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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先生,我赢了么?”
“没有。”沈从安居高临下看着她,踢了下徐然的腿:“断了?”
徐然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笑了起来:“那我是不是拿不到钱了?真衰!我以为那个弯可以过去。”她还以为自己会一帆风顺,从此平步青云。徐琦总会长大总会理解自己,这个世界总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可这些也不过是她以为罢了。
如果不是车质量好,徐然的命就搭进去了。车子从山上直冲下来,车是报废了,徐然断了一条腿,胳膊脱臼不算大事。
第二天早上沈从安的司机就送过来一张支票,上面的数字是一百万。
“赛车赢的?”麻醉剂过去,徐然疼的浑身发抖,她还能硬挤出笑也是拼。
“你输了。”司机放下支票后,又从包里掏出两张a4的纸张:“这里有一份合同,需要你签字。”
徐然接过合同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抬头:“沈先生是什么意思?”
司机面无表情的看着徐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徐然右手使不上力气,翻看第二页,再次抬头:“卖身契?”
“如果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徐然当然不会自恋的以为沈从安对她有什么意思,沈从安只对她的命感兴趣,徐然琢磨了一会儿,再次看合同。合同协议并没有什么特殊,只有一条,乙方要满足甲方所有要求。
乙方就是徐然,徐然抿了抿嘴唇,拧眉:“签下这份合同,我需要做什么?”
“要看沈先生的意思。”
徐然看了看那张支票,咽下喉咙,她沉默了有一分钟,开口:“有笔么?”
男人递过来笔,徐然的腿还固定在床尾,别着身子把合同按在桌子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谢谢。”
徐然可以选择不签,也可以选择自由,自尊自爱高贵的活着。可她那个弟弟还在病房里躺着,徐然这条腿还断着,父母也要花钱,清高也毛线!她早就不要脸了。
男人把文件收起来要走,徐然突然想起个事:“能把钱直接转入我的账户么?我现在骨折没有办法去银行兑换。”
“好。”
徐然翻出手机找□□号:“这是我的账号。”
沈从安到底想做什么?徐然没有一点头绪,既签之则安之,想再多也没有用。
秦宣是中午到的b市,他打电话给徐然:“那家医院?我到b市了,过去看看你弟。”
“中心医院。”徐然抿了下嘴唇,道:“过来帮我带份饭,昨天晚上手术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谁手术?你弟?”
“我。”
秦宣猛地提高了声音:“你手术?”
徐然点头:“我啊。”
“怎么了?”
“出车祸?”徐然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无聊吃饱了撑的去飙车,翻了车把腿砸断。”
“你连驾照都没有你开车?你怎么不去死!”秦宣忍不住骂她:“没把你摔死真是命大,我马上过去。”
徐然挂了电话,护士就进来,徐然央求她帮自己找护工。护士不怎么想搭理她,答应之后就去了。
徐然躺在床上,腿上一阵阵的疼,疼的钻心她真的想痛痛快快哭一场。徐然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胃里翻腾,有时候觉得活着挺难的,可想想吧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活着就有希望实现梦想,活着早晚有一天会把过去遭受的一切都讨回来。
半个小时后,到款通知和父母的短信一起进了手机。
一百万数额真大,徐然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多钱!徐然心脏砰砰的跳,有些晕,好多钱。
按着手机翻到了父母的信息,徐然狂跳的心脏又落了回去,父亲的信息:六点能带到b市。
徐然看着这条信息,心情又沉了下去,她有些害怕面对父母。
又过了半个小时秦宣就到了病房,他穿着呢子大衣裹着围巾,头发上落了一层雪。进门带来一阵冷风,病床上的徐然抬头看过来,随即笑了起来:“秦哥。”
秦宣皱眉快步走了过去,看她面色苍白,人也瘦的不成模样:“怎么折腾成这样?”
徐然眯了眯眼睛,得出个结论:“自作孽不可活。”
秦宣掀开徐然看她的腿:“还疼么?”
“疼。”
“活该!”秦宣骂了一句,拉过椅子坐下,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取出一支衔在嘴唇上:“说实话吧,到底怎么回事?”
徐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耍任性去开车,她不是那种人。
“沈从安说赢了五十万——”
秦宣一巴掌拍在徐然脑门上:“你的命就值五十万?你不会开车你不知道?而且伤成这样,花钱更多。你这么蠢到底是这么活到二十一了?脑袋里都是水么?”
徐然叹一口气:“没赢,他给了我一百万。”
秦宣抬头看过去:“沈总大发慈悲?还是看上你了?”
“我把自己卖了。”徐然说着就笑了一下:“我现在有钱了,欠你的钱赶快还给你。哥,烟给我抽一口,我这几天都要憋死了。”
秦宣把烟又装回了烟盒,沈从安确实是对徐然有意思了,说道:“抽个屁啊,你都成什么样了还抽。你弟弟呢?现在怎么样?”
“你帮我去看看吧,我从昨天到现在没见着,我给你多转五万,医院那边要缴费了。”徐然说着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才想起来:“秦哥,我的饭呢?”
“马上就送过来,订的外卖。”秦宣深吸一口气:“你当初应该把你弟弟送回去,闹这么大的事,你爸妈那一关就难过。”
徐然长出一口气:“可不是,我现在头疼的很。”
秦宣拧眉:“按理来说,那是你的亲兄弟,你帮他无可厚非。可这件事明显超出你的承受范畴,他的性格偏激,即使这一次没有出事,以后呢?你是谁?你不过是他姐,能护着他一辈子?”
