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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千炜淡笑道:“打扰表哥表嫂了?”
南宫墨从容自若,微笑道:“让表弟见笑了。两位到这来,是有事要见母亲么?”
看了看一脸漠然的卫君陌,萧千炽摇摇头不敢再调侃这两位。恭敬地道:“不敢打扰姑母。只是客院那边…出了点事,有劳表嫂走一趟吧。”
“哦?”南宫墨挑眉,有些好奇。这里好歹还是燕王府,客人出了什么事萧千炽和萧千炜两个好歹也是燕王府的正经主子,难道还做不了主?萧千炽摸摸鼻子,有些无奈地道:“是女眷,我跟二弟实在是……”专门来麻烦南宫墨,萧千炽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世子妃如今没人敢让她处理这些事情,燕王妃身体才刚有些好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些事情去惹她生气,无奈之下只能来摆脱南宫墨了。幸好南宫墨和卫君陌回来了,否则只怕就只能去请长平公主了。
南宫墨点点头道:“怎么回事?”
萧千炽叹了口气,将事情说了一边。其实也真不是什么大事儿,这次萧千夜派来的人除了周襄和鄂国公,不是还有一个高义伯么?高义伯或许自知人微言轻连周襄和鄂国公都还没说什么,在燕王府他自然也不敢有什么表示。但是高义伯夫人却没有这个顾忌,不知打哪儿听说的朱初喻一行人这些日子被燕王府冷待,现在还住在城中的客栈里,当时就闹将起来了。下面的管事无奈只得将事情禀告了世子。萧千炽想了想,还是先来请南宫墨过去看看再说。他们身为男子,自然不好跟妇人一般见识。
“高义伯夫人?”南宫墨挑眉,说起来,她还真的没有怎么见过这位高义伯夫人。偶尔几次宴会要么高义伯夫人没有出席,要么就是离得远远的,从来没有说过话。也没有听人说起过这位夫人的脾气秉性。整个金陵皇城倒像是只知有朱家大小姐,不知道有朱家大夫人了。
“麻烦表嫂了。”萧千炜道。高义伯夫人到底是他的岳母,闹出这样的事情劳动南宫墨,萧千炜自然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南宫墨淡然一笑道:“不比如此见外,我去看看就是了。”
南宫墨带着人来到客院,里面果然是一片喧闹。幸好客院距离燕王妃的主院隔得远,如今燕王府病着许多事情也都不敢禀告到她面前免得她操心,否则不用萧千炽做什么,早就已经惊动了燕王妃和燕王了。跟在南宫墨身边,知书和鸣琴两个丫头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心直口快地鸣琴低声道:“哪儿有这样的事情?做客人的第一次上门就在主人家中闹成这个样子?”
南宫墨低声轻笑道:“或许是他们觉得自己有靠山,又占理吧?”
知书摇摇头,道:“那也不能这样,就算燕王府对善嘉郡主稍有冷落,那也不是对着善嘉郡主本人,而是送亲人甚至是金陵的那位的。这高义伯夫人就算是为了善嘉郡主以后在燕王府的日子,也不该这样闹腾才是。事后王爷和王妃知道了,对善嘉郡主能有什么好印象?可见,那高义伯,也不是个明白人。”
南宫墨想了想好几次见到高义伯的模样,叹气道:“整个高义伯府,只怕最明白的人就是善嘉郡主了。”这么想,朱初喻的日子其实也不好过。一家子从父母到兄长,都是糊里糊涂的。朱初喻若是不甘于平淡也就只能自己专营了。她一个女子,还能够在金陵那么多的世间中间将朱家拉倒如今这个高度也算是不易了。这其中许多手段虽然令人不齿,但是若不是敌人的话却还是多少要有几分佩服的。
守在院门口的人看到南宫墨也是松了口气,朗声道:“星城郡主到!”
院子里有一片的宁静,南宫墨已经跨步走了进去。一进院门就看到一个穿着华丽的夫人正一脸怒气的站在院中,周围围着一群丫头婆子管事,显然是在劝她。
南宫墨声音平淡,悠悠道:“不知道燕王府哪里招呼不周,让高义伯夫人生这么大的气?”
高义伯夫人才四十五六,不过装扮华贵隆重,硬生生让原本只是清秀的容颜显得苍老了几分。看上去倒像是比高义伯的年纪还要大几岁。看起来,朱家兄妹都是像高义伯本人比较多一些。高义伯夫人闻言,回头打量着南宫墨。狭长的眼睛里射出凌厉的光芒,冷笑一声道:“哪里敢说燕王府招待不周。”
南宫墨挑眉,扫了一眼乱成一团的院子道:“那夫人这是?难道这是高义伯府到别人家做客的独特礼节?”
高义伯夫人顿时心口一堵,气得脸色发红。好半天才冷声一声道:“咱们高义伯府出生低微,自然比不得皇家富贵。但是,燕王府也不能如此欺负人吧?”满院子的丫头下人都低下了头不敢说话,恨不得自己没听见高义伯夫人的话。南宫墨脸上绽出一丝清冷的笑容道:“欺负人?还请高义伯夫人指教,跟本郡主说说看,燕王府是怎么欺负人了?”
