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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画睡觉向来没有认床的怪癖,只要困意来袭,几乎沾枕头就着,没穿越过来的时候即使在睡梦中他的警惕意识也非常高,稍微有丝动静便立刻睁眼,好多跟他一起打地盘的兄弟不明就里,一致认为他是阳气过盛,不需要用睡眠补充体力,多喝几瓶红牛脑白金就能扛过来,每次被人拿这事儿吆喝追捧时,梅画只是随他们脑补玩笑,并不解释一句。
今儿早上还做着梦呢就被艾美拉了起来,睡眠充分不足,又一大天在熙熙攘攘欢乐声中备受魔音的煎熬,这好容易能沾上枕头了,他真希望一觉不醒,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不过等他睁眼的时候天色也已经发青了。
院子里偶尔传来风风火火的笑声,然后就跟一阵风一样转瞬不见,再接着是几个中年男性的说话声,爽朗的笑声,瓷器跟木板的接触声,渐渐地,丝丝渺渺的香味飘进房间,梅画就知道要吃饭了,同时,他的肚子也咕噜咕噜的发出响儿。
神情满足的伸个懒腰,梅画开始穿衣裳,哦,先穿裙子,衣裳就叠再他的枕头边,瞧着熟悉的风格除了大哥没别人,裙子套上去,伸手一抻两侧的绳子,简单又便捷。
外面席面快上满了,艾花枝擦擦手上的油进来瞧瞧侄夫郞,要是没醒就让他继续睡,结果一掀帘子正好看见人在穿衣裳,当即笑了起来,
“画画起来了?渴不渴,外头有新熬的绿豆汤一会儿喝上一碗,舒服着呢。”边说边走进去。
梅画听见动静立刻转身,灿然一乐,亲亲热热地叫人,“姑么,我最喜欢喝了,多放两勺糖,我要甜的。”
艾花枝就喜欢他爽直爽直的性子,不像那没见过世面的小哥儿,扭扭捏捏的想要又不敢说,没得叫一边看着的人干着急,
“好,你喜欢多少放多少,”他见梅画还是穿头午来的衣物,立刻拉住人的手,道:
“画画,今儿黑夜都是家里人,没有外头的客人,姑么前几日给你做了一身家穿的褂子,还没来得及给你送去呢,换上那个吧,穿着还舒服,沾上油了也不心疼,还好洗。”说着就往墙边的箱子里去找。
梅画对于穿什么衣服没多大的执念,比起不伦不类的裙子他当然更中意中规中矩的裤子了,乐的笑出了声,从心底发出欢喜道,
“好啊好啊,不过姑么你这么忙还想着我,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姑么你对我好我知道,以后别这么累了,我家里衣裳多,大哥也给我做了好几身,都穿不过来,姑么别费神了,有那时间多休息休息,养养精神。”哄人的巧嘴话信手拈来。
衣裳就在箱子边上,一开打开就能拿到,温暖的话感人肺腑,艾花枝差点红了眼眶,他活了大半辈子见了多少人多少事,真假假话自然一耳朵就能觉出来,谁说官配的小哥儿眼高于顶性子独,他看着就好,多和气,多会关心人,他家侄夫郞绝对是顶好的!
艾花枝压住心中的动容,差点热泪盈眶,转过身来,笑容可掬,“不累不累,这有什么可累的,只要你们过的日子顺溜,姑么心里最痛快了,来看看喜欢不,美子说你不喜重颜色,瞧这绿莹莹的可好?”
说着便展开通身绿底的上衣,一水儿绿色,不带任何花纹图案,针脚密实,领子和腰身都包了边,看着就让人感觉凉快。
梅画表现出惊奇和大喜,“哈哈,我喜欢我喜欢,谢谢姑么。”
“这孩子,谢什么谢,给你的就拿着!”艾花枝佯装一怒,然后帮他解开盘扣,衣裳脱下来,露出梅画里面穿的一件月牙白的肚兜,衬的他如雪般的肌肤更加白嫩嫩。
梅画本想拿过衣裳穿,却见艾花枝想要解开他肚兜上的绳子,一时不知何意。
艾花枝觉察到他的狐疑不解,便笑道,“穿了一天了,换一件,姑么给你做的有新的,这衣裳过了一次水,浆液都洗掉了,穿上可舒服呢。”
梅画了然的点点头,身体也缓了下来。
肚兜解下来,梅画丰润柔嫩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平时他习惯了光膀子,也不觉得在亲人面前有什么,于是便大大方方的叫人看。
艾花枝动作很快,一手解开肚兜脱下来,一手迅速的拿起一件新的给他穿上,当然他没有错过机会,扫了一眼侄夫郞胸前臌胀的两个粉粉的小乳包,变化这样显而易见,心下越发放心和满意。
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夫郞生了孩子都能亲自喂养,有的夫郞小时候家里穷养不好,身底子弱,而怀孩子时吃食又跟不上,一副弱不禁风的身子能产下娃子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想要在出奶自是不可能的妄想,还好大多数的人家根据自家情况都会提早做准备,买些刚产下小牛羊的牲畜来给娃子备着,而夫郞也能趁此借借光,将身子养的壮一些;
而能不能出奶的也是根据身孕初期的夫郞身体变化而知晓的,像梅画这样的格外显眼的妥妥的自己喂养没问题,而身子赢弱的夫郞他的乳-晕就没这么臌胀了,往往是那种微微隆起的跟个小水泡一样,甚至有的根本没有变化。
艾花枝利落的给他系好绳子,然后两手在梅画的胖腰上摸了一圈,点点头,再出半个月就能显形了,娃子扎在肚子才算真牢靠了。
“成了。”艾花枝给人换了衣裤,又将头发梳一梳,“饿了吧,外头备好了席面,走,一会儿多吃点。”
两人手拉手好朋友似得往外走,到了堂屋就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身体发福的衣衫有些发旧的夫郞踏进门,这人梅画上午见过,是艾花枝的大嫂么,别看这人微胖,那是在形体上,这人的脸可是瘦骨伶仃的,额骨高,往外凸,两颊消瘦,下巴扁平,亏着他眼睛小,不然初一照面还真够叫人心一慌的。
梅画立在艾花枝身边打了招呼,便不言语了。
“我这正来叫你们呢,外头都摆好了,爷们们已经喝上了,大家都等着你呢。”语气不免有些发快,一副克制不住急躁的样子。
艾花枝见惯了他这样,也不欲多理会,只笑道,“嫂么你们还等我,这里你最大,我们全听你的,你要说开席谁还能拂了你不成?要我说你就太惯着孩子们,随便支应个人来喊我不得了,还劳你跑一趟,而且见你来了还不拦着?真真是这帮孩子可是缺规矩。”说是这样说,却不见一丝严厉的口吻。
钱大么听他这话脸上自是喜的不行,觉得有面子,可随即脸一板,正色道,“这可不行,总归你是家里的主君,没得主人家没到呢,我们就开吃了,多大的脸面?”
