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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老夫人是最高兴的那个,嫡长孙年轻有为,和长子年轻的时候想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就前两天,建安城中不少人家托人前来询亲,说起来长孙也有二十的年纪,前两年叶老夫人还觉得不急,如今可开始急了。
家宴后叶老夫人带着两个儿媳妇回奉祥院商量长孙亲事的事,前院廊亭内,叶兰嫣笑眯眯的看着院子里带着妹妹放烟火的叶子闻,年长了一岁还是这么闹腾。
“你是怎么想到那几件事的。”叶子迁看着她,他这一趟去页州不止一次疑惑自己这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妹妹是怎么知道页州那些事的。
“能帮到大哥就好。”叶兰嫣笑着不提页州的事,“两年前祖母不急,如今她可着急要抱曾孙,大哥你就没有中意的哪家姑娘?”
“顾左右而言他,不要扯开话题。”叶子迁无奈的敲了一下她的头,“那庄园的事你怎么知道。”
“派人提前打听一下不就好了。”叶兰嫣撅嘴,“章阁老得了长子悉心培养,幼子却极尽宠爱,他的脸皮也够厚的,居然说他老实,还没去页州任职时在建安城里就做过不少荒唐事,他还想把这事儿赖给大哥,这种人必须要好好整治!”
“真的只是派人打听?”叶子迁见她还不肯说,“那你近些日子总是带着李祺出去做什么。”
“大哥。”叶兰嫣扭头看他撒娇,“你都把李祺给我了你还问东问西,我又不会卖了他,大不了我给他讨个媳妇这总行了吧。”
叶子迁哭笑不得,故意装不懂呢,还在他面前瞎糊弄:“大哥不是不相信你,是担心你的安危。”
叶兰嫣深吸了一口气,张大眼睛看着他:“那大哥,你再给我个人呗。”
“得寸进尺。”叶子迁纵容着她,就算是问不出什么也不要紧,就是有些担心她横冲直撞的脾气又跑去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你再这样下去看谁还敢要你。”
“你怎么总说和大姐姐一样的话。”叶兰嫣瞪着他很不服气。
叶子迁哈哈大笑:“那就是说我和你姐姐想的一样,怕你嫁不出去。”
叶兰嫣眨了眨眼狡黠一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好哇,那我赖定你们了,在你回页州之前,再多教我几招呗。”
......
临睡前叶兰嫣还美滋滋的想着,不忘再三确定信是否送出去了。叶兰嫣很快入睡,第五天的时候她就收到了来自荼花山庄的回信。
三月底四月初的建安城美如画卷,尤其是河畔这一片,岸边点点春/色,风抚垂柳,落在水面上荡漾开碧波涟漪,远望过去就是一艘艘位于河中的游船。
言墨约了叶兰嫣在凤鸣山庄,正值上午,山庄内客人很不多,靠近河畔的小楼里门口远远看到两个不一样侍女站在那儿,叶兰嫣无需问人就能确定言庄主在这楼里。
侍女见到是她,推开门请她进去,在屋内的侍女带着她朝小楼后的看台走去,推开门,看台外停靠着一艘游船,装饰风骚,十分特别。
言墨从船内出来,看到她今天的着装只微皱了下眉头:“东西带了?”
叶兰嫣点点头,言墨的视线落在她身后的李祺身上,似乎是在考虑什么,半响摆手:“带两个人,留一个下来。”
叶兰嫣留下了半夏,带着李祺和宝珠上了船。
和那日在山庄内见到的不一样的事,除了这艘船之外,今天的言庄主装扮十分素雅,一袭上好云缎做成的青衫,束起的头发上戴着一顶玉冠,船不大,舱内摆好了茶具,一旁炉子上还热着一壶,两个侍女侍奉在侧,舱内还飘着一股淡淡的清幽香气。
叶兰嫣在矮桌旁跪坐下来:“到的了吗?”
