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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声带俞苏杭和钟嘉暮回钟宅的时候,张琦兰正坐在客厅看一本杂志,虽说是在看杂志,但实际上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一颗心微微紧张着,在猜测今晚钟声带钟嘉暮回来,会不会也带上俞苏杭。
当看到钟嘉暮一手牵钟声,一手牵俞苏杭,张琦兰心脏往下沉了沉,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见他们的确有几分一家人的样子,她放下手中杂志,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往钟声的方向走了几步。
“奶奶!”看见张琦兰,钟嘉暮开心得很,忙放开钟声和俞苏杭的手,蹬蹬蹬地朝着张琦兰跑去,一身的肥肉在空气中乱颤,像是迎风而来的肉色棉花糖。他跑到张琦兰跟前,一把抱住了她,脑袋往张琦兰身上蹭来蹭去,钟嘉暮奶声奶气:“奶奶,你可真是想死我啦!”
张琦兰低头看着抱住自己的钟嘉暮,伸手扶住他的肩膀,说:“快让奶奶看看,瘦了没?”
钟嘉暮闻言抬起脑袋来看张琦兰,张琦兰摸了摸钟嘉暮的脸颊,有些心疼地说道:“瘦了。”
钟嘉暮惊讶:“我才跑了几天步,就瘦啦?”
张琦兰意外:“你还跑步?”
钟嘉暮点点头:“是呀,钟声爸爸每天都带我跑步。”
说话间,钟声和俞苏杭已经走到了张琦兰和钟嘉暮跟前,钟声看了张琦兰一声,之后又看了眼俞苏杭,俞苏杭对上钟声眼神,也朝着张琦兰喊了声“妈”。
张琦兰看着钟声、俞苏杭、钟嘉暮三人身上穿着的亲子装,此刻又听俞苏杭喊她妈,心里不禁有些不安,她眼神疑惑看向钟声:“你们……?”
钟声适时牵住俞苏杭的手,和她两人十指相扣起来,先叫来保姆将钟嘉暮带下去玩,之后才跟张琦兰说道:“我和苏杭,我们结婚了。”
张琦兰:“什么时候的事?”
钟声:“前两天。”
张琦兰不自觉皱起了眉,她将目光从钟声身上移开,转而看向俞苏杭,问:“他说的都是真的?”
俞苏杭迟疑了一秒,之后点点头,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钟声对她的反应有所察觉,握住她手的力道更紧了几分。
张琦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整个人处于一种愣怔状态,钟启江临死前还嘱咐她这辈子都决不能让俞苏杭过门,钟启江记恨俞家,若不是俞广生曾经绑架他,他的身体状况也不会每况愈下。按照钟启江的性格,这件事不会仅以俞广生狱中自杀而收尾,不去找俞家麻烦,仅让俞苏杭离开钟声,这已经是钟启江做的最大的让步。
作为钟夫人,张琦兰心里对钟启江是有爱的,她不愿意违背钟启江,往严重了说,她不希望钟启江死不瞑目。对于钟声和俞苏杭的结合,张琦兰接受不了,她认为这冒犯了钟启江的在天之灵。
跟张琦兰有同样想法的人还有钟瑞。
钟声和俞苏杭领证结婚的消息,对于现在的钟家来说,无异于一颗闷声炸弹,张琦兰和钟瑞虽然表面上平静,但内心里已是安宁无法。
晚饭前,曲庭、俞苏杭、保姆三人在楼下带钟嘉暮,张琦兰、钟瑞、钟声则去了楼上书房。
进去书房后,先是一段沉默,最后钟瑞首先打破了寂静,他站在书桌一边,看向钟声,虽然心里清楚,但还是问了一遍:“你跟苏杭……结婚了?”
钟声嗓子里发出一个简单又干脆的“恩”,似乎对今天的这场回答早有准确,此刻只按兵不发,只等钟瑞和张琦兰先说。
钟瑞也没绕弯,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当年你从父亲手中接手钟家产业,是答应过他永远不会娶苏杭进门的。”
钟声无畏无惧,眼皮都没眨一下,说:“我违约了,所以?”
钟瑞微微皱起眉来,说:“所以父亲在天之灵不会安息。”
钟声扯了下嘴皮:“你也太迷信了。”
钟瑞:“这不是迷信不迷信的问题。”
钟声:“有句俗话说,人死如灯灭,哪有什么在天之灵?”
钟瑞语气严肃了几分:“钟声,你这是对死者不敬!”
钟声:“是死人更重要,还是活着的人更重要?”
钟瑞:“死者为大。”
钟声:“死者为大,所以活人就应该如草芥?”
钟瑞:“我不是这个意思。”
钟声:“那你是什么意思?为了死者的意愿,我就该抛妻弃子?”
钟瑞:“父亲临死前,你明明答应过他,永远不会娶苏杭。”
钟声:“我现在娶都娶了,你要我怎样?”
