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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几乎是全蟹宴,有清蒸大闸蟹、农家鸡煲蟹、盐烤蟹,陶蠡知道覃青爱吃辣,还让老板娘做了一道香辣大闸蟹,再加上阳澄湖出产的鱼,全都是湖鲜,摆了满满一桌子。
陶蠡对老谭夫妇说:“老板,你们也别另外做了,跟我们一起吃吧。”
老谭夫妇哪里肯,这一桌子菜全都是陶蠡掏钱买的,他们怎么好意思吃客人的。覃青便笑着说:“今天是他过生日,大叔大婶你们就当陪他过生日了,快请坐吧。”
老谭夫妇听说陶蠡过生日,便不再推辞了,过生日总要热闹些。老谭对老婆说:“快去把我存的那坛子绍兴老酒拿出来,送给陶先生做生日礼物了。”
陶蠡含笑看着覃青:“青青也喝一点吧?”
“我不太会喝酒,只喝一点点。”覃青微微笑道,今天是他生日,他最大,总不能扫他的兴。
“好,就一点点。要是喝醉了,就在这边休息,老板家有客房,可以过夜的。”陶蠡说。
说到过夜,覃青有些迟疑了:“看看吧,要是实在回不去再说。”
老板娘已经捧着酒坛子出来了,用抹布将酒坛外面的灰层抹去,老板将封泥拍去:“这酒是我一个绍兴做酒的亲戚送的,至少有十五年了,正宗的绍兴黄酒,用来佐螃蟹再好不过。”
陶蠡是懂酒的,知道这坛子酒价值不菲:“那我们有口福了。不过不能白喝老板的,我出钱买下。”
老谭摆摆手:“不用不用,酒嘛,就是用来喝的。这酒我一直都舍不得喝,也舍不得卖,总想找个由头喝了,今天可算是找到理由了。来来来,我给你们倒酒。”
封泥去掉了,再去掉上面封着的油纸,最里面是褪了色的红绸布,红绸布还未去掉,便有一股浓郁的香味弥满了屋子,不是平时常闻的那种酒香,有一股子说不清的滋味,这酒香里还夹杂着一点甜味儿,一点辛味儿,又有点儿酸味儿,总之异常丰富,连从不喝酒的覃青都觉得这酒肯定好喝。
陶蠡深吸了一口气:“好酒!老板,我来倒。”
老谭推开他的手:“不用,我来我来,今天你是寿星,你最大。来,我第一个给你倒。”老谭双手捧着坛子,将酒倾倒进一个瓷碗里,琥珀色的液体被洁白如玉的瓷碗盛着,仿若一块琥珀那样晶莹剔透,让人有点舍不得喝。
老谭又给覃青倒上,覃青看着到了小半碗,赶紧说:“够了,够了,谢谢大叔。”
老谭收了坛子,覃青的碗里也有了大半碗酒,覃青看着陶蠡:“我喝不了这么多,给你倒点吧。”
陶蠡笑道:“我这碗是满的,你先喝,喝不完我帮你,这么好的酒,坚决不能浪费。”
老板娘说:“姑娘,这酒喝了好,养胃,还美容养颜,多喝点没事。配着螃蟹吃是最好的了。”
覃青只好不再反对,她凑到碗边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自己开始有点醉了。陶蠡看着她白皙的脸庞染上了一丝红晕,仿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似的,别提多娇美动人了,不知道喝醉了会是什么情态。
老谭倒完酒,举着酒碗:“来,来,祝我们的寿星公陶先生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事业兴旺、财源滚滚!”
老板娘是个女人,心思可细腻多了,说:“那我就祝陶先生爱情美满,早生贵子!”
陶蠡哈哈大笑:“谢谢!谢谢!”说完含笑看着覃青。
覃青举着酒碗说:“祝你生日快乐!身体健康!”
陶蠡举着酒碗和大家一起碰杯:“那太谢谢大家了,我一定都会努力实现的。干杯!”说完扬起脖子喝了一大口,“好酒!”
覃青只抿了一口,黄酒的滋味醇厚,入喉之后,苦、酸、辛、涩、甜、鲜各种滋味轮番上阵,别提多么丰富了,咽下之后,细细咂摸,又有回甘,味道相当不错。她正在咂摸酒味,陶蠡已经将一壳子蟹黄放到了她面前:“青青,吃菜了。我给你剥螃蟹。”
覃青回过神来:“谢谢,我自己来。你自己吃吧,我会剥。”作为一个在苏州生活超过十年的人,又长期跟老苏州住一起,不会吃螃蟹那就成笑话了,覃青的螃蟹剥得还相当不错,曹月娥好这一口,但是她的左手不灵便,自己拆不出完整的蟹肉,都是覃青代劳的。
陶蠡还是坚持将整只螃蟹的蟹肉都拆出来,放在蟹壳里:“好了,剩下的你自己来吧。”
老板娘在一旁笑:“陶先生是个真体贴的人,覃小姐你有福气啊。”
覃青低着头吃肉喝酒,却止不住连耳朵都红了。
老板娘说:“哎哟哟,姑娘你喝酒上脸啊,脸通红的。”
陶蠡扭头来看覃青,看着她果然一张脸艳若桃花,粉嫩得不得了,他喉头滑动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你酒量不好,就少喝点,抿一点就行,这样吃了螃蟹就不会太寒。剩下没喝完的给我。”
覃青更加窘迫,连脖子根都红了,便低下头拼命吃菜喝酒。
陶蠡的酒量很不错,他一边和老谭喝酒聊天,说说老谭这些年养大闸蟹的经历,说说大闸蟹的销售情况等等,倒也分外融洽。老板娘则非常体贴地为自己老公拆蟹夹菜,偶尔在他们停下来吃菜喝酒的时候和覃青拉拉家常,聊一聊覃青家里的情况。有些问题,连陶蠡都不好当面问,覃青也从来不提,比如她负责是怎么去世的,弟弟妹妹又寄养在谁家等,现在都被老板娘问出来了。