“顺水而去,回来的时候可能会晚一些时候。”言墨定眼看着她,“东西呢。”
宝珠抱上来一个木匣子,打开来里面是用锦帛袋子包裹的竹册,言墨拿起一个打开来,竹简泛着陈年的旧,相连的绳子都已经有些断了,看起来松垮垮的,但竹简保存的很好,上面的字都未被消磨,能清晰辨认。
言墨看完这一卷后又很快拿了剩下五卷,尽管神情镇定可还是能看出一些急迫,他小心的翻开竹简,摸着上面的字迹再三确认,看完之后整齐的列在桌子上,良久,他抬头看叶兰嫣,脸上浮了一抹笑:“是真的。”
“既然是交易当然童叟无欺。”叶兰嫣捏着杯子垂眸,“我还指望着今后能和言庄主多几笔交易呢。”
“多交易就不必了,这次过后我想你那儿也没什么我需要的东西。”言墨敛去笑意又恢复了冷傲的神情,让侍女把六卷琴谱小心的收藏起来,审视的看着叶兰嫣,“你是怎么找到的。”
“我啊。”叶兰嫣笑了笑,“偷来的。”
言墨哼笑:“哪个地方守卫如此松懈,还能让你任进任出,随意拿东西。”
“皇宫啊。”叶兰嫣说的十分随意,冲着他嫣然一笑,“这些琴谱我都是从宫里偷出来的,你看那锦帛,不觉得贵重么。”
言墨眼神一闪,呵了声不再说话,东西从哪儿来对他而言不重要,而她能这么准备的知道他要什么,身份才值得考究。
......
船舱内安静了许久,炉子上的茶壶都换了第三回了,叶兰嫣出了船舱,外面早已经不是建安城河道的景致,出了建安城,船往东南,顺水直流还不需要过山路走官道,比马车去要省大半天的路。
很快顺水而去的河道越来越窄,本来可以容纳几条船的渐渐狭窄到仅能容纳一条船经过,随着和岸边的距离越靠越拢,叶兰嫣看到了一个废弃的码头出现在眼前。
码头上没有人,船上唯二的两个男人也只有李祺能先跳下去拉住缆绳,只见他纵身一跃跳到了码头上,古旧的底板发出一声闷响,李祺把缆绳绑在木桩上,随着底下水流波动船体摇晃,拉紧的缆绳拖拽了码头,像是要被扯开来的吱呀声,最后回拉的时候船终于稳稳的靠在了岸边。
两个侍女架起了木板,宝珠扶着叶兰嫣下船,踩在码头上的感觉和叶兰嫣想象的一样,像是随时能断裂掉下去,而码头四周的杂草已经长的半人高,前面的一条小径隐约可见,也长满了草。
“这里很多年没人来了。”言墨从船上下来后在她身后淡淡的说了句,叶兰嫣收回视线笑道,“如此说来那些酒说不定还埋在那儿呢。”
言墨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两个侍女已经在前面开道,把那些半膝高的杂草踩压下去,时不时拍打周围的草丛,以防窜出来什么蛇鼠。
走了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到了一条石子小路上,一面靠着山坡,原本应该能容纳马车经过的路此时山坡上的草已经往路上蔓延了一大半,叶兰嫣抬头看去,那隐于山脉中显露出一个尖顶的地方,大约就是古道庙的位置了。
看着近走着却需要不少路,一路上言墨都没说话,两个侍女更是没什么话了,李祺走在后面,宝珠在她旁边时不时注意路边的情形,半个时辰后终于看到了前面隐约可见的老旧屋舍。
七八年的时间过去,曾经山脚下繁华的小镇如今已经成为废墟,古道庙被烧毁后镇上的人都被赶走了,不是没人想回到这里,这最后都会被看守在此的官府人员驱赶离开,几年过去这儿彻底荒废。
一行人走进了镇子,街道旁的屋舍都空荡荡的,有些铺子外面还摆着临时的摊位,上面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收,像是被临时赶走。
春的脚步弥漫在这镇子的每一个角落,久未经人的路上,青石板间都长出了野草,厚厚的爬山虎蔓延着一间间的屋子,远远望去还能依稀看到往日繁华。
叶兰嫣要找的酒就在镇子内靠山的一处酒坊,言墨带着她到了酒坊外,抬头看了看已经破旧的牌匾:“就这儿了。”
李祺上前推开门,杂草丛生的院子,一院子的废弃水缸,还有见到有人后飞快窜走的野猫,叶兰嫣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而是转过身看道路尽头往上的路,轻快着语气:“看来言庄主对这儿很熟,既然来了不如带我去前面看看如何。”
