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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胎记,什么胎记?我身上从来没长过胎记啊。”我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腕子,有些发愣。
我从有记忆开始,身上就没出现过任何的疤痕或者胎记。当然,即便以前有,也会因为命格改变而消失了。
命格一旦改变,我就是苏芒而不是小七,就连我身体里的天赋也会随之而改变。
变得极度平庸,而没有任何的道术天赋。
唐俊揉了揉脑袋,有些迷离的看了我一眼,缓缓的松开我的腕子,说道:“没什么,大概……大概是我认错人了。你……长的太像是我失散多年的小妹,我一时之间居然认错了……真、真……对不起。”
听唐俊这么说话,我心头微微一紧。
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他很有可能就是我要找的唐家人。
他说的……
说的……
失散多年的小妹很可能就是我。
我心潮激动澎湃,整个人都坐不住了,热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要忍着让它们不要从眼眶里流淌出来。
鼻子酸酸的,就好像被人揍了一圈一样的难受。
从昨天晚上见到高天湛开始,我下定决心不再寻找唐家的人。
以免将他们卷入阴谋当中,看着唐俊醉醺醺的侧脸。
我的手缓缓的握成了拳头,拼了命的压制住内心想要相认的冲动。也许他知道我父亲母亲的下落,可是幽都的那个神秘女人,她不知道啊。
我不可以在追查下去,我越是追查,他们就越危险。
想到这里,紧握的拳头有缓缓的松开,我收回手腕,故作平淡的说道:“不要紧,你也是思念自己的妹妹心切。”
“你……你知道吗?你和她很像,真的很像,包括说话的样子。可是她手上有一块月牙形的胎记,你没有!”唐俊好像是喝醉了,一杯一杯酒往自己嘴里灌。
高天风他们都看傻了,因为我们是来谈土地买卖生意的。
卖家请来的风水大师阴阳先生居然醉倒在烧烤店里,还是喝啤的醉了,这酒量也忒差了。还不如白道儿那两个小屁孩徒弟呢!
那个田裕盛这都要四十分钟了,还没有出现。
才想到这里,就见到一个个子高大,身材壮硕的男人推门进来。他穿着西装革履的,脑袋上还打了发蜡,身体上全是肌肉,但是看面相已经五十多岁了。
风尘仆仆的进来,冲我们微笑了一下,“哪位是高先生啊?我没有找错店吧?”
“我是高天风。”高天风站起来和田裕盛握了一下手,邀请田裕盛坐在自己的身边。
田裕盛脱了西装,才发现唐俊醉倒在桌子上连忙致歉道:“不好意思,市中心堵车了,所以来晚了。叫我干儿子先过来打个招呼,没想到居然在店里喝醉了,他以前办事不是这样的。”
原来唐俊还是田裕盛的干儿子,难怪会提前过来探路。
道袍下面穿着昂贵的高级定制,身上也有一股子富人才有的桀骜,说的难听点就是狗眼看人低。
当然,我没有贬低唐俊的意思。
他很可能就是唐家人,我一直都要寻找的亲人。
“这个时间是会堵车,是我不会挑位置。”高天风深谙商场的那些套话,做到了八面玲珑,滴水不漏。
田裕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唐俊,就将公文包里的相应文件,还有一个u盘交给高天风。
高天风没带电脑,只能先用田裕盛带来的电脑先看看里面的东西。
接下来,那就变得很无聊。
就是两个买家和卖家,在商讨一些条款,以及条款的签署。
整个过程是很顺利的,田裕盛为人豪爽很多要修改的地方都是欣然接受。他在平时说话的时候,完全就没有像是电话里说话,声音变得那么大声。
我估计,他得换一部手机了。
我坐着无聊了一个下午,太阳都差不多下山了,唐俊都从桌子上醒来了。这两个人才完成了全部的交接仪式,差不多那座山就算是高家的产业了。
看了看手表,我心想着今天晚上凌晨两点的时候,刚好有一班高铁是去江城的。这一来一回,刚好是来的及的。
只等田裕盛和高天风最后的客套说完,我就和高天风提这件事。
让白道儿还有张灵川,来接手后面十一号山上,具体选地方建坟的事情。反正我对于阴阳风水,就是个还没入门级别的菜鸟。
我就会跟着他们打打酱油什么的,关键的专业知识,还是要他们来说。
“高先生,和你合作很愉快啊,以后有什么合适的项目,也希望和高先生继续合作。”田裕盛显然很喜欢高天风做事的态度,和高天风主动握了握手。
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念念不舍的朝高天风挥了挥手,又对坐在我旁边的唐俊说道:“唐俊先生,你还不打算走啊。”
“走,走……干爹,晚上吃什么?”唐俊在田裕盛吊儿郎当,看样子和田裕盛感情还不错。
唐俊从我身边站起来,随手就将道袍扛在肩上。
突然,他脸上的脸色就不对了,眼神里充满了冰冷,“干爹,别动,别动……朝我走过来,快点!”
听这话好像是出了什么危险,顺着唐俊的视线一看,吓了一大跳。
从天花板的通风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那东西嘴里流着涎水缓缓的就落在田裕盛的脸上。
田裕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问道:“什么事情,让我别动,过去……”
他自己问的时候,好像没什么所谓。
眼睛看着手里头那粘稠的口水,冷不防就抬头一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就看到了趴在天花板上面的黑色的毛茸茸的东西。那东西瞧着像是个大马猴,身上长满了黑毛,从我这个角度看,就是一雷公脸。
可说它是猴儿吧,身上有缠满了绷带。
那绷带可能原本是白色的,但是大概是绑在身上很长时间,都变成了漆黑色。绷带的布料横七竖八的就挂在身上,一双绿色的眼睛,还能反射着暗淡下去的天光了,凶狠贪婪的看着田裕盛。
田裕盛看着牛高马大的,抬头看到这玩意,直接就吓得坐在地上。
“飞……飞僵啊?是不是飞僵啊……我就说这一带不安全啦,哪儿来的飞僵啊。阿俊救命啊……阿俊。”田裕盛算是把自己刚才风度翩翩,大气温和的气质全都毁于一旦了。
天花板上的那玩意,感兴趣的东西,好似那个女老板正在烤的一份外卖烤串儿。他们做堂食生意,也做外卖,有专门的伙计小弟负责配送。
店被我们包下了,外卖可是一刻都没停。
那女老板正哼着歌儿,扭着屁股,烤羊肉串。
刚听到飞僵两个字,就转过头来看,奇怪的问道:“什么飞僵啊……啊……啊救命啊……妖怪啊。”
那女人也是可怜,被飞僵一下扑到在滚烫的烤炉上。
瞬间就传来了烤人肉的香味,最后还有一股子难闻的焦糊的味道。
那黑色的东西对着那个女人的脖子就咬下去,眨眼间一通乱啃,就把她半个脖子咬的见了骨头。
我的心哇凉哇凉,我都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出人命了。
刚才还在烤肉的女老板,她还认识我父亲,就这样的死了。
唐俊上前一把就拉住地上的田裕盛,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后,随手就抄起了随身携带的铜钱剑。
他将我们全部人都护在身后,严肃的说道:“干爹,你……你和高先生他们一起走,从后门走。我把它大卸八块,就去和你会合。”
生吃活人的画面太恐怖了,我看了第一眼以后,就觉得胃里面翻江倒海的。
但还是听了唐俊的话,老老实实的先从厨房后门退出去。唐骏是唐门中人,要对付这种脆皮飞僵,应该不是难事。
我怀有身孕,而且现在已经是有五六个月,身体的负担越来越重,已经不是那个行动敏捷的苏芒了。
上午爬十一号山,已经让我连跑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更别说现在了,我回头就选择了逃跑。
可是刚跑到后厨的时候,就发现后厨里头不仅有黑毛怪,还有红毛怪和绿毛怪。这些飞僵本来都在吃厨房里的生肉,看到我们出来了,都放弃自己吃的死肉,跑来攻击我们。
白道儿看到这些东西,怪叫了一声,“哇!我操啊,这么多凶煞,怎么办啊……”
我看这些恐怖的东西,连忙从自己的手提包里去找镇尸镜子,可怎么摸也摸不到。回头去看凌翊,凌翊修长的手指头上攥着一面镜子,他冲我诡异的笑了笑,“小丫头,别做无谓的挣扎了,这才是你和唐俊的归宿。”
“什么意思?凌翊你别走告诉我什么意思!”我没明白!
