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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呀?”林沁马上跑过去看。
林枫含笑揽过她,不许她再乱跑,“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莫乱问。”见林沁撅起小嘴,不忍令她失望,便柔声哄她,“阿沁,等你启蒙之后爹再慢慢的教给你好不好,现在你还小,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林沁不满的伸出一个小巴掌,“全满了才能启蒙。”五个指头全数完了才满五岁,才能启蒙上学,那不是要等很久么。
“很快的。”林枫安慰她,“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时光如白驹过隙。”
林沁没听懂,林枫耐心的告诉她这几个词是什么意思。
林家二小姐忽闪着大眼睛听的很认真。
至于她听懂了没有,就不得而知了。
林枫收好怀远王递过的信笺,温声道:“待我和家人商议过后,再给殿下答复,可使得么?”怀远王微赧,“那是自然。”罗纾、林开等人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连罗简也大概猜到了,“怀远王这是送日子来给阿昙挑选的吧?我看他的样子是想早日把王妃娶回家。”林寒是不大明白的,可他矜持的很,不懂也不会轻易开口问,林沁可不行,小心灵里但凡有什么疑问,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在林枫这里问不到什么,便拉拉怀远王,脆生生问道:“燿哥哥,还要不要我送信?”
她不介意做信使的,一点也不介意。
当着林枫、罗纾、匡先生的面被问及这个问题。就连久经沙场的怀远王也很不好意思。
匡先生当作没听见,和善问起林寒入学的事,“阿寒这个年纪可耽误不得,需拜在名师门下,学业方才有进益。逾明兄,你可有什么打算?”林枫道:“今天我还和阿开商量这事呢,林家和罗家都有族学,不过族学里学风似乎不正,送阿寒过去读书便不合适。得意兄久居京城,可知道哪里的族学、私塾有信得过的先生么?”两人讨论起林寒读书、入学的事。
罗纾转过头和罗简说着话。
大家都不往怀远王这边看。
林沁见怀远王没说话,便催促道:“燿哥哥,到底用不用我做信使呀。”
此时天色已暗,屋里点着几枝蜡烛,烛光下的怀远王有着刀削斧凿似的一张面孔,线条坚毅,冷酷无情,却又因着五官异常精致,转而现出几许阴柔。眼睛幽黑而深邃,鼻子挺翘,嘴唇殷红,华贵的深紫色衣领衬着他白皙细腻的皮肤,有种难言的隽美秀异,倜傥风流。
林沁在喋喋不休的问着用不用她做信使,怀远王不好意思说用,又舍不得说不用,一向杀伐果断的他,这时竟十分犹豫。
匡先生和林枫热烈讨论林寒的入学问题,林开和林寒兄弟两个也先后加入谈话,各自发表意见。罗纾和罗简这一对难兄难妹破天荒的好好说话,没有吵架-----这一切是如此的和谐。
怀远王从怀里取出一封淡粉色信皮的信函,声音低沉,“阿沁,你悄悄的送给她,好不好?”林沁诧异的睁大眼睛,“为什么要悄悄的呀?”小声嘀咕着,从怀远王手中接过信,高视阔步,大摇大摆,往后面去了。
匡先生等人讨论的越发热烈。
罗纾和罗简兄妹两个不知在说什么,眉飞色舞,旁若无人。
孔阳轻手轻脚的过来给客人续上碧莹莹的龙井茶,怀远王手握茶盏,面带沉思,也不知他在思考什么军国要事。
林沁蹦蹦跳跳的到了他面前,小手背在背后,兴滴滴的看着他。
怀远王心怦怦跳。
“呶。”林沁嘻笑着把同样一封淡粉色的信函交给他。
怀远王如获至宝,忙拿过来袖到袖中。
“不会掉了吧?”林沁探着小脑袋到他的袖口,仔细观察了一番。
“不会。”怀远王声音低沉有力,“我在,信就在。”
林沁用又是喜悦又是崇拜的眼神看了他半天,拨腿便往后面跑,“姐姐,姐姐,燿哥哥说了,他在,信就在!”声音很大,弄的匡先生、林枫等人想装作没听见都费劲。
怀远王如坐针毡。
林沁又从后面跑出来的时候,怀远王和匡先生已经要告辞了,见燿哥哥和得意要走,林沁恋恋不舍,“匡伯伯,你闲了便来坐坐啊。燿哥哥你也是,得空便过来。”
“放心,你燿哥哥便是不得空也会过来的。”林开似笑非笑。
“好呀好呀。”林沁笑逐颜开。