言墨转头看她,眼底闪过一抹了然:“你果然不是为了酒。”
“应该说我本就不是为了酒而来。”叶兰嫣冲着他笑,坦然的很,“我为你寻来了古道庙丢失多年的四季琴谱,难道言庄主不应该请我上去看看么。”
言墨低垂着眼眸神情闪烁,话语意味不明:“你知道的可真多。”
“那请吧。”叶兰嫣不需要经过他的同意,率先朝着小镇内走去,小镇建在山脚下,往里就能看到一条盘山小路,叶兰嫣走在前面也不担心他不跟过来。
叶兰嫣在前面走着,言墨跟在后面没再说什么,上山的路比平地要难走许多,一些拾阶上早已经布了厚厚的青苔,两边的草丛蔓延到了拾阶上,稍不留心就会被绊倒,叶兰嫣咬牙往上走,让李祺给自己找了根木棍当拐杖用,走了快一个时辰的山路才看到庙宇前的拾阶。
此时再往后看,已经看不到山脚下的小镇,只剩下漫山遍野的绿,幽静时只有风吹草动的声音。
叶兰嫣深吸了一口气踩上台阶,九十九台阶九十九步,过去有说这是佛家的九九八十一难,越过这些便是越过许多磨难,所以很多人都是跪拜着往上,以示虔诚,能驱灾解难。
等她走上了台阶后背后才传来言墨略带凉意的声音:“你想看什么。”
叶兰嫣伸手摸了摸烧毁的大门外巨大的立石,上面还留着大火后的漆黑,风吹日晒石壁上都已经长出了薄薄的一层苔衣,古道庙三个字刻在上面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岁月,字的石缝间粗糙斑驳。
“我想来看看那个能出预言的碑石。”叶兰嫣转头看他,笑看着他,“言庄主可否带我去看看。”
言墨看着她,眼底瞧不清什么情绪,他转头看了眼叶兰嫣摸过的石块,再看已经是大半废墟的庙宇,广场上的石柱倒是还立着,八年前古道庙的三位高僧就是被绑在这石柱上烧死的。
言墨身上没了在荼花山庄时那盛气逼人的气势,叶兰嫣看到他一声不吭朝着庙内的后山走去,迈脚跟上,不远处是一口从钟楼上掉下来的大钟,有什么小东西从大钟后面窜过,很快消失在草丛中没了踪影。
这是叶兰嫣第一次到古道庙,可她两辈子命运却都和这个庙宇有着牵扯不开的关系,她没见过它辉煌时候的样子,眼前大火过后的庙已经没剩下什么,还没被烧干净的屋舍内堆满了被砸毁的佛像,叶兰嫣不由自主的抬手合掌,就算是没那预言,当今皇上做的这些事也是天怒人怨了,烧毁庙宇,杀了这么多无辜的和尚。
言墨带着她到了后山,走一段路后叶兰嫣看到了一座桥,那是悬挂在半空中的藤桥,如今只剩下了一半,被砍断的另一半悬挂在对面的悬崖上,那儿隐约可见一个被树藤掩盖的山洞。
叶兰嫣心中一顿,言墨却朝下走去,李祺冲过去一看,那是沿着山峭而凿出来的十几个台阶,刚好在桥的下面,被茂密的树藤挡住要拨开来才能看得到。
这已经是在悬崖边上了,稍不留神就会掉下山去,那就不是有命没命的事,而是连尸骨都恐怕找不到,言墨抬头看了她,两个人的视线对上,她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一抹轻视。
轻视她的胆小,嘲笑她胜券在握的上来,却到了这儿不敢下去。
叶兰嫣看了看四周,让李祺找来了一段结实的藤条绑在腰上,宝珠担心的不得了,绑好后用力扎紧了又使劲拉了拉,叶兰嫣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过背靠着峭壁走下去,才第一个台阶而已,叶兰嫣低头看下去时险些晕眩。
心理建设再大都没有实际走了的可怕,云雾汇聚在两座山峰之间,透着的清冷在底下的风旋上来的时候还带动着她裙摆飘荡,叶兰嫣感觉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云端,不自觉紧紧抓着身后峭壁上的藤蔓。
小心翼翼走了十来步后叶兰嫣看到了那个小小的平地,还有用厚厚藤蔓遮掩的洞口,她微抬高视线不去看底下,迈着脚步往下走,终于走到了言墨所在的位置,这是一个藏在峭壁上的山洞。
看到言墨投来的视线,叶兰嫣捏了捏拳头笑着,他即刻撇过视线低头钻入了山洞内,叶兰嫣等李祺下来后随后也跟了进去。
