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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吧,我要去上课了,学妹你也别太害怕。我……一有时间,就会想办法,来解决二号楼的事情的。”张灵川信誓旦旦的说着,看来是个道行不浅的阴阳先生呢。
我的个妈啊。
我早晨洗漱的时候,还用了锅炉里的水洗温水脸,还……
还刷了牙了。
现在,特么告诉我锅炉里有尸体。
那晦气再怎么净化,那还是一锅子人肉汤啊。
我快要吐了,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更不愿意去拿北斗玄鱼查看这个锅子。刚恶心了一阵,脑子里就想到了,这个张灵川好像……
好像有阴阳眼的绝学啊!!
那双眼睛简直了,居然能透过锅炉看到锅炉里面的尸体。
我下意识的就抚摸上了自己的小腹,他会看见我肚腹中的阴胎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已经得不到解释了,就见张灵川的背影在我外面艳阳高照中逐渐的消失了。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书搬到了寝室里面。
刚一停下,还没喘口气,又心情紧张的抓着北斗玄鱼去了一趟盥洗室一探究竟。
有了北斗玄鱼在体内去看盥洗室里的东西,其他地方倒是没有任何异常的。就见到盥洗室当中的水管上面,似乎一直都流动着一股子污秽之气,这股污秽之气好像是随着水管里的水流而移动的。
我想不仅仅是楼下的锅炉,就连水管子里的水也被污染了。
张小甜怕是杞人忧天了,这些个带着阴晦之气的水,并不是我们寝室的,而是整栋宿舍楼的水源都被污染了。如果我们寝室的人,每天都喝净化过的水,当然没事。
可是其他人,长年累月的喝,到时候会产生什么后果,那可就不知道了。
现在是大白天,不方便鬼神出没,同时也阻碍了阴阳先生办事。我只能再复习一会儿功课,下午就去上课,女生二号楼宿舍的事情,只能推迟到晚上去做。
上课的时候,我都没碰见宋晴,她这是彻底翘课了。
好在这堂课并非专业课,而是马哲,考试的时候也是让打开课本开卷考。不过,即便是开卷考,还有很多的不及格的。
因为不熟悉卷子上题目所问的答案在书的哪一页,最终导致考试的全程都在翻书,最后做不完题目。
宋晴脑子机灵,这种课她从来不上。
在考前她会翻一遍整本书,考试的时候,都是全班第一个做完卷子的。
所以马哲的老师对她不来上课,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我几乎是打着瞌睡上完整堂的马哲,下课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五点多钟了。按说是个吃饭的点儿,可是还有十分钟,补考教室那边就开考了。
我连去校门口买个煎饼果子的时间都没有,只能抱着书小跑步的往补考教室去了。
“学姐,这么巧?你也来这里……补考?”我旁边又传来张灵川的声音。
我一看到张灵川,就忍不住好奇,“这话该我问吧?”
这玄学专业根本就没几个老师,更没几个学生,这都能挂科补考?
“是这样……我以前从来没有学过马克思列宁主义这些东西,所以……所以考试没有通过。你……好像和我一个教室的,我们一起进去吧。”张灵川领着我进了补考教室,补考名单上果然有我们两个。
其实马哲这种东西,并不分大一或者大二这样的学年级。
我们学校就一个教马哲的老教授,他的课都是排满的,一个学期整个学校都学马哲。然后,下一个学期整个学校都学毛邓。
所以,我们俩补考才会碰一块。
教室里坐满了人,上到大四都去派出所实习的师哥师姐,下到大一才来一个学期的小学弟学妹都有。
补考这个,是不让翻书开卷儿的,算是对于补考学生的惩罚。
考试铃响之前,还都挺热闹的,大家都在聊天。
张灵川也在询问我,背诵的怎么样了。
我心想,我只是对这些知识脉络很熟悉,但是我没有睿脑灵明咒,肯定是要不及格的。所以,我很谦虚的说:“恩,背了一些,不知道能不能考过。”
铃响之后,司马倩就冷冰的大步进来了,全场鸦雀无声。
我特么还以为我死定了,又是司马倩监考!!!谁知道司马倩进来只是对着监考老师耳语了几句,监考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听了司马倩的话连连点头。
司马倩冰冷冷的双眼,扫了一眼在座的各位。
黑色的长发冷酷的一甩,脚下踩着马丁靴,大踏步的就出去了。
我看着司马倩的背影,总觉得这个女的肯定又是来找我麻烦的了。她就是不希望我通过任何一门的考试!!
刚想到这里,就听监考老师说:“把书包手机都拿上来吧,别在下面搞小动作。今天监考很严的,谁敢作弊,一律零分。”
她说完,大家都自觉主动的把手机和包都放在讲台桌上。
至于她那些威胁的话,倒是不是特别严重。
毕竟我们学校是警校,我记得我们刚去大一的时候,作弊可都要开除学籍,没人能逃得过的。
只是这样的惩罚太严厉了,偶尔还会遇到家底儿厚的硬骨头啃不动。
最后,才改了这个严厉的规矩。
我交完手机和包之后,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将手指头轻轻的摁在微微有些发烫的,藏在我丝袜上面睿脑灵明咒。
睿脑灵明咒上面有一股子热流随着符咒的轨迹流动,自动就有好多答案到我的脑子里。我在试卷上是奋笔疾书,下笔如有神,这次考试司马倩应该是失策了。
这个监考老师,似乎没有特别的针对我。
“你,说你呢,手里面拿着什么?”突然,这个中年老女人就怒叫了一声。
我说句实话,我当时真的是吓出了一身到了冷汗。
在试卷上作答的笔头都开始颤抖了,心想着司马倩不会连我把睿脑灵明咒藏在丝袜里都看穿了吧。
这要是当众被发现,得有多尴尬啊。
我可不希望当中脱丝袜,这么丢脸……
当我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作弊之后,却看到那个老女人径直就从我的身边经过,一阵风一样的就到了我后面。
她真是力大无穷,直接就把座位上的张灵川给扥出来了,拉到了门口,“你手里攥着是什么?小抄吗?居然……敢作弊。”
这个声音,就和我们家邻居胖婶儿似的,那嗓门儿叫一个大。
张灵川扶了扶眼镜,儒雅帅气的脸上有些委屈,“我没有……作弊啊,我手里就是一张普通的纸。”
当张灵川摊开掌心的一瞬间,我就明白过来了。
这小子肯定是替我躺枪了,因为他的掌心里面攥着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睿脑灵明咒。只是他的上面没有月灵金瞳猫,摁过的猫爪印,看起来更像是符箓一些。
司马倩虽然是教导主任,但是没有蠢到指名道姓,哪个学生作弊。她顶多是提醒这个监考老师,说知道我们这群学生里,有人手里攥着小抄作弊。
刚好,我把睿脑灵明咒转移到丝袜里,逃过了一劫。
反倒是倒霉的张灵川用睿脑灵明咒的时候,被这个女监考老师发现了。她看着张灵川帅气的面容,又看看那张符箓,怎么也不像是作弊用的纸条。
她把纸条放在手心里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低声说道:“我也不是故意要针对你的同学,虽然这张纸上面没有答案,但是考试的时候你把它攥在手里就不对。”
“别啊,老师!”张灵川眼睁睁的就看到自己的睿脑灵明咒,被丢进了垃圾桶里面。
绝对的颠倒是非黑白,赤果果的歪曲事实。
我心里面虽然替张灵川叫屈,可是却没勇气帮他说话。只能胆儿小的掌心摁着睿脑灵明咒,下笔能写多快,就写多快。
只要试卷被我填满了,我就算胜利了。
张灵川似乎是被这个中年妇女看上了,那女人非要他坐到第二排,她的旁边写卷子。张灵川的脸色,那就跟掉进粪坑里是一个表情。
英挺的剑眉皱着,整张脸都像是在憋气一样瘪着。
那个中年妇女坐在他旁边,顺便还在拍着张灵川的肩膀,借机增加肢体接触,“哟,看你试卷上的字还挺清秀的,好好考。刚才也是领导过来吩咐,不让你们在手里面夹带舞弊的东西。她说了,只要是纸头,我们都得负责扔掉……”
司马倩好狠毒的心啊,她是多希望我挂科!
要不是有张灵川这个替罪羊顶包,我今天是不是又要挂两科了?
