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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长乐殿。
“总之,你这次去人界历练的任务是在三年之内找回“无极珠”,按时完成的话,我就把“云海无极”的法诀传给你。”魔皇颇为随意的靠在九龙椅上,接过侍姬奉上的茶盏,用杯盖带过浮沫,浅呷一口。
“太容易了。”离魈嚣张的挑起漆黑如墨的眉峰,意得志满的也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你现在就可以着手传法诀的准备工作。。”
“对了,忘记跟你说,”魔皇大人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喝到一半的茶盏放回侍姬的托盘上,微微一笑,“这茶里泡过血玲珑,会在三年内不断吞噬你的魔气,避免你在人界暴露身份。缺点嘛,就是同时也无法动用魔气,强行动用的话,每次都要在二十四个时辰内一直承受血脉逆行之苦。太容易了也很无趣的,对吧?”
离魈身后的亲侍默默垂下眼角,不能用魔气?那就是不能使用任何法力?
端着杯子僵住的离魈:………………
不想传法诀就直说,有您这样整自己儿子的么?
暮冬十二月,怀梁山。
风雪漫天,寒气如锋。
北风横卷着雪花扫过大半座怀梁山,扑簌簌的落在山脚一座破败的山神庙的青砖路面上,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积了两指来厚。
“大人,韩围他们还不回来,该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一领绿袍的林其章立在窗口,张望着院门口的动静。
郑则没有应声,安之若素的坐在石凳上,半低着眉睫,不紧不慢的展开手里的怀梁山地图。他身上的青色曳撒缀着小杂花纹,直径不多不少,正好一寸五分。
“他们两个去打两只野兔回来下酒,能出什么事?你啊,就是馋得坐不住吧?”正在拨弄炭火盆的董恒插话。另外两个正在擦刀的锦衣卫闻言不禁微哂。
“那可保不准,万一那兔子凶性大发把人都咬了呢?”林其章煞有介事的道。
董恒:………………
两个锦衣卫打不过一只兔子?
兄弟,你到底是没见过锦衣卫还是没见过兔子啊?
“大人,小的可不是胡说,小时候,小的亲眼见到过一只鼠精杀掉四个人逃掉了,难保怀梁山的兔子没成精啊!”似乎回想起当初的情景仍旧心有余悸,林其章顿了顿,又摸摸自己的额心道,“昨天我遇到的那个道长还说我天庭晦暗,近几日怕是会撞见妖邪之物有血光之灾呢!”
董恒好奇的道,“你没向他请教破解之法?”
“道长给我一道符,说是喝掉符水就没事了。”
“你喝了?”
“必须喝啊!”
郑则对着林其章摇摇头,目色担忧,“看来那符水效力深厚,别说妖邪,连你的脑子也一块泡坏了!”
董恒并其余几人皆哈哈大笑,林其章挠挠脑袋,“大人,您别不信啊,这妖邪之事,可不是小的杜撰的。昨天出来前,小的还听小六说呢,下个月刘大人要新开一所,就叫辟邪所。”
郑则放下手里的地图,“辟邪所?”
“可不,”林其章见郑则感兴趣,立刻添油加醋的道,“说是在各处悄悄请了不少道士回来,专辖辟邪除秽之事。”
郑则闻言,微微皱起眉心,无风不起浪,这辟邪所断不会是刘临一时兴起而建,肯定是奉上面那位的意思,难道,上次东宫那边出狐妖的事情是真的?
董恒大咧咧的道,“这也好,以后遇到毫无头绪的案子,叫那些道士抓鬼魂出来审一审,岂不省力?”
“你们两个,还是好好研究下这张地图,等大军到了,冲上山去救人才是正事。”郑则将手里的地图砸在林其章怀里,打断他天马行空的胡扯。
他们此行来怀梁山,其实是来剿匪救人的。漕运贪腐一案,赵俭检举有功,奉召进京,没想到,却在途中被山匪劫掠到山上。消息传到京城,龙颜大怒,着锦衣卫前来救人,暗里又下了一道密旨,怀梁山匪患必须彻除。不管是真的山匪,还是有人想借刀杀人,总之,明天等右卫营的大军一到,这伙盘亘在怀梁山十几年的山匪,这次注定要消失得一干二净。
“大人!”一个绿袍身影踏着大雪一路疾行,急匆匆的奔过来,林其章赶紧冲过去帮他打开屋门。
“大人,山上的匪窝似乎出事了。”韩围一身雪花,袍角染着寒气。
郑则眸色微凛,“出事?”