房间里生肉的味道,那我头疼欲裂。
是他……
是他拿走了镇尸镜,是他要害死我们大家……
不,他不会这么做的。
他是……
我最爱的人。
我只感觉他的身影在我的视线中一下消失了,他不会真的要抛下我,让……
让我死在这些飞僵嘴下吧?
无形之中,好像有一双手推了一把我的后背。
将我的身体推进了那些长牙五爪的飞僵的领地!
那一瞬间脑袋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到,什么也察觉不到。
只觉得双眼没有焦距,视线也变得模糊。
完全感知不到周遭的危险,只是一片的茫然,甚至连悲痛的感觉都忘了。只是心头发疼,钝钝的疼,让人没办法呼吸。
我被白道儿从小厨房里把我往外面拖着,他双手架着我的手臂,恨铁不成钢的骂道:“灵川在车上早就提醒你了,我们大家心里都有数。只有你自己,还沉浸在幻想中!”
我……
我沉浸在幻想中了吗?
脑子里千头万绪一般,在一瞬间闪过,眼前的一切反而像是慢镜头。在眼前变得缓慢起来,时间如同流沙停止,定格在飞僵面目狰狞的要吃掉我们的那一刻。
他无数次救我,今天却亲手绝我生路。
为什么?
还是……
还是他真的和高天湛说的一样,他让我怀孕,只是为了救那个神秘女人的冥子?
那今天呢?
今天他要我们的命,是不是因为找到了唐俊,所以已经可以把冥子救出来了。在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只要我活着,不管我有没有主动去找唐家人的下落,命运都会推着我前进,让我不经意间就遇到那些蛰伏已久的线索。
我深吸了一口起,用力的摇头,“不会的,翟大哥,不会的,他不会的。”
“妹子,是不是要等我们都死了。你才……你才能接受这个事实,啊?”白道儿的这句话彻底的惊醒了我。
不管凌翊是否背叛了我们,我都要面对这个事实。
我要想方设法的救大家,张灵川在车里头睡觉,唯一能够用符箓对付飞僵的不是白道儿,他根本不懂这些。
是我!
我必须狠心面对这一切!
那些飞僵也从厨房里跟出来,我把心一横,回头就把厨房通往外面的这间房间的门给锁上了。
门是铁门,但是还被撞击的摇摇欲坠。
我只能顺手往上面打天雷地火甲胄符,想办法先用这扇铁门拦住要从后门里攻进来的飞僵。
外头的房间里,是一股焦糊的味道,让人作呕。
大家脸上都是一阵儿发青,在原地喘粗气,一个个都是惊魂未定。
高天风问道:“怎么……办啊?报警?”
“报什么警?警察管这些吗?我们快走!”我反手拉住了高天风和白道儿,带着他们一起冲出去。
刚才大门的烧烤摊上,被那只黑毛的飞僵给挡住了,我们才往后门逃跑的。
眼下,后门更加的危险,我们就只能硬着头皮从前门逃跑。
“阿俊!怎么样啊?你怎么样了。”田裕盛朝烧烤炉旁边的唐俊喊了一声。
唐俊手里的六七张符箓,全都贴在外面的那具飞僵的身上,刚才黑伸手敏捷的飞僵就被定在了原地。
那飞僵睁着红彤彤的大眼珠子,充满了怨气的看着我们。
就听唐俊高喊一声:“哎呀,干爹,不是让你们跑吗?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后门有好多飞僵啊,我们从前门跑,大家一起跑啊。”田裕盛刚才说完,我们耳朵后面就发出了一声巨响。
我一回头,完全傻了。
一只红色的毛茸茸的手从铁皮里抓出来,直接就将铁门给卸下来。
后厨里面一堆凶煞,总共有五六个,又一股脑的全都追出来了。它们尖锐的爪子,就跟十只长长的匕首一样,随便扫过什么东西,就会被扫的稀烂。
飞僵行动迅捷,三下五除二的就在大街上,把我们几个给追上了。现在是工作日的午后,大街几乎没几个人。
旁边又不是大路,只是普通的单行道,整条马路都很窄。
树荫遮着太阳,安静一片。
我只能感觉到后脖颈的位置冰凉一片,好似有什么东西不断的朝我的脖子吹凉气。我挺着个大肚子,体力也有限,已经是跑不动了。
要不是白道儿拉着我,我恐怕早就被飞僵吃了。
“你们跑吧,我……我是真的跑不动了!”我甩开白道儿的手,他一下没刹住,还跑了十多米远。
又着急忙慌的跑回来,“妹子,你跑不动了哥哥可以抱你。”
高天风他们,早就是跑的没影儿了,哪儿还记得我我们两个掉队了。
我回头打出了几个三清破煞咒,直接就把身后面的飞僵撂倒在地。
被打中的地方都冒出黑烟,皮肉焦糊一片。
可它又跟没事一样弹跳起来,伸着爪子就朝我的肚腹抓过来。我出于母性的本能,单手捂住肚腹,抬手就给自己加了一个甲胄符在身上。
又用封鬼符,将那只飞僵身上的鬼魂暂时封住。
它呆立在原地,不动了。
结果,后面的四肢飞僵也在这时候追上来了,它们无一例外。黑色的利爪全都是对准我的肚腹,我在那一刻明白过来。
这些飞僵的目标是我的孩子,它们要杀我的孩子。
所以……
所以凌翊才会在这一刻,选择离开放弃我们吗?