考试考完之后,张灵川是垂头丧气的出去,看样子估计是和我上一场医学概论一样,稳妥妥的不及格。
他考完,我还有一场。
我就继续留在教室里考试,这时候,那中年妇女已经困得要死了。她连连大呵欠,我奋笔疾书,顺便还提前交卷了。
交完了卷子,背上书包,拿了手机。
我就往寝室方向去了,一路上,周围安静的出奇,校园里有森森的,让人感觉有些奇怪。等我走到宿舍楼的时候,才真正感觉到,什么叫做死寂。
一开始还以为陷入了鬼域,才会这样与世隔绝。
后来看了一眼寝室楼上通下来的水管,水管上阴气森森的,里头就跟流了幽都里的阴泉一样的充满了怨气和阴气。
我知道,我们学校宿舍楼的楼顶,是有水塔的。
所谓的水塔,有些人可能很熟悉,有些人可能根本没听说过。
早几年前江城盖的房子顶层都建有水塔,水塔可以储存整个居民楼两到三天的量。如果遇到停电的话,很多没有水塔的楼房会跟着停水。
如果有了水塔,哪怕是停电,只要塔中有水,就不会没水喝。
我们寝室楼当中所有的水,都是从上层的水塔下来的,包括那些有问题的水。要想知道整栋宿舍楼为什么变得这么安静,怕是真的要上去看了一看水塔的情况,才知道原因。
我顺着楼梯上去到了最顶层,月亮没有了,上头是黑漆漆的一片。
大门口的风特别大,吹得我的身上衣风鼓舞。
好在我有北斗玄鱼傍身,是可以在黑暗中看到污秽的东西。我从最顶层的门口出去,晚风吹得头发吹得乱舞。
就见到一个身穿白衣服的身影,正坐在水塔的高处。
那身影满头白发,虽然背对着我,我却知道是那个色鬼死老头。
它背后的衬衫有一个特点,就是破了个大洞。
这个老东西嘴里头抽着旱烟,裤脚向上挽着,正把干瘦的全是腐烂过的伤口的腿伸到我们大家用来喝的水里面洗脚。
一边洗脚这货,还一边小声的咕哝的着,“屁股圆点好看,现在的闺女怎么都这么瘦呢?不过胸……一个个都有料,我喜欢……呵呵呵……”
“那个小腰细的,我喜欢……”
……
它在荡笑的过程当中,嘴里面的哈喇子就顺着嘴角,滑进洞开的水塔口。
水塔里的水可是通过管道,向下流去,给整栋宿舍楼供水!
我艹,敢情我们大家一直以来都在喝这货的洗脚水和口水。
等等!
这周围的风声当中,似乎还有许多鬼哭狼嚎的声音。好像是从水塔的内部传出来的,可是水塔是一个长方体的存在,那个老头站的地方至少有两三米之高。
我一步步的走上前去,壮着胆子就爬上了水塔。
我想从水塔口往里水塔内部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妖魔鬼怪。我才在水塔的铁质楼梯上爬了一半,整个人都吊在半空中。
脚下踩的“梯子”,其实就是一根还没筷子粗的铁棍。
倏地,就见那色老头微微一低头,嘴角缓缓的上扬,露出黑色的牙齿,朝我冰冷的笑了,“姑娘……你见到我的孙女了吗?”
一张苍白的老脸就这么出现在我面前,弄得我差点没出一身冷汗掉下去了。它这个脸色都跟医院里头的大白墙一样,白森森的。嘴唇更是烂的都快没了个干净,说个话给人的感觉都是漏风的。
那双老迈浑浊的双眼,都没有焦距了。
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总觉得它是色迷迷的看着我。干枯的腐烂的手臂好像能无限伸长,要伸下来摸我的脸。
我见你大爷!
我今天肯定是要把这个家伙拿下,不能再让它害人了。
我和司马倩不同,我不是阴阳代理人,我不可能自由的进出自己的肉身。即便手中有翡翠戒指,也没有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能让我自由进出幽都。
现在一时间没有办法把它带去幽都,只好心狠了将其打散,以免再生出乱子。掌心的三清破邪咒早就蓄势待发,如果这个死老头敢碰我一下,我就给这老头爽歪歪的一击。
我盯着它没有焦距的双眼,一字一顿冰冷的说:“找孙女能找到这上面去,老大爷,您真是好能耐啊!”
“我……我孙女就在下面。”它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委屈跟害怕,这个老头大概也是清楚我是阴阳先生不好惹。
它的弯下来的身子慢慢缩回去,大白脸离我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了。
这个死老头这话是什么意思?
它的孙女在水塔里面?
我有些不明就里,干脆就是直接爬上去看个究竟。别人大肚子都是在家里享清福,说不定还有保姆照顾。
可我的命格一改,这辈子注定吃阴间饭。
学校教学楼里的水源有问题,即便没人找我帮忙我也要上去看的。一方面是阴阳先生职业的本能,另一方面也是我自己自私的想法。
我自己本人平时也要喝水啊,我又不是那种土豪,可以天天高大上喝昆仑山。不处理好这件事情,我以后想喝上干净又卫生,还免费的水可就难了。
爬上了水塔,我站在四方台的高处,才发现自己站了一个极为醒目的位置。楼下的人能够轻易的看见,水塔上有人。
好在现在已经是深夜十点,下面除了等下打瞌睡的保安,校园内是一片的寂静。
我往楼下稍微瞄了一眼,就和那个老头儿站的面对面的位置。然后,顺着老头的视线就往打开的水塔的口往里头看。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吓得我一头就栽倒在里面。
那里头寒气极重,迎面就是一股子阴煞之气,弄得人从头到脚都是一片的冰凉。透过这些黑死的晦气,往下看,只见水塔里漂浮的都是死孩子的尸体。
这些孩子泡的时间太长了,身子都浮肿鼓胀。
看着已经不像是人类,反倒是像是塑料做的充气娃娃。
有些事正脸朝下的漂浮着,有些就那么诡异的仰着面,双眼紧紧的闭着。这些看起来很恐怖,也很让人作呕。
整个水塔里的水,是一种腐烂的腥臭的恶臭扑鼻。
可我毕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我的心肠已经变得比从前更加柔软。我见不得自己的孩子受伤,同时也希望别的小朋友也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这种触目惊心的场面,让我的眼睛一下就充血了,一种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到底是谁这么狠心,一下子就淹死了这么多的孩子?
耳边的小阴风一直吹着,发丝撩拨着耳垂。
似是有孩子银铃般,却有些阴险的笑声:“有人来看我们了……”
“她是谁?好像是个女的?是我的妈妈吗?”
“傻子,你妈妈早就不要你了,应该是我妈妈……”
……
隐隐约约,我居然是听到了孩童的斗嘴声。
我心头一凛,这些阴郁的声音,难道是水里头这些死孩子发出来的吗?
慢慢的我的思绪从一开始的感性,慢慢的冷静下来。如果是从前的我,看到下面的死孩子的尸体,可能还会以为是死尸。
但我清楚,这些不是死尸。
没有死尸会泡在水塔里这么久,还没有完全烂成白骨,水龙头里的水出来也必定是发臭的。
现在水龙头的水出来的,只是携带大量的怨气。
想来这里边的死尸,应该都是灵体。
校方那边定时派人来清洗,清洗的工人是看不见这些淹死的孩子的。所以,这个池子不管洗的多干净,都是带着阴晦之气。
老爷子在元宵节的时候,就和我们说过,他年轻时候遇到水鬼孩子的故事。有些孩子被水淹死了,尸身被带会岸上火化,埋葬。
它的灵魂会跟着去,最后忘记了淹死自己的地方。
如果灵魂没有被幽都的守卫带走,通常会在尸体被火化的附近找水井、水缸之类的地方栖息。
这些应该是被水淹死的灵体,变成了水鬼。
现在,把这个水塔当成了自己死亡之后的归宿。
从这些死孩子的体貌特征来看,我想到了江城那次的翻船事故。那一次死的亡魂可不少,幽都的守卫不一定忙得过来,会不会还有一部分滞留在阳间?
在看看旁边有些忧郁的色老头,我皱着眉头问他道:“老头儿,你不是找孙女吗?这里头哪一个是你孙女儿啊?”
老头儿摇了摇头,郁闷的说:“没有,里面没有我的孙女……孙女到底在哪儿……是爷爷没照顾好你,爷爷为什么要任性,非要带你出来玩呢……”
有时候人性就是这样的复杂的,对别人家小姑娘见色起意。
对自己家的小孙女,总有用不完的深情。
这个老头也是够了!
我看着它,语气有些冷淡的问它:“你每天到寝室楼徘徊,又在这里洗脚,是想在这里找出你孙女吗?”
