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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陆松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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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每一个人都活在被推荐的人生中。

    周一的早上的我经过周六兴奋周日失落过山车般的心情洗礼,在床上奋力想象如果失业的惨烈后果,突然觉得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于是乖乖起床洗澡做早餐,随手打开电脑,点击音乐排行榜本周top10,打开报纸本周推荐前十本书……

    坐在地铁上,我瞄到旁边的男士在读的书是:“如何和陌生人瞬间成为好朋友”。我想我急需来一本,然后我侧头旁边的女士读的是:“教你在办公室处于不败之地。”嗯,这个我也需要。

    到了公司,我接到燕妮的电话说是帮我推荐了个对象。

    我突然在想,在这个结婚靠相亲,听歌靠榜单,读书靠评分,看电影靠票房的年代,这样的世界,有那么多人那么多榜单争相恐后的向你推荐,教你成功,为什么我们还活成这样?

    我,活在被推荐的人生中,反而,并没有过得更好一点点。

    然而,所有的东西都被推荐好了,不用浪费时间去自己寻找,那省下的时间呢?都去哪了?

    燕妮向来是行动派,周一晚上七点半,南京大学对面雕刻时光。我穿着我的相亲行当粉色及膝连衣裙等待着我的相亲小伙伴。

    说到相亲也是门学问,第一次见面最好不要吃饭,第一是吃饭的时间太长。如果不巧遇上了个长得寒碜的连吃都吃不下就更糟糕了,喝咖啡最好了,看不对眼,一杯下肚三秒钟就可以走人。第二是吃饭容易暴露自己。第一次就吃得狼吞虎咽的,吃得面目全非的,多尴尬。第三是吃饭贵啊!喝个咖啡的星巴克最贵的不超过五十,吃饭最贵可不封顶,吃得少了说你小气,吃得多了说你败家。

    当然,燕妮说我选择喝咖啡的主要原因是怕贵。我觉得她不是庸俗的人,她直接看到了我的内心。

    我的相亲小伙伴根据燕妮介绍是个法国餐厅的厨师,我严重怀疑她是想今后去蹭饭吃不花钱。

    “你好。”来人是个子不高,瘦,微黑,平头单眼皮,向我伸手。

    “你好。我叫向暖。”我伸手回握,他并不算帅,但手掌宽厚,手心温暖。

    “我是陆松行。”他挠挠头,似乎是为忘了介绍自己而感到懊恼。

    相亲这种事就想思念水饺,下出来的和包装上的完全是两码字事,我见过更糟的都有,而且陆厨师相比更糟,已经很不错了。

    点单的时候,我留意到咖啡和蛋糕是分开点的,遂问服务生:“你这有没有组合套餐?”

    高冷的服务生说:“套餐是针对学生的。”真正是刺伤了我的心。

    这家咖啡店大多是学生,我两这一个二八一个三十的一对大龄青年实属有些尴尬。

    我留意到他的手链是佛珠带了个银质的小象,我向来喜欢小象的东西问:“你的手链很好看,你信佛吗?”

    他点头,复:“恩,我向佛。”

    我觉得有趣:“那你们厨师不是要经常杀鱼杀鸡什么的?”

    他又抓抓头:“嗯,我尽量避免,可是帮厨的时候总是要处理肉类,那样是杀生,不好……我每次结束都会烧香,这个也要带着。”

    后面的话题都是我问他答,陆松行是个老实的人,有问必答,虽然话都不多但能看出来他已经努力回答了,倒感觉我是个在实行淫威的人,着实有点头疼,咖啡凉了的时候,我们决定离开,我再一次的为自己的明智点赞。

    陆松行送我到楼下,又挠头似乎有十分困扰的事情,我冷眼旁观,他该不会像上次的什么帅一样要上楼喝咖啡吧?吃一堑长一智,我这次连大门都没进去,坚决不让他知道我住几楼。

    他抓了二年半的头,终于开口:“我……能加下你的qq吗?”

    我差点趴地,他就是想问这个?我笑:“好啊。”报出我的号码。

    厨师先生很可怜,明明是个忠厚的人,却因为我认识过上一届的“浪子”而得到有偏见的理解,人与人相处的时间点真是有趣。我很内疚,觉得我不应该如此狭隘,觉得应该和他试着相处,就当结交个朋友也不错。

    他得到我的回答才如释重负。

    回家后,我向燕妮报告怕杀生的厨子的事迹,燕妮说:“还不错,我就是觉得他挺老实的。”

    我同意。

    qq响了,进来陆松行的好友请求,我同意,拉入好友群组:不熟的人。

    这里面的人全是我相亲过的对象。苦于无法区分,为了防止哪天说错了什么话,分享错了什么图片,我统一管理给分了个组,燕妮说着可以凑凑一起打掼蛋了。

    不熟的人,谁说不是呢?