高义伯夫人怒道:“你还敢不承认?瑜儿她们到了幽州之后燕王府竟然不闻不问,我可怜的瑜儿竟然只能从客栈里出嫁……”说着高义伯夫人便开始哭鼻子抹眼睛的,仿佛燕王府真的怎么欺负了高义伯府一般。南宫墨淡然道:“既然高义伯夫人不满意,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打算?总不至于,高义伯府人打算将善嘉郡主接进燕王府里来吧?你可想清楚了。”后面几个字南宫墨说的慢悠悠的,但是听在高义伯夫人心中却是一颤。她自然没有那么糊涂,说现在就要将朱初喻接近府里来。还没拜堂成亲就住进燕王府,那是自降身份,除非朱初喻想给萧千炜当妾了。
高义伯夫人咬牙道:“那也不能就住在客栈里吧?”
南宫墨道:“高义伯夫人应该知道,燕王殿下不爱嬉乐,燕王府在幽州城外并没有别院,燕王府几位公子也没有分家,自然也没有别的院子。更何况…这门婚事来得突然,准备别院总需要时间吧?”你们自己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新娘子送过来了,怪谁?
高义伯夫人窒了一窒,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南宫墨继续道:“另外,若是高义伯夫人当真对爱女如此关心,何不事先为善嘉郡主准备好出嫁的北元?幽州城中做陪嫁的院子总有一座吧?何必到现在了才来找燕王府的不是?”
打嘴仗高义伯夫人自然不是南宫墨的对手,只得恨恨地瞪着南宫墨,咬牙切齿地道:“本夫人说的是燕王府,星城郡主是什么人能代替燕王府说话?不嫌自己管得太宽了么?”
闻言,南宫墨并没有动怒。唇边反倒是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看得高义伯夫人心中发凉。只听南宫墨脆声笑道:“本郡主只是燕王府的外甥媳,按理说确实是没有资格代替燕王府说话。可惜啊…这桩婚事来的太突然,燕王妃又碰巧突然病了,世子妃同样也身体不适,舅母只得将府里的事情托付给我了。本郡主同样…也有些困扰呢。”
话还没说完,高义伯夫人脸色就有些发白,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被吓得。
燕王妃病倒的时间太巧,别说是从金陵来的人了,只怕就是幽州城里的人也分不清楚燕王妃到底是被陈氏气病的,还是被这桩婚事气出来的了。但是南宫墨既然这样说了,高义伯夫人哪里还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但是看着南宫墨淡定傲然,浑然不将她看在眼里的模样,高义伯夫人终究还是忍不住,尖声道:“就算如此,我女儿也是燕王府名正言顺娶回来的儿媳妇,比你这个什么外八路的外甥媳名……”
“夫人!”门里,传来高义伯疾声吼斥。高义伯夫人一噎,望着南宫墨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后面的话却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
话音刚落,就见高义伯衣冠整齐的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走路都有些颤巍巍的周襄,从金陵到幽州一路过来,年过花甲又是文人的周襄果然还是不如鄂国公能够受得住。
“拙荆口无遮拦,请郡主恕罪。”高义伯迎上来,朝着南宫墨拱手致歉。
南宫墨心中冷笑,这两个人都在屋里却放任高义伯夫人在外面大放厥词,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高义伯言重了,只是燕王妃玉体违和,还请高义伯府人自重才是。若是让王妃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以至于身体无法大安而无法出席婚礼,岂不是两位公子和燕王妃一生的遗憾?”
高义伯面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僵硬,勉强笑道:“郡主教训得是,在下一定好好管束拙荆。还望郡主大人不计小人人过。”
“不敢。”南宫墨淡淡道。
“星城郡主。”周襄扶着下人的手,慢悠悠地走过来。南宫墨抬眸,浅浅一笑道:“周老先生,别来无恙?”
周襄轻哼一声,道:“不如星城郡主。”上下打量了南宫墨好一会儿,周襄才开口道:“郡主跟着卫公子一走了之倒是爽快,却不知你是否挂念令尊的安康?”
南宫墨笑道:“周先生这话可是唬我?家父身犯弥天大罪,若是此时尚且安康,南宫墨倒是要怀疑皇帝陛下的能力了。”周襄被她一句话堵了回来,脸上也有些难看,盯着南宫墨道:“南宫怀纵有不是也是郡主的生身父亲,难道郡主连一点担心都没有么?”脸上的表情就差没直接说:果然是个忤逆不孝的孽女了。
南宫墨秀眉微挑,“南宫怀纵是我生身父亲,孟氏却是我亲生母亲。南宫怀对孟氏一族的所作所为,想必周老先生也是听说过的。”
“南宫怀纵是不忠不义,你身为人女也不该不孝。”
“周老先生读的书比我多,有句话想必还是听说过的。”南宫墨望着周襄淡然道。周襄扬起花白的眉毛,露出一个“我听你说”的表情。南宫墨沉声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荒谬!”周襄大怒,沉声道:“圣人之言岂能让你如此曲解?无论南宫怀做了什么你不孝就是大错!”