“是啊,三号楼孙女进不去。一号楼都是男人,二号楼……肯定有我孙女,为什么我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呢?全都是别人家的孙女……”老头儿很郁闷,又抽了一口旱烟,“我要到哪里去找我孙女呢……”
听这个老头说,我就知道情况了。
那次沉船事故,加上后来幽都秩序不稳,想必是有阴魂滞留在阳间,尤其是在我们的学校里。
三号楼由太白大人指点所建,自然是邪祟不能入。
一号楼全是男生阳气很重,也不适合鬼魂生活。
再说二号楼,简直就是这群死孩子的乐园。不仅仅是因为女生多阴气重,还因为楼上有水塔,水塔常年都是全封闭的,阴冷潮湿。
它们躲在里面最舒服了,可怜这整栋楼的姑娘们都要喝它们的洗澡水了。
我这发愁要怎么处理这些死孩子,如果用三清破邪咒,把它们打散惩罚未免过重。如果用佛法超度,让它们早登极乐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这一池子的死孩子,我一个人的力量未必能超度的过来啊。
我……
我又不是真佛!!
要是司马倩没有投靠鸷月就好了,她手里的翠色葫芦一出,这些孤魂野鬼根本就不在话下!
“孽障,原来真是你在水源处做了手脚,害人性命。还不速速同我去幽都受罚!”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只听一个沉闷的声音,从我的不远处传来,刺破了整个夜的宁静。
嘶~
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熟悉到我浑身都打了一个寒颤,心里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我是没想到这大晚上的,在2号楼宿舍楼的天顶上,还能遇到这么一号人物。
我下意识之中,猛的一侧头一看。
就见到一个皮肤白皙的男子,身穿一袭宽袂大袖的古代服饰走来。那衣服与其说是像汉服,不如说像秦服。
始皇帝酷爱黑色,龙袍皆为黑色。
秦三世而亡,这种习俗自然也会沿袭到汉代。
他一头干净利落的寸板头,腰间挂着一只钴蓝色的葫芦。那葫芦通体都是玲珑剔透,即便在黑暗中,都闪着淡淡的荧光。
葫芦中玉髓清澈,表面质地光滑细腻。
这男生背上还背了一只一百三十二枚铜钱剑,剑上由红线缠绕,隐约之中透着天罡破煞之气那铜钱剑比南宫池墨用的还好,正宗的雍正时期五帝钱。二十四枚开元通宝,上隐约带着一股子阳刚之气。
这东西,应该是在三清祖师爷面前开过光的。
所穿所戴,均和之前司马倩变成阴阳代理人之后一般无二。
居……
居然是白天马哲考试被监考老师抓到用睿脑灵明咒的张灵川,顺便他在考试的时候,还被那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吃了一顿豆腐。
就那个包子脾气的张灵川,竟是现在一身破煞之气的阴阳代理人。
哎呀!
当时他一眼就看出锅炉的问题,又和我一样用睿脑灵明咒作弊。我就应该猜出来,这小子来头不简单,绝非一般的江湖术士。
一般的江湖术士,哪有这样的好本领?
他似乎把我当做了空气,脚下一双金丝滚边黑的黑靴轻轻点地,如同一道黑色的旋风一样的出现在我的身边。
手里摘下了腰间的葫芦,对准了那个老头的脑袋就是一阵猛击。那个老头的头盖骨当时就敲裂了,血液从裂缝里面崩出来。
只有一只不知死的蛆虫,从脑子里钻出来,探了探头。
“跟不跟我回幽都?”张灵川这个时候冷漠的就像是一把冰刀一样的,紧紧的攥住老头腐烂的手腕,冷厉的问道。
阴阳代理人办案从来都是讲究效率,善于以暴制暴。
但是中间还是有一个规矩,就是鬼魂如果没有口头上答应,阴阳代理人是没有资格把鬼魂带走了的。
这就是幽都里里面,人鬼等级不一,鬼魂等级还要高点,有点鬼权的象征。
那老头脸上纵横的都是红色的血液,枯瘦的身子不断的挣扎颤抖,“我不走……人家就是不走,人家还没找到孙女,宝贝孙女儿……你到底在哪儿……”
它虽然是个老色鬼,可是一提到自己孙女的时候,真是老泪纵横。
浑浊的液体从眼眶里奔涌而出,眼中带着一股子深深的执念。好像它这辈子,就只剩下找孙女这个愿望。
偶尔吃吃美女豆腐,只是它的顺带工作。
那张灵川可是一点都不留情,行事作风和司马倩一样冷酷无情。手里头的钴蓝色葫芦好一顿猛砸老大爷的脑袋,一边还在冷声问它:“走不走,走不走……”
那老大爷真是被打的头破血流,三魂七魄都不稳固了,可是嘴里还是固执的喊:“不,我就是要找我孙女儿,你就是打死我,我都要找我孙女儿。”
我这辈子就见过两个阴阳代理人,给我留下的印象都是冷酷无情的。包括这个白天对我仗义出手,为人也很温和的张灵川,到了晚上变成阴阳代理人,也是这个鸟德行。
“别打了。”我终于看不下去,低声喝止道。
好在这个张灵川肯听我的话,用钴蓝色的如同蓝宝石一样的葫芦,肃冷的看着这个死老头。浑身上下既冰冷,又充满了正直的天罡之气。
那绝对是玄门正宗的道家之人,瞧着比南宫家还要厉害。
我看着这个男生穿着一身黑衣傲立在风中,愣了一下,才慢慢说道:“我只是……我只是想问它一个问题。”
“问吧。”这个男生面不改色,眼中依旧是冰冷。
我都有点怕他了,他如风一样赶来,不问我的身份,也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第一反应,就是先收拾这个鬼老头。
我本来想问它有关于它孙女的事,可是看张灵川铁面无私的样子,我还是放弃了,眼珠子一转,先帮这个鬼老头洗脱杀人害命的嫌疑,省的这家伙手底下的葫芦没个轻重把魂给砸死了。
“恩,老大爷,那个锅炉里的尸体。和你有关系吗?”这我是一直以来第一次,对这个鬼老头这么好的态度。
“你说那个煮死鬼啊?那可不是我干的……我就是来找孙女的……我来这里泡脚,也是为了看它们当中有没有我孙女。”那个鬼老头苍老的如同皱核桃的脸上,全是血,可是依旧是执着的说要找孙女。
我又问它,“知道是谁干的吗?”
“反正不是我干的,不过……不过那天我看到一个黑衣服的女人在这附近……诺,就跟这个凶巴巴的家伙穿的一样。”老头儿说起话来还是很活泼的,他的那种轻浮的随便的性格,似乎是没有因为死亡而改变。
当然,也包括它好色的本性。
其实有一些死去的鬼魂就是这样特殊,它即便变成鬼了,还是会保留生前大部分的个性。反观幽都阴街的灵魂,那才是正常人死后的态度。
无地魂,无灵智。
没有思想,也没有喜怒哀愁。
张灵川皱紧了眉头,手里头的葫芦又要砸下去了,“黑色衣服的女人?还有别的阴阳代理人在这出没?可这一带一直是我管辖的啊?”
我去,阴阳代理人还划分区域管辖啊。
这幽都的这些规则,还真是够细节化的,难怪鸷月他总说幽都一时半会乱不了。也对,即便是幽都内不乱了点,可是阳间还有分区域划分的阴阳代理人可以办事啊。
“别打我了。”那老头另一只手,仓皇的就去阻拦张灵川手里的葫芦。
我也实在是不忍看到这么个老头被揍成这样,即便它好色,但是也不至于要被活活打死。我伸手抓住了张灵川那只拿着蓝色葫芦的手,低声说道:“我……我还有几句话要问它,能……能先别动手吗?毕竟,这些凶案不是它做的,你……你明显是找错目标了。”
当我的手抓住他的手腕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就说出四个字,“北斗玄鱼。”
看来北斗玄鱼在我身体里,真的是目标很大,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发现。我心里面正感觉到悲催,想着自己真是倒霉,接下来估计他就要我给他解释自己的身份了。
可是他说完这四个字,并没有深究我的身份,轻轻的点了点头,“你问吧,不过注意时间,幽都是有时间规定的。”
“老大爷,你……你的孙女是叫彤彤吗?”我小心翼翼一字一顿的问着,生怕自己想错或者误会了什么。
那个鬼老头一听“彤彤”两个字,整个灵体都僵住了。
脸上猥琐的表情,也是凝固住了。
突然,两行血泪就从它的眼眶里流出来。要知道鬼物是不可能有泪水的,泪水源自于人体内的体液,鬼魂早就是灵体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存在了呢?