是这样吗?
我一下愣住了,一个利爪上来的时候,本来是对准我的肚腹的。我忘了还击,只能弓起身,用后背挡住自己的肚腹。
可是没有被抓疼的感觉,难道是我的甲胄符这么有效,都能抵挡物理攻击了?
转头一看,就见到白道儿拿着刚才从厨房顺手顺的锅铲,帮我挡了一下飞僵。卧槽,他胆子也忒大了,这锅铲在飞僵面前还不跟牙签似的一样的脆弱。
他看到那飞僵毛茸茸的脸,就吓个半死,扔掉手里锅铲。
着急忙慌的要抱起我,“妹子,我抱你。”
“别傻了,你抱我……你也会死的。”我推了一把白道儿,把他挡在身后。白道儿是根本抱不动我,一方面是我怀了身孕体重很沉,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跑的精疲力竭。
好在这时候,唐俊抓着铜钱剑赶过来。
他的道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手里面的符箓说飞出去就飞出去。说要打哪个僵尸,就要打哪个僵尸的脑袋。
我看他身边没人,连忙问他:“你干爹呢?”
“干爹开车走了,这些飞僵是冲着你来的,快!快让你朋友坐我干爹的车走。走!”唐俊怒喊了一声,手中的铜钱剑削铁如泥的就将一只飞僵的脑袋削下来。
唐俊喊完,路边就响起了一阵汽车鸣笛的声音。
微微一侧头,就能看到田裕盛在车里面拼命按喇叭,“要不要上车啦,不上车我就开走啦!”
“妹子,你和我一起走。”白道儿紧张的说道。
我摇头,催促他,“快!你快走!不要叫我,我……我是他们的目标。我要跟你们走,会害死你们的!”
“小妹,小心!有狙击……啊!”不知道谁喊了我一声小妹,一个瘦弱的身影挡在我的面前。
“碰”好像是耳边响起了枪声,我呼吸停滞了。
是唐俊喊我小妹,是他。
他认出我了……
我泪眼了崩了出来,他的身影变得模糊了,白道儿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了。我搂着唐俊软倒下来身子,我冲着白道儿就喊道:“有狙击手,快跑……”
“砰砰……”又有好几个流弹砸下来,在白道儿和我们身边炸开来了。
白道儿也不是傻子,就跟受惊的兔子一样的,冲上了田裕盛的车子。他一边跑一边的就叫道:“妹子,你要保重!你不能有事,你要有事,哥哥做一辈子的都会自责的。”
“我知道!”
我大喊了一声,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是什么情况。
脑子里只有四个字,血光之灾。
我现在非常肯定,血光之灾已经来了,属于我的血光之灾。
我拉着捧着唐俊的身躯,我想挡住流弹,却被他反手拉住,往旁边的巷子钻。他受伤以后冰凉的手紧紧的攥紧我的手,一字一顿抑扬顿挫的说道:“小妹,不要跟丢了,跟着哥哥走,哥哥会保护你的。”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小妹的,我……我不是没有胎记。”我看着他鲜血往外涌的胸膛,几乎要窒息了。
我不想拖累他,我说:“你别管我,我不是你小妹,你快走。他们要杀的是我,狙击手埋伏在居民楼,他们……他们早就……”
“别傻了,小妹,即便你没有胎记,哥哥也认得你。”他流血过多,脸色是那样的苍白,拉着的跑动的时候却健步如飞。
跑的越快,血液循环就越快。
地上是一滩又一滩的血迹,他现在一定无比的痛苦和难受,却喘息着告诉我:“我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哥哥……哥哥永远都会保护你的。不会……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你!”
唐俊对于这一带的小区居民楼之间无比的熟悉,他在这些房子之间快速钻进钻出。可耳边还是有枪声,在居民楼里一惊一乍的响着。
这不是法治社会吗?
这样开枪,都不会被抓吗?
我心乱如麻,跟着他走,“哥哥,你放开我吧。他们……他们跟上来了,只要我和你在一起。他们……就能找到我们!”
他紧紧的拉着我的手,任凭我这么挣脱都不肯松开,“马就到家了,到家了。就安全了……”
到家了,就安全了。
家……
家在哪里呢?
有幽都那个女人在,这里哪有安全的地方。
我实在不明白这个意思,他也不知道在这附近兜了多少个圈子,耳边的枪声逐渐的归于寂静。
他抓住我手也松开了,身子虚弱的滑倒在地上。
地上是一滩殷红的血泊,他胸口为我挡了一枪的伤口是那样的刺眼。我们今天只见了一面,他就毫不犹豫的,为了救我让子弹砸中自己的要害。
如果认错了人,怎么办?
唐俊!
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急忙蹲下来,将他扶起来,咬着唇泪水不止,“哥哥,我们去医院,我带你去医院。”
“不能去,走出这里就会暴露!回家……我们回家。”他吐了一口血,身子愈发的冰冷了,让我的一颗心都要碎成了玻璃渣子。
“在哪儿,哥哥,我们的家在哪儿。我带你回家,哥哥,你要撑住。”我搂着唐俊的身子,将他牢牢的的护在怀中。
他身体里的冷,让我愈发崩溃。
我感觉唐俊的生命在我的手中一点点的流逝,泪水模糊了视线,让人分辨不出周遭的景物。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混沌的,整个人也失去了清醒。
可听他在耳边低低说着:“16单元,1105号。”
“哥,我知道,我带你回家。”我自己都不知道在混乱和崩溃中,我是怎么找到唐俊说的位置的。
这附近我从来没来过,也无法集中精力仔细去看单元楼的号数和门牌号。
只记得一路上,唐俊都在低声的安慰我:“小妹,不要怕,哥哥会护着你的。哥哥不会死的,你别担心哥哥。前面左拐,对,左拐再直走。”
如果不是他一路鼓励,我根本就没有继续前行的勇气。
更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将他硬生生的扛回去。
那是一栋老单元楼,电梯已经是生锈的够呛。绿色的油漆已经剥离电梯的表面,让这架电梯看起来很不安全。
“是这里吗?”我很不确定的问唐俊。
唐俊惨白着脸冲我笑了一下,“是!小妹,你真厉害。”
他说这话,好似很乐观积极的鼓励我,可是嘴角的血液流个不停。
让我的好生的心痛。
我咬着唇,嘴里是一阵淡淡的咸腥的味道,“家里……家里有急救设施吗?有……药吗?我回去先给你做伤口包扎……”
“小妹……家里……”唐俊笑着回答我的话,他说的话突然就戛然而止,变成剧烈的咳嗽声。
摁了一下电梯的开关,突然,一下就见到电梯门打开了。
电梯里走出了一个穿病号服的干巴老头,它看见我,诡异的笑了一下。
倏地,眼球就从眼眶里掉出来。
但是没有掉在地上,而是由一部分干硬的组织连接着眼窝深处。
黑洞洞的眼窝,还有挂在眼眶周围的眼球,看着就让人觉得无比的恶心。
它手上还绑了红线,这是一些邪了门的医院的规矩,只有容易出事的医院才会给死者手腕绑红线。
当然,也有绑绿线儿。
那一般是给早夭的孩子,尤其是阴气重的小姑娘绑。
掌心符已经在我的手中准备就绪,抬手就能把这个诡异的干巴老头打的灰飞烟灭。刚被飞僵追杀,还遇到藏在居民楼里的狙击手,已经让我犹如惊弓之鸟。
“小妹,别。”唐俊抓住我的手腕,咳嗽了几声,说道,“我们进去吧。”
他居然别让我伤害那只穿着病号服老头,我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还是扛着他进了电梯,电梯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一闻之下就会让人感到胸闷不安,上面只有一楼到九楼。
但是往下,居然有通到负十八层的。
根本没有唐俊告诉我的门牌号上出现的十楼,唐俊缓缓的抬起带血的右手,地下十八楼摁了一下。
电梯摇摇晃晃的下降,唐俊充满鲜血的手扶在电梯的木板上。
周围都是生锈的转轴发出的声音,我莫名的就觉得有些紧张了,周围安静的吓人。电梯里的灯一闪一闪的,缓缓一抬头,头顶上居然是一双红彤彤的眼睛。
弄的我以为又遇到飞僵了!