徐然鼻子发酸,点头:“我知道。”
“行了,我去看看你弟,钱我帮你交了。”
徐然给秦宣转了十万,她不太想欠秦宣的钱,已经欠了够多。
徐然躺在床上爬不起来,徐琦刚刚醒来,两个人谁都指望不上。最后还是徐然央求秦宣帮忙接了父母过来,他们没有来过b市,万一转悠丢了,徐然得崩溃。
天渐渐黑了下来,徐然看着窗外心里煎熬。当年她从老家跑出来,年少轻狂总以为自己会闯出一番天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负债累累。
七点半,秦宣把父母带到她的病房。
“然然你怎么了?”母亲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通红,天冷冻得她手脸通红,左右看看:“你弟呢?”
秦宣开口:“叔叔阿姨,小琦和徐然不住一块,我带你们去看他。”
“谢谢。”徐然抬头看向秦宣:“麻烦了。”
父亲放下手里的包裹,走到徐然面前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你怎么了?”
“出车祸把腿碰了。”徐然出来时间久了,老家话听起来有些怪,秦宣回头看了她一眼。
“碰的怎么样?”父亲皱眉:“打钢板了?”
“嗯。”徐然点头:“你们先去看看小琦吧。”
父亲瘦了很多,她原本个子高,如今瘦下去背也驼了。人都弓成了虾子,徐然心里泛酸。
“好,我先去看看那混小子!”
大约半个小时秦宣和父亲一同过来了,徐父口音很重,秦宣得仔细听才能听懂他说什么,两人推门进了病房。徐然抬头看过去,秦宣拉过椅子让徐父坐,说道:“孩子真不能太娇惯,苦了徐然。”
徐父叹一口气,他脸上全是褶子,眉头紧皱:“说也不听,她妈把孩子惯坏了,全给然然添麻烦。”
秦宣给父亲说了什么,徐然抬头看过去:“你们一路上也没吃饭吧?”
“吃了点饼。”父亲说:“现在也不饿。”
“我出去买饭,你们聊着。”如果不是看在徐然的面子上,这些人他都不想搭理,秦宣想出去抽根烟。
秦宣出去后,父亲看了看,开口:“这是谁?”
“之前我们公司的老板,人挺好的。”
父亲点了点头,面色凝重:“你这腿伤的这么重,可不敢含糊。”
徐然点头。
“你弟弟到底怎么回事?”
徐然看着父亲一会儿,就把事情原本讲了一遍,只不过把剔除了那晚吵架的内容。
父亲皱着眉,徐然长得像父亲,在大西北久了都是一副饱经风霜的脸,黑红干的掉皮。
许久,他叹一口气:“你弟弟被宠坏了。”
徐然心里难受,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父亲是肾上的病,这几年也做不了重活,脸颊干瘪,看起来有些可怜。
“你妈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她那人就是嘴上爱说。”
徐然点头。
“小琦这事不怪你,让他上学不去,非要出来打工。他那人啊,心比天高,什么重活都做不了。”父亲搓着自己的手,他的手指干枯:“在老家,你妈宠他,不让他下地干活舍不得他吃苦,男孩子,连活都不干能做什么!”
徐琦现在刚醒,还在加护病房,母亲在那边待了一会儿就给徐然打电话:“我找不到你那里了,你让你爸来接接我。”
秦宣没有再回来,徐然接到秦宣的电话,他说:“我这边有点事,明天再过来看你,饭菜的话我给你订外卖?”
“不用麻烦你了。”徐然连忙道:“我让我爸妈去医院餐厅买吧。”
“好,回头再联系。”秦宣匆匆离开。
等父母回来,徐然就把现在情况说清楚。父亲去医院的餐厅买饭,母亲又开始了第二波的哭:“你怎么不好好看着他?这以后可怎么办?医生说以后说话要受影响。”
徐然抿了抿嘴唇,母亲最宠弟弟。
母亲喋喋不休的唠叨了快一个小时,父亲回来她才闭嘴。
“别听你妈说那么多,好好顾着自己。那个混小子要往死路上寻,你能拉住?”父亲把排骨汤放在徐然面前,拿了勺子过来:“好好吃饭把腿养好。”
徐然鼻子发酸,低头看着排骨汤,医院食堂的东西质量非常差。清澈见底的汤水里放着两块排骨,她慢吞吞的喝汤,父亲说:“你先别急,我这里还攒了一点钱,你压力别那么大。”
徐然点头:“你们先吃饭吧。”父母手里有多少钱她能不知道,只徐琦一个人的医疗费他们都负担不起。
父亲坐在椅子上沉闷的吃饭,母亲不敢多说什么,就在旁边坐,。饭吃了两口,她放下碗筷:“我心里堵得慌,我去看看小琦,刚刚走了一遍我能找到路。”
等母亲走后,父亲弯腰从袜子筒里取出一卷钱塞到徐然的枕头边:“这里有五千,我身上还带了一万,在里面衣服,一会儿我去厕所取出来。你是姑娘家,腿很重要,要好好治。你弟弟那边,他自作自受,能治好是他的造化,治不好也是命。”
徐然用勺子戳着排骨,咬着下嘴唇好一会儿,才开口:“我身上还有点钱,够我和小琦的医疗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