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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的病又见沉重,十天不到,他已不能下床;冲喜的迷信过去,长孙家又陷人愁云惨雾。
这会儿,橙儿的地位扶摇直下,没人再说她是福星。
如意和二奶奶三不五十的嘲笑惹得她差点发飙,偏偏这飙发作不得,橙儿只能回房对继祯发作,吹头发瞪眼睛,她每天都在追问,戏要演到哪天才结局。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要演什幺烂戏,害我一天到晚被人喊小毖妇,你还没死呢,就有人期待起我当寡妇了。"屁股重重坐在木雕椅子上,她满肚火。
"有人开始得意忘形?很好!等狐狸尾巴一露出来,咱们就动手抓人。"继祯把橙儿抱在腿上,安抚她的火气。
"我没看见什幺狐狸,只看见食入魔鬼,我看啊,她们不把我撕碎不甘心。"委屈吶,要是以往,她哪有可能地不还口。
"好,都是我的错,等这件事情过后,我带你四处玩玩。"
"玩,好哇,你要带我去哪里玩?"
"去游太湖、坐画肪好不好?再不,带你到龙文寺看茶花、文殊庙赏牡丹。"
"不好,你带我去看看长孙家商号伍什幺模样,我还要去街上逛逛哪家商号生意好,见识他们是用什幺方法经营,最好啊,再去看看歌楼酒肆,听园里长工说。镇上的花香苑天天大排长龙,生意好的不得了,而且还不是普通人的去。少说口袋里要装满十两银子才行。"她一口气说了长串。
"钱鬼,满脑子都是银子,俗气。"捏捏她的鼻子,继祯喜欢戏弄她。
"哪天,咱们家下顿米粮在哪里都没着落,我倒要看你还什幺闲情,敢躺在床上拿书嘲笑别人俗气。"橙儿反驳。
"为生计锱铢必较,没什幺不妥,但像你吃饱饱穿暖暖,还脑筋都是钱,就是庸俗、就是自找苦吃。"
"你说我自找苦吃?没错啊,我是自找苦吃,好好一个女子,没事跑到人家家里当寡妇让人糟蹋。"叉起腰,她的委屈全是他欠下。
"别乱说,我还没死,你想当寡妇还有得等咧。"
"你也觉得'寡妇,刺耳?夫君,我可是时时刻刻让人左一寡妇右一句寡妇欺侮着呢!"
他们越争越大声,在场面快失控时,小招闯进来。
"少爷、少奶奶,老爷和夫人、二奶奶来了,你们快预备,我外面候着9。"
、
"什幺?"
小招的话让两人同时跳起,脱掉鞋,继祯躺回床上,闭目寐,橙儿摆好他的鞋,撒过椅子,拿本书在他床边坐定。
就作戏位置站定,小招出门迎上。
没多久,一行人进屋。橙儿起身;让开位子。
"橙儿,继祯今儿个情况怎幺样?"长孙老爷问,他的眼里有着沉重疲惫。
:"早上醒过来一会儿,我强喂几口饭?*党圆幌拢醒鬯恕?她说完,长孙夫人转头低泣。
每次对长孙夫人说谎,橙儿都会心慌,她的泪水鼻涕带给儿罪恶感太甚。
"娘,你别紧张,继祯一定会好起来,我有信心,他这次的情况比上次好很多,上次都能保下来,这回更没问题。"
"橙儿,娘不能不担心,娘就只有他一个宝贝儿子,万一他开我"抱起橙儿,她哭得更伤心。
"娘,你别这样,继祯清醒的时候很担心你,怕你太难过,我想操心对他的病情有害无益,不如我们来约定,你照顾好自己,我保证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儿子。"她想把那个硬心肠的假病人一腿踢下床。
"谢谢你安慰我,我好过多了,每次听你说话,我都会燃起希望,但愿继祯能赶紧好起来,不要辜负我们。"橙儿这孩子和她投缘极了。
"他一定会好起来。"拍拍长孙夫人,她成熟得像个大人。
"橙儿,房里缺什幺东西,吩咐一声,让下人去准备。"长孙老爷交代。
"谢谢爹,橙儿知道。"她乖乖应答。
"一个人照顾继祯会不会忙不过来?不如把如意拨过来帮你?"二奶奶也开口关心。
"不用,我做得很顺手。"假假的笑在不屑产生前停住,让如意来,继祯会早登西方极乐。
"既然这样,我们先离开,让继祯好好休养。"长孙老爷率先走出去。
"不要怕麻烦,有什幺情况都让小招、小宝回报给我知道,免得我的心老挂着。"临行,长孙夫人又调回头对她说。
"好。"应声,橙儿送走长孙家老爷夫人。
扭头,待人走远,跳上床,她对继祯就是一阵劈头乱打。"你说,你还要演戏到什幺时候,有没有看见娘哭得那幺可拎,你说、你说"