钟瑞:“离婚。”
“呵!”钟声发出冷冷一声讽笑,“老婆不是你的,儿子也不是你的,你倒是说得容易!”
钟瑞:“我是你哥。”
钟声:“你还知道你是我哥?”
钟瑞:“钟声!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钟声:“钟瑞,你就这么对待你弟媳和亲侄子?”
钟瑞被钟声呛得无话可说,一直在边上沉默的张琦兰发了话,让钟瑞先下楼去看看苏杭和钟嘉暮,钟瑞没立即出去,跟钟声对峙了片刻,因气氛实在不好缓和,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听张琦兰的话先下楼去。
钟瑞出去后,张琦兰叹了口气,说:“你跟苏杭结婚的事,暂时还是不要公之于众的好。”
钟声看向她,说:“钟启江之前对我们所做的事,我哥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
听到钟声直呼钟启江的名字,张琦兰又惊又气,说:“他怎么说也是你父亲。”
“父亲?”钟声嘲弄地笑了笑,“是么?”
张琦兰:“不管他之前对我们做过什么,他都是你父亲。”
钟声:“哪怕他曾经要扶正小三,将你赶出家门?”
张琦兰只觉胸口有些发堵,平息了一会儿心情,她回答:“对!”
钟声又问:“哪怕他曾经要把家业传给小三的儿子?”
张琦兰顿了顿,说:“对!不管他做了什么,他都是你父亲。”
钟声冷笑:“钟启江要是我父亲的话,那靳华山又是谁?”
听到靳华山的名字,张琦兰觉得身体里有一股血液直冲脑际,她沉默又紧张了好久才终于憋出了一句话:“你怎么……靳华山……你是怎么……你怎么知道他的?”她话说得断断续续,声音都打颤,那语气明显是心虚之人才会有的,那模样神情也明显是被人窥透了秘密才会出现的。
她的每一个情态都准确无意地落进了钟声眼里,他拳头握紧,一字一句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我是不是你跟靳华山的私生子?”
张琦兰:“你……”
她怎么也说不出话来,脸上的表情都开始微微扭曲起来,钟声心里面早就有了答案,当初苏杭刚刚重新出现在他世界里,他便找人调查过靳寻,没想到这一调查,不仅仅是调查出了靳寻的身份,倒是顺便把他自己的真实身份也给调查了个彻彻底底。
怪不得,怪不得钟启江从小就不喜欢他,怪不得无论他如何努力,钟启江都不愿意在他身上多注意一眼,怪不得钟启江对他总是冷漠,甚至带着一点点的怨恨。
看到自己跟靳寻关系的那一刻,钟声彻底理解了钟启江对他的所作所为。
可钟启江最终还是将家业传给了他,钟声想,也许钟启江对他是否亲生也只是怀疑,并没有实证。也许……也许是张琦兰暗中做了手脚,给了钟启江一份假的dna坚定报告?
不管则样,钟声都不在乎,甚至于,他不在乎自己究竟是张琦兰跟谁所生。他的身份不止于自己是谁的儿子,他是钟声,是俞苏杭的丈夫,是钟嘉暮的父亲,是钟氏的实际掌权人。
钟声不再追问张琦兰有关靳华山的事,又把话题转到了俞苏杭身上,说:“我不管你跟哥是怎么想的,我和苏杭已经成了接受法律保护的夫妻,这是事实。我这次回来,是来通知你们一声,不是来征求你们的意见。”
说完,钟声抬脚要走,张琦兰喊住他:“就算启江不是你生父,可他好歹最后还是把钟氏传给了你,你不该让他失望!”
钟声停住了脚步,他看向张琦兰,说:“你确定我接手下来的家业真的姓钟,不姓张?”
张琦兰没想到钟声会问出这样的话,她明显身体一颤,声音有些抖,问他:“你调查过我和你父亲当年的事?”
钟声:“当年他做出侵吞张家家产,让产业由张姓变为钟姓的事来,没想到你如今在他死后还能这样维护他。你就一点都不恨他不怨他么?”
张琦兰没有说话,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被回忆拉扯而焦虑、不安、难堪、矛盾的状态。
钟声又说了话:“他不仅侵吞了张家的产业,还曾打算将外公打下的江山送给外面的私生子,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你确定你还要维护他?”
张琦兰沉默了好久才说话:“我爱他。况且,我也曾经对不起他。我该补偿他。”
钟声:“为了补偿那样的男人,你宁愿牺牲我?牺牲嘉暮?”
张琦兰无话可说,她矛盾极了,她当然不愿意看到钟声和钟嘉暮难过,可她同样也不愿意钟启江在天之灵不得安息。
见她不说话,钟声开了口:“我、苏杭、嘉暮,我们一家三口一定会幸福,就这样。”说完,他不再逗留,转身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