艾花枝笑着搀上他的手臂,故作对他没有办法,给他一个就你识大体的眼神,假笑道,
“好好好,怕了嫂么,咱家顶数你重规矩,咱快走吧,一会儿你也多喝几盅,今儿你大侄子的喜日子,敞开了肚子,叫他多敬你几杯!”
钱大么被捧的晕乎乎的,自觉这家里当真他最老大,再也没人敢跟他抢嘴了对着干了。
汉子们那边开了两席,按辈分论座,夫郞们这边只一席,人不多,大家也坐的也宽敞,中间还有两三个年岁较小的孩童,梅画一时分不出是男是女。
男人们那边推杯交盏,亲兄热弟,好不热闹,还有划拳的拍瓜子的吆喝的,一时的风头盖过了夫郞这边,因为都是自家人,晚上的酒席也没分前后院,全都在一处,中间也没用屏风啊隔断之类的挡着。
梅画坐在艾花枝和艾美中间,正好斜对着年轻汉子们的一桌,桌上的人都知道艾美就像艾花枝亲儿子一样,自然对他很客气,梅画也跟他们打过照面了,虽然看着挺平易近人的,可那份言谈举止间不断显露出来的贵气仍叫不少人望而却步,反而有什么好奇的都是跟艾花枝和和艾美话里话外的打听。
钱大么虽然喜欢被捧着,喜欢装腔作势,但也并不糊涂,脑子里不全都是浆糊,老三家比自己家过的好,而且强的不是一星半点,所以多多少少他在艾花枝面前有点硬不起来,而对于艾花枝经常给他脸面,给他台阶,在外面更是一口一口一个嫂么叫着,甭管真心假情,最起码村子里没有一人说他们妯娌不和的,而且自己儿子成亲时忙前忙后的出力,里里外外的为自己着想,就冲这几点,钱大么也不会把艾花枝送到自己的对立面给那起别有用心小人钻了空子。
钱大么越喝越高兴,瞧着梅画夹菜动筷子好半天也没动,头脑一热,手腕一转,将自己面前的一只烧鸡的大腿拧下来,送到梅画碗里,
“这孩子腼腆,不爱动筷儿,有啥不好意思的?桌上都是你姑么的家里人,多来几次就认全了,甭生分,多吃些,怀了身子可得多填补。”其实钱大么还有一点叫人无语之处,就是经常好心办坏事,明明是好意,可说出的话却让人总觉的他在挑拨离间。
梅画一路瞧着他沾满口水的筷子不辞辛劳地在桌上风里来雨里去的,末了还不忘关心自己这一茬,顿时觉得对满桌子的食物都没了胃口,可又不能当面拂了他的意,便气虚地微笑地对露出两排黄牙的钱大么感谢,
“谢谢大么,我吃了好多了,您也多吃些。”
钱大么两排大牙露出更多,说话声气沉丹田,一高兴了嗓门比灯还亮,比柱子还粗,他哈哈大笑,
“老三家的,你可是有福气啊,瞧瞧这孩子,唇红齿白的,叫人好不喜欢,嘴又甜,懂礼数,待你跟亲么一样,真不知道是谁家养出的这么一个漂亮知趣的哥儿,跟了你侄子可见你家祖上……”
越说越来劲儿,这明显是喝高了,旁边的他儿夫郞急忙抓住他的袖口,心焦又惊吓的着扯嘴角道,
“阿么,你喝多了,快喝杯茶,”说着便端起一杯凉水哄着他灌下去。
艾花枝微微变了脸,眸色一沉,不过没多时又恢复喜气,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大家的面上都不自在,小辈儿的低着头不好意思,平辈儿的几个堂妯娌的眼神都跟刀子一样剜向钱大么,其中有两个跟他不对付倒想趁此机会奚落讽刺一番,只是瞧着艾花枝的面色实在不好看,他们也不想火上浇油叫他会错了意,生了嫌隙,便紧了紧嘴闭上,只是看向钱大么的眼神格外的变化多端,总之没有一个是担心的。
艾美小心翼翼地瞧了眼梅画,见他跟没事儿人一样,方才的紧张感稍稍解除了,不经意地给了艾花枝一个眼色,好叫他放心。
钱大么一喝酒话就多,还竟不走脑子,前面的话被一打岔就断了,他记性又不好,喝过了水便开始啰啰其他的了,渐渐的桌上的氛围又热闹起来。
梅画至始至终笑着,端方得体,举止优雅,心里却凉飕飕,有些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