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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爷叫个外甥生拉硬拽到了大门口,真的很无辜。
“你,你想做什么?”莫非是安固侯夫人看他不顺眼,想要人道毁灭一下?
从来叫安固侯夫人欺负的小可怜儿二老爷简直惊悚莫名了!
“自然不是,舅舅啊!”王年深情地唤了自家舅舅一回,见舅舅目光呆滞惊悚地看着自己,急忙摸着舅舅的老手一脸深情地说道,“咱们是一家人不是?这些年,没有给舅舅请安,真是对不住!”他依依不舍地抓着脸色发青的二老爷到了门口,真是舍不得放开呀,摸了摸二老爷的手,陶醉了一下,之后,再次嘿嘿地,带着一点儿纨绔色彩地摸了摸,对二老爷挤了挤眼睛。
可怜二舅舅被个纨绔摸得头破发麻,浑身汗毛儿都竖起来了。
“你,你撒手!”
“舅舅听我说!”
“撒手!”二老爷几乎带着哭腔,可害怕了。
他心里已经觉得,这外甥再不撒开,他就扯脖子喊救命,叫隔壁府上很强悍的他大哥沈国公来收拾纨绔!
王年本不想撒手的。纨绔么,脸皮都很厚,只当二老爷的惊恐是和气呢,正要说几句感人肺腑的话,却冷不丁一扭头,见自家表妹面带微笑看着自己。
那表情很奇怪。
“表妹回府啊!”王年想到这姑娘背后还有个自己招惹不起的罗家表妹呢,不得不撒开了手,见二老爷几步走到了明秀的身边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顿时觉得这舅舅外加未来老岳父对自己仿佛有那么一点点儿的误会,本着厚脸皮的精神急忙凑过去嘿嘿地笑了两声,带上那深深的黑眼圈及不大正经的眼神儿,很有当街强抢民女的衙内的风范,抖着浑身上下的零件儿与明秀说道,“替我给舅舅舅母带个好儿,啊!”
“表姐的那份也要带么?”明秀纯洁地看着他。
王年一噎,想了想,沉痛地说道,“务必给表妹请安,定要记得啊。”
他虽然说得很讨好,然而笑嘻嘻地显然是不那么当真,也并未将这些玩笑放在心上,这样的胸襟倒是叫很喜欢欺负人的明秀另眼相看了,只见王年目光时不时地往惊悚的二老爷的方向看一眼,说不出的讨好,明秀挑了挑细细的娥眉,温声问道,“表哥何时与二叔这样亲近?”
她能看出王年对二老爷的讨好,且仿佛还发自真心的,实在叫荣华郡主看了有些好笑。
这要是叫安固侯夫人看见儿子竟然对自己看不起的庶子卑躬屈膝,还不气死啊!
“我与二舅舅有缘。”纨绔很不要脸地仰头,看着此时漆黑的天空之中那点点的繁星,一脸儿深沉地说道,颇有一股子遗世独立的气势。
二老爷惊呆了。
安固侯夫人气死了!
今日沈明珠挨了一通好打,大夫说得轻松并未伤筋动骨,然而皮肉儿却全碎了,疼得这女孩儿哭了一下午不说,叫太夫人心疼得直喊心口疼。
安固侯夫人虽然不耐烦,却也知道此时是不好离去的。陪着哭着喊着的沈明珠骂了明秀一回,越发觉得明秀这丫头蛇蝎心肠,之后又遭遇了府中大事。
被个妾挑唆的三老爷趁乱往三太太的屋里去,偷了之前沈国公口口声声给了三太太的那几个庄子的地契与多余的银票潇洒地往京中去寻外宅去了。三太太心疼女儿一回,回头又发现遭了贼,又是一同的大闹,闹得安固侯夫人只觉得两只眼睛冒金星的。这一路与太夫人等人告辞回府,出门就见了儿子对二老爷与明秀点头哈腰的模样,只觉得一股子火儿从自己的心口腾地就起来了。
“干什么呢!”安固侯夫人气坏了,扶着丫头匆匆地就过来,见明秀对她微笑,恶狠狠地瞪了这丫头一眼!
