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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珺正自阖目沉思,忽听车外传来婆子的声音道:“见过三老爷。”
傅庚来了?!
傅珺一下子便睁开了眼睛。
却闻车外果然传来了傅庚的声音道:“这是怎么了?车怎么停在这里了?你们主子呢?”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不快,似还隐隐带着几分怒意。
那跟车的婆子吓得不敢则声。却听傅庚又道:“赶车的胡九呢?怎么换人了?”语气已是愈加严厉。
傅珺连忙凑到了车门处,隔帘语道:“父亲,我在车里呢。”
一听傅珺的声音传了出来,傅庚当先便松了口气。不过停了片刻,他的眉头便又蹙了起来,问道:“你五妹妹呢?”
傅珺便淡声道:“五妹妹执意要去清味楼,说是要尝一尝醪糟。我不想下车,便没去了。”
傅庚闻言眉头便松了下来,然而一想到孟渊派人送来的消息,他的心又拧紧了。他转头吩咐带来的侍卫道:“你们几个牢牢守在车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侍卫俱叉手道:“遵命!”
傅庚便又向傅珺温声道:“我儿且少待,为父去里头寻了你五妹妹下来。”
傅珺应了声是,心下却是完全放松了下来。
傅庚来了,还带来了侍卫,那孟渊信中所说的危机,只怕应该也解决了吧。
她一面想着,一面又微微阖上了眼睛。
这里傅庚便叫了两个跟车的婆子并两个侍卫,几人一径进了茶楼。那茶楼里的店伙便迎上来前打招呼,傅庚只道寻人,又说了傅珂等人的形貌,那伙计便引着傅庚上了二楼。来到了一个雅间儿门前,便告退而去。
那雅间儿位于靠近后楼梯的拐角,前头还有一个大柱子挡着,位置颇为隐蔽。此时,雅间儿的门正自掩着,门外却连个守门的婆子也没留。
傅庚见此情景,眉头已经蹙了起来。
那两个跟来的婆子便上前去推门。谁想。那门竟是关得死死的。竟是从里头闸上了。
傅庚心中暗叫不好,沉着脸吩咐一旁的侍卫道:“将门打开,尔等回避。”
那侍卫不敢耽搁。上前一脚便踢开了房门,眼角余光瞥见迎门处横着一架围屏,几件衣裳散落在围屏边上,既有男子衣衫。亦有女子衣衫。
那侍卫不敢多看,立刻旋身面朝门外。余者亦早就背朝着门站好,一眼不敢往里瞅。
傅庚长吸了一口气,提步转进围屏,却见那围屏之后竟是一张矮榻。榻上横卧着一双男女,俱是只穿着小衣。
看着那对男女,傅庚的脸上已是一片铁青。
“来人。方才带路的伙计呢,去找他过来。”傅庚声色俱厉。那个伙计偏将他们带到这里。意欲何为?这是要让他看一出好戏不成?
一个侍卫领命去了,不多时又回来禀报:“那伙计不见了,掌柜的说他们没这么个伙计。”
傅庚面沉若水,蹙眉不语。
此时,许是听到了外头的动静,旁边的几个雅间儿俱都有人走了出来,其中一人见了门外守着的婆子,当先便惊道:“你怎么上来了,楼下的马车出事了么?”
傅庚听这声音有两分耳熟,忙自那围屏后转出了门外,却见一旁的雅间儿走出来几个人,其中一人正是傅珂身边的大丫鬟梅红,而跟在梅红身后戴着长长帷幕的,不是傅珂又是谁?
见傅庚突然出现在这里,傅珂大惊失色,若非有帷帽挡着,她眼中的惶乱之色只怕傅庚一眼就能瞧破。而即便隔着帷帽,她的一举一动也显得极不自然。
见傅珂走了出来,傅庚的一颗心先自放了下来。
傅珂此时已经走到了傅庚的面前,正待蹲身行礼,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那屋中的情景。她心中如遭锤击,大惊之下,险一险便没忍住那一声惊呼。
便是这一瞥眼间,傅珂已经十分清楚地看见,那地板上散落的衣物,竟是莲青的!
莲青今天穿着一身葱绿色比甲,那比甲上头绣的花纹是照着傅珈送来的花样子描的,十分特别,亦极好辨认。
傅珂强力压下心头的慌乱,向着傅庚行了一礼。此刻她已经感觉到事情不妙,却犹自抱着一丝幻想,便语声微颤地道:“父亲,四姐姐……”
“闭嘴!”傅庚厉声道,复又吩咐一旁的婆子:“扶姑娘速回车上。”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又对那两个侍卫道:“你们也下去,守好马车,不许任何人靠近!”
那两个侍卫应了声是,便自跟在傅珂身后,将她护上了马车。
待那婆子掀开车帘,傅珂抬眼便瞧见傅珺正安安稳稳地坐在车上,她身旁的两个丫鬟一个捧茶,一个执壶,看上去意态闲适。
傅珂的脸上,蓦地便泛起了一层死灰色。
她的眼前迅速浮现出方才的那一幕。
那满地散乱的男女衣物,那绣着连枝绕纹绣球菊的葱绿比甲,还有那房间里弥漫着的那种无法言说的暧昧气息,这一切的一切,让傅珂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莲青没有回来,程甲亦不曾出现。
傅珂在楼上等候多时,她期待中的事情始终没有发生,而她等着回来报信的那个人,却躺倒在了与她数墙之隔的雅间里。
然后,傅庚便来了。
这个她一直叫着父亲,却始终无法将之视为父亲的男人一出现,傅珂便知道,今天的事情已然无果。
只是,就算是事情无果,也不该变成如今的局面啊。
傅珂无力地靠在车壁上,一旁的梅红见她面色十分难看,便轻声地道:“姑娘,婢子给您倒杯茶吧。”
傅珂既没点头,亦未摇头。
梅红便轻手轻脚地倒了盏茶,搁在了傅珂的手里。
现在,就连这有些烫手的茶盏,也无法令傅珂觉得有一丝暖意了。
她觉得很冷。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冷。
那一刻的傅珂蓦地便有了一种感觉。这个冬天,只怕会很久很久才能过去……
清味楼二楼的这一番动静着实闹得不小,连楼上的人都被惊动了。
二皇子刘竞等在听松轩里,早已等得十分不耐,此时听见楼下闹将起来,便吩咐道:“老裘,你去瞧瞧出了什么事儿。”
裘满成恭声应了个是,便自出了雅间儿。
刘竞缓缓踱至墙边,透过暗门上镂空的菱格窗眼儿向隔壁的闻竹轩看去,却见那一角翠蓝的袍子仍自缩在三扇围屏之下,而他期待中的那一道纤丽身影,却始终不曾出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