林沁冲怀远王伸出小胳膊,怀远王弯腰抱起她,一行人一起往外走。林沁啰啰嗦嗦的交待,“纶哥哥家要是请客,一定要给我请贴呀。小胖子总爱和我抢你,燿哥哥,我俩谁抢着了就算谁的……”
“让你抢着。”怀远王承许她。
林沁笑成了一朵花。
想到自己能抢过高元煜那个小胖子,她眉毛弯弯。
“我抢姐夫,他抢大哥,他输了,还是姐夫好!”林沁兴高采烈。
任是怀远王从容镇定,这时也满脸通红。
林枫和匡先生一样是乐开了花,却都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林沁的孩子话。
林沁高高兴兴跟着父亲和兄长一起把怀远王送到了东南角门。
怀远王并不是骑马来的,而是和匡先生一样坐了马车。
林沁笑咪咪和燿哥哥、得意挥手告别,看着他们各自上了马车。这两辆马车外面看着极其普通,平平无奇,看着马车缓缓起动,林沁叹了口气,“燿哥哥的马车一点也不漂亮。”林枫忍俊不禁,“阿沁,你小孩子家家的,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啊。”林沁快活的嘻笑,“小孩子的事,大人不懂,莫乱问。”林枫惊的倒吸一口凉气,“咱家二小姐不得了啊,方才爹爹说你的话,你原封不动的奉还啊。”
林沁昂起小脑袋,别提多得意了。
林寒拉拉父亲的衣襟,“爹爹,怎么回事?”林枫便把自己方才跟林沁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阿沁这记性,这悟性,她能颠倒过来,说的一个字不错。”林寒道:“阿沁是极聪明的,就是不好好学,不管我给她上什么课,她都是学上一小会儿便要捣乱了。”
“她还小嘛。”林枫和林开异口同声。
“好吧,她还小。”林寒认命的说道。
父母和哥哥姐姐一致决定惯着林沁,林寒虽然觉得这样不妥,可是也没办法。
街角有一个小厮探头探脑的向这边张望着,见怀远王和匡先生上车走了,林枫等人也回琳琅轩了,角门前寂静无人,才飞快的跑了。
林沁等一行人回去之后,罗文茵已先行回去了,罗纾命人摆上茶水和点心,“阿寒,阿沁,来陪你们的好舅舅坐一会儿。”林沁瞅了瞅,见桌上的茶具是清一色的定窑白瓷茶壶、茶盏,胎质细腻,胎色洁白,釉光莹润,上绘重瓣莲纹,精美绝伦;盛点心的碟子则是汝窑心形碟,雨过天青一般的颜色,赏心悦目,碟子里的点心有玫瑰芸豆卷、水晶桂花糕等,俱做得很是小巧可爱,便笑嘻嘻的点头,“好呀,我和二哥陪舅舅坐会儿。”
罗简得到罗纾这样的款待,都有些不敢相信了,“难得,难得,我在你家不光偏了顿晚饭,这还有宵夜了。”
罗纾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难道什么,这都是应该的。”
罗简心中生出不妙之感。
林昙出现在门口,“阿寒,阿沁,别和他说笑了,让他气冲冲的离开!”
“是,姐姐。”林寒痛快的答应。
林沁眼珠滴溜溜乱转,不怀好意的瞅了罗简一眼。
罗简觉得不对劲,正想起身逃走,林沁呵呵笑了两声,拿起手中的点心,抹到了他的脸上。抹完之后看看似乎不够,手里还剩下点儿,小声嘀咕道:“别浪费了呀。”举起小手,剩下的那点儿顺手抹到了他衣服上。
林寒则顺手拿起茶壶,一股脑倒在罗简的脚上。
“干什么?两个坏孩子到底想干什么?”罗简哇哇乱叫,一会儿伸手抹脸,一会儿抬腿想把鞋里的水往外倒,狼狈之极。
“我给你挑了块好吃的呀。”林沁一脸委屈。
林寒到底大了点儿,懂事多了,歉意说道:“舅舅,茶水已经不烫了,是温的……”
…………
罗简身上脸上乱七八糟抹着点心,脚上拖着只湿泸泸的鞋,气急败坏的离开了琳琅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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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侯府中轴线上的荣安堂东廊小正房中,小厮跪在地上,把自己方才看到的一一说了,“……姑爷和大表少爷、二表少爷、二表小姐一齐送的客人,客人一位身量很高,穿明紫色长袍,非常华贵,另一位看样子已经上了年纪,很斯文……”萧氏端坐在上首凝神细听,把细节一一问清楚了,才命小厮出去。
小厮磕了个头,“是,夫人。”从地上爬起来,后退几步,才哈着腰走了。
“怀远王竟然刚才琳琅轩出来。”萧氏咬牙,“琳琅轩明明是侯府的地盘,却住着一家姓林的人,想想真是可恨!”