她只恐儿子叫蛇蝎心肠的女人给笼络了去,以后,就对母亲不孝心了。
明秀只是笑笑,并不多说。
二老爷从来不与安固侯夫人对嘴的,方才对着两个小辈的随意都不见了,抿了抿嘴角,并未多说。
“你在这里做什么!”安固侯夫人从不叫二老爷一声的,看着这个庶出的弟弟冷冷地问道。
她从小儿养在太夫人的膝下,自然是与太夫人要好的,对当年叫太夫人坐立不安的这个庶子,十分不喜欢。
“我想去见见大哥。”二老爷低声说道。
“见大哥,你也配!”安固侯夫人顿时眼睛就红了,冷笑说道。
沈国公是个冷淡的人,对亲妹妹都不过是寻常呢,更何况一个庶子竟还有脸大咧咧地去寻沈国公说话。
“母亲这说的什么话。”王年在一旁见二老爷脸色晦暗不明,又听见母亲刺耳的话,皱了皱眉,之后转了转自己的眼睛便笑嘻嘻地对二老爷打了一个肥诺,很亲近地说道,“母亲今日有火儿呢,舅舅别恼,我替母亲与舅舅赔罪。”他一揖,见二老爷目光温和敌对他摇了摇头,显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的,便有些愧疚,只仰着头笑道,“舅舅心胸宽广,只是咱们却没有仗着这个叫舅舅磨不过脸的道理!”
“年哥儿!”安固侯夫人见儿子这样不给自己做脸,顿时恼了。
“日后,母亲再与舅舅说这个,说不得儿子只好继续这样赔罪了。”众人诧异的目光里,王年直起腰冲着自己就是一个耳光,抽得自己半边脸红了,这才转头对瞠目结舌的安固侯夫人挤眉弄眼地说道,一脸的没心没肺。
“你,你疯了你!”安固侯夫人吓坏了,冲过去摸了摸儿子的脸叫道,“一个庶出的……”她才说到这里,见王年满不在乎地就要再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急忙不说了,恨恨地看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二老爷,之后冷冷地说道,“随你!咱们走!”她后一句与王年说完,只觉得心里头那股子火儿烧得满心发疼,心里已经恨上叫儿子遭殃的二老爷了,然而心中却还是生出了几分疑惑。
王年从来都与二老爷不大熟悉,今日为何这样护着?
“二叔与表哥之间……”明秀都叫王年这手段给惊着了,见这母子俩走了,不由转头与同样茫然的二老爷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二老爷与纨绔素无往来的,此时很茫然地说道。
“表哥已经走了,二叔回府吧。”
“我跟你去见见大哥。”二老爷方才说要见沈国公倒是真的,见明秀虽然疑惑,却还是点头带着自己回公主府,只默默地跟着侄女儿,一路缄默之后,他与明秀在后院分别之前,突然对明秀轻声说道,“你大姐姐二姐姐……二叔谢你。”
他的目光温和清正,虽然脸上有些懦弱,然而却带着真诚,见明秀抬头诧异地看着自己,他掩着眼角的酸涩,只含笑说道,“不愧是大哥的女儿!”
明秀年纪虽然小,却有沈国公庇护弟弟妹妹的风范。明静还好,明华与明真,都得了她的帮衬。
他不是一个没有良心,只知道心安理得享受这一切的人,哪怕明秀是小辈,他也想要说一声谢。
“都是一家人,二叔客气了。”明秀目光温和起来,轻声说道。
“我厚颜住在府中多年,原是我的一点私心。”二老爷只是摇了摇头,望着沈国公书房的方向轻声说道,“我想着叫国公府给你堂兄堂姐做个依靠,其实,真的是很没脸没皮了。”他哪怕叫太夫人这样欺负都不肯搬走,不是为了对太夫人那莫名其妙的孝道,而是为了儿女的亲事。然而说得再理所当然,也掩饰不了他的自私,沈国公看出来了,什么都没有说。明秀她也是聪明的孩子,想必也能够看得明白。
“只是,做人不能太无耻。”二老爷明白沈国公拖着还未分家是为了什么,飞快地抹了眼角一把,淡淡地说道。
他的眼角有淡淡的水痕划过,明秀低头,只当看不见。
“为儿女计,二叔何必放在心上。”
“不跟你说了。”二老爷却笑了笑,对明秀叹气道,“大丫头她们运气好遇上了你,已经得了许多的实惠。”
明静那件事,若不是因沈国公当日在朝中袖手旁观,兵部侍郎凭二老爷一个是绝对招惹不起的。说不得只好委委屈屈地叫明静被休回家,那就真的是往死里逼自己的女儿了。还有明华与明真……他说不出太多好听的,见明秀只是笑着摆手,便温声说道,“以后,你常来我家玩儿!”
我家?