    我一直觉得最近的运气好到真的可以去买彩票了,上班的大早,我遇到我甫出差归来的老板elena彦艺宁,而她正在和一个棕发高大的洋人靠在白色路虎车边热情拥吻。

    她穿白色衬衫白色牛仔裤,腰间系一条彩色丝巾做为皮带,我第一次看一个女人把白色衬衫配牛仔裤穿的如此不俗又性感,明明接吻对象高她一段距离,她稳稳站着抓住棕发帅哥的衣领让他的头落下来就她,两人这种不常见却又赏心悦目的组合迅速抓紧了街上的所有眼光。我想如果她不是我老板的话我应该可以吹个华丽的口哨。

    结果口哨还没吹出来,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她和棕发帅哥告别,我听到她们彼此说的“ciao”是意大利语的再见,突然有拜师为她的冲动,三十多岁的大美女居然还能勾搭上意大利帅哥!牛掰!

    大美女看了我一眼,若无其事的转身,又似乎记得我是谁对我停下对我回头笑。

    吃人嘴软的我只有立即狗腿得跑上去:“你好,老板,我是向暖,谢谢你给我的机会……”

    她朝我挥挥手:“不客气,叫我elena就好。”

    我们一起就了电梯,请原谅我作为一个从小和领导老师沟通无能的人,只有短暂冷场。

    她似乎发现我的局促问:“觉得公司怎么样?”

    我回答:“都挺好,同事对我都不错,有不少要学习,但是我会努力的。”我说的是实话,尽量忽略有诸如rosy一类人种的以为我和老板有裙带关系,在背后流言蜚语,可是告状这种事太低级。

    a回答:“good.我的公司没有那么多陈腐的阶级规矩,我很欣赏你,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告诉我。”

    可能和她二代华裔的身份有关,她真的是我见过最民主的老板,我福身:“喳。”

    她笑起来,电梯也到了,自然老板先行,她回头说:“hes(生命太短暂,不应该浪费穿无趣的衣服),你的身材不错,应该试试更有设计感的衣服。”

    我看着电梯反光镜里的自己,黑色西装上衣配黑色西装裤,我捂脸:inblack!

    下班的时候,燕妮拿了新车要来和我显摆下,接我共进晚餐,我欣然接受。

    临走的时候看到,古典美人会计苏眉还在加班。我们公司最棒的传统是从来没有加班,而我突然察觉到苏眉已经联系好几天加班了,我问她:“may,你没事吧?”问完后,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不合适了。

    她朝我仓促的点头笑笑:“没事,月底有点忙。”脸色有点苍白。

    我:“要帮忙和我说。”

    在这个办公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我并没有想过要刺探她的*,工作久了就学会千万不要和同事聊家常,不但于自己无益还暴露自己的不专业。

    只是觉得很可悲,我和这群同事每天在一起八个小时,和睡觉的时间一样少,比见对象的时候还要多,而我似乎并没有多了解她们多少。

    似乎公司里的每一个人都把自己伪装的衣着光鲜,铜皮铁骨,刀枪不入。

    叹口气,我默默拿了罐姜茶放在她桌边,只是有的时候我觉得她真的需要帮忙而已。

    燕妮的土豪男朋友因为不放心女朋友开着撞过的马路杀手小捷达到处乱窜,于是帮她换了途观,我一直对车子傻傻分不清楚,只是觉得大一点,燕妮已经丧失对我显摆的热情,招手让我上车。

    我一直觉得燕妮的是个幸运的女人,一个女人幸运的前提是生命中有两个好男人,一个是老爸一个是老公。

    我并不嫉妒燕妮的幸运,我嫉妒的是,她在周一的傍晚化着精致的妆,散着刚刚吹干还散发洗发水花香的头发,出现在一天下来满脸油光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像被蹂-躏过五百遍的灰头土脸的我的面前。

    我义正严词的告诉她:“请不要周一周二周三周四找我!ok?”

    作为一个被生活奴役的民工,我严重愤慨不需要工作的作家,燕妮甩甩她那香喷喷的头发对我得意的笑得意的笑:“这么容易生气?baby,你大姨妈要来了?”

    又像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嗤嗤笑:“你也可以辞工,写作,创作,搞不好就是一美女作家,哈哈。”

    我鄙视她:“谢了,搞创作的都不是人类,这世上有你一个美女作家已经够了,多一个我怕世界无法承受。而且我怀疑如果有一天我要是写作,哪怕用身体写作都得横尸街头。”

    在燕妮的提醒下,我决定吃饭前先去下超市补给下我的生理用品,介于时间不长,下班停车场太挤的原因,她趴车在超市旁边的路口等我,反正那里已经停了一溜条的车子。

    我常常疑惑南京城到底哪来的那么多的人,排队付账出来居然要了我半个小时,因为拥挤,前面一大妈买的莴笋差点戳到我眼睛上。

    我拎着一包粉红色用品,连奔带跑,打开车门蹦上燕妮的车子,我边把超市塑料袋扔后座位,边打开车顶的镜子看眼睛,然后和燕妮八卦:“靠,苏菲居然涨价了!”

    我突然察觉到诡异的寂静和空气里若有似无的薄荷味,我这才觉察到什么时候燕妮的车子变得如此干净了,一个饰品连纸巾盒都没有,好象随时拉出去就可以当样车卖掉一样的干净。

    我抬头然后恨不得立即闭眼晕死过去,真是丧心病狂的缘分啊!

    我的谢姓芳邻先生正一手支在车框上,一手搭在大腿上的不知是杂志还是什么文件上,总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正好整以暇的注视着上错车的我,而我立即觉得即使当场自刎也不过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