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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我明天能出去一趟吗?”
伺候多了,招宝摸出一条规律,乘他正在兴头上提些小要求基本都能获准。
“出去做什么?”
“好久没有出去过了,想买点东西……”模样十分委屈。
他没有说话,身体重重顶着她,直到结束也没说让去还是不让去,招宝有点失望,低眉顺眼服侍他洗完澡,跟着爬上床,乖乖缩在他的臂弯里,没一会就睡着了。
这一觉只睡了四个时辰不到天就亮了。
起床服侍他穿衣、洗漱、束发,吃饭时不用她服侍。她回到自己的住处洗漱完毕再过来时,他已经用完了早饭,破天荒地竟在等她。
“把这些东西全部吃完,稍后我带你出门逛逛。”
招宝倏的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他要带她逛街?!
是真的吗?
有没有听错,有没有听错……
见她一副快要吓傻的样子,徐正觉得好笑,催道:“别犯傻了,快点吃,爷可没时间陪你磨蹭。”
招宝经他提醒,当即红了脸,胡乱塞了几样点心到嘴里咽下:“爷,奴婢饱了……”这话说的极其心虚,眼睛更不敢看他,垂着脑袋等他发话。
见她就这样胡乱应付了事,徐正脸色沉了下来。
“给我吃光!”
招宝不敢不听,老实坐下,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全部食物,肚子撑的圆滚滚的,都快走不动路了,摇摇晃晃地跟在徐正身后。
见她样子挺滑稽的,徐正一时没忍住,不顾旁人瞧见,伸手捏捏她的脸,又拍拍她的肚子,顺便揩把油。
招宝又急又羞,很努力很努力地才没拍开他的爪子。
真是许久没有逛街了,一到街上,她就跟刚入城那会一样,见什么都新奇,这里瞅瞅,那里看看,什么花样都有,感觉两只眼睛根本不够看的。
“爷,我可以去那边看看吗?”
徐正顺着她手指方向看见一群人围着什么看着,想必是杂耍什么的,她应该没见过,就同意了。
获得准许,招宝跟他挥挥手,小步跑了过去,可人墙比较厚,费了十二分力气才钻进去。
“接下来要表演的是脑袋碎大石。”
“好……”
看客拍手叫好。招宝不知什么是脑袋碎大石,跟着大家一起拍手,只见一名中年男子举起一块石头,慢慢转过身,猛地往脑门上一敲,石头没碎,脑袋就不好了。
那血淌的就跟小溪似的,中年男子缓缓倒下。
招宝瞬间回神,急忙跑了过去,从身上摸着一条手绢,按住中年男子脑门上的洞,慌乱地叫着爹。
听得熟悉的叫声,程大勇费力睁开眼睛,见是招宝,双手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她,身体不断往后退着:“你是人还是鬼?”
妈呀,光天化日下,他该不会撞见鬼了吧。
他那冤死的女儿该不会恨他这个爹爹前来索命的吧。
妈呀,妈呀……
程大勇快要吓尿了。
招宝没理程大勇的问题:“爹,你怎么干起这个了……”
程大勇脑门上的血还在流,经她一提醒,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爹……”
招宝叫了一嗓子扑过去,拿着帕子按在程大勇的脑门上,抬首看向周围看客:“麻烦你们帮帮忙……”
“哎,真可怜,出来卖艺也不容易,丢点钱给他们吧。”
“是啊,是啊……”
荣城是个大城市,经济政治繁荣,堪比京城,相对来说百姓收入普遍高于周边小城市,生活水平是全朝最好的,所以花起钱来并不手软。
只一小会的功夫,招宝脚边就散落了无数铜板。
程大勇头上的血捂都捂不住,这些看客只知丢钱却没人过来帮忙,情急之下,招宝想到了三爷,急忙从人堆里钻出去,拔足狂奔。
徐正正在茶楼里喝茶,刚好坐在靠窗位置,一眼就能看见招宝慌乱地跑过来,头发都跑乱了,忙叫吴名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招宝跑到茶楼门口就被吴名拦下了。
“发生了何事?”
招宝停下来喘气,朝身后指道:“我爹晕倒了,求求你帮我爹送到医馆。”
吴名二话不说,带上几名随从,随着招宝赶到事发地点,将程大勇抬走了。
招宝赶紧捡起地上铜板,也跟了过去。
医馆的大夫见伤者是三爷身边的人送过来的,不敢耽搁,迅速将程大勇的伤口处理好包扎上,血才算止住。
程大勇昏迷了三个时辰才醒过来,冷不丁看见床边坐着招宝,又被吓了一次。
招宝听见动静看向床上,见她爹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心里直叹气。
“爹,您是不是以为我死了?”