“小的和徐槐正在附近查验匪寨的地形,远远瞧见匪寨里突然乱了,寨子里隐隐传来厮杀和惨叫声。徐槐还在原地守着,小的先行回来传消息。”
“走,过去看看!”郑则立刻起身。
旁边的董恒赶紧取了搭在案上的皮敞,“大人,先穿上外敞。”
林其章连忙捧着地图跟在后面,心里却在嘀咕,不是说韩围他们去打兔子的么?怎么又改查探地形了?
怀梁山匪寨,尸横遍野,血腥味浓重。
整座寨子里的一百零七口人,全部七窍流血而亡。
现场唯二的活口,便是昏倒在地的赵俭和另一个黑衫的青年。按照地上尸体的方位,事发时,赵俭和这个青年似乎是被二十来个山匪团团围住的。
“乖乖,全解决啦!这下倒是省事了。”林其章环顾四周,频频咂舌。没想到,有人提前帮忙料理了这群山贼。
“董恒,你立刻带人搜一遍,看看还有没有活口,”郑则吩咐过董恒,便踏过几具死尸,伸手去探赵俭的鼻息,见他鼻端有热气,才放下心来,抬头看向徐槐,“怎么回事?”
“禀大人,当时小的离得有点远,看得并不真切,就见到几道闪电样的红光闪过,寨子里便没了动静。等小的赶来,便是眼前这幅情景,只有赵大人和这人还有气息。”徐槐赶紧应声。
红光?郑则半垂下眼帘,目光移到旁边那个青年身上,“知道他的身份么?”
青年眉目轮廓锋利桀骜,右眼下方似乎撞过什么东西,留下一片浅淡的红痕,修长的手指上没有半点硬茧,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之辈。他的衣服也不知道是什么料子的,似绸似缎,闪着粼粼细光,雪花半点都无法在上面积聚。
郑则有种感觉,眼前的匪寨被屠之事,说不定跟这个青年有关。
“这人看起来不像是山匪,小的搜过他的身,除了那身衣服,连块玉坠都没有。”徐槐小心翼翼的答道。
最后青年和赵俭一起被送到了附近城里的客栈,接受大夫的诊治。一起运到客栈的,还有上百箱自山寨里清缴出来的财物。
三天之后,人去楼空,青年在某个晚上静悄悄的消失了。
而据赵俭所说,当时他们都被关在山匪的土牢里,起初青年一直在睡觉,后来醒过来的时候,便徒手拽断了门上的锁链,怪力惊人。之后,两人一起逃了出来。
再之后,天降巨雷,把他们都震晕了。
“这个人,肯定不简单。”郑则剔了剔灯花,对着董恒道。
“大人,要不要派人手出去把他抓回来?”
郑则摇摇头,“算了,如果这次的灭寨的事情真是他做的,也算是帮了咱们,而且,你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不是他做的,那就更没必要揪着他不放了。咱们又不是闲得没事做。”
三条街之外的屋脊上,离魈无聊的坐在屋脊上,“哎,明明只是颗破夜明珠,那些山匪居然还当成宝贝!”
随后,他又不满的敲敲身边那只白毛天狐的脑袋,“身为亲侍,你怎么能这么晚才找到我?”
天狐懒洋洋的抖了抖耳朵,半点惧怕的神色都没有,“殿下,如果您下次别再说东却往西走的话,我保证很快就能找到您。”
离魈:………………
半年之后,芦州,景盛行宫。
正成帝到行宫避暑,郑则也在随行之列。
这天正是郑则当值,夜半时分,两条黑影自铺着琉璃瓦的宫墙顶上飘过。
“什么人?”郑则掠身而起,追着黑影朝花园方向奔去。
“有刺客!”旁边的锦衣卫立刻示警,团团护住正成帝的寝宫,另一队巡卫跟在郑则身后追了过去。
郑则追到八角亭,只见地上躺着两团黑影,另一个人影正欲逃离。
“想逃?”郑则抽刀出鞘,疾如流星的朝人影的后颈斩去。
“喂喂喂,想要行刺的是地上的那两个,不是我。”离魈边往后退边痛苦的捂住额角,这血玲珑也太霸道了,动用一丝魔气都不行!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唰唰唰,郑则又连砍三刀。两人一个照面,郑则猛然觉得那人十分眼熟。是当初在怀梁山遇到的那个家伙!
离魈噎了几秒,才咬着牙道,“……路过。”
郑则:………………
其实是想去藏宝阁走错路了!
来救自家主子的天狐翻了个白眼,弹手扬起片白烟,将离魈带离郑则的攻击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