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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出了一点小插曲,两人倒是游兴未减。难得出门,天元更是兴奋,便撺掇着慕远再去别处玩一玩:“少爷,这里离西湖也不远了。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呢,说出去都丢人,钱塘人还未见过西湖。不如趁这个机会咱们去玩一玩吧?”
慕远想也未想便同意了,从前他并没有少去西湖,每次到杭州比赛不管自愿还是不自愿,都会被拉着去逛一逛,不过这个时代的西湖倒还没见过,“也好,那便去吧。”
这个时候,西湖边上还没有苏堤,白堤,也没有雷峰塔,自然更没有那浪漫的白蛇传说,没有许仙,没有白娘子,但是他们相遇的那座断桥倒还是有的。
此刻,慕远便和天元一起站在断桥上,观赏西湖美景。
这时候的西湖,没有经历过工业时代,湖水没有被污染过,极为清澈。湖面也比慕远曾经看到过的大得多,不少游人乘着小舟在湖上游玩。
看来不论古今,旅游都是人们极为热衷的一件事,不过由于交通的不便利,来这里游玩的多是附近人家。又恰逢暖春时节,多的是全家老少携手出游。便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幕,慕远也能从中看出,这个时代确实是个盛世,普通人家只有满足了温饱,才会有游乐的兴致。
慕远没有特别热衷于游玩,但是他喜欢看这样充满生命力的画面,置身其间,能让人身心舒畅。
目光随意地四处巡游,没有固定的目标,直到他看到远远的湖面上站在一叶轻舟上的白衣人。
不仅是慕远,周围不少游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
那人身姿挺拔,负手立在舟头,白色的衣袍被湖面的风吹得鼓起,发尾飞扬。虽然因为距离有点远慕远看不清白衣人面上的神情,但仅仅从这身姿上,他便感受到一种天地悠然,万物融合。那人更是说不出的龙章凤姿,贵气天成。若这风景是一幅画,那他便是这画中最点睛的那一笔。
看着这个身影,慕远略略觉得有些眼熟,又一时有些想不起来。他的记性一向很好,若是见过,又是这样风姿卓绝的人物,绝对不会忘记。
慕远还来不及思索,只听得“噗通”一声,然后便是妇人惊慌的呼叫,“损儿,损儿,损儿……”
旁边有人跟着叫起来,“有孩子落水了,快救人啊!”
慕远一惊,顺眼看去,离他不远处的桥上站着一个丽装的妇人,一边哭嚎一边想要跳下桥去,身边有另一女子用力拉住她,急道:“姐姐不可,你不识水性,不要枉然送了性命。”说着又向周边高呼起来:“有没有人啊,快来就救救孩子啊!”
往桥下一看,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正在水里扑腾挣扎着。
慕远急忙双手在桥栏上一撑,脚尖一点跃上桥栏。天元只来得及大叫了一声“少爷”,慕远已经翻身跳了下去。
虽已到了暖春,但这湖水还是寒得彻骨。跳下来的时候有些急,没有掌握好方向,这边离落水的孩子还有些远。顾不得这入骨的寒意,慕远一个猛子扎下去,几个挺身就游到了孩子身边,孩子挣扎得久了,呛了不少水,眼见得入气少出气多,脸色铁青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
慕远不敢从正面抱着孩子,以免被他无意识挥舞的四肢缠上,绕到孩子身后,拦腰一把抱住,另一只手一托,让孩子的脑袋浮出水面。
慕远抱紧孩子准备往岸上游的时候才发觉有些不妙,他是直接从桥上跳下来的,而他所站的地方正是桥的正中央,现在落水的地方也就是湖面的中央,离岸边有点远。倘若只有慕远自己的话,以他的水性他有把握能游过去,但是现在手里抱着个意识不清的孩子,再加上一身衣裳浸了水变得厚重无比,好像一张网把他网住,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许多。
水里的寒意侵上来,慕远嘴唇已经冻得有些发白。他微微往上一抬头,便看到桥上孩子的母亲瞪大含泪的双眼殷殷地看过来,带着希冀和期盼,张着嘴却一声也不敢发,生怕惊醒河神夺了她的孩儿一般。
慕远暗暗咬牙,奋力向岸边游去。
仿佛已经过去好久,其实不过是几个瞬息。虽然岸上已经有人找了长竿伸过来,但还是有些远。眼前渐渐有些模糊,耳朵里也只听得到嗡嗡的声音。这样下去不行,体力消耗得太快,而且即使自己能够撑到岸边,怀里的孩子已经几近休克,再不施急救恐怕不善。正着急中,,慕远觉得湖面上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勉力看去,是一叶小舟,舟头还立着一个白衣人。