结果眼睛一花之下,看到更多双眼睛。
好似有无数的光屁股的婴儿,在头顶上爬来爬去。
唐俊明明的受伤了,却强行搂住了我将我的头颅压在了自己的胸膛,“如果觉得怕就不要看了,小妹,它们不会伤害你的。”
“哥哥,这里是哪里。”我嗅着他胸膛浓烈的血腥味,觉的整个人都好疲惫。
陌生而又诡异的环境,让我顿时手足无措。
“小妹,你相信哥哥吗?”他低声问我。
我紧紧的抓住唐俊带血的衣衫,感觉他是我在海上的最后一根浮木,如果失去他我不知道我还能再相信谁,“哥哥,我……我相信你。”
我除了相信他,别无选择。
而且,我相信自己不会认错,唐俊是我的哥哥。
他身上的那股熟悉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那种血液里就存在的联系,是任何事物都没有办法阻断的。包括命格的改变,也无法完完整整的抹去,我是唐家人的烙印。
“小七……”
“小七……”
……
冥冥之中,好似有许多稚嫩的声音在喊我。
我缓缓的一抬头,脑袋上的那些婴灵好似都认识我一样,看到我欢快的拍着小手。我居然不是十分害怕这些婴灵了,认真的看着它们。
发现它们还有几分可爱,都是小手小脚,胖胖的。
可是,突然这些小东西的四肢从天花板上就掉下来了,砸了我和唐俊满脑袋都是。最后,它们流出了血泪,身子在电梯里突然烟雾一样的散去。
我看到这一幕,浑身都发了麻。
手脚冰凉的彻底,电梯也在一瞬间坠落在地上,发出了“碰”一声巨响。
门开了,外面是长长的一条长廊。
长廊的地面是让人眼花缭乱的大理石地面,天花板上是明亮的灯光。那是一种老医院经常用到的节能灯,四方形的,光线很亮却很柔和。
从里面传来更加刺鼻的福尔马林的味道,耳边还有灯丝快要烧坏的声音,“滋啦,滋啦”的在响着。
走廊两边,好像都有房间。
那些房间门都关着,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难道我们的家在这种诡异的地方?
我想迈步出去,唐俊却死死的拉住我的手,“小妹,别去,我们等等。”
这时候,走廊尽头的一间大门打开了,我才确定那是一间手术室。
从手术室里推出了一个病人,只有一个护士,手里拿着一只吊瓶在推着病人走过来。她一直低着头,走近我们的时候,才抬头。
那张脸上,好像是无数破布拼成的一般。
没有一块肉是完好的,花花绿绿的用针线缝补上去,每块肉的颜色都还不一样。
“唐四少,回来了?”那女护士将手放在口袋里,将病人推进了电梯,电梯里面的楼层的灯闪烁了一会儿。
她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才冷冷的发笑,“您可是很久没有来地狱了。”
唐俊抿着唇没说话,他也紧紧的捂住了我的嘴。
那个女护士的脑袋好像也是缝进去的,这时候一半的缝线就松了,半个脑袋倾斜下去,靠在了她的肩头上。
脖子里面发黑腐烂的东西,一下就呈现在我眼前。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视线反倒是紧紧盯着她脖子内部的那些组织看。那些组织看起来半新半旧,有些还腐烂了,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三个月。
可是厉鬼又怎么能拿这个判断呢。
脑袋掉了半个,她还是不紧不慢的问道:“您要去几楼。”
“十一楼。”唐俊低声说道。
女护士鬼魅一般的笑了,“刚好,我也去十一楼。”
她在九楼的摁键上摁了一下,电梯的门就这么关上了。
里面的灯光明明灭灭的,只有唐俊痛苦的喘息声,他呼吸越来越粗重,可还是坚毅的在和女护士说话:“这是我小妹,她也是唐家人。”
“我现在认得她了,可我不敢保证医院里的人,都认得她。”女护士笑着笑着,舌头就伸出来,紫色的舌头就跟蜥蜴一样。
长长的能接触到自己脖子的裂口处,它居然用舌头把自己的脑袋重新缝上。
我都看傻了,这里是一家医院!
可唐家怎么会把家安在这么恐怖的医院里,这实在有些太吓人了吧。
我的视线瞥了一眼病床上的病人,病人浑身都缠了绷带。
只有俩眼珠子,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没有婴儿出现了,只有无数颜色不一的手臂,从板层当中伸出来。在慢慢缓慢的抓着空气,让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病人好似发现我在看它,居然就扯开了脸上的绷带。
露出黑森森的面部组织,它的脸部被重度烧伤了,发出了女人的声音,那声音有些凄厉,“七姑娘……你是七姑娘。”
它奋力的抓住我的手臂,“我认得你,都这么大了,你终于回来了。”
这个病人它重度烧伤的地方严重的溃烂了,流出了恶心的脓水,我却并不觉得恐怖。我凝视着它急切的双目,动了动唇,“你认识我?你……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谁呢?”它突然茫然了。
我看着缠满绷带的全身严重烧伤的女人,它是那样的无助,鬼在死后如果没有地魂维持灵智。前尘之事,很容易就忘得一干二净。
除非,它对某件事,某个人有很深的执念。
这个女人,它还记得我,却忘了自己是谁。
点滴瓶里面的早就没有了药水。吊瓶里面发干,还附着了一层灰色的泥印子。
“你是我的病人,现在保持安静。”鬼护士对它严厉地说道。
“不!我不是病人,我找我儿子,我找君耀,君耀在哪里?七姑娘,你告诉我,君耀他在哪儿。他有没有事……”那个缠满了绷带的病人急切的问我。
我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撞了一下,我扶着唐俊,退后了半步。
身子靠在了冰凉的木板上,我说:“阿姨,他没事,他很好。你……你不用替他担心……”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可是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滑落了。
唐俊紧紧抱住了我,将我锁在他还在冒着血的怀中,我额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胸口。心想也许凌翊真的背叛了我,真的不要我和宝宝了。
可我还有唐俊,他不顾生命的救我,我怎能辜负他?