“就是。”全氏气愤的附和,“也不知大姑奶奶准备住到什么时候?她丈夫任了京官,闺女要做王妃,往后岂不是要在京城长住么?没有成年累月住在娘家的道理!”
“要不,咱们设法撵走她吧?”全氏激动之下,出了这样的主意。
还没等萧氏发话,罗箴先就反对,“父亲很快会回来,撵走她可不行。”
侯对罗纾这个女儿似乎并不亲厚,但是,如果有人欺负罗纾他是不会答应的,定会暴跳如雷。
萧氏缓缓道:“怀远王年纪不小了,他和林昙今年肯定是要完婚的。到了朝中差使者至女家纳采问名时节,罗纾一家人肯定是要回到林家的,不可能在侯府嫁女儿。她走是迟早的事,咱们何必做这个恶人,多此一举去撵她?”
全氏唯唯,“是,媳妇想的不周到了。”
外面响起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萧氏不禁皱眉。
她在和罗箴、全氏商量事的时候,如果没有要紧事,侍女是不敢打扰的。
她冲罗箴使了个眼色,罗箴会意,快步走过去开了门,“什么事?”侍女曲膝,恭恭敬敬回道:“二爷,世子爷来了,求见夫人。”罗箴脸色滞了滞,“知道了。”重新把门带上,小跑着到了萧氏面前,“娘,大哥回来了,要见您。”
罗箴神色有些慌张。
毕竟他和罗简是兄弟,这么多年来至少在表面上是很友爱的,现在罗简被人陷害,却幸运的逃脱了,他难以预料罗简会是什么样的态度。罗简会不会大发雷霆,会不会责备府里没有上下疏通打点去营救他,会不会痛斥没人到顺天府看望他,会不会……会不会怀疑些什么……
萧氏眉宇间也闪过慌乱之色,不过到底比罗箴镇定多了,先命全氏,“你赶紧回避。”又拿出方用辣椒水学浸过的帕子在眼睛下面抹了抹,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声音哀切,“阿简,我可怜的儿啊……”
罗箴见她这样,急急忙忙亲自迎接罗简去了。
萧氏泪如雨下之后,便换了一方散发着幽幽香气、绣着兰花的淡雅帕子。
罗简和罗箴一前一后进来时,她便拿手帕抹着汹涌而出的泪水,情真意切的哭着叫着,“阿简,我可怜的儿啊,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娘也不活了……”罗简眼眶一热,三步两步到了她面前,撩起袍子就跪下了,“娘,孩儿不孝,害得您老人家担心了。”萧氏心中窃喜,一边流泪,一边摸着罗简的头、脸,“阿简你没事吧?快让娘看看。”罗简信任的仰起脸,“我没事,真的,一点事也没有。”
萧氏和罗简声情并茂的表演着母子情深,罗箴在旁埋怨道:“大哥你不知道,娘自打知道了你的事便一直哭个没完没了,还逼着我去顺天府救人,说哪怕倾家荡产的也得先把你救出来,不然她没脸见咱们的父亲。我的亲大哥呀,你这是犯的是什么事,要刑部和顺天府联合审案?我根本连门都进不去!”
罗简过意不去,“二弟,害你白跑趟了。唉,这事直达天听,被陛下给知道了,刑部和顺天府哪敢懈怠呢?办起案来定是一丝不苟的。二弟,难怪你进不去门。”
“是啊。”罗箴假情假意道:“拿着白花花的银子,就是送不出去啊。”
“可见阿简是真的吃苦了。”萧氏又掩面流泪。
“没有,没有。”罗简忙解释,“真的没有啊,我先是被顺天府带走了,就是关着哪也不许去,也没人难为我。后来这案子陛下交给刑部和顺天府同审,他们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个很能干的仵作,很快便把柴主事的死困查清了。我便没事了。”
萧氏暗暗咬牙。
这样的计策都能让你有惊无险的逃脱,罗简,你可真是好命!
“我儿洪福齐天。”萧氏一脸慈爱,颤声说道。
罗简叹了口气,“说来也是侥幸,我这回能顺顺当当回到家靠的是居然是林昙那丫头。要不是她在陛下面前力主验尸,我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林昙,萧氏听到名字心中怒火便蹭蹭蹭的往上冒,一个林昙,打破了她的全部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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