血泪从它的眼眶里落下来,变成了两块红色的水晶一般的东西。
这东西接触到地面就摔了个粉碎,就好像这鬼老头的心一样,细碎细碎的。最后被一股狂风,吹散到了各处。
它身子一下沉,就这般跪在地上,“是啊,我的孙女彤彤啊。我的孙女原来叫彤彤,谁看到我的彤彤了……”
这一下,我看到的不是一个老色鬼,更不是一个执念很深的鬼魂。
完全就是一个苍老的,险些忘记自己孙女名字的,孤单的老人家。它即便有再多的陋习,但它对孙女的爱,对家人的爱不会随着死亡而改变。
反倒是会因为死亡,变得成家的坚固。
我轻轻的脱下挂在脖子上面的槐木牌,交到这个老人粗糙腐烂的手中,低声说了一声:“你感受一下,彤彤是不是在里面。你们在船舱里遇到的只是一个意外,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不……不是我的错吗?要不是我坚持出来玩……”它依旧是在深深的自责中,它将这张槐木牌贴在了灵体心脏的位置,那血泪一颗一颗的在地上砸碎。
我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伸手去捞住了一颗。
这东西到了活人的手心里,也不会碎裂,冰冷冷的触感会让人感觉到一丝阴冷。但是同时又感觉很舒服和温暖,这鬼的眼泪才是真正的真情流露啊。
一直尘封在槐木牌中的圆球一样的灵体颤抖了一下,低低的好像说出了声音,“爷爷……爷爷……爷爷……”
那一刻,我根本不能不为之动容。
眼泪也从我的眼中潸然而下,那个张灵川看着我泪流满面的样子,似乎也是动容了。他低低的吸了一下鼻子,说道:“好奇怪,这是我第一次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感觉到难过。难道我的心也变得柔软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怎么能不是软的?
难道做了阴阳代理人,就会变得冷血无情吗?
我对张灵川自言自语的内容很是不以为意,这个家伙瞧着就是个热心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心硬之人。
“哈~孙女找到了,彤彤,我的彤彤。”那个鬼老头大概生前就是个老顽童一样的性格,和彤彤重逢了以后,兴奋的抚摸着槐木牌。
槐木牌里的那只圆形的主子,依旧保持着被自我封闭的姿态。它只是会偶尔用甜甜的声音,叫几声爷爷。
看来老爷子说的没错,这个小丫头就是身世太可怜,也太孤独了。只要遇到自己的亲人,她就会打开自己的心扉。
就在这爷孙俩重逢一刻,张灵川原本有些柔软下来的表情,又变的坚硬起来了,“疯够了没有,我可没闲工夫在这里陪你玩。”
这言下之意,是这鬼老头,在不跟着他走,估计脑袋上又要挨几下了。
“我跟你回幽都!!”鬼老头还是很畏惧张灵川手中钴蓝色的葫芦的,它缓缓的把槐木牌还给我,说道,“你可要对我孙女儿好点,她是我这个世上遇到的最乖的孩子了。”
“她……”我哽咽了一下,咽了口唾沫,将槐木牌挂在自己的脖子上,才说道,“她也是我遇到的这个世界上最乖的孩子,老人家,你就放心把她交给我吧。”
那个鬼老头捂着自己的脸,哭的稀里哗啦。
地上掉满它哭出来的眼泪,有些像是细碎的玻璃渣子,风一吹就散的干干净净,不留任何痕迹。
张灵川叹了一口气,拔开了蓝色葫芦的塞子,对着那个鬼老头就是一吸。就将鬼老头吸进了葫芦里,他顺手把塞子给盖上了。
然后,才微微一低头,对着水塔里的死孩子轻轻一笑,“来吧,跟哥哥走,哥哥带你们吃糖。”
那样的笑容,如同暖阳一般的好看。
“去哪里啊?”一个孩子稚气未脱的问道。
其他孩子,也都安静下来,没有继续鬼哭狼嚎。
夜晚,是如此安静。
张灵川看了看手表,用温和的语气说道:“恩,带你们去幽都看爸爸妈妈,好不好?”
“不好……你是骗子!”
“我们不去幽都……”
“幽都好冷,我们才逃出来的!”
……
完了,这群孩子,居然是从幽都逃出来的。
那要想让它们心甘情愿的回幽都,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我将视线看向了张灵川,他已经把背上的铜钱剑把下来,在两指之间夹了一张符纸,“还是第一次用劝的,看来这个真的不适合我。”
“这是三清破邪咒!”我看到那张符箓,整个内心“咯噔”了一下,直接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了水塔口,“不要,它们罪不至死。”
“阴阳代理人办事,别拦着,那个老头,我已经做了让步了。这群死孩子,都是幽都的逃犯,留着也无用!”张灵川的眼睛里一片冰凉,没有任何的感情。
这让我想起了连君宸,他也是面对一切,都是如此的冷漠。
可连君宸是商人,他善于伪装自己。
本来的性格,就是外冷内热。
可这个男生,他表面上温柔体贴,却要干让这群孩子飞灰湮灭了的事情。
我咬了唇,几乎用了央求目光看他,“我有办法送它们早登极乐,求你别这么早动手。好不好?”
张灵川就这么和我对视着,眼睛里从冷酷,慢慢的变成了复杂,“你只有十分钟,过了着十分钟,就赶不及去幽都了。”
“好。”
我是实在破无奈,才把北斗玄鱼排斥出体外,将手放在水塔门口,低声的念诵维摩诘经,“心常安住,无碍解脱;念、定、总持,辩才不断。”
《维摩诘经》所耗体力较大,可是威力却比其他的佛经要厉害。一遍又一遍的念诵,就跟身体里的体力被一根针管一点点抽出去一样难受。
我清楚,我的能力做不好,也做不到。
可我……
不想让这些无辜的孩子的灵魂,就这样消失在整个天地间。
它们逃出来,是因为幽都秩序乱了,而不是因为她们自己本身的错误。
随着佛经的念诵,水塔里黑色的如同棺材水一样的水体,慢慢的开始变成了透明清澈。这些孩子身上也慢慢泛出了佛光,一点点的就要被佛经所超度。
我已经是强弩之末,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它们是从幽都逃出来的,逆反心理难免强烈。
在超度的过程当中它们中,已经有魂魄朝水塔口冲来。想要往外头逃跑,这要是逃跑了,我根本拦不住。
就在几个孩子要跑的同时,我一声高喝:“甲午玉清封鬼符!!!!”
这个符咒,是可以封住这些鬼怪的行动的。
我希望张灵川能听明白我的意思,及时出手,把这些东西都困回去原来的位置。张灵川反应还真是快,快速的就把原来就是用来盖住水塔的木头盖子提起来,盖在了水塔的上面。
黑色的衣袍中飞快的飞出了一张甲午玉清封鬼符,被他用中指死死的摁在了盖子上。下面立刻就传来了死孩子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我没有透视眼看不见,只能咬牙一遍又一遍的念诵佛经。
最后,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
声音也越来越小声,最后变成我自己都听不见了。
眼前也是一片的漆黑,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好像是被人抱起来了,就听耳边是那个男生闷闷的声音,“别念了,那些孩子已经登极乐了。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睁开眼,看着黑夜中他漆黑的眼瞳,说道:“我……我是阴派的传人,那个北斗玄鱼就是信物,你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吗?”
“原来是同门中人啊……”他抱着我从水塔上一跃而下,身姿轻盈如蝴蝶一般的好看,黑色的衣袍在风中鼓舞。
我轻轻的抓了一下他的衣袍,“你不是要去幽都吗?这是……要去哪儿……”
“现在要去幽都来不及咯,我们阴阳代理人走的特殊通道每晚只开启半个时辰,等明天再说吧。不然强行去幽都,是会产生时差的,到时候明天的补考,我要不及格了。”他俊朗的笑了笑,那笑容好像就是自带阳光的,在黑夜中依旧能给能光明一样的正能量。
我天!
阴阳代理人是有特殊通道的,这个福利很不错啊!
我抑制住内心的兴奋,在他面前反是皱了眉头,“你还有什么挂科了?”