他绝不能有事。
“小妹,有哥哥在,一切都会好的。”他柔声说着,就好像我的整个人都泡在暖暖的温泉里一样。
我抱着他的腰肢,感觉自己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需要兄长照顾,“谢谢你,谢谢你在这种时候出现。”
他搂了我一会儿,就开始剧烈的咳嗽。
每一声都让我感觉到揪心和担忧……
电梯已经从负一楼升到了正常的楼层,那种底下的阴冷慢慢的从身子周围散去。空气变得有些许的温度,不会让人感觉到幽都一样的冷。
电梯升到9楼,却没有停下来。
只是在9楼的指示灯暗了,它继续的往上升了一会儿,才定格住。
电梯的门打开了,外面是“回”字形的公寓楼层一样的存在。站在电梯里,就能看到走廊外面阴沉的天空。
但是天光还是很亮的,空气里虽然有股子尘土的味道,却还是很清新。
我扶着唐俊1105号,门紧紧的关着,“哥,有钥匙吗?”
“你推……推开!你是唐家的后人,这扇门,你可以不用钥匙。”唐俊闭上了眼睛,已经是气若游丝,身子发沉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
我轻轻的一推那扇满是灰尘的木门,红色的木门被轻松的推开了。
抬眼就看到里面老式的绿色的吊扇,80年代的陈旧家具摆满了房间。房间里很干净,被人打扫的一尘不染的。
桌上还有一束装在玻璃瓶里的鲜花。
最关键的是,桌子上的收音机还在播报着很多年前金融危机的新闻,好似时间在这里永远定格在了某个时段。
房子里的主人,只是出门遛弯儿,过一会儿就能回来。
我把唐俊放在沙发上,他已经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我在房子里寻找了一下,房间里没有药箱,但是有一大瓶医用酒精,还有半块纱布。却根本没有任何能够急救用的工具,我仔细的检查过。
子弹卡在唐俊肋骨的位置,虽然没有伤到内脏。
可是他现在已近失血过多,休克昏迷。
现在,能救他的就是快速取出弹药,包扎,止血。
最好,还能给他输一包血浆进去。
可是这间房间里,根本就没法提供这些。
我没法取弹,只能先给他包扎止血,顺便在厨房里用调味料调了生理盐水和葡萄糖,让他暂时先补充一下。
做完这些,我已经是尽力了。
好在唐俊的身体素质特别好,刚喂完水,就幽幽醒来了。
他明亮的眸子看着我,嘴角永远对我都是带着笑意的,“小妹,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
“哥,我失忆了。”我蹲在沙发边,凝视着脸色苍白的唐俊。
唐俊的手无力的伸起来,摸着我的侧脸,低声说道:“傻姑娘,没事的,我是你堂哥唐俊。虽然不是亲生的哥哥,可我一直把你当做至亲的妹妹对待。”
我动了动唇,双手都握紧了他冰凉的手,“妈妈把我送去一户姓苏的人家,我这几年过的很好。你别担心我……”
“找到你就好了,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了。小妹,我……们可以暂时在这里躲一阵,这里以前是他们住过的地方,还算安全。”他柔柔的看着我,又将我的头压进自己的胸怀中。
我蹲着一动不动,语气去十分坚定,“不行,你这样必须去医院,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傻妹妹……我没事……”
他还在说着。
突然,正在播报金融海啸的新闻的收音机,传来“滋啦、滋啦”信号干扰的声音。在强烈的信号干扰下,里面莫名就冒出一个阴冷的女人的声音。
“你们以为你们躲进了狗洞里,我就找不到你们了吗?你们给我等着,给我等着!我会把你抓出来,亲手将你肚子里的孩子弄出来!”
那声音凶戾,阴毒。
让我蓦地抬起头,心头泛起寒意。
是……
是幽都那个女人找到了我们吗?
小腹处一片的冰凉,我护着肚子,整个人都颤抖战栗起来。
这时候说不害怕,都是骗人的。
我舍不得我的宝宝,原来他的出生,就是被人利用。
这好像是早就命中注定好了一样,可是我不甘心,我舍不得他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利用。我张着嘴,腮帮子有些发酸,人有些呼吸不进去氧气。
唇在哆嗦着,浑身都好像被推进了冰窖一样发寒。
收音机依旧被信号干扰着,里面一会儿在播放抽奖,一会儿是各种鬼怪阴毒的诅咒和威胁声,“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苏芒,你的孩子从怀上的那一刻,就是注定用来跟主子的孩子作交换。”
“苏芒,你躲在里面,你哥哥也会伤口感染而死的。”
“出来吧……”
……
在面对这些巨大的压力和威胁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内心真的是脆弱的。
好似一个玻璃瓶一样,从高处坠落下来,就被摔成了碎片。
可是事实不允许我这么脆弱下去……
唐俊的子弹,是要立刻手术的。
如果他因为我耽误了,很可能会加重伤情,最后伤口感染而死。
我……
我还是出去吧,我先不管其他的。
先把唐俊给救活,不然我……
我情何以堪呢?
可我的宝宝怎么办?