方才还放佛远在天边的小舟,此刻如同离弦的箭般飞驰而来。近到可以看到舟头白衣人翻飞的衣袂和长发时,白衣人突然从飞速疾行的小舟上一跃而起,脚尖在湖面上几个轻点,双臂张开,如一只展翅的白鹤,飞掠而来。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慕远脑海中蓦地跳出这几个词,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见到这传说中的只有在电视电影上看到过的“水上漂”轻功,他简直怀疑自己身在梦中。
一恍神间,慕远只觉得腰上一紧,身子一轻,整个人便被拉离了水面。
白衣人搂着慕远的腰,慕远怀里紧紧抱着落水的小孩,几个起落,已到了岸上。
脚尖一落到地上,慕远顾不得其他,马上给孩子清除口鼻的脏物,随后松开他的衣领,使其呼吸顺畅。然后一脚跪在地上,另一只脚屈膝,把孩子腹部横放在大腿上,使他头朝下,接着按压他的背部,把积在胃部肺部的水倒出来。
周围的人看到他怪异的动作,纷纷围了上来。孩子的母亲也已经一路从桥上跑了过来,立刻上前就想抱住孩子。白衣人虽然也同样看不懂,但是却隐约明白眼前这青年应是在施急救,连忙伸手一拦,低声道:“夫人,稍安片刻。”
孩子吐出了几口水,但还是昏迷不醒。慕远便把孩子翻过来仰躺在地上,进行胸外心脏挤压和人工呼吸。两者交替进行,几个回合之后,落水的孩子终于又呛出几口水,嘴里发出了一声□□,慢慢醒了过来。
慕远松了一口气,放松双手站了起来。白衣人见慕远停下了动作,也便收回了伸出的手。孩子的母亲一下冲上来跪在地上,抱起孩子放声大哭起来。
跟着妇人一起跑过来的少女陪着哭了一阵,便起身对着慕远和白衣人盈盈拜道:“多谢两位恩公。今日若不是你们,侄儿丢了性命,姐姐只怕也是活不成了。两位恩同再造,请容小女子一拜。”
离得较近的白衣人虚虚一扶,低声道:“姑娘不必多礼,举手之劳,是所应当。姑娘还是快些让令姊带孩子回去换身衣裳吧,小心再受了凉。”
慕远听到这个声音顿时一惊,猛地侧首看向白衣人,对方轮廓分明的脸上一片坦荡。仿佛感受到慕远的目光,被注视之人侧过头来略带疑问地道:“公子有何问题?”
“不,没什么。”慕远轻轻一摇头,然后对着那位姑娘道:“这位公子说得对,你们还是快带孩子回家吧,换身衣裳喝点姜汤。孩子落了水又受了惊吓,接下来的几天都要好好照顾调养。”
这个声音,慕远不会记错,便是他那天在禅院外无意中听到的和净空大师一起下棋,被净空大师叫做“王爷”的人。刚才白衣人拦住妇人的时候,慕远一心都在急救上,没有听到他说话,这下才是他第一次听到白衣人开口。难怪方才他看着白衣人的身影便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原来是之前只看到过背影。
妇人这才在少女的搀扶下抱着孩子站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泪,不住地向二人拜谢。原本妇人还想问两位恩公的高姓大名,说回去之后要为恩公挂长生牌,在白衣人说了“些须小事,无须挂齿”,慕远也说了不必之后,终于依依离去。
三人一走,早就跑过来守在身边的天元着急道:“少爷,你也快些去换身衣裳吧。光顾着说别人,你自己浑身也湿透了,别着凉了。”
仿佛为了验证天元的话,湖面上恰好吹来一阵风,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再被风一吹,慕远浑身一个激泠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天元背着的行囊里虽然放着换洗衣裳,但是在这露天席地一时还真找不到可以更衣的地方,总不至于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宽衣解带。
正为难间,白衣人开口道:“这位公子若不介意的话,我的马车就在附近,不如到那里换下衣裳?”
慕远本来就不是矫情的人,虽然无意中知晓了对方的身份,但也不会因此而战战兢兢。他既没有想要趁机交好,也没有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对方一片好意,慕远也非不识好歹之人,何况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慕远便一拱手:“那便打扰了。”
白衣人领着慕远天元走了几步,便有一个身着藏青色小厮装的十六七岁少年急急跑了过来,在白衣人面前停住,叫了一声:“爷,您没事吧。”
白衣人道:“无事。墨砚,带这位公子到马车上换下衣裳。”
名叫墨砚的小厮看了看白衣人,又看了看身后一身湿衣的慕远,把原本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是。这位公子,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