这话叫明秀微微一怔,见二老爷对自己笑了笑转身走了,这才若有所思地带着丫头们往回走。
这一夜她并不知道二老爷究竟与沈国公说了些什么,只是心中却已经有了些揣测。
“听说你昨儿抽了四丫头?”恭顺公主不知道是不是春天来了的缘故,越发地风情万种了,浑身上下都带着风情,此时浑身软软地靠在软榻上,妩媚的眼睛一转,就叫人心中生出了几分心潮澎湃。她一口叼了沈国公给自己扒的小瓜子吃,红润的嘴唇飞快地抿动,拿眼神示意沈国公继续给自己扒小瓜子,且只要五香的不要没味儿的,这才笑嘻嘻地八卦问道,“抽得挺厉害是吧?”
“四妹妹这人不与众人同,吃硬不吃软。”明秀才不是自家没牙的母亲呢,悠闲地给明嘉削着一枚果子,一边温柔地说道。
这姑娘在自家人面前总是嘴巴有点儿坏,恭顺公主习惯了,冷笑说道,“就该叫她们知道厉害!”不然真以为自家闺女是叫人随意毁谤的呢!
“我说了,再叫我听见她毁我,只好继续打,打到不敢说为止。”
这就是头上有人儿的好处了,换个姑娘没准儿都叫自家亲爹亲娘骂得狗血淋头了,然而明秀瞧着恭顺公主幸灾乐祸,沈国公虽然板着脸明显很愉悦的模样,就弯了弯眼睛,抱着也笑嘻嘻不知在乐什么的沈明嘉戏谑地与恭顺公主说道,“只是可怜四妹妹了,这门好亲大抵是攀不上了。”想要结亲官宦人家儿,做梦呢!
“她这才叫心术不正呢。”恭顺公主最见不得这种龌蹉,冷笑地说道。
“不必管,后日咱们就分家。”沈国公淡淡地说道。
“分家?!”恭顺公主扬声问道,“这么急?!”
“嗯。”
“二叔说的?”想到昨夜二老爷的模样,明秀急忙问道,之后为难地说道,“二姐姐还没有寻着人家儿,这分家出去……”
“你二叔说了,不看这个了。打着国公府的旗号,他到底是要分家的,分家了又得怎么办?”看着沈国公府门庭迎娶明华的,日后二房分了家,只怕明华也要不好过。
“这么说,二叔是要提分家了?”沈国公这一房在几个兄弟里最出色风光,若提分家,难免有不敬继母薄待弟弟的话儿出去,倒是这话二老爷说蛮合适。
沈国公点了点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然而恭顺公主敏锐地从这张老成持重的脸上看出了坏水儿。
这种憋着坏主意的算计模样,实在叫公主殿下很担心,不知谁家要倒霉的。
明秀也不知道,然而只过了一日的安稳日子,第二日大中午的,郡主大人知道了。
盖因国公府闹得很激烈,想装聋子都装不成。
鹦哥儿一脸放光地奔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兴冲冲地与明秀说道,“二老爷跪在大门口儿哭呢!说老太太又逼着他纳妾了!”
太夫人是个很要脸的人,可惜三老爷总是不给亲娘长脸,不是闹出风流韵事,就是叫府中笑话。这回偷妻子的银子往外置外宅可叫人给笑话坏了,里里外外不知多少人嘲笑,太夫人越发恼怒起来,决定也给二房点子笑话儿瞧瞧,也有叫天下乌鸦一般黑,如此就显不出三老爷格外黑的意思在里头。
今日大清早,两个一脸羞涩显然很愿意服侍老爷的丫头,被送去了二房。
二老爷自然是不肯的,亲自带着这两个丫头往春晖堂去了,迎着老太太严厉的目光表示自己不大需要女人。
太夫人很生气,觉得便宜儿子不识抬举,严厉地表示从前也就罢了,如今这两个必须要!
不要不行!
二老爷眼含热泪注视了嫡母许久,之后一脸热泪滚滚而下,什么都不说冲到了外头跪在了地上,大声求嫡母收回成命,不收,那就跪着不起来了!
明秀听见鹦哥儿说到这里,嘴角抽搐停都停不下来了。
“人,人呢?”她扶额问道。
“还跪着呢,郡主去看看去,如今都说老太太不慈,逼着庶子非要纳妾的呢!”这年头儿,威逼庶子纳妾的嫡母真的不多了,有人也是静悄悄滴来,如太夫人这般闹得满城风雨的,真的很丢脸。
也很叫人非议。
明秀看了看鹦哥儿兴奋的脸,再看看玉惠一双亮得放光的眼睛,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来,点了点头。
其实郡主大人也很想看看这八卦的!
一路带着丫头们奔到了公主府门口,顺着门缝儿往外看去,明秀就见一个中年悲愤地跪在国公府的大门前,一个头磕了下去!
“母亲!糟糠之妻不下堂,儿子不愿另纳新人,请母亲成全!”
一个情深意重的绝世好夫君的形象,跃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