我现在变得有些自私,非常舍不得我肚子里的宝宝。
他比我的生命更重要,但同样的,唐俊也是。
唐俊的出现,就好似上天给我的恩赐,让我在悲惨的时候,不至于举目无亲。
那种纠结的情绪上升上来,在我的脑海里激烈的斗争的,我抱着自己的头颅。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精神崩溃,变成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了。
唐俊眼中也发了寒,他眯了眯眼睛,抚了抚我的发丝,“小妹乖,去……去把收音机关上。”
“好。”我沉重的站起来。
感觉身上的力气被什么东西快速的剥离了,在房间的地上走了一下,还被某个东西绊住了一下。
低头一看,是一把笔头狼毫毛笔。
笔锋还未干,上面沾着红色的血液和朱砂混合的物质。
我把它捡起来,仿佛在上面感觉到了我家人手中的温度,好似就在刚才。还有人握着这把笔,在桌上画着符箓。
手里抓着毛笔,人已经走到老旧的收音机面前。
这种老收音机是个四方盒子,整体是黄褐色的,上面有三个旋转的开关。
一个最大的,还有两个中号的。
我虽然见过这种收音机,还是在电视剧里面。
可从来没有操作过,我咬了咬唇,伸手去旋转其中一个最大的开关。我想这收音机,开关总归是子啊最显眼的地方吧。
没想到,那就是个调频的开关。
声音一下就便到了一个性感的男播音员身上,他好像在做一个有奖问答活动,“下面请导播给这位幸运的观众朋友打电话,只要答对了问题,就能得到我们送出的五日游的奖励……”
无聊的节目,不过总算是逃掉了那个女人设置的信号干扰。
我想的挺随便的,所以就没有急着去找关掉收音机的开关,突然,我的手机就响了。我看到了一个陌生的来电显示,那个来电显示的区域,居然是幽都。
怔了怔,我还是把电话给接起来了。
这时候手机和收音机同时都响起那个魔性的主持人的声音,“有请苏芒小姐来回答问题。问题的题目很简单,就是许多鬼怪都知道的喜事,天师门灭门。那请问伟大的鬼帝将天师门灭门,是发生在一九九几年呢。答对了可是能获得我们送出的丰厚奖品哦!”
鬼怪知道的喜事?
这显然不是给活人听的电台。
难道是!
幽……
幽都的电台?
我听得懵了,心想着挂断电话,再把收音机的电池拔出来。
张灵川全家被杀的事情,居然成了一个娱乐活动,在电台里变成了一个常识性的问答。我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居然鬼使神差的说道:“我不知道。”
“好可惜,苏芒小姐不知道这个问题呢。那这边还有一次机会,请问苏小姐,您的孩子怀胎几月份了?”他十分诡异的,用磁性的嗓音说话。
我手里握着手机,手臂颤抖,放下电话就朝挂断键摁过去。
可是那个主持人突然却幽幽的说了一句,“别急着挂断电话,让导播拨通孩子父亲的手机,让孩子父亲来回答这个问题。”
我都要被逼疯了,这什么跟什么?
为什么这一部诡异的收音机,它能播出这种节目。
对我所有的遭遇,以及心头的弱点都了如指掌?
我犹豫了,问道:“你们到底想干嘛?”
“小丫头,过的还好吗?”电话里莫名就传来了一个邪异的声音,声音里带着些许的玩味,好似在逗着我玩一样。
我哆嗦了唇,立刻将手机挂断。
我不想听他说话,他现在要我孩子的命!
“我知道你挂断了手机,别再牵连无辜了,小丫头。那个孩子本不属于你,如果你还想要,出来以后。我答应你,再让你怀上一个。”那话说的是那样的轻浮无所谓,他从收音机传出来的时候。
我崩溃的坐倒在地上,捂着心口,不知道为什么腹中也有液体在翻涌。
“哇”一声,眼前一黑。
我吐了一地的血液,血腥的味道刺激着我的大脑。
他原来是这么不在乎,我们之间的孩子,他还想用别的孩子还取代他吗?
我捂着小腹,我感觉到宝宝已经醒来了,他在装睡。
其实小手紧紧握着,悄然痛苦,而不说话。
我说:“宝宝,你是不是也很心痛,爸爸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我相信,爸爸不会做出这种事。”宝宝在我腹中轻轻的说道,他好像受到了惊吓。
目光有些怯懦的看着外面的世界,他的心也受伤了。
蓦地,收音机里的声音停了下来。
唐俊捂着被鲜血染红的纱布,已然是走到了收音机面前,替我关掉了这个恶魔一样的存在。
他的手轻轻的落在我的小腹,“小东西,你在这里会很安全,不用怕。如果他们能找到你和妈妈,又怎么会用收音机来威胁我们呢?他们现在一定在搜肠刮肚,绞尽脑汁的寻找我们。”
“哥,我不能躲在这里。”我抬头看他,心里都是愧疚之意。
是我拖累了他!
可我一点都不想继续拖累他,他需要医治。
需要很好的活下去!
他看着我,目光里都是温缱之意,冰凉的手指摸了摸的后脑勺,转移了话题,“小妹,我有些饿了,你去帮我准备吃的好不好。”
我变得有些固执,我站在原地不肯动。
我不想拖延他的伤势,我拼命想着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唐俊治伤,“对了,楼下……楼下不是医院吗?是不是可以拿到手术器械?哥,如果你信我,我帮你拿子弹,好吗?”
“小妹,你真的觉得医院就在我们楼下吗?”唐俊轻轻咳嗽了一声,清亮的眸光凝视着我。
我们刚才明明是坐电梯上来的,中途的确是路过一家医院,我们当然是在医院的楼上。
这点难道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
不过,我就没听说有居民公寓,建在医院的楼上。
更没见过,有什么建筑建立在地下十八层。
这栋大楼处处透着诡异。
我进来的时候,哭的眼睛都花了,是真的没有看清楚外面的外观是什么样的。或者说我当时进去的时候,大概看到了一个轮廓。
可是我现在,连大楼的外观的一丁点印象都没有。
好像在脑海中,又丢失了一断记忆,让记忆变得空白一样。
“我……我不知道,哥,我带你去卧室里休息。家里的卧室,应该能睡觉吧。”我心里有些乱,甚至有些恐惧呆在这所房子里。
要不是有唐俊陪着我,我早就吓疯了。
唐俊点了点头,指了指一间房门:“以前我睡在那间,小妹,其实咱们家在东泗桥那边,而且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拆迁了。现在我们呆的地方,它并不完全算是真实存在的,很多地方都定格在了固定的时间内。”
“恩。”我应了一声。
我说实话,有些听不懂。
甚至有九成九整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叫做不完全真是存在的房子?
我只听那个死掉的烤肉店的女老板说过,说唐大师以前住的房子早就拆迁盖上了新房子。也就是说,在真实的世界里,是没有这一所房子的。
那这所房子是什么?
物体化的幽灵吗?
我不想让唐骏多说话,影响体力,所以并没有多问。出于对他的信任,我相信他不会把我带到一个危险的地方。
卧室里,也是那种复古的感觉。
绿色的椰子纹路的粗布窗帘,窗帘后面还有一层的百叶窗。
屋子里还有一股淡淡的朱砂的味道,以及那种芒果数叶子的味道。
床铺是一座木质的,看起来有些简陋的小床。
床上铺着变形金刚的卡通图案的被褥,一个小小的闹铃房子在床头。闹铃旁边是奥特曼的相册,相册里有张黑白照片。
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搂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轻轻的吻了她的额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小无猜,想不到却是兄妹之间的关系。
我把他放在床上,他的脑袋枕在了枕头上之后,随手就拿起了那个相框给我看,“这是哥哥小时候。”
“我知道,哥哥,你好年轻,看着只有二十岁出头。”我看着照片上的男孩,怎么也得有十七八岁了。
可现在唐俊的样子,看着怎么也没过二十的样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为什么还这么年轻?
