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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帮你,是因为李青云已经提前付过钱了。”小刀吐了一口烟,表情平淡的接近冷酷,“人是你杀的也好,不是你杀的也好,我都会站在你这边,让你成为这笔遗产的继承人。”
他的眼神本就凶恶,说这话的时候更显得十恶不赦。
简直就像一头为金钱卖命的魔鬼。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吗?
卷卷静静看着他,觉得自己看到了他的另一面……又或者是真实的一面。
“你确定?”她凝视对方的眼睛,“哪怕人的确是我杀的,你也会站在我这一边?”
“我会。”小刀神色淡淡,斩钉截铁的答道。
卷卷微微感到有些不舒服,但又觉得这么做无可厚非。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工作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我也会的。”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卷卷身后传来。
卷卷转过头,大红色的沙发,雪白的真丝睡衣,以及笔直的黑色长发,尽数倒映在李家长子的瞳孔内。
他望着她,目眩神迷,神魂颠倒,对她痴痴道:“我也会站在你这边的。”
“……律师先生帮我,是为了职业操守。”卷卷问,“你帮我是为了什么啊?”
李家长子似乎早就在等这句话,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发自肺腑道:“因为我爱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老人的尸体就在他身后的轮椅里坐着,壁炉里的火光照在他身上,却再也暖不热他冰冷的躯体。
失去温度的老人,与他眼中的灼热形成强烈对比,就像一幅色彩鲜明的油画,让卷卷有点不寒而栗。
“你要知道……我搞不好就是杀你爸的凶手。”卷卷决定提醒一下对方,“就算我不是杀人犯,也有可能是个诈骗犯,装成保姆的样子接近你爸,然后趁你们这群儿女不在家,用一堆肥肉把你爸喂成老年痴呆,最后诓他在赠送合同上签字。”
顿了顿,卷卷盯着他说:“我能这么对你爸,也能这么对你……你就一点都不怕吗?”
“我不怕。”李家长子对她的警告视而不见,反而满脸宠溺的对她说,“我不要房子也不要钱,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这家伙怎么还不快去参加花样作死大赛?他一定能拿冠军啊!
卷卷眼角抽搐的看着他,觉得以他这幅德性,下个躺轮椅上死的人就是他了。
李家长子根本看不懂她的神色,他依旧沉醉在她的美色里,沉醉在自己的爱情里,对她絮絮叨叨道:“除了房子和钱,我还可以给你更多,你有什么想要的吗?鞋子包包,珠宝首饰,我全都买给你……”
“我现在只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卷卷和蔼可亲的对他说,“你可以闭嘴吗?”
说完,不再理会他,转过头来跟小刀搭话。
小刀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靠在书架上,锲而不舍的打着电话,然而嘟嘟声不断响着,电话那头却一直没人接听。
“律师先生。”卷卷好奇的问,“你在给谁打电话啊?”
“我的合租人。”小刀头也不抬的说,“我喊她起床吃夜宵。”
卷卷想了三秒钟,才想起他说的是谁……
不就是她自己吗?
住手啊孽畜!卷卷在心里哀嚎!
要知道现在这个时间段,她的身体就一植物人,怎么喊也喊不醒的。
但是喊不醒她,却能喊醒睡隔壁的老爸老妈……
卷卷可不想一觉醒来,发现她两边脸都被打肿了。老妈撸着袖子准备对她进行下一□□击,而身为佛教徒的老爸则放三个手机在她床头,整齐的对她放波罗密多心经……
“……都这个点了,人家估计已经睡了,就不要扰人清梦了吧。”卷卷决定不惜一切手段阻止他。
“没事。”小刀轻描淡写的说,“她也经常半夜喊我起来一起上厕所。”
“……”卷卷简直无言以对。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啊……我的意思是说,不要舍近求远啊。”卷卷朝着他挤出一个笑容,“我陪你吃吧。”
“什么?”没等小刀反应过来,李家长子先不干了,他狠狠瞪了小刀一眼,仿佛他就是本案凶手,杀了他爹几十次的凶手一样,怒气冲冲道,“绿瓷,我听错了吧?你要陪他吃饭?”
“我要吃蛋炒饭。”小刀顺势提出要求,一双漆黑的眼睛盯向卷卷,“你会做吗?”
“当然……”卷卷顿了顿,“不会。”
她临时改口,是因为一个人的厨艺和笔迹一样,是很难模仿的。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对妈妈菜,对家乡菜,对自己曾经吃过的一道菜念念不忘,因为哪怕是同样的菜式同样的材料,换个地方,换个人做,就是全然不同的味道。
这种不同,有时候是天差地别,有时候是极为微小的差距。
如果小刀味蕾迟钝倒还没什么,问题是,他的味蕾非常敏感……至少卷卷是吃不出肉跟素斋之间的区别的。
卷卷晚上才给他做过蛋炒饭,夜宵必须做点别的,于是她提议道:“要不我给你做蜜汁烤鱼,粉蒸肉,或者土豆烧肉吃吃?”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小刀是个彻头彻尾的肉食动物,除了蛋炒饭,他只吃各种各样的肉。
小刀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她,也不知想透过她看见什么,最后回答:“今天我只想吃蛋炒饭。”
……你上辈子是被姓蛋名炒饭的人杀的吧!
卷卷在心里诽谤不已,李家长子则嗤笑一声,干脆将心里话说出来:“你收钱办事,还想要别人供着你不成?绿瓷,你别理他!”
小刀瞥了他一眼,拿起手机,继续嘟嘟嘟……
“……我虽然不会做,不过可以学嘛!走,我们一起去厨房。”卷卷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朝他走去,因为步伐太过匆忙,肩膀上披着的外套掉下来,落在她身后。
那件外套是李家长子的。
他从沙发后面绕过来,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套,抬头看向卷卷。
她头也不回,半推半扯,同小刀一起出了房间。
留下李家长子在他们身后,眼中点燃幽暗的火光。
“我对你这么好……”他望着卷卷的背影,失魂落魄道,“为了你,连我爹的死活都不管,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却要对那个男人献媚……”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他缓缓回头,几个法医依然在工作,看不出刚刚是谁嗤笑他。
李家长子的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慢慢上抬,望着墙上挂着的那幅画。
轮椅上,老人的尸体一直看着那幅画。
轮椅后,有着相似面孔的李家长子也用同样的表情看着那幅画。
法庭上的芙丽涅。
昏暗的法庭中,名为芙丽涅的少女因裸浴被判亵神罪。
蓝衣的辩护师在众目睽睽之下掀开她身上的衣服,露出她美丽的躯体,质问在场的五百零一名陪审员,能让这样的美丽消失吗?
红衣的法官们露出惊愕的,贪婪的,失措的,呆滞的,怜悯的目光。
最终芙丽涅被判无罪。
美丽被判无罪。
“绿瓷啊……我的芙丽涅啊……”李家长子痴痴看着那幅画,面色变幻莫测,爱慕与占有欲,自怨自艾与厌恶鄙夷,各种各样的情绪仿佛斑斓油彩,将他的面孔涂抹得扭曲,他低声喃喃道,“你知不知道,只有我才能证明你是无罪的……也只有我才能证明你是有罪的……你应该依赖的人是我,我才是你的蓝衣辩护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