陶蠡听着这些的时候,便温柔地看着她,默默地给她夹菜。覃青说着自己的家事,不知不觉便将那大半碗的黄酒都喝完了,她的脸红通通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女关公,模样别提多可爱了,但她意识还算是清醒的,知道自己的家事听着让人心情不会好,便有些尴尬地冲大家笑:“你们都吃菜啊,不要管我说了什么,都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挺好的。吃菜吧,螃蟹趁热吃才好吃。陶蠡,我给你剥蟹吧,我的蟹剥得可好了。”
陶蠡听着她的话,不由得嘴角上扬,覃青必定是喝得有点醉了,否则她不会夸自己,便点了点头说:“好,你帮我剥。”
覃青挑了一只最大的大闸蟹,认真剥了起来。她拆得有条不紊的,动作十分专业,又心细如发,剔得一点肉都不残留,装了满满一壳子,推到陶蠡面前,仰头看着他笑。
陶蠡看着她略迷离的眼,要不是老谭夫妇在,他真想就这么亲过去了,他宠溺地看着她:“技术比我还好,嗯,特别好吃,谢谢青青。”
覃青满意地点头,扭头又对老板娘说:“大婶,我也帮你剥吧。”
老板娘忍不住笑了:“不用,青青你自己吃,我们自己来。”老板娘压低了声音说,“这孩子喝醉了。”
陶蠡点点头:“青青,不喝酒了,你喝橙汁。也不用给我剥了,我自己来,你多吃点。”他夹了不少鸡和鱼肉放到覃青的碟子里,催促她吃菜。
覃青不喜欢浪费,乖乖地将陶蠡夹给她的菜全都吃完了,然后双手杵着下巴,支着脑袋看着其他人吃饭。她吃醉了,但是酒品很好,除了热情一些,并不乱说话。陶蠡见她吃完了菜,便温言问:“青青你怎么不吃了?”
覃青用手掩着嘴,打了个嗝:“我吃饱了,你们吃吧。”
老板娘说:“那再吃点饭吧,我去给你盛饭。”
覃青想摇头,陶蠡说:“青青,吃点饭,否则晚点肚子会饿的。”
覃青听他这么一说,又乖乖地点了点头:“好吧。”
酒饱饭足,胃里暖洋洋的,覃青有些掩饰不住困意,用手掩着嘴打了个呵欠。陶蠡说:“我先送她去休息,等下回来吃。”他们的酒还没喝完呢,覃青就已经吃饱想困了。
陶蠡向覃青伸出手,将她扶起来:“青青,我带你去睡觉。”
覃青推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不用扶,我自己走。我还不困,不想睡。”话没落音,又打了个呵欠。
陶蠡忍不住想捏她的脸蛋,嘴上怎么这么倔呢:“没事,那就去客房里坐一会儿。我先吃饭,吃完饭再来叫你。”
覃青在他半拥下上了楼,进了一个房间,房间面湖,视野开阔,风景优美,是个好所在。陶蠡说:“青青,你上床去躺着休息一下。”
覃青倚在窗边:“不用,我看会儿风景。”
陶蠡站在她身后,特别想伸手环住她,将她拥在怀里,陪她一起看风景。覃青已经伸手过来推他了:“你去吃饭吧,我自己会休息的。”
陶蠡看着覃青的侧脸:“青青,你今天真可爱,我想亲亲你。”
覃青猛地睁大了眼,用手捂住唇:“不行!”
陶蠡笑了,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地印下一吻,迅速退开:“这样就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下去了。”
覃青眼中带着怒意瞪着他,一手去擦额头被亲过的地方。陶蠡已经转身走了,覃青将额头上的手放下来,想起刚才那如羽毛一般的亲吻,虽然是落在额头上,却如羽毛撩过心湖,荡漾起了涟漪,虽浅,却是真实存在的。覃青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出神,许久之后,她咬着唇,爬到床上,扯上被子将自己给蒙住了。
覃青是被热醒的,她蒙着被子睡了一下午,热得满头大汗。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金红的夕阳倒影在湖面上,湖面上跳跃着万点金鳞,画面恢弘而壮美,她都不记得有多久没见到这么美好的夕阳了,斯情斯景,令覃青特别想念她的故乡,那个也被称为水乡的地方,她想家了。
陶蠡从另一扇窗中探出半截身体,朝倚窗而立的覃青招手:“青青!”
这一次,覃青听清了他的叫法,他并不是在叫自己覃青,而是青青,这个滑头鬼!覃青探出头,吓了一跳:“你小心点!别掉下去了。”
陶蠡脸上笑容灿烂:“我不会有事的,青青,你休息好了吗?我们去玩去。”
“做什么?”
“你跟我来就行了。快点出来!”陶蠡的身体缩了进去。
覃青理了理头发,又拉了拉衣服,这才出去。
结果陶蠡带她去采红菱了。夕阳将天色染成一片橙红色,池塘里的红菱挨挨挤挤见不到水的颜色,只剩下一片绿油油的叶子,他俩每人划着一个圆形的大木盆,用手拨拉着往池塘中间划去。
陶蠡尖着嗓子学女声唱:“我们俩划着船儿采红菱呀采红菱,得呀得郎有情,得呀得妹有心……”
覃青在小船里笑得前仰后合,结果乐极生悲,小船一下子就失了衡,翻了!覃青一声尖叫“啊!”
“青青!”陶蠡吓得奋力一跳,也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