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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差点又要流出来,赶紧吸回去。
再回头看,已经不见谢南枝的身影,七大姑八大姨把门堵得死死的,
小姨开口:“喏,暖暖,那个是你朋友啊,长得可真好!有没有对象阿?”
大学生的表妹开口:“姐,你居然还认识这种男神级的人物!比**(我不知道的小鲜肉)还要帅啊……”
表姑迅速打断她的话:“暖暖啊,你表姐比你大还单着呢,你要帮她留意留意啊!”
我那传说中的大表姐正一屁股坐在沙发里,吃着巧克力开口:“你这婚礼也太匆促了啊,这颜色我觉得还是红色的好,花的种类……”
巴拉巴拉,以下省略大表姐三千字的挑剔,最后她话题摇身一变:“对了,刚才那个是你朋友,做什么的?”
我:“……”
苏眉匆匆回来,把七大姑八大姨全体撵走,欲言又止。
我联想到彦小明着实火大,问:“怎么了?”
苏眉叹了口气:“彦小明和谢南枝刚才打起来了”,似乎看我吃惊赶紧补了句:“放心,没有人看到。”
苏眉边帮我补散粉边说:“我才知道为什么,他这次的确是活该了点,那么大的事情,他说是lie,白色谎言,他这个人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弄巧成拙!”
我鼻子里“哼”了一声。
苏眉噗嗤一下笑起来:“好了,你应该是看看,其实完全是谢南枝单方面殴打他,今天如果不是他要当伴郎,应该会被打到送医院。”
我哼哼:“普天同庆!你心疼了?”
“好了呀,他知道错了”苏眉推我,又一本正经的问我:“你确定了吗?”
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确定,其实这事情并不全怪小明,我和他在一起没有安全感……”
“新娘,新娘,准备进场”门外传来司仪的催促声。
我并不是个基督徒,但也在十一二岁的时候幻想过自己的婚礼,或许要在教堂举行,因为童话里都是这么演的。
手挽着向明茂的胳膊,大门一开,走在长长的红毯上。
扎在座位两端的花是粉色玫瑰和满天星,什么时候定下用粉色玫瑰?我竟是不记得了。
所有的嘉宾都站起来致意,我紧张的小幅度挥着胸前的手。
这些人,有的我认识,有的我不认识,也来不及回忆,所有的面孔都一闪而过。
然后,我看到他。
他站在左边第三排,最右端。
何佳夫妇的旁边。
我似乎看到何佳和我挤眉弄眼,似乎又没有,只看到他。
玉秀成树的身姿,双手交握垂着放在身前,这一双手刚刚还托起过我。
我把手压在胸前,可这似乎并无法抑制住狂跳的心。
走近,走近。
他的眼,他的唇就在眼前。
他的眼里盛满悲伤,似乎浮动着黑色的雾,就是这样,他还是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慢慢的,他扬起了唇,很费力的,很小的弧度。
我眨了眨眼,感觉他眼里的雾跑到我睫毛上来了,别过脸。
脚步不停,婚礼进行曲中,
我们,擦肩而过。
我低着头,被引着向前,突然间想起大学里选修的心理学。
有一个课是吸毒者对毒-品的依赖。
人的身体一开始有抗痛能力,所以跌倒了揉揉就会少疼点,大脑有识别功能,疼的时候才分泌。越纯的毒品和这种分泌物越相似。
只是,摄取毒-品时大脑就会认为有足够甚至过多的抗疼能力,就不再分泌了。
所以吸毒的人,哪怕受一点伤对他们来说都无法承受,最简单的肚子胀气都能疼的满地打滚,这叫依赖。
我想谢南枝就是这样的毒,
认识他之后,小小的痛苦都能把我击得溃不成军。
他给了我对爱情的一切憧憬,对生活的勇气,我依赖他。
谢南枝是我的毒-品。
所有,戒掉他才会那么辛苦。
向明茂低声对我说:“孩子,别紧张。”
我才发现我的手是颤抖着的,向明茂擦掉我眼角的泪和我拥抱。
全场鼓掌,大约每个人都觉得我是感动落泪。
多么可笑,这么多的人,竟没有一个知道我为何泪流。
转身面向伴郎团,彦小明才多久就从玉树临风的伴郎变得鼻青脸肿,似乎感到我的目光,他捂着脸小媳妇一般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我突然就破涕为笑。
这个人,难怪今天要做伴郎,是早算到要挨打了?
陈山一对笑着我伸出手。
这套婚纱是他陪着我选的,总共试了三套,他说,向暖,你穿得都很好看。
他并不知道试穿中有两次其实是同一件婚纱。
而我最终决定太麻烦,放弃了我的鱼尾婚纱。
我的耳边又响起谢南枝的话:“向暖,你今天很美。”
我甩甩头。
我的双手紧紧绞着捧花,视线聚集在花上,白玫瑰,粉玫瑰,海芋,郁金香,桔梗……有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花。
其实做人也不必太深究,糊涂点反而比较容易幸福。
牧师说着祝福:“各位来宾,我们今天欢聚在这里,一起来参加陈山一和向暖的婚礼……”
“婚姻是爱情和相互信任的升华。它不仅需要双方一生一世的相爱,更需要一生一世的相互信赖,一起迎接任何风雨也无法动摇,一起面对任何压力都无法摧毁,一个永远都不会打破的承诺……”
教堂里没有人言语,除了牧师的声音只有一声声窗外的鸟鸣,在这片阳光下,在这座教堂里,那么多的人,有多少是因为彼此深爱而走到一起,而有多少是坚持走下去的?