他把我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低声道:“小妹,你感受一下。”
“感受什么?”我触摸着他冰凉的额头,为他有些偏低的体温担忧。可不知不觉的探魂咒就出现在掌心,朝他的灵魂探去。
他灵魂非常完好,三魂七魄相辅相成。
那是少有的魂与魄之间,如此强壮的灵魂,但是很奇怪。
魂魄上贴了一张黄色的符箓,我才刚仔细看,手就瞬间如同摸到了烫手山芋一样,快速的收回去。
“是……是化龄符。”我哆嗦了一下身子。
他看着我眸光在闪动,“小妹,你明白吗?我本身的阳寿就很短,虽然相貌保持的很年轻,可是……可是很快就会死的。”
“是谁……是谁干的,谁贴的化龄符?”我难受的问他。
他摇了摇头,我温煦的笑了,“不要管是谁!哥哥只想到诉你,你没必要为我任何冒险,明白吗?要不了多久,我阳寿到了,也会死。这个地方,比较特殊。只要你不出去,就没人能找到你,哥哥即便死了,灵魂也能陪着你。”
“不要……不要……”我捂着唇,泪水又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唐俊,我不要你死!”
听到唐俊说的这些话,我前所未有的害怕。
害怕这个幽灵一样的公寓,害怕孤独,害怕唐俊会离开我。
我不要唐俊死,我不要他的灵魂陪着我!
为什么现实……
现实总是那么残酷那?
我低下头,又吐了一口血,身子就变得无比的乏力。
刚才吐血,身体已经有些垮了,可我还能强撑一会儿,没想到现在又吐血了。
眼前一片漆黑,可我能感觉到唐俊紧张的抱住我。
我躺在他刚才躺着的床上,他紧紧的搂着我的身体,似乎有些懊悔,“小妹,我……我早知道就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让你受刺激。”
我觉得我们两个好悲催,两个人都被伤的遍体鳞伤,两个人身体都有些虚弱。
在这个幽灵一样的公寓里,相依为命、苟延馋喘着。
“哥,你可不可以不要死。”我觉得害怕,浑身都是冰冷的,紧紧搂住了唐俊,他还没有完全止住血的伤口。
血液粘稠,散发着血腥味。
我低声说道,“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把身体里的化龄符撕掉的,你别丧气,好不好?咳咳咳……”
我剧烈的咳嗽。
他拍着我的后背,沉声安慰我:“哥哥答应你,不会放弃任何活下去的机会。你但现在好好静养,别动了胎气。你要是在吐血,我就生气了,明白吗?”
胎气要动早就动了,宝宝现在和我一样都心如死灰。
“明白……”我说完,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躺在床上昏睡了一段时间,我睁开眼睛,就看到唐俊坐在床边,他的头靠在我的身上睡着了。
伤口位置,已经结痂了。
可是子弹是打在里面的,越早取出来越好,否则会留下病根的。
不过找到合适的手术工具之前,还是要吃点东西,帮唐骏也帮助自己恢复体力。我不能再随便受刺激就吐血了,否则我和唐俊两个人,都会死的。
我从床上起来,去厨房里找了一些吃的,做了几道菜。
大概是饭菜的香味太浓郁了,把熟睡中的唐俊叫醒了过来,他有些瘦弱但是十分高挑颀长的身子靠在厨房的门上,“小妹,没想到你做菜这么棒。”
“哥,家里的菜不多了,可能坚持吧不了多久。”我低声说了一句。
他过来偷吃了一口菜,笑道:“没事,明天这些菜,会自己变回原样的。不会吃完的……”
“什么?”我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他看着我震惊的样子,调皮的笑了,“这个空间有些特殊,你忘了我们唐家是什么样的存在了?我们行走阴阳两界,不受时间和空间的干扰。楼下那些鬼魅,是能和我们和睦相处的。咱们可以一直拖延到,你肚子里的宝宝出世,就是不出去!”
我彻底傻逼了。
这有些违反能量守恒定律吧,已经吃完的东西,它还能在一模一样原样不动出现。那它是从哪儿来的,这些东西真的能吃吗?
我把饭菜端上饭桌,嘀咕了一句,“我怎么觉得唐家这么像妖怪啊?”
反正违反科学的东西,我全不明白。
还是等恢复记忆了在想这些吧,不然我真的要被吓死。
反正人类就是这么庸俗,超出自己所能够理解范围内的东西,都带有恐惧,以及歪曲的心理。
刚好,我也是普通人类。
“唐家的本事,你只见到了冰山一角,爷爷他老人家才是最厉害的呢。”唐俊坐下来愉快的吃着饭,好似根本就没有任何身体上的不适。
我看他食欲大增的样子,还以为他没事了。
结果,饭才吃了一半。
他突然就低头,捂着伤口蹙眉,脸色发青。
我去摸他的额头,遭了。
发烧了!
我立刻说道:“是伤口发炎了,唐俊,我告诉你。你这一次必须听我的,我们两个必须共存亡,谁也不许死。我下去给你拿手术用的工具。”
“等等,我……我不告诉你方法,你下不去的。会在时间和空间里迷路的……”唐俊抓住我的手腕,低着头头缓缓抬头看着我。
我猛然一惊,“什么迷路?还有路线吗?”
“没有护士带你,如果自己走,必须找个时间坐标,跳跃到医院。那家医院也是废弃的,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器材。”他说的很复杂。
反正我是听不懂,就跟傻子一样的看着他。
他大概也明白我听不懂,拉着我坐下来,“你们女孩子,说这些物理知识,肯定听不明白。我直接告诉你怎么走吧,你从电梯下到地下十八层,然后再做上来到三楼。会回到你家,看到你的家人,你必须回家住一天。”
“回家住一天,这里是任意门吗?还能帮我回南城……”我觉得太不可思议,脑子里是根本跟不上唐俊的思维。
唐俊说:“不是你真实的家,这里的一切都算不上真实。我也解释不好,也许爷爷能跟你解释清楚。我只能告诉你,你不要吃你母亲给你准备的任何事物,因为她不是你真实的母亲……”
好乱……
我感觉自己智商根本不够用,揉着快要裂开的头颅,反问他:“哪有女儿不吃自己父母做的食物么?难道要和……要和那些虚幻的人物,撕破脸吗?”
“小妹,你听着,你不能露出任何破绽,一切都要按照正常的轨迹去做。被他们发现了,你会被吃掉的。”他显得很严肃,咽了一口口水,才说,“但是,你要是吃了家里的任何食物,就会永远留在那里,明白吗?”