程大勇颤巍巍地点点头。
“我没死,逃了出来,运气好进了徐府做奴婢。”
程大勇听得一阵激动:“徐府?你在徐府做奴婢?”凡在荣城,无人不知徐府,那宅子占地几千亩地,造的非常气派,富丽堂皇,根本不是一般富贵人家能比的。
据说主子吃饭用的碗,也够寻常百姓吃喝几年了。
能在徐府当下人,也是件很有脸面的事。
一见程大勇露出贪相,招宝恨不能抽自己两嘴巴,为什么要说自己在徐府里当奴婢。
不想与他多说,转身将一只包裹交给他。
“这里的钱是那些看客给的,您好好收着,我该走了。”
见她不欲多说要走,程大勇急得从床上坐起来:“等等,你都不问问你娘和你哥?”
招宝的脚步顿住,想起他们,心里一阵难过。
“娘,哥哥,是否都好?”
“不好,很不好。”程大勇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他们怎么了?”
原来招宝逃出来没多久,家乡就闹起了虫灾,地里庄稼颗粒无收,村里好多人走投无路都逃了出来,程大勇一家子也不例外。
临逃之前,他们想见见招宝最后一面,可去了赵家找人便被告知她被强盗杀了。
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就给强盗杀了呢?
他们怎么也不肯相信,就坐在赵家门前死活不走,早晚哭一哭闹一闹,赵老夫人被扰的烦了,只好给了一包银子才算息事。
于是他们带着一包银子一路乞讨来到了荣城。
本想在荣城落脚做个小生意来着,可不想一路给人盯上了,没过几天银子不翼而飞,程氏又气又急,突然病倒了,已经喝了半个月的药了还不见好。
而程平就更郁闷了,原本说好的亲事黄了,来到荣城后一直寻不到一份满意活计,心里埋怨上天不公,昨晚跑到酒坊喝得酩酊大醉,在回来的路上摇摇晃晃冲撞到了贵人,被人一顿好打。
一家子现居城南一角破屋里,刮风下雨房子直摇,现在就靠程大勇“卖艺”挣点微薄收入,还要给程氏抓药,哪里够用。
招宝很容易心软,听到这里心里一阵难过,眼角湿润,摸出身上荷包,将碎银全部倒了出来。
“我身上只有这些,您都拿去吧。”
程大勇一看少了,脸上挂着不高兴:“就只有这么点啊。”
招宝一阵无语,不理他的话:“我该走了,明天我去看娘和哥。”
“顺便带些吃的过来……”
招宝越走越远,回头见医馆看不见了,抬手抹了一下眼角,整理好情绪,快速回到徐府。
一进门,就有人与她打招呼。
“招宝回来啦。”
三爷虽然没有抬她的身份,可态度摆在那呢,可保不准将来……有几个机灵的想乘早与她建立好关系。
招宝笑着回应,回到房里从枕头下面翻出一只小钱袋,里面还有点碎银,几个铜板,是她最后的家当了,明天全部拿给娘。
不管爹娘过去怎么对她,可血亲就是血亲,他们有事她不能不管。
因为存了心事,她晚上伺候三爷的时候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徐正很不喜欢她在床上为别的事分神,不由分说狠狠地顶撞她,直到她又哭又求,方减缓速度。
招宝再迟钝也能感觉到他方才不高兴,因为什么原因不高兴就弄不明白了,不过接下来没敢再分神,小心多了。
徐正被她夹的眉目舒展,忽然想到几个姿势还没在她身上用过,于是退出来,将她拽到了椅子上。
第二天,招宝走路的姿势怪怪的。
程氏见了,忍不住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她面皮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慌忙将钱袋拿出来给程氏,转走了程氏的注意力。
程氏掂了掂钱袋,感觉挺轻的,反应跟程大勇一个样:“怎么这么少啊。”
知道程氏会这么问,早在来的路上她就想好了说词。
“我入府时间短,是最末等的丫头,比不得一二等丫头,做的事也不一样,月钱是最少的,等时日长了被提拔上去,月钱就不一样了。”
程氏一听也是,便没再计较。
招宝乘机又将两包点心拆开递上:“娘,您尝尝这些点心。”
程氏伸手捏了一块放入口中,只觉香软酥,恨不能将舌头也一并吞下,吃完一块再也不肯吃了,非要留着等陈平回来吃。
招宝心下黯然,她都来这么久了,也没见她问一句在府里好不好,有没有受人欺负……
程氏身子不爽利,说一会话就累了,招宝扶着她到床上躺下,起身去烧了一壶开水,给程氏倒了一碗端到床边:“娘,您喝点水。”
程氏摆摆手,让她端来一只凳子坐在边上。
“对了,赵家说你被强盗杀了,这是怎么回事。”
原以为伤疤再度被揭开会疼的难以呼吸,时间却是最好的疗伤药,再提及那件事情时,招宝自己都没想到会这般平静,就好像在讲述别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