“大学语文。”他薄薄的唇上下一碰,轻轻的说道,然后表情就有些郁闷,“现在用睿脑灵明咒作弊,居然也会被发现。我经常行走阴阳,所以记忆力不是很好,所以必须要依靠这个,才能考过,明天该怎么办啊……”
的确,经常去阴间是毁损伤地魂,坏脑子的。
张灵川为了当阴阳代理人,应该是早就已经深受其害了。
我觉得张灵川,真是悲催的有点可怜。
我忍不住想帮他,就说:“其实,我脑子也不是很好使。我……我把睿脑灵明咒,藏在丝袜里。恩……考试的时候,只要手摁着大腿就行了。”
说着说着,我发现我是被他搂在怀里,全身都没有力气的。嘴里面还说着,什么大腿丝袜之类的禁忌级词汇,我脸红闭嘴了。
他却好像没事人一样,一边走到我寝室门口,一边若有所思的说:“男人不能穿丝袜,但可以用双面胶黏上去啊,学姐,你真的太聪明了!”
我不是聪明,我也是被司马倩害的没有办法了。
“那个……灵川,明天你去幽都,能带上我不?”我是正愁没有机会找人带我去幽都,我还得抓一只鬼神,给南宫池墨续命呢。
张灵川愣了愣,“你去幽都干什么?”
“就是……有事儿要办。”我知道我是编不出能说服张灵川的理由了,只能把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亮给他看了。
他看到这个戒指,完全是跟被雷劈了一样。
半晌过后,他才手上一松,“冥帝!!!”
我真没见过张灵川这样的男生,居然把我扔在地上。我一屁股就摔在地上,屁股都碎成八瓣了。
气的我直跳脚,想骂死这个缺心眼儿的。
可是,他却单膝跪下来了,“属下拜见冥帝……”
我摔得爽歪歪了,他还在拜见,还不扶我起来。
我心里在狂叫着,就听里屋传来了一声开电灯的声音,里头走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女生看着我,“这不是苏芒吗?怎么在我们寝室门口……”
我看着她,又看了看自己倒在地上*的坐姿,瞄了一眼旁边大家都看不见的张灵川。只能解释道:“没什么,就是刚才下楼摔了一下,我……我有点站不起来了。”
“对不起啊,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整个寝室的人,今天都睡太死了,没发现你。有没有动了胎气啊。”这个女生还是很紧张我的,叫了另外一个室友去扶我回自己的寝室。
我知道为什么她们睡得死,恐怕这整栋楼的人晚上都睡得死。
那是因为,她们之前喝了太多死孩子的洗澡水了。
晚上是被控制的睡的死,这样才方便鬼老头下去伸出咸猪手,也方便死孩子们吸收阳气。
我体力消耗太多,回了寝室倒头就睡,也不清楚张灵川是什么时候走的。
第二天是周末,白天没课,晚上却安排了补考。
我下午的时候从床上爬起来,浑身的力气已经恢复了,看着昨天换下来的丝袜和短裙。我摇了摇头,这招昨天用过了,我总觉得是搪塞不了司马倩。
想了想,我用了一招恶心的办法。
我把睿脑灵明咒塞到了鞋子里面,充当鞋垫。
要用的时候,我只能用脚掌心催发符咒,虽然很怪异恶心变态,可是这个是最隐蔽的办法。
我吃过晚饭,就去考试了。
大学语文是在综合楼阶梯教室考,教室很大,大一一排座位,大二一排座位,大三一排座位。
大四就没有这门科目了,倒没人来补考。
张灵川和我一个教室的,他特意穿了比较薄的长裤来,里面好像是贴了一张睿脑灵明咒吧。他的手时不时就放在大腿上摸一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有怪癖呢。
司马倩倒是没来,进来一老头监考。
他进来就把水杯放下,放在讲台桌上,用一口浓重的江城口音说道:“今天领导交代了,要严格把关,手都不能放在桌子以下。只要放在桌子以下,就算作弊啊~”
我是绝对没想到司马倩还有这一手的,她昨天绝对是猜到了,我把睿脑灵明咒藏在丝袜里。所以今天,才会想出这么奇葩的考试规定。
也就是今天醒来的时候,我突发奇想,觉得换一种作弊方式比较稳妥,才幸免于难。
我自己是逃过一劫了,最可怜的就是张灵川了。
他刚刚才因为司马倩对我的提防,挂了一科马哲,现在我眼看着他又要因为司马倩针对我而再挂掉一科。
在我的心里面,其实挺愧疚的。
要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我肯定在开考之前就去提醒张灵川,让他和我一样把睿脑灵明咒藏在脚底心的位置。
不过木已成舟,已经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正在用脚心偷看着记录在睿脑灵明咒里面的考试答案,却已经能看到张灵川脸上悲催的表情了。
心里忍不住唉声叹气,这一回,真的是我害了他。
就听监考老师厉声喝道:“说你呢!你的手伸到下面去做什么?”
“我……我腿痒。”回答的声音怯生生的,是个妹子的声音。
我侧眸看过去,被这个秃顶老监考老师训斥的。是个穿丝袜的姑娘,她的打扮也和我昨天一样,穿了小短裙,腿上也是黑色的丝袜。
他定了一会儿女孩的丝袜,一副死板的要命的样子,“我刚才说过了,谁要是把手伸下去,就是作弊,还不肯听话。腿痒痒不会打报告吗?”
“我……我不是故意的。”女生的眼圈红了。
可是那个刻薄的监考老师可不管这些,直接把卷子撕成了四瓣儿,扔在她脸上,“你不用考了,出去吧。”
挠挠大腿就要撕考卷,这也太变态了吧?
我心想难怪司马倩这么放心大胆的不过来,原来是她请来的监考老师这么厉害。随随便便就撕了人家小姑娘的考卷,还把人家赶出去了。
大家还真别觉得这样变态的老教授是子虚乌有的,这件事绝对是我身边发生的真事儿,绝非杜撰。我和张灵川考完,提起这事儿,还摸了一把汗呢。
小姑娘一边抹着眼泪儿,一边就飞跑着冲出去了。
教室里静的出奇,没有任何人敢随便发出声音。我也是低着头默默的把试卷上的内容做完,老实巴交的交卷了。
交卷的时候,就见到那个张灵川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淡然自若,昂首挺胸的就把卷子给交上去了。
这张灵川根本就不像是考试考的不好的样子,看上去他心情还不错。嘴里嚼着泡泡堂,背着书包喜滋滋的就在外头等我。
他之所以在外面等我,是因为昨天晚上我亮出了身份,让他带我去的幽都。
见我出来,张灵川立刻开口叫我:“冥……”
我知道,他要喊我冥帝了。
可是这么多人,别被人听见,会以为我们是两个神经病的。
“别在这里喊我,很奇怪的。”我打断了张灵川准备喊我冥帝的话头。
可张灵川比较实心眼儿,“没事,他们都听不懂的。”
我当然不怕普通人听懂,就怕周围隔墙有耳,又不普通的人。
一时间,我又想不到什么好办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眼珠子一转,就把话题给岔开了,“你不是把符箓藏在大腿上吗?用不成睿脑灵明咒了,还……这么开心,难道是提前复习了?”
“你看……”张灵川确实是个没什么心眼儿的人,比起刘大能的厚黑,这家伙绝对是天然呆。
他一点保留都没有,一撩右手的袖子。
袖子里面是一张黄色的符纸,符纸上正是画着睿脑灵明咒。
我看到这张睿脑灵明咒,有些惊愕,“你怎么想到放在手臂上的?”
还好这张符箓是贴在他手臂上的,不然铁定是要不及格的。我都怀疑这个阴阳代理人张灵川,是不是和南宫池墨一样,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其实我挺羡慕张灵川能有这样的创新,他把符纸贴在右手手臂里,考试的时候只要将手摁住自己的手臂。
再用右手奋笔疾书,几乎是万无一失。
要早知道有这么容易掩护的办法,我就不会“忍辱负重”把符纸塞到自己的脚底心去了。这张灵川看着没什么心眼,但是好像就是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
毕竟到现在,张灵川都没有想过考证我真实的身份,也没有和我多接触,了解我的事情。甚至,连我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只是看了翡翠戒指,就答应带我去幽都了。
这个人,要么城府极深。
要么就是个白痴……
现在,我认识他的并不多,只是知道他变成阴阳代理人的时候,是比较冷酷无情的。至于是城府深,还是脑子里塞着棉花糖,就真的不好判断了。
“是一个女人提醒我的。”张灵川对我一点戒心都没有,随口就回答道。
看来我真是抬举他了,他并没有我想的那么聪明,办法还是别人帮他想的。我一听是个女人提醒他,我根本就想不到别人,立马就想到了司马倩。
司马倩为什么要帮他?
这一点值得深究啊……
难道司马倩也是看不下去张灵川这个同行一直被我牵连的考不及格,才会忍不住提醒张灵川吗?
