些犹豫,不知以何奖励宽慰自己那忠君爱国的臣子了。
为救圣驾牺牲,是一件极尽荣耀之事,算是死得其所。
然而这兵部尚书膝下只得两子,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只余那嫡一人子。而那嫡子,却自幼未及聪慧,年过十八,仍未解决终身大事,凡被提亲的人家一听是为那傻公子求亲,皆是摇头,更有甚者直接闭门不见。
尚书沈大人亦是深知自家这傻儿子指望不上,自小栽培了那大儿子,不求光耀门楣,总不至于丢了脸面去。哪知如今虽是救驾有功光宗耀祖,却是儿子以命相搏得来……
中年丧子,沈大人一夜白头,竟如苍老了十年。
皇帝仁慈,见爱卿憔悴如斯,更是愧疚。若非他好胜心起,非要追猎那白虎,也不至于枉送了那臣子性命,若非那孩子舍命扑向白虎,死的就是他这个皇帝,如今想必也已是朝野震动,国家大乱……
“爱卿,朕有愧于你!”
御书房内,皇帝脸带愧色,对下面恭敬站着神色凄苦的沈尚书诚恳抱歉道。
“皇上!您万不可如此言语,微臣愧不敢当啊!”
沈尚书诚惶诚恐,不敢受下这重重一语。
“唉!那,爱卿要何赏赐,抑或有何要求,朕定然照办!”
沈尚书抬起头来,两眼泪花,望着上座的一国之君,正欲开口拒绝,被皇帝打断,
“爱卿莫要推辞,这只是朕的一份心意。撇开沈护卫为朕牺牲不说,爱卿忧国忧民,十几年来尽心尽力辅佐于朕,朕铭感于内,些许赏赐,爱卿理应受下。”
“这……”
沈尚书斟酌一番,终是应下,
“那微臣就斗胆,求皇上为微臣那可怜的孩儿明枫保个媒,也好顺利为他定下亲事,早日为我沈家传继香灯!”
说着人已经跪下,只求皇帝能应了他这要求。
“这……”
皇帝有些微犹豫,沈家嫡子名头太盛,就连他平日里也有所耳闻,自己这保媒自是无甚要紧,怕只怕将来他那亲家怨恨自己。试问,谁家愿意把女儿许给那沈明枫?
只叹自己这忠君臣子命不好,年轻时生了个傻儿子,年过不惑又死了个好儿子……
“罢了,爱卿所求朕应下便是,等爱卿物色好人选,只管与朕说来!”
最终,皇帝应下这事,做了那保媒之人,沈尚书感激千万,谢恩离去……
午间,皇帝摆驾祈香宫。
皇帝与祈妃恩爱多年,膝下只得一女,乃皇三女,靖安公主,闺名寻雅。
三公主自幼聪慧,容颜俏丽,深得祈妃真传,琴棋书画,医术毒术皆是一绝,且生性淡雅,温婉有加,甚是受宠,自皇宫至民间,素有贤名,京城百姓对其更是称颂有加。
“皇——上——驾——到!”
随侍皇帝多年的李公公扯开嗓子,尖锐刺耳的声音远远传入祈香宫内,宫内之人闻声齐齐步出迎在门口,于皇帝踏入门槛之际齐齐下拜,
“恭迎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躬身,双手扶起为首的两名女子,
“爱妃皇儿快起来。”待两女子立起,又挥手让仍跪着的一众宫女嬷嬷起身:“你们都平身。”
“谢皇上。”众人应声站起,随着几位主子入得宫内。
“雅儿今日在此,就陪父皇和你母妃一同用午膳吧。”
皇帝坐上暖榻,示意祈妃坐于另一边,朝女儿温和道。
两名女子中,年轻的那位便是皇帝口中的雅儿,即三公主褚寻雅。
只见那三公主身着一袭湖绿宫装,梳着少女宫髻,耳坠银饰,面色沉静,面容姣美,身姿匀称,气质淡雅,安安静静立于母妃身旁,一言不发却叫人眼前一亮,不能忽略了去。
果真是人如其名。
而那祈妃,则是容颜美丽,韵味非常,温柔婉约,保养得宜,模样看着竟似是只比那三公主大上十来岁。
三公主乖巧应是,并不多言。只那祈妃,看着皇帝似乎面有郁郁,忙关心问道:“皇上似有忧色,莫不是遇上甚么烦心事了?”
三公主闻言望去,亦是发现皇帝眉间微皱,不知因何事烦恼,遂也安慰,
“是啊父皇,朝堂之事切莫过于劳心,由得大臣们为您分忧解难。”
这三公主不但人长得好,气质极佳,就连声音也是美。
“唉!要真是朝堂之事倒好办了。”
“哦?不知皇上所谓何事?”
这时宫女端了茶进来,皇帝等人放下茶盏退开才道,
“朕原本想着多多赏赐那沈爱卿,却不想那沈爱卿别的不要,独独要朕为他那傻儿子保媒,求一门好亲事。”说着轻叹一口气,望向远处,又是感慨,
“想朕英名一世,到如今却是如此为难。谁家的女儿不是心肝宝贝疼着宠着,有谁会愿意将女儿许给一个痴傻之人,朕实是不想做那害人之人,却又不忍拒绝那忠烈又可怜的沈爱卿……”
祈妃闻言,一时无语,想了想,只能安慰道:“此事确是难办,只要皇上一句话,任是谁家也拒绝不得,却难免心内有怨。只是皇上也切莫过于忧心,万事总有解决之法。”
他们一个自顾忧虑,一个自顾宽慰,倒是不曾注意到立在一旁的三公主脸色有异。
三公主乍听闻皇帝所述,心内万般惊奇,抿着唇不予谈论,只一门心思考虑着一件事,待过了片刻,这才有了决断,一咬牙,上前面向皇帝跪下,诚恳道,
“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哦?”皇帝扬眉,端起茶盏,询问道:“雅儿已有妙计?快说来听听。”
“儿臣向父皇请旨,求父皇赐婚,儿臣愿招那沈家公子为驸马。”
三公主用极为清晰的言语,说完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