至少我的父母并不是这样。
但是,似乎每一个人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婚姻并不是因为爱情而支撑下去。
我还能等多久?
二十八的年纪,出现在任何小说或是故事里都不再是主角,而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当主角。
“陈山一和向暖的亲朋好友,你们今天在一起见证,也会在今后支持他们的相爱……请你们……”
牧师的声音突然卡住,我听到后面的人群一阵骚动,回过头,所有的人都是坐着的,只有谢南枝一个人孤零零的突兀的站在走道中央。
他什么时候站起来的,想干什么?疯了吗?
我扭着脖子干瞪眼。
谢南枝似乎发现自己的格格不入,低头整理了下西装扣子,用手轻轻梳理头发,抬头说了声:“对不起。”匆匆坐回最旁边自己的座位。
我转过头,却还在回忆他刚刚的那一瞬,似乎第一次在公共场合见到这样尴尬,失态的谢南枝。
人群中似乎响起轻笑声,所有人都以为只是个小插曲。
陈山一轻轻捏了捏我的手腕,我抬头对他勉力一笑。
牧师轻咳了一声继续说:“向暖,你愿意到了合适的年龄嫁给陈山一,当常温柔端庄,来顺服这个人,敬爱他,帮助他,唯独与他居住……”
我只觉得牧师说的话都在耳边一过,抓不住,想仔细去听,好知道什么时候该说“我愿意。”
却听到身后有一个声音锋利的切断过来:“我爱你。”
我瞬间转身,看到再一次立在走道中央的谢南枝,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整理西装扣,或者拨头发。
他笔直的站着,似乎有什么东西把他的背撑得更直,双手放在身体两侧,就像赶赴战场的中尉。
“我爱你,向暖。”他这样说着,又说了一遍。
教堂里响起似乎是全场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的声音。
他却不理继续说:“从一开始我们相遇的那一刻,那个在走廊里冒失的女孩,我就觉得你或许会给我的人生带来些不同。”他朝我笑了笑,是雨后初晴的灿烂和坦诚:“结果证明,男人的直觉有时候也是准得惊人。”
不知道从哪里爆出的轻笑。
谢南枝却继续说:“我是你的,一直都是,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你变成其它人的。”
我捂住嘴,我总是怨他没有勇气,不会表达,却没想到他会在这一天在这里说出这些话。
他看着我单膝跪下:“对不起,我让你等待,对不起,这并不是一个匆忙的决定,我妈的去世其实我也想了很多,更恐惧的是一个人面对死亡,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希望是和你一起度过。”
“向暖,我爱你,我想你也爱我,”他说的是肯定句,有小小的狡黠,眉梢轻翘,自信的好看,好看到让我想迫不及待的冲向他。
“你愿意嫁给我的吗?”他深深看着我,对我伸出手。
我脑袋一片混乱的扫了一下人群,笑意盎然的彦艺宁,幸灾乐祸的老马,一副要晕倒样子的rosy,我那一脸伤心欲绝仿佛故事主角不是她多么绝望的大表姐,捂着胸口的表妹,一群呆若木鸡的七大姑八大姨外加向太太。
这就是我对这场混乱的最后印象。
好像我把花还给陈山一对他说:“对不起,山一学长。”
好像是的?到底有没有啊!
我对陈山一永远只能是“山一学长”,可这个在我前面拉着我奔跑的男人啊,我虽然全名的叫他“谢南枝”可是每每的叫他都让我心跳加快啊!
谢南枝的电话响起来,他拿出来似乎本来准备关机却看了一眼接通了递到我耳边。
我“喂”了一声是彦小明的声音,背景十分嘈杂像在伊拉克的战场。
小明的声音很大几乎要把我耳朵震聋:“向暖?妹子,你真应该看看难吃坐立不安的样子,我告诉你啊,我全程都瞄到了,坐下去,又站起来,站起来又坐下去,认识他那么久,我简直从来没看过这样的,这小子居然来这招……”
谢南枝从我耳边收回电话,彦小明的声音还在响着,大到不放扬声我都听得很清楚:“这次是哥们对不起你们,我负责收场了,你们新婚愉快,子孙满堂……”
谢南枝扔了手机,低头捧住我的脸吻我,眼睛里是璀璨的光,
第一次我那么真实看到他巨大的快乐。
我想起后面的烂摊子又开始后怕,摸着一头汗喃喃自语:“天啊,我都是做了什么事阿!我们这样到底对不对阿?”
他紧握住我的双手,十指相扣:“没有对的决定,没有错的决定,只有坚持下去的决定!”
雨后的路面还有大大小小的水坑,高跟鞋坚定的踩在水里是一片片涟漪。
提起裙摆回握住他的手,
我们在阳光下奔跑。
阳光下,有那么多人并不是彼此相爱而走到一起,而我却因为很爱很爱这个人,而走在一起。
似乎只有是一点点勇气,就可以照亮全宇宙。
没有爱的婚姻或许可以坚持,但我还是想和我爱着的人一起变老,至少对我来说是莫大的幸福。
我再一次看着身边的人,眼角眉梢被阳光染得发光,
我曾经追随着他的背影一次次的奔跑。
直到这一天,他停下来,拉着我比肩。
二十八的年纪,出现在任何小说或是故事里都不再是主角,似乎做什么都不再有希望。
而我还是决定孤注一掷的和身边的这个人走下去。
未来的路还很长,尽管我一点也不灵,做什么事情的很笨拙,但我是这个人和我自己生命的主角。
就像那牧师说的:“一生一世相互信赖,一起迎接任何风雨也无法动摇,一起面对任何压力都无法摧毁”
一步一步,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