事实上,要不是张灵川今天听了她的话,今天的铁定是要不及格的。
所以说,今天考试中的这个规定,完全是针对我昨天用黑丝袜掩饰作弊定下来的。我想,司马倩要是知道我考试考过了,非把鼻子都气歪了不可。
我问他:“这女的,是不是也是个阴阳代理人?”
“恩,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张灵川似乎并不好奇,感觉只是十分淡然的随口一问,他的心思好像并不在这件事上。
我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有些揶揄,“我不仅知道她是你同行,还知道她叫司马倩。”
司马倩也不知道为什么,费尽心机的就希望我全部补考都不及格。她这样做实在是有些下三滥了,我哪怕真的不及格,要留级考试,顶多就是丢人。
她这样费尽心机对付我,不过就是一些小儿科的把戏。
这些小把戏,和鬼域里面遭遇的生死之间的考验,简直是不能同日而语。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了?你也认识司马倩吗?”张灵川说是带我去幽都,却领着我往校外的建设银行的方向走。
外头人流量已经很少了,整个人行道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点了点头,“当然认识,司马倩还是我们的教导主任,是不是?”
“是哦,我都忘了这件事了。”张灵川好像是现在才想起来司马倩是我们的教导主任,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他带着我到了建行门口,指着建行的后门说道:“一会儿我闯进去,你要拉紧我。如果轻易松开我,可能会惹出大麻烦的。”
我擦他大爷!!
敢情这个张灵川不是要带我去幽都,而是要去抢银行啊。
我的心在颤抖,低喊了一声:“你干什么啊,你这样撞玻璃,不仅我们的脑袋要遭殃。晚上,可能还会以毁坏银行公共设施罪,进去吃牢饭。”
“我没有带你撞玻璃啊?!”张灵川一脸的无辜,他看着银行后门位置,那照着我们两个身影的反光玻璃,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不知道这里是进幽都的捷径吧?”
我……
我当然不知道了,我从来都没听说过,硬闯银行能进幽都。
不过,要是惊动了特警,被一枪爆头,倒是可以在13支上认一张座位,坐上去直达幽都的腹地。
我摇头,“我不知道啊。”
“你是冥帝,怎么能够不知道呢?从钱庄后门乃是世间藏污纳垢之地,是阳间最能够沟通幽都的地方之一啊。”张灵川凝视着我的脸,一字一顿认真的说道。
听到钱庄两个字,我才反应过来。
老爷子曾经跟我说过,这个金钱乃是至阳之物,所以五帝钱才能辟邪消灾。但是金钱也是所有污秽的根源,例如贪婪,*,权利皆因金钱而起。
所以钱之一字,也是极为肮脏阴晦,所代表的怨气也很重。
古代总有传说说黑白无常可以通过钱庄后面,走入幽冥鬼界。现在想想,这个建设银行的后门,能让我和张灵川,一起进入幽都,也算是合情合理。
虽然,我想象中的去幽都的捷径,和这个完全不同。
我还以为,张灵川会带我走十字路口的那口血井呢,我的心里完全做好了吓死的准备。没想到,却只是要穿越一扇玻璃门而已。
我想着这些事情,点了点头,抓住了他的手腕,说道:“明白了,出发吧,别今天又赶不上时间了。”
“好。”
张灵川领着我一头就扎进了玻璃门内,没有想象中头破血流,玻璃碎裂的场面。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四周围都很冰冷。
我们走在一条长长的街道上,这条街道我认识,是阴街。
没想到,走这条捷径,这么快就能到达阴街。
“你要小心点,这里的守卫很机敏的,被盘问的时候别慌张。尤其是,我们两个都是活人肉身进来,一定会被盘问的。”张灵川似乎对这里很熟悉,昂首挺胸的朝前头走。
阴街的两旁是各式各样,灰白色的阴宅。
有些阴宅在这一片地方显得很是奇怪,竟然是随着火光,一点点出现的。这个现象都不好形容,就像我们烧了一座纸房子,镜头要是倒着放,就是那个阴宅出现在阴街的画面了。
想想那些刚出现的阴宅,应该就是活人烧给死人的宅子吧。
我正想着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就听一个沉冷的声音问道:“怎么会事?你们知不知道,活人擅入幽都死!!还不快回去。”
“我是阴阳代理人,张灵川,这是我的腰牌。”张灵川拿出自己的腰牌,给那个黑暗中看不见的东西看。
那东西从黑暗中出来,竟然是个拳头大小的眼球,“那你旁边的活人,又是谁?”
“大人,她是冥……她是我徒弟,我带她来长长见识。”张灵川本来张口就要对眼球怪说我是冥帝,被我一个大白眼给瞪回去了。
他也算是没有把我坑到家,和那个眼球怪说,是他徒弟。
这只眼球怪道行绝对不深,相比之前遇到的身材体己能够遮天蔽月的眼球怪,这回遇到的应该算是新手村的新手怪了。
它却是打量了我一眼,扯着嗓子用尖利的声音说:“这就是你徒弟?相貌资质倒是不错,小子挺有眼光的,老爷我喜欢,恩?下次让她穿性感点过来。穿这么厚实,在阴间走来走去,我们办差的心情不好。”
眼球怪整个身体都是一颗眼球而已,身上没有手脚也没有五官。看人的时候,瞳孔还会如同蜥蜴一样伸缩转动。
就这货,绝对是以貌取人的视觉系不死生物。
张灵川在幽都的守卫面前真的是矮一截,也不敢反驳眼球怪说的话,立刻随声附和,“是啊,是啊,我徒弟是穿的有点多,对不起幽都辛苦的老爷们。不过现在阳间正在春寒料峭之际,很冷……”
“行了,别给我来这一套,人家司马倩都已经是挂牌的代理人了,还不是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哥儿几个看了心情也好……”那眼球怪一提起司马倩,整个眼球都好像冒出爱心来了。
它幸好没嘴,要有嘴非流出哈喇子不可。
眼看着这只眼球怪慢慢的飘走,张灵川才松了口气,说道:“跟我走吧,我先去吧魂魄上交上去。刚才被幽都守卫拦了一下,我们就剩下五十分钟了,要是没法赶得及在通道关闭之前回去。我们……就得等明天回去。”
等明天回去的意思,可真不如字面上这么简单。
如果错过这次银行后面的通道,我和张灵川回去,学校可能都开学一个月了。到时候我们旷课一个月,也没什么必要上课了。
反正也是要被留级,或者开除的……
我郑重点了点头,我一定会配合他的,绝对不会让自己在幽都里呆的太久。如果在学校旷课的次数太多,那不就等于直接让司马倩称心如意了?
现在,我在学校里,拼命努力留下来。
最大的动力,估计就是和司马倩一味的赌气,两个人斗智斗勇。她越是打压我,我越浑身充满战斗力,要和她斗争到底。
张灵川领着我走到了阴街的尽头,尽头两边居然还有拐弯。一处通往幽深的树林,一处就通往一望无际黑色的原野。
在我们的正前方,却立着一个巨大无比的阴宅。
那阴宅的样式像是北宋年间的样子,高强琉璃顶。檐上勾心斗角,有一股子浓烈的古老的味道,只是整个宅子都是灰颜色的。
看着不免压抑,觉得阴森森的。
张灵川在门口看了看,他转头问我,“你是要跟着我进去,还是在门口等我?我动作很快,只要五分钟就能完成。就是……不知道你的事要耽搁多久?”
我都不敢告诉他,我下来幽都是要弑杀鬼神的,我说出来怕吓死这丫的。张灵川要是害怕了,接下来的事,他未必肯帮我。而且,我也不清楚自己现在实力,要想把一个鬼神坑杀,这点时间到底来不来得及。
要是实力太悬殊,那我只有先亮出翡翠戒指保住我们俩的小命,先和张灵川逃之夭夭了。等到回去以后,再想办法搬救兵。
“我在门口等你吧。”
我看了一眼那阴森森的阴宅,并没有太强烈的想要进去的愿望。说到底,我虽然是阴阳先生了,可还是个普通人。
阴阳代理人办事,我还是不要过去添乱。
张灵川简直就是一张白纸一样的存在,很多事情,他几乎没有过多的思量。听到我的答案之后,立刻大步朝阴宅的大门迈进。
他轻轻的推开那扇木门,一股阴冷的风吹出来。
阴风吹得我头发丝乱舞遮蔽了眼前的视线,我都没看清楚门是怎么关上的,张灵川的身影就在我的眼前消失了。
我自从在鬼域呆过之后,时间观念就别的特别的强烈。
在我的手腕上戴了一只以前很少戴的电子表,现在是亥时三刻,也就是晚上的十一点四十五分。
等到十二点四十五分的时候,那条从幽都出去的捷径就关上了。
我在门口等的可不止有五分钟,电子表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误差,时间都过去了七八分钟了。
心跳不住的加速,耳边居然传来了一个老太太的沙哑的声音拖长了音节说话,就跟唱曲儿似的:“亥时三刻夺命鬼人模人样,正午时分监斩官狗头狗脑。姑娘,你要在老身这里换颗脑袋吗?”