一听要永远留在一个虚幻的世界,我心头却是敢到了一丝害怕。
可是现在已经是在绝境了,反倒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害怕,反正我光脚的不怕穿鞋。
这医院,再怎么难去。
我还非去不可了!
我又问他,“那我在家住了一天之后,该怎么做才能去到医院?”
“你在那里和父母相处一天之后,晚上十二点,穿过房间里的镜子,到镜子的世界,然后才能从房间里走出,再次进入地下十八层。”唐俊脸色越发的难看了,他在这样持续高热下去伤口的炎症会蔓延到全身的。
我看着揪心,低沉道:“这次进入地下十八层,是不是就到了我们之前去的那家废弃的医院?”
“是,小妹,你一定要牢记住。你离开家的时候,不能被家人发现,明白吗?”唐俊抓着我手腕的手紧了紧,他手心里全是汗。
自己的手臂也在颤抖,眼中都是通红的血丝,“小妹,我还是不希望你去。我小时候也被困在里面过,还多亏了爷爷赶来救我,我才没事的。”
我一字一顿的回答他,“哥,我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我还要把消炎药,和手术工具带回来。”
我虽然只给死人解剖过,但是人体的构造我无比的清楚。
给活人做一个小手术,只要手术过程中,做好消毒工作。保证伤口无菌的状态,那就不会产生炎症,导致感染。
我们两个经过这么一遭,身上都很脏了。
唐俊建议,我们两个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出门。
他胸口有枪伤,所以我自己先洗完澡,换上我生母以前穿的衣服。然后,就打了一盆热水,给他擦身体。
又帮忙给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整个人才看起来有些精神。
*十年代的衣服,穿着我们身上,还真的是有一种特殊的时代感。
唐俊给我感觉是一个很乐观坚毅的人,哪怕伤口被牵动了,产生了剧痛,可是连哼都不会哼一下。
蹙紧了眉头,也会对我笑。
这样保护我的哥哥,早已触动到了我的灵魂深处。
我是绝不会让他有任何闪失,他对我来水,也同样是生命中至亲的人。
我给躺在床上的唐俊盖好被子,唐俊随手就拿起旁边的闹钟,调了一个时间,“我先睡一觉,恢复一下体力。你必须在这个时间点回来,不然我就会去找你。”
“恩。”我轻轻嗯了一声。
心里头却发誓,绝对不会让唐俊带伤来找我。
我关门出去,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好似随时都会下雨一样。
可是我们在家都那么久,说什么也该天黑了。可是天空好似保持了静止的状态,随时随地都纹丝不动。
我乘坐电梯摁了地下十八层的摁键,慢慢的往下坐。
电梯里,没有那种消毒药水的味道。
只是很普通的空气的味道,还有一股子淡淡的香烟味,好像就在刚才有个中年的男子在这里抽过烟一样。
电梯下降到五楼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从外面进来了那个眼球提溜在眼眶上的干巴老头,它和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一样。手腕上系这一根红绳,身上披着一身宽大的白色的但是带着米黄色竖条纹的衬衫。
老头儿实在是太干瘦了,所以导致了衬衫在它身上,就跟件戏服似的。
一双眼睛里就跟得了白内障似的,只有漆黑的一个点,落在眼白之上。
进了电梯,老头佝偻的身子,看了一眼电梯上的楼层,“你要去十八层,好久没傻子去了。”
我没说话,和唐俊见到他一样抿着唇。
我想唐家人和鬼怪相处的一大绝招,大概就是了解这些鬼的习性。
无聊,孤独,脑子迟钝。
它们说话,只要不多加搭理,轻信就不会有事。
“十八层地狱你听过没有,你怎么想不开去十八层地狱啊?”它好似劝我一样,脸上泛着古怪的坏笑就问我。
十八层地狱谁不怕?
我听的也是心里面毛毛的,手指头在掌心里都握成了拳头。
它就这么自说自话的,然后还小声的哼着京剧,声音捏的就跟个太监似的:“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我小时候听过老爷子放京剧,这段好像是霸王别姬里的段落。
老头唱得不错,我还兀自欣赏起来了。
他看我陶醉的样子,嘴角一勾,用京剧的口吻同我说道:“可惜了可惜了,你这好根骨没有跟着我学戏,偏要到地狱去送死。一会儿电梯里可要变挤咯,你自己要保重……”
我还丈二和尚莫不清楚头脑,这混蛋老头。
它随手就摁下了二楼的一楼的按键,身子一闪,就出去了。
电梯门关的好生的快,到头来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在电梯里。电梯下降到地下的时候,周围的温度都会变得特别的冷。
现在我很后悔,当初看过那么多恐怖电影。
我总是想起女主人公单独坐电梯的时候,突然有小孩进来,幽幽的就说了一句,“好挤啊。”
按说我身负佛法,以及北斗玄鱼,不该怕这些邪祟。
可按照唐家和鬼物相处的模式,首要就是不能和这座大楼里的任何鬼物起冲突。我有什么本事都得压着,心里不免没底,觉得有些害怕。
我正抱胸取暖,电梯又在负四楼停下来了。
没人进来,但是从电梯朝外面看,好像是个现代化的军营什么的。
里面的东西都是军绿色的,还有军事化的宿舍,以及我们国家的国旗挂咋上面。每间房的门口,都挂了一个半自动步枪。
我不懂军事,可是我看过手撕鬼子的抗战片啊。
那些枪都是那个年代产的,有些是汉阳造,有些是中正式。
反正我就认得两种,也就是站在电梯里,随意的参观。
突然,就走进来一个军官模样的男人,头上戴着军绿色的帽子。它黑洞洞的眼睛里没有眼球,可还是满脸正气的看了我一眼。
我当做没看见,屏住呼吸站到了角落。
心里面却特别紧张,安安在骂,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每一层好像通往的地方都不一样,我其实有些好奇,要不是赶着就唐俊。或者说,随便出去,会迷失在其中,我可能真的会好奇去看看。
“把伤兵都带进来。”那个军官阴沉的发话。
那声音有些振聋发聩,把我吓得浑身一震,全身都出了白毛汗。
每一根的神经,都是紧绷的。
这时候,才有好几个头上绑着纱布,或者缺胳膊断腿的军人走进来。那些“鬼”也都是没有眼睛,一下进来了十多个。
把狭小的电梯,弄的十分拥挤。
它们又不是实体,很轻易就穿过了我的身体。
那种感觉就好像被电流麻痹了一样,浑身都是如同雕塑一样的冷,其中一个军人好像注意到我了。
“报告,长官,我闻到了活人!”
嗓子非常大声的吼出来,差点把我吓出心脏病。
一听有活人,伤病们脸上正气变成了诡异和贪婪,口水也从嘴角流出来,“长官,我们好久没吃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