万物之奇妙,叶兰嫣竟在山洞里听闻到了潺潺流水声,这并不是封闭的地方,还似能干感觉到清风吹过,叶兰嫣很快看到了山洞内一条仅一步宽的小溪流,从山壁上生出的水,又隐入了对面的山壁中。
过了小溪流后山洞的中央立着一块石碑,通体呈黑,看不出是什么材质,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特别,而这山洞的大小也是一目了然,最里侧靠着石壁那儿有几个蒲团。
呲的点火声传来,叶兰嫣脚下轻绊,下意识的抬手扶在了石碑上,她朝着言墨那儿看去时,忽然目光定在了他背后的石壁上,刚刚昏暗之下看不清的石壁,在火光亮起来的时候石壁上的图案也展露在了她的眼底,她看不懂画的事什么,甚至是对那几个字生涩难明,可当她顺着画往上抬头时,她彻底的惊住了。
在灯光照射之下,她在头顶的石壁上看到了一副浩瀚星空的画面。
那不知是用什么石镶嵌上去的,又似不是石头镶嵌,遇光才亮,仿佛是能看到点和点之间的相连,形成了一幅幅星光连接的图案,似物,似人,似人头马身。
紧接着,叶兰嫣在她扶着的石碑上看到了同样从石壁上映射下来的图案,虽只是微光一现后又归于平静,但她的确看到了。
“难道这就是碑石。”叶兰嫣惊叹于石壁上那些鬼斧神工的星光,等她细看下又觉得真是有东西镶嵌在上面,手上扶着的石碑冰凉。
“最后一次亮起来是在几个高僧被烧死之前。”言墨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叶兰嫣身后,速度很快,抬手在她右耳后碰了一下,神情了然,“果然是。”
“江山气数尽,有帝运者,能助成龙。”叶兰嫣嗫嗫着这句话,倏地抬头看他,眼眸瞪的澄圆,“你是古道庙里的和尚。”
言墨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叶兰嫣心里却莫名的涌起了一股难言的气,她就是要弄清楚这牵连两辈子的事,就因为一颗血痣,她的一生和虚无缥缈的‘帝运’联系在一起,前世萧景铭盯紧了要娶到她,机关算尽,又把叶家送上那样的绝路,这辈子萧景铭还不断地想要算计她算计叶家。
她叶兰嫣招谁惹谁了,也没招惹着老天爷,好歹要让她死也死的明白,不是糊里糊涂的背着这么个看似洪福齐天的‘帝运’,招惹的却都是杀身之祸的事。
“那好。”叶兰嫣深吸了一口气,“你既然对这些这么了解,又能这么放心的带我来这儿,你总该能为我解惑,告诉我些什么。”
言墨看着眼前的女子,眼神微晃了下,第一次对师傅送自己离开前的交代有了怀疑,就凭她?
“这是庙里三位高僧推演天命的地方。”言墨指了指山洞的顶,“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人能解释得清这些东西的由来是什么,只知道三位高僧常年在此打坐修行,几年都不会出来一次。”
“十六年前三月二十七,丑时过半天降异相,并不是外面传言的那样天降红光,而是这里生了异相,高僧推出帝运后过了半个时辰又推出三灾,所以外面才有天降红光的传闻,时辰是寅时,丑时过半的事只有几个人知道。”
叶兰嫣眼神一闪:“你可知道因为一句寅时当年死了多少无辜的孩子,到现在那个时辰出生的孩子都不敢宣扬出去,生怕会丢了性命。”
“那是帝运的第一灾。”言墨的语气很淡漠,“八年前最后一次异相,三位高僧命人把他们从山洞内接了出来,又疏散了一些僧人,我是父亲送我过来修道的,所以也被送了回去,我只听师傅说起,这是他们的命。”
“他们算到皇上会烧了古道庙?”叶兰嫣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就算是算到了会死,这些僧人也不会逃离这里,宁愿跟着这寺庙共存亡。
“三灾之后江山气数尽,能助成龙。”言墨没有回答叶兰嫣的问题,而是像阐述无关紧要事情的语气阐述着他所知道的,最后被交代的一些事。
“三灾。”叶兰嫣默念着这两个字,第一灾若是出生的时候险些身死,那么第二灾呢,什么叫做江山气数尽,上辈子不也如此,难道要连起来算?