听到这么一个催命一个的声音,我心中一寒,立刻回头看去。
从阴街的方向逐步走来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姥爷驼着背,手上拿着一只骷髅拐杖。握着拐杖的手干的就骨头上包了一层干豆腐皮似的,指甲又长又尖。
另一只手,它是背在背后的。
这老太婆好生的诡异,脖子上挂着一根红色的丝线,丝线下面高低错落的挂着好几颗人头。这些人头有女人,有男人,也有孩子,全都是血淋淋的,好像都是刚死后不久的。
这个老不死的在张灵川离开后,突然出现,难道是想要害我?
我心中警觉了一下,虽然有一身道术,可我清楚在幽都跟人斗法。不仅要吃亏,还十分容易打草惊蛇。
我对它笑了,丝毫不把敌意和谨慎挂在脸上,“老人家,我这头挺好的,倒不必换了。”
“哼~”它轻轻的冷笑了一下,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十二年前,你在我这里换过一次人头。那时候,你叫一个惨啊,脑袋被踩得稀巴烂了。是有人求我给你换头,我才同意把你这颗脑袋安上去。”
我去。
这死老太婆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吓得我都出了一身汗。很想摸摸自己的脖子,是不是还牢靠,更是忍不住怀疑,这老太婆是不是框我。
我的确没有七岁以前的记忆,但总不能说,我命格改了,连脑袋都换了吧?
我要是换了脑袋,连君宸就更没有认出我来的理由
我得冷静,千万别被这个死老太婆给害了。
我故意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慢慢的还感谢它,“那就多谢婆婆您当年的仗义相助了,如今这个头我用的实在舒服,还是不跟您换了。”
“我说你这个头,过了保质期,应该换老身禅杖上的这颗骷髅头!”那个老太太一下就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一杖子就朝我脑袋敲过来。
我看它这架势,是非要把我脑袋给敲烂了。
手心里的三清甲胄符已经准备好招呼这个死老太婆了,虽然我怕惊动幽都守卫,可是性命攸关,我也顾不得许多了。
那老太婆拿杖子打我的时候,突然又换了一边手要掐我脖子。
它手心里隐隐的就露出绿色的一角,这一角我觉得眼熟,居然没有反抗。我脖子被它掐住了的时候,才发现它没往死里掐。
这老东西灰白色的,没有焦距的眼睛凝视着我,“有点意思。”
它说有点意思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看到它手中的玉佩一样的东西,没有反击它吗?
只觉得手心里好像被塞了一样纸质的东西,那老太婆虚抓着我的脖子,低声嘶哑道,“那位大人在看着,老身自不好当面与你交好。但是凌翊大人交代的事,老身务必要做完。”
凌翊!
我一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都傻了。
就好像塑像一样站在了原地,手里抓的那张纸有点虚,他没有亲自来找我。而是拜托了这个古里古怪的老婆婆,来给我传递消息。
他自己人呢?
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呢!!!
果然,那个老婆婆掌中如同玉佩一般的绿色,是凌翊随身信物,也就是那一对凤凰玉佩。自鬼域那时,我就还给他了,如今出现在这婆婆手中。
它是凌翊的人身份,应该无假。
可那个老婆婆说的躲在暗处看我们的,是谁?
是鸷月吗?
不会,凌翊根本不怕他。做什么事情,只会明目张胆,绝不会这么藏着掖着提防鸷月。应该会是一个比鸷月更强大的存在,幽都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吗?
我脑中思绪正在各种凌乱的猜测的时候,那个老太婆,突然就在我耳边低喝了一声,“打我一掌,别用佛经!”
我当然知道不能用佛经,用佛经这丫的就被超度去轮回了。
三清破邪咒太刚猛,即便不把它打的魂飞魄散,也会打的成重伤。它是凌翊的人,我自不会真的用这么狠的符咒。
心念一动,手中的符咒转换,一掌天雷地火甲胄符就上了身。
还好我没有用三清破邪咒,不然这个老太太的命铁定是没了。它还真是脆皮,就一个防御用的甲胄符上身,就跟滚地葫芦一样滚出了七八米远。
它浑身摔得都是血,还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嘴里哆哆嗦嗦的喊着,“不买人头就不买么,怎的还打鬼呢?好凶的小姑娘,呜呜呜……好疼……”
我正是看着它的背影,弄得满脑袋黑线。
“我们快走吧。”
刚想看一眼手心里那张纸头到底写什么,耳后就传来张灵川的声音。我回头一看,这家伙是脸色苍白的出来,整个人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他看了一眼,那落荒而逃的老太婆,问我:“那不是幽都卖人头的断头奶奶吗?它刚擦没有难为你吧?”
“没有,你脸色这么苍白从里面出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我有些担心的问他。
他郁闷的拉着我往前走,“别提了,倒霉死了,以后可能要下岗了,连死人钱都赚不到了。幽都可能易主了……”
凌翊的能力我是十分清楚的,幽都千百年来一直都是他掌管。易主这件事,从张灵川口中说出,也只是用可能两词猜测。
在我看来,可能性还是比较低的。
但还是忍不住问他:“你不过进去一趟,怎么就觉得幽都易主了?那些魂魄你都交上去了……”
“交上去一半以后,才察觉不对,就……跑出来了。”张灵川一脸心有余悸的说着,他看着阴暗的天空,有些后怕,“以前抓回来的魂魄,都是鸷月大人管的,前几天我还看到鸷月大人在里面呢。现在里面连一个守卫都没有,灵魂倒入惩恶井,居然……会被井下的怪兽吞噬。我当然赶紧跑,葫芦里有好多魂魄了,都倒下去,要害死它们了。”
“吞噬……”我心中一凛,不由的紧张起来,昨天晚上我们千辛万苦抓来的鬼魂。到了幽都居然不是接受审判,而是被怪兽吃了。
我话锋一转,问道:“鸷月会有什么危险吗?”
“不知道,这些可不是我们能知道的。”张灵川咕哝了一句。
张灵川是阴阳代理人,在幽都,等级比普通的幽魂可能还要低一级。我知道的很多幽都的事情,他都不一定真的全知道,刚才的问题问他肯定没用。
可眼下,我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担心鸷月的安全了。
大概是因为他曾经给我的家人带来了欢笑,所以我在心中对他也有感激之情吧。
我话锋一转,“鸷月管的?他办案公正吗?”
我觉得有些嘲讽,就鸷月那个阴晴不定的个性,很可能大笔一挥,就胡乱改变人家的命运。
“公正!别看鸷月大人有时候挺阴冷的,其实……他还是挺公正严明的,只是近来瞧着他弄了个活人的皮囊,更容易亲近了呢。”张灵川对鸷月的评价,还真是挺高的。
他都忘了自己是给我带路的,居然跟在我身后走,“幽都易主,都是我猜的,你是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不过,幽都的这些事,我都不懂。
一时间,我也没法问的清,干脆就闭嘴在前面带路。在遇到那个断头奶奶之前,我是不认识路的,可自从它塞给我一张纸头之后,我对幽都的路线都明晰了。
我的手心里握着那张纸头,纸头好像是一张符箓。
符箓上有一股热流在顺着符箓上的字符流动,可是只要细细一感知,这张符录上头的符咒是纵横交错的,就像是一张地图一样。
好似……
还是幽都的地图。
我们走过的位置,在这张符箓上都会微微的发烫。
我将这玩意捏在手心里,已经能感觉到,目标位置在这张符录上冰凉刺骨。这应该就是凌翊想要交代这个断头奶奶,要我去的地方吧。
一路上,张灵川都有些垂头丧气,“看来以后要找别的地方打工了,我听说凌翊大人接手了鬼域,彻底不管幽都的事儿了。该怎么办才好……”
原来幽都易主大概只是谣言,这个张灵川居然还以为凌翊接手了鬼域。他就不会再管幽都的事情了,现在恐怕幽都有一些鬼物,也会和张灵川一个想法吧。
我一直都以为阴阳代理人手里捧的都是铁饭碗,没想到张灵川会说出下岗两个字,就跟他闲扯淡:“就算易主了,也就是换个主子,你怎么就下岗了?”
