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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名军官听见有人叫唤见,皆往这边看过来,为首一人,正是前些日跟宝玉在紫檀堡一起鬼混的冯紫英,他一瞧是宝玉,顿然笑逐开,叫道:“闹什么呢?哥哥是苦命人,早早便得去干事,你宝贝少爷一个,怎么也一大早起来了?”
原来骁骑营一部近日出城操练,冯紫英身为指挥之职,也随军开拔,在行营里苦熬了几日,终耐不住辛苦枯燥,昨夜与几个将领偷偷溜回城中寻欢作乐。
这时刚从温柔乡里出来,正欲赶去城外行营。宝玉往后边那些锦衣人一指,叫道:“快救我,他们在追我!”冯紫英眼睛一瞪,道:“谁敢碰荣国府的公子,不要命了么?”
策骑往前,插在马车与那些锦衣人之间,喝道:“你们过来!”他身后几名军官也纷纷跟着怒喝:“站住!站住!”
那些锦衣人奔速甚疾,眨眼已到跟前,瞧见惹来了几个军官,心中皆是一凛。冯紫英大喝一声,手中马鞭“叭”抽去,骂道:“耳朵聋了么,没听见老子叫你?”
为首那锦衣人挥袖迎击,只见银芒一掠,霎将马鞭削断。冯紫英吃了一惊,怒骂道:“大胆恶徒,安敢反抗耶!”丢掉残鞭“唰”的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剑,他旁边一名军官动作更快,已一剑往那锦衣人剌去。
锦衣人轻哼一声,手臂一圈,袖子卷住长剑,竟硬生生将那军官从马上扯下,摔到地上。另一个锦衣人挥袖往他脖颈削去,却被他伸手推开,道:“别杀他。”
冯紫英与那几名军官哇哇大叫:“反了!反了!竟连军爷也敢杀,大伙上呐,拿了回去仔细拷问!”纷纷提刀上前,气势汹汹地策骑斩剌。
那帮锦衣人居然不怯,纵步硬往前冲,寒声道:“让开,否则真把你们宰了!”冯紫英乃神武将军冯唐之子,自幼便习枪棒骑射,但如何是这帮人的对手,数合间已被逼得手忙脚乱,其余几个军官也被杀得七零八落,身上接连中招,被那些锦衣人袖口袍边上镶的薄刀割得血花飞溅。
宝玉在车内瞧得心惊,寻思道:“这帮人竟连官兵也敢打,被他们捉住可非说笑哩。”眼见冯紫英几个抵挡不住,不由大为着急。突闻隔街蹄声大作兵刃锵铿,路口转处,奔出一队四、五十人的军士,疾往这边包抄过来。
原来他们这么一阵打斗,已将附近的巡城马惊动。冯紫英渐渐不支,心中正暗自叫苦,眼角瞥见那队巡城马奔来,大喜呼道:“快来捉拿反贼呀!”称呼中竟把那几个锦衣人由“恶徒”提升到了“反贼”旁边的几名军官也是精神一振,纷纷叫道:“兄弟们快来,将这帮反贼通通拿了,他奶奶的,居然敢袭击我们骁骑营的人!”
几个锦衣人见那队巡城马个个身披重革,手持长兵,皆是战时装备,人数又多,虽然急着要擒白湘芳,也明白什么叫做“鸡蛋碰石头”心知再讨不了好,相顾呼啸几声,一齐往后退却。冯紫英威风凛凛地大喝:“哪里逃!”