拿起笔杆,橙儿无聊到想哭。
自从继祯"病重",她被迫足不出户,成天在亮节楼里兜来兜去,她是那种一刻都闲不下来的人,这情况令她憋得想跳楼。
"平平仄仄仄平平,干仄平仄平平仄"她拿着笔在空中
乱挥,谁靠近谁倒霉。
"你又发作了?"拿一本书,继祯远远看她在空中画符。
"你当然无所谓,你在床上躺过几百天,再关三百年也为难不了你,我不一样,我是活蹦乱跳的鱼,你不给我池塘,只给我煎锅,不死都难。"她嘟起嘴,这已是极限,再不放她出门,就要换她憋死了。
"你要给我时间,让我把想吃鱼的凶手抓到,不然就算游进大海,都有人会撒网把你抓回来,摆进锅里,快火炸熟。"
她的缺乏耐性让他叹气。怎会有女人离"贞静娴柔"那幺远?橙儿算是让他开了眼界。
"你确定抓得到?说不定根本没幕后黑手,从头到尾都是如意在搞鬼。"
"不!我肯定不只有她,她没道理耗费心思,只为损人不对己。"
"谁都会说道理,问题是,若存心怀疑,长孙府里里里外外上百口人都是目标,一个一个查,光靠小宝一人,我看他还没有查到,娘会先哭瞎,我会憋死。到时,凶手没害成你,却害得我们婆媳同命赴阴司。"
"放心,我想,两天内'他'会有动作。"
"你有特定目标?是谁是谁,你快说。"拋下笔,她冲到他身边,甩着他的袖口问。
"天机不可泄露。"微笑,他一脸怡然,躺回床上闭目装死。
"你这样对待救命恩人?'
哼一声,她拋下他的袖子,尊严是人类生存仅次于性命的东西,古有不为五斗米折腰的贤人,现有不求真相而软声的孟予橙。
"不说就不说,了不起!哪天轮到他来求人,她就学学他这招不死不活的破病招,谁都别想从她嘴里套出一个屁。"
橙儿忘记,屁通常只会从躯体后下方连接四肢的地方喷泄出,很少人会从嘴巴放出,所以想从她嘴里套出屁,比孙悟空想当玉皇大帝还困难。
走回坐位前,拿起毛笔,她又要开始她的平平仄平仄平平。
没一会儿工夫,小宝慌慌张从门外进来,没看清橙儿的动作,划地,他被毛笔拦腰斩过。"少爷,他们开始有动作了。"
一听到小宝的话,继祯跳起身,橙儿也连忙停下她的画符工程。
"他们在哪里?"
"在二奶奶房里。"
"橙儿,走!我带你去找你的真相。"拉起橙儿,心花朵朵开,娘的眼泪可以就此停止。
大厅上,长孙老爷、夫人居中坐,继祯和橙儿立在他们身旁,二奶奶和如意被人押跪在地板,哭花一双泪眼。
橙儿上场,她扬着抑扬顿挫的清亮嗓音,把事情娓娓道来。
"如意,你为什幺要害继祯?"长孙老爷厉声问。
"冤枉啊!老爷请您听听如意的委屈,如意进长孙家大门,几年来哪天不是小心翼翼克尽职守。大家都知道,自少奶奶嫁进长孙家,她就与我不合,处处挑我的碴,我尽力讨她欢心,可少奶奶就是不喜欢我,如意也无可奈何。如今她又编派出这种事来害我,少奶奶,您晓不晓得,编派这种事是会害人杀头的啊!"她哭得花枝乱颤、梨花带泪。
"诡辩!"橙儿气嘟嘟转脸不看她。
"你看,平日不厚道、爱逞口舌,这会儿祸惹上身了吧!劝都劝不醒,其所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继祯在她耳畔取笑她。
"事实胜于雄辩,清者清、浊者浊,我没做错,祸想上身不容易,有心思,你多担心担心你家的'远亲姐姐'吧。'"扯扯脸颊,她对他扮鬼脸。
"这回你得罪的是一个如意,要是你得罪整园子下人,光众口铄金,口水乱喷,就会把你整死。"说着,他指指门外黑压压那片看热闹人潮。
"有本事的人来整我啊!"她一脸天地不怕。
"你哦,初生之犊。"他用折扇敲她的脑门。
"就是初生犊才不害怕你这只破病虎。"你一句、我一句,他们斗个没停,直到长孙老爷砰一声将瓷瓶扔到如意跟前,他们才停下争辩。
"这这"看见瓷瓶,如意脸色发白。
"这是刚才在二奶奶房里,家丁抓住你时,你急急忙忙投进炭盆子里烧的东西。你真没见识,瓷土捏塑成形,要大火烧过利能成瓶,炭盆子里那点星火能拿它怎幺办?湮灭证据?它还没那等本事。"长孙老爷怒目相向,吓得如意急忙后退。
"这是是二奶奶交给我的"她嗫嚅出口,走到这步,她只能咬人下水。
"如意,你别信口雌黄,我几时交给你这东西,老爷明察啊,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我好好日子不过,惹这种腥干啥?"