“你不知道,幽都活人地位很低的。阴阳代理人这个职业,还是凌翊大人创立的,他要是不在了,自然没我们什么事儿了。”张灵川越说越是哭丧着脸,可是那张看起来委委屈屈的脸,突然就毫无征兆的冰冷下来。
他冷厉的看着周围的情况,周围已经有很多漂浮的眼球怪了。
奇怪的是,这些眼球怪坚守自己的岗位,没有再来盘问我们什么问题。
“你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了?你到底……想干什么?这里可是一条到幽都冥泉的路,一路上都有很多守卫把手的。”张灵川这个天然呆啊,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才惊觉过来自己被我带上了一条不归路。
我看着张灵川,突然觉得他很可怜,一直都被我牵连着。
既然他把我带到幽都,我就不想拖累他了,就说:“我接下来要干的事情,可能会搭上性命。你别跟着来了,回去学校吧,明天周天,还能好好玩一天。”
“我……我倒想回去,我都跟你不是很熟,我也不想搭上性命啊,谁让我心软了呢。”张灵川这个天然呆,说话从来也不加修饰。
只是说的有些莫名其妙,又是怕死,又是心软不想走的节奏。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突然就摁住了我的肩膀,一字一顿认真的说,“你知道吗?我自从遇到你以后,就心软了两次,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这种感觉很奇妙的!”
“在你眼里心软就是这么不正常的一件事啊?是人都会心软,如果因为心软而搭上性命不值得。”我有些哭笑不得,这事我真没必要扯上他,“你继续保持心硬的态度,别管我了。”
“哎。”他摇头叹息了一声,说道:“你不懂,我们张府承自张天师一脉,因受人诅咒,很多代都是绝一切七情六欲。我好不容易心软一次,当然要跟着心走。“
张府?
我震撼了,感觉自己好像又中奖了,绣眼儿给我算的第一卦中,张府的人竟然……
竟然就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我的内心世界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甚至激动的想在现在就跟家相认,告诉他我是唐家的后代。
可是转念一想,我们两家之间的联系只是在卦象上。
至于从前两家是否认识,是否熟悉,我并不清楚。可莫名我就对这个张家的后人,产生了一种信任。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到这里是为了给我朋友续命的。你跟着心走,也不能跟着我走,这件事和本来就和你没关系。你为什么非要扯上自己?”
在我的脑子里,进入到这条黄泉路上的时候,已经是没有任何回头的想法。也没想过自己要准时回去学校上课,我心里想的,只有杀鬼神,救南宫池墨。
至于张灵川,他肯陪我来,完全是因为思想单纯。
我不想继续拖累他,我们两个认识的时间太短,也只是萍水相逢。以他的个性,我想他即便不帮我,也不会出卖我,才跟他说了事情。
“以阴寿续阳寿?”张灵川低声的叹出来,然后拉着我快步的走着,“你疯了,你要杀……来给活人续命,你怎么这么大胆子?”
我怎么这么大胆子?
我以前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可是一想到南宫池墨的命犯五弊三缺,还最倒霉的缺命。我就感觉心里面有一种坚持,促使着我必须把这件事完成了。
我走了一段路,发现距离符箓上的位置没有多远的距离了,我才停下来,“你快走,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
一路上有这么多眼球怪经过,符箓上却把终点定在这里的不远处。
看来凌翊是早就帮我找好了目标,而这个目标也不是无辜白死在我手下,它在幽都想必是最有应得。
这个机会,是既能救南宫池墨,又能除掉凌翊心头大患的机会。
“我……”张灵川有些犹豫了,却没有立刻离开,他看着我,眸光清澈见底,“你只是一个女生,我怕你有事。”
“你要是不怕死,就跟着吧。”我劝了这么久都无果,接下来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劝他。唯今,我自己内心也是很忐忑的,我不是女超人,我在做自己没什么把握的事情,也是会害怕。
会担心结果没那么好。
但是凡事都因为害怕而不去做,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前头是幽都冥泉,阴灰色的泉水在黑色的河床上流动着,发出幽幽的响声。就在河岸边,飘着一只硕大无比的眼球。
这一块区域,好像就只有它在看着。
我慢慢的一点点的靠近,打开了手中的那张纸头。纸头果然是一张符箓,符箓上的朱砂血鲜红无比,看着似乎还能发出火炎一般的光芒。
这血液的气息,我无比的熟悉。
感觉……
感觉就像是凌翊的血,我抓着符箓的手突然紧了,凌翊必定是无法抽身来亲自来帮助我。才会用了这么个办法,在暗中相助我。
张灵川身上的气息是那样的冷,冰冷中还有种破煞的戾气,他抓住我手中的符箓,说道:“我去,它比较没有戒心,我父亲说过,男人生下来就是为了保护女生的。况且,这个符箓极难开启……”
“啊?”我有些蒙圈了,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他说这个……
好突然!
突然,我脑子里就闪过了,在教学楼外面,有个男生主动帮我提书的画面。这个男生,就是喜欢乐于助人的张灵川。
他当时只说了一句话,“女生不应该拿那么重的东西。”
不知道是何种原因,我竟然是无比的信任他,觉得他真的只是出于热心的想要帮我。
我捏着符箓的手松了,他直接就拿着这张符箓过去了,灰色的背影,是那样的高挑瘦长。
宽大的衣服,在风中拂动着。
那张符箓,我也不确定是什么符箓,只是凭感觉觉得那上面有凌翊的血加持过。
威力上,应该不会特别弱。
杀这只鬼神,应当是绰绰有余了。
就见张灵川大步流星的就走上前去,拍了一下那个巨大无比的眼球怪的背后,说道:“嘿,兄弟,发呆呢?”
“谁?”那个眼球怪也很警觉,立刻就转过身了。
可是张灵川手里的符箓已经是贴在这家伙背上,我看见张灵川嘴里上下触碰,无声念得言语,那是道家的金光神咒。
我肯定是背过,才知道。
全文有一百三十六个字,就算是华少,也要念个半分钟吧。
要是我上去一紧张,肯定是念不全的。
谁知道张灵川好像是能一心两用,他笑着说:“是兄弟我啊,张灵川,阴阳代理人。以前还给你烧过烟土和洋妞的,你忘了?”
“烟土和洋妞?我怎么不记得有人给我烧过这个?”那个眼球怪也不傻,谁送过它东西它自然之道。
张灵川骗鬼的把戏,可以点都不天然呆,“抱歉抱歉,我认错鬼了。大人……你们都长的差不多,我认错了,抱歉,您别生气。”
我想着,都说了这么多话,张灵川如果在心里默念,符箓应该是能够催动了。
张灵川作势要走,手上也松开了那张符箓,谁知却被那只修炼到鬼神级别的眼球怪给叫住了,“等等。”
张灵川停在原地,目光和视线能看到我的位置,却是那样的淡定自若。他回过头去,语气一下变得谄媚起来,“什么事啊大人?”
“以后记得,给我也烧一份。”那个眼球怪老实不客气。
张灵川快速的从背上抽出铜钱剑,动作快如闪电的刺中那眼球怪身上的符箓,笑道:“恩,好啊,大人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这符箓绝对的厉害,在眼球怪身上催动。
立刻就在它壮硕无比的身上开了无数个如同熔岩地表一般的裂缝,它的整个身体如同被煮熟了烤焦了一样,散发着恶臭。
“躲远点……”我刚一提醒张灵川。
眼前的眼球怪突然就爆开了,煮熟的滚烫的肉糜爆炸的到处都是,还兜头浇了这个张灵川一身。
他可真够倒霉的,被淋了之后,呆住了片刻。
然后,机械的抬起胳膊嗅了嗅身上的味道,恶心的说了一句:“哇,好臭啊!!!!”
我突然就发现,在我面前曾经温和儒雅淡然的张灵川,他不仅是个天然呆,他还是个逗比。
我过去的时候,就发现,他在地上一直翻找着什么东西。
见我过来,赶忙抬头,看我:“你愣着做什么,快帮我找啊,找到那东西就能帮你朋友续命了。”
“找什么东西啊?你至少要告诉我那东西长什么样子吧。”我也蹲在那堆烂肉旁边,把自己的手指头伸进去,仔细的摸找着。
“就是一本红色的小本本,用来记录进出黄泉魂魄的名字的……”张灵川说的漫不经心的。
突然就有两只白皙如玉箸一般的手指头出现在我和张灵川面前,他的手指里夹着一本红红的沾了好多恶心粘液的小本本,语气有些邪魅的问我:“你们是不是在找这本小本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