南宫墨嗤笑一声,饶有兴致地望着眼前须发皆张的老头儿,轻声问道:“若是周老先生与我易地而处,你当如何?我敬先生是文人典范,你可不要…只是说这好听的嘴把式啊。”
“我!”一个我字,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若是说大义灭亲,那跟此时的南宫墨也没什么差别,甚至南宫墨还没有灭亲呢。若说包庇救护,岂非说自己不孝?如果要辩学问,十个南宫墨只怕也辩不过周襄。但是若要轮歪理,周襄还真不是南宫墨的对手。
南宫墨低眉一笑,道:“看来周先生也没什么话好说了。那我还有一句话想要送给周先生。”周襄还没有从刚刚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只是铁青着脸瞪着南宫墨。南宫墨轻声道:“有句话说…站着说话不腰疼。周先生想必也觉得,很有道理吧?”
“你…你…”周襄胸口一阵猛烈的喘息,指着南宫墨的手指直颤。旁边的侍从一看不好,连忙上前来扶住周襄将他扶进去。陛下派周老大人来幽州,可不是为了想让他被气死在幽州的。
南宫墨倒是不担心周襄会被气死,周襄虽然年事已高身体看着却还不错。更何况,在先帝高压下被打压了十几年的都还能够安安稳稳的活过了先帝,还能被她这几句话气出个好歹不成?周襄那模样,最多有五成是被气得,还有五成只怕是装给她看的。
看着周襄被扶进去,刚刚以为逃过一劫的高义伯顿时神色又绷紧了神经。
南宫墨看了一眼还有些不服气模样的高义伯夫人,最后将目光淡淡地落到了高义伯身上道:“高义伯若是对燕王府有什么不满,尽管来跟母亲或者本郡主直说便是。让夫人这样在院子里大吵大闹,不仅吓到了院中的下人,也让本郡主和母亲十分为难。毕竟,母亲还要为善嘉郡主的婚事操劳呢,您说是不是?”
看到站在不远处一脸惊异地望着自己的燕王府下人,高义伯夫人也不由得羞红了脸。
高义伯拱手道:“郡主教训的是。”
南宫墨满意地点头道:“那就好,也不枉二表弟特地过来拜托本郡主一朝。现在,不知两位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么?”
“没有了。”高义伯强笑道:“燕王府一切安排都十分妥当,岂敢有什么不满。拙荆没出过门不知分寸,郡主海涵。”南宫墨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先行告辞了。高义伯和夫人好好歇息吧,有什么需要吩咐下人去做就是了。”
“郡主慢走。”
看着南宫墨带人漫步而去,高义伯的脸色也有些阴沉起来。高义伯夫人脸色扭曲,咬牙切齿道:“老爷,这个星城郡主实在是太无礼了!”
“够了!”高义伯低声轻吼道,“你知道什么,谁让你在这里吵吵闹闹的?她无礼,她一根手指头都能戳死你,无知妇人!”
高义伯夫人十分委屈,抹着泪道:“我这不是舍不得咱们瑜儿受委屈么?哪有这样的事情,堂堂王府,竟然连个别院都舍不得准备,这分明就是没将咱们女儿看在眼里。”
高义伯轻哼一声道:“怪谁?谁让她要嫁到幽州来的?金陵城中年轻俊杰任她挑选,现在倒好…燕王二公子…”除了一个燕王嫡子的名声,萧千炜还有什么?他是嫡子不错,可惜却不是长子,上面有个嫡长子压着,燕王府的爵位以后也没他什么事儿。不然,皇帝陛下当初为什么费心费力的打压众位亲王,扶持太子?难道真的是因为太子能力比亲王们强多少?
更何况,嫁到幽州来,对朱家可说是没有丝毫的帮助!对于这个聪明懂事的女儿,高义伯一直是十分满意的。朱家也在朱初喻的提点下蒸蒸日上。但是女儿坚持要嫁到幽州来的事情却让高义伯万分震怒却无法阻止。这是陛下决定的事情,又是朱初喻自己同意的。就算他身为父亲,也无法再说些什么。
高义伯夫人也是一时无话,她本就不是什么厉害能干的宗妇,从来都是听从丈夫和女儿的话行事罢了。如今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方才听星城郡主的意思,燕王妃对瑜儿和这桩婚事十分不满。瑜儿以后怎么办?”
对此高义伯倒是不担心,淡淡道:“她选择嫁到这里来,自然会知道燕王府不可能待见她。她既然来了,心中自然有数。不比替她担心。倒是你,别再胡闹。再被南宫墨抓到什么把柄,丢的还是瑜儿的脸。”
高义伯夫人虽然心中委屈,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我会注意的。”只是心中暗自嘀咕:她在外面吵了这么久,难道老爷没听见?他不是也没有阻止么?
高义伯扫了她一眼,这才一甩袖转身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