叶兰嫣的身子猛的一震,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黑漆漆的石碑,她第二次的生死攸关就是冷宫里最后一碗毒/药,之后她死了,再度醒来已是十年前,这时江山气数还没有尽。
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可她都重活一世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匪夷所思的?
“三灾是什么,你知道吗?”叶兰嫣看着他,再看那放在角落的蒲团,开口的艰难。
言墨摇了摇头:“师傅没说。”
叶兰嫣莫名的松了一口气,起码眼前的还是个人,没有要吓她一跳忽然摇身一变成活了上百年的什么圣人。
“十五年前有个苦行僧在榕城的寺庙里给了我娘几句忠告,这也是庙里的僧人所扮?”叶兰嫣对那句不嫁萧姓,不入宫妃八个字耿耿于怀,总觉得老天爷也是爱玩弄人。
“出去苦修的僧人大都年长,悟道深,他若是给予你忠告,你何必纠结于他来自哪里。”
“那萧家呢,还有萧景铭。”古道庙里靠的是这一山洞的异相,那么萧家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他怎么会对她的事知道的这么多。
“你是说徽州城萧氏?”言墨忖思半响,“他们和我们言氏一族一样,每隔几年会挑选族中有慧根的孩子到庙里清修,你说的萧靖铭我并不是很有印象,不过当时的确有个萧氏中人在这里,我是十五年前被送到了山上,他应该是二十前就在这儿了。”
叶兰嫣几乎是脱口而出:“萧远鹤。”
言墨抬头看她,微皱了下眉头:“似乎是这个人。”
“那就是他了。”叶兰嫣呵呵的笑着,“此人足智多谋,可是萧景铭的好智囊。”徽州萧氏一族,原来还有个徽州萧氏。
“他们原来并不姓萧。”言墨摇了摇头,“但不知是何缘由,祖姓被抹。”
“祖姓别抹只有几种可能。”叶兰嫣渐渐有了头绪,“一是祖上犯了大事,被降罪夺了祖姓,可若是如此,不会留下这么大的家族让它继续存在;二则是有需要隐瞒的秘密,不得不改姓,如此一来行事需低调;三则是,天下易主,皇姓必改,除了北岭宋家之外,其余都要给抹去,这徽州,过去应该是上周辽城才对,大统之后改为徽州。”
徽州不止一个这样的大世家,底蕴深厚,来历也久远,叶兰嫣曾随军去过徽州,在那儿萧景铭还暗中招揽了不少人马,以前她还不知道他哪里来这么大的号召力,敢情都是早做准备,他口中只是撞了姓氏的徽州萧家,这么些年来不知为他招揽了多少兵马。
若是她这么猜没有错,萧家是早就知道古道庙的存在,萧景铭还没出生时他们就时常送人过来,直到十八年前古道庙出了第一个预言,萧景铭出生,他们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有关这些的事,而在她出生时萧家没有第一时间行动,一定是因为传出去的预言有了偏差,这个误以为直到八年前才被捋清楚,才有了萧景铭后来的接近。
萧景铭之所以这么执著,后来即便是再不想娶四妹还是点头答应了这桩婚事,他的背后可不是一个建安城萧家这么简单。
“难怪。”上辈子他能是最后登上帝位的那个人,难怪就算是她真有这么大的能本事能助成帝还是没能应验那句话,前世的天下都易主了,她身为过去的北岭人,又怎么能叫做助成龙。
而最后叶家帮着他夺了天下,助他登基之后,她这个非我族的异类,叶家手握兵权又怎么能不让他忌惮,叶家不能留,赶尽杀绝;她的孩子也不能留,因为有她的血脉;感情?呵呵,哪儿有什么感情。
山洞内安静了下来,叶兰嫣手扶着石碑笑了,她转过身靠在这石碑上,伸手轻轻的摸着那耳后的血痣,一面流着泪,一面看着言墨笑:“这么说,我还真助人成帝了?”
老天爷可真会玩弄人,叶兰嫣靠在那石碑上又哭又笑,。
言墨不语,他记起年幼的时候父亲曾送他来古道庙时说过的话:“墨儿,这天底下难解之事,诸多迷惑,你可以无知,但不能偏执己见。”
耳畔又是她的肆意的笑声,在空阔的山洞内传开,满是回音:“既然如此,那就养一个皇帝试试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