二奶奶在心中盘算,好歹她帮老爷生了个儿子,有功无过,只要没有确切证据,老爷笃定会放她一马。
"二奶奶,明明是你要我把毒粉加人少爷藥汁当中,你说,大少爷一死,二少爷继承家业,轮到你当主家夫人,就要我做你的媳妇。
"你别吓得犯糊涂,你比继善大四、五岁,我怎会说这种话周说着,她回眸对上老爷。"老爷,刚才是继祯和橙儿带人进门,说不家这瓶像谁动手脚,想除去我这个'外人'。'她意有所指地瞄向继祯。
"看来,你的宽厚也没让你免于'众口铄金'。'橙儿胜利地朝他一望。
长孙老爷怒极,对小宝喊了声。"小宝,去把卖藥道士找来,让他们当面对质。"
连卖藥人都找到!?瞬地,二奶奶脸色刷白,心知再也抵赖不过,她垂眉,低低哀嚎。
"我招、我全认我知道自己做错,错得彻底贪呵都是贪念害我只求老爷发发善心,想我这些年尽心服侍,饶我一条生路。"
"饶你,好让你有机会再去害人?江总管,把她们给我送人府而。"长孙老爷怒不可遏。
一听到老爷的决定,二奶奶和如意瘫在地上,再站不起来。橙儿见她们两人的悲惨模样,平日的嚣张跋扈全然不见,心下浮上同情。
她走到长孙老爷面前,跪下。
"爹,这事要怪二奶奶,不如怪你,哪个女人不想当正妻、不想死后人祖宗牌坊?要是当年你不娶二奶奶,也许她会是别人家人红花轿迎人门的正妻,要当上正妻,谁还肯花精力去害人?所以是你害她钻营汲取。"
"你的意思是说,错在我?"长孙老爷错愕。
"她当然有错,错在贪图。可是想想,世上哪人不贪名利,你日夜辛苦操劳、学子寒窗苦读,谁不为名为利?也许二奶奶做法不正确,那也只能怪她读书少,名人圣贤的话记不多,对礼义廉耻所知太浅薄,她罪在愚,不至死。"
"继祯,赞成你媳妇的话吗?"长孙老爷问。
继祯走到橙儿身边与她并立,橙儿趁机在他耳边说:"是你要我宽厚的,不要只会说道理不会做。"
他没理她,站直身回答父亲的话。
"爹,蒙天庇荫,继祯的身体才能康复。孩儿认为这是件好事,不应多制造杀戮,何况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继祯的想法是,给她们一笔钱,让她们悄悄离开镇上,到别处重新展开新生活。"
又一次,他站在她这边,橙儿扬起两道细柳眉。她乐意!
"老爷,继祯和橙儿说得有理,好歹我们替继善想想,你亲手捏断他娘亲生路,往后这事儿传出去,你要继善怎幺做人?"
长孙夫人加人说项,长孙老爷的眉头稍稍松开,叹口气,"就们说的办。江总管,你都听见了;把她们带下去。"这场家务他处理得比商务还累,长孙老爷懂了清官的难为。
不过,从此他学会,想安家就该戒色,一群女人同处只会三国志的复杂有过之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