一提马缰,驱骑上前追杀,谁知一名锦衣人倏地转身,纵跃半空,双袖齐挥,闪电般斜削下来。
冯紫英只见前边银芒暴长,慌忙举剑格挡,谁知听得一声马嘶,底下坐骑突然歪倒,身子顿时失去平衡,整个人重重摔落地上,长剑也脱手飞出,幸他反应甚快,一咕禄朝旁滚出数步,才没被倒下来的马身压住,待到爬起身来时,已是面青唇白,狼狈万分。
那些巡城马已风驰电掣地奔至,数柄泛着寒光的细刀长刀一齐挑去,虽然迅若疾风,却全都落了个空,那锦衣人几个纵跃,已在数丈之外。
冯紫英满身尘上地呆在那里,瞧见倒在地上的坐骑不住抽搐,马脖子上竟被那锦衣人用袖刀割开个大口子,鲜血泪汩流了一地,不禁肝胆皆寒,他打娘眙里出来,还从未遇到过这等凶险,只觉两脚绵绵发软,半步难移,忖道:“从前听那些江湖上的种种神奇传说,只当做胡说八道,原来原来并非全是胡编乱造的。”
顷刻间,那几个锦衣人已逃出视线,只听前边有军士大叫:“他们跳上房顶啦,这帮人也识得飞檐走壁!”另一名统领嗷吼道:“勾镰手在哪里?快上快上!”
原来前些时拿不住那个能高飞高走的采花盗,如今每队巡城马都配备了几名长柄钩镰手。宝玉跳下车,瞧见倒在血泊里的那匹马,惊得挢舌不下,朝冯紫英道:“冯大哥,你受伤了没有?”
冯紫英抹去脸上溅着的马血,强笑道:“这几个恶徒身手倒也了得,奈何不了我,竟一对马儿下毒手,妈的,他们是什么人?为啥要追你?”
宝玉心想这件事跟你可说不清楚,含糊道:“我也不知哪里得罪了这帮人,听说他们奸像是什么白莲教的,在江湖上专干些伤天书理的勾当。”冯紫英道:“白莲教的?什么鸟帮会!”
瞧瞧宝玉接道:“他们莫不是认错了人?为了得到那采花大盗的悬红,这两月从外地来了许多江湖人,如今都中鱼龙混杂,街上天天有人打架闹事哩!”
宝玉心里挂记白湘芳的伤势,见冯紫英没事,便道:“大哥你先忙着,改日我做个东道,好好答谢大哥今日相救之恩。”
冯紫英摆摆手道:“什么话,你我哥儿还客气什么,不过”他面露狎笑,压低声道:“你若真要请哥哥,咱们就去薛大呆子那,还要他去唤那帮浪姐妞儿来助兴,哈哈!”宝玉笑道:“好,好,一言为定。”忽听远处有人叫道:“勾住了一个,在这边在这边,大伙快来!”
冯紫英捡起掉在地上的长剑,道:“我去瞧瞧,拿回营里,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等宝玉回答,人已急奔而去。
宝玉回到车上,吩咐车夫快走,入厢去看白湘芳,见她面如白纸,浑身不住哆嗦,惊问道:“姐姐的伤又发作了?”
白湘芳有气无力道:“宝玉,你再帮帮我疗一次伤。”原来她刚才见形势危急,强自运功提气,引动了体内的冰魄寒气。宝玉应了一声,在白湘芳身后盘膝坐下,放下手里的圣莲令,两掌抵住她背上的“神通穴”将从心口流入的气流传输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白湘芳才长长地舒了口气,道:“好些哩,宝玉,你又帮了奴家一次。”宝玉收回手掌道:“姐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倘若这样能对姐姐的疗伤有好处,我多做几回都无妨的。”
白湘芳侧身靠在厢壁上,见他神采奕奕,暗暗纳罕:“这般帮我运功疗伤,最为消耗内力,他却丝毫不见疲态,真是奇了啊!莫非与那东西有关?”
她心中始终挂记着一个大秘密,目光落在那支圣莲令上,道:“宝玉,这权杖让奴家瞧瞧好不好?”宝玉忙将放在身侧的圣莲令递过去,道:“姐姐尽管事去瞧。”
想起先前白湘芳瞧见这东西时的古怪表情,忖道:“这圣莲令究竟有什么来历,她怎么好像挺感兴趣?”
白湘芳接过凝目细瞧,只见其通体晶莹滑润,白里透碧,正上雕着一朵盛放的莲花,翻转背后,又见刻有两行小字:“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
心中再无疑惑,双手微微颤抖,忍不住又问:“宝玉,这支权杖是从哪里得来的?”宝玉心想那丁翊故府可是被朝庭禁封之地,擅自闯入,可是杀头的大罪,怎好说与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