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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国公突然挑了挑眉。
“我家大丫头,是极和善宽容的姑娘。”沈国公淡淡地说道。
“必须要赔罪!”恭顺公主鼓着眼睛与堂兄说道。
闵王无语地看着这夫妻俩,牙齿咬得咯咯响,许久之后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给这一对儿不要脸的夫妻。
跟他□□白脸儿?!
“既然是这样,赔罪就不必了不是?”
闵王明白沈国公的顾虑,毕竟若叫一王府世子给明秀明晃晃地赔罪,虽然叫京中都畏惧了明秀,然而这姑娘日后的名声也得完了。得什么样儿的姑娘非立逼着一个王府世子在自己面前点头哈腰的呢?想到这儿,闵王隐蔽地看了哼哼唧唧偷偷拿小手儿拉着沈国公衣袖的堂妹,觉得这位心理年龄估摸只有六岁,之后方才笑道,“我想阿秀也是不爱计较的。”
“哼!”头上有人儿的恭顺公主仰着头冷哼了一声。
“我听说恭顺妹妹常喜欢入宫与皇后说话儿的?”闵王觉得这堂妹这就是小人得志啊!眯着眼睛勉力提上一口气儿来方才强笑道,“皇后最喜欢与未出阁的女孩儿们说话,来日我家王妃入宫,到时候一处说话,岂不是和乐?”
闵王妃入宫只要对明秀另眼相看,这就是闵王另一种方式的赔罪,况得了闵王府的善意,明秀这买卖就不亏不说,京里不如闵王府的人家也都得掂量掂量。
有没有闵王府这样的身份儿去得罪荣华郡主。
只是这略丢脸,算是长辈都折腰了,闵王想到叫儿子给气得天天和安神汤起不来的闵王妃,真觉得日子没法儿过了。
若不是安王前一日隐晦地做客王府,话里话外地叫闵王给沈国公一个交代,后头还有平王与闵王在外头“喝了杯酒”,闵王到底是宗室,真是恨不能掀桌子!
“可。”沈国公知道闺女最喜欢装纯了,想了想便淡然地说道。
“便宜他了!”恭顺公主揪着沈国公的衣摆觉得特别有勇气,恶狠狠地说道。
闵王呵呵了两声,真是觉得够了。然而叫他更觉得够了的,却是自家长子,王府世子慕容敬。
这么个到处得罪人还很傻很天真的世子,日后若是继承了王府,岂不是要送王府往死路上走?
想到这里,闵王就想到了二子慕容轩,到底可惜地叹了一声。
老二什么都好,可惜是次子,次子怎能做王府世子呢?
“堂嫂呢?”恭顺公主叫闵王顺毛撸给安抚得没有了脾气,又见闵王很大量地不与自己计较态度,目光就软和了起来。见说了这么多的话闵王妃却不见踪影,不由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就见闵王的眉头都皱起来了,急忙说道,“若身子不爽利……过几日再入宫就是了。”闵王妃还得说她闺女好话儿呢,可别赖账啊!
“你嫂子病了,精神不好。只是给皇后请安还是行的。”哪怕是帝后不谐,皇帝冷待皇后,中宫成了摆设,然而宗室之中但凡有点儿身份的尊贵女眷,都不大拿皇帝他真爱当回事儿反而更尊重主持中宫从未有任何行事错漏的皇后。闵王妃与皇后的交情还算不错,虽然不至于主动得罪得宠的皇贵妃,却也从不前往拜见的,当然这其中有闵王妃傲慢,不肯在一个侧室面前折腰的缘故,不过与皇后的善缘却是修下了的。
见闵王含糊,也不说闵王妃是什么病,恭顺公主眼睛一转不再多少了。
什么能瞒过八卦之王呢?
关于闵王世子慕容敬将亲娘气得栽倒这么一件八卦,恭顺公主不知知道得多详细,还因明秀之故偷偷在后头煽风点火,扩散了一下八卦的范围。
如今京里不仅知道慕容敬有个得宠的敢生庶长子,就等着回头欺负正妻的妾——当然这是沈明珠姑娘拔刀相助了。更知道慕容敬怜惜父亲身边儿花期即将凋零还没有承雨露的憔悴的丫头,于闵王身边求了来摆在房中好好儿怜惜气得老娘呕了血。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真的,不过是这年头儿天下百姓有知情权,民主斗士恭顺公主本着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宽大心胸,为八卦事业添砖加瓦了。
当然这都得背地里来,闵王知道非追杀这堂妹不可。恭顺公主此时一张懵懂纯洁脸,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全是对闵王妃深深的担心。
见恭顺公主很懂事不肯多问,闵王欣慰极了,觉得堂妹到底还有点儿眼力见儿,之后更郁闷了些。
不知道慕容敬的风言风语是怎么来的,只是因为这些流言,本对慕容轩很满意的冯国公府不知为何,竟动摇了起来,待莫名其妙的闵王一打听,顿时气得眼前发黑!
慕容敬作死的那天,冯国公府的苏蔷也在,对这脑残玩意儿有了深刻的认识不说,同时怀疑脑残他弟也是这么个货色,不大想嫁了。
一家子都叫慕容敬坑得不轻的闵王舔了舔嘴唇,不知道爹娘教养都没啥问题,儿子怎么养成这样儿的,此时苦笑了一声,感慨地说道,“为你家丫头这事儿啊,上心的真是不知多少。”见恭顺公主面露好奇,他便板着手指头数数儿道,“平王兄不必说了的,只是安王怎么还为你家这样奔走?”见恭顺公主不自在地干笑,他便继续说道,“还有,冯国公府,怎么为未你家张目?”
都吃饱了撑的,管得也太宽了吧?
“阿秀为人和气,自然也叫人用心维护。”冯国公府的态度叫恭顺公主很满意,此时便得意地说道。
“那安……”闵王正要提一提安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呢,就听见了上房之外的院子里传来了青年的嘶吼声,心中一惊之际,就见门口一闪冲进来了一个悲愤的青年,正是世子慕容敬。此时这青年满眼悲痛看着自己的父亲,之后便移开目光对着不动声色的沈国公,许久之后大声说道,“你们!是来问罪的么?!”他看着起身指着自己,脸色发白的闵王,用力地吼道,“父王的心中,没有是非曲直么?!”
“放屁!”闵王气坏了,都怀疑这儿子是抱养的了,跌足骂道,“有没有你说话的份?!滚出去!”
“国公莫非没有半点慈爱之心么?”慕容敬与沈明珠时有书信的,从沈国公入京,只觉得心上人的信上全是血泪,此时双手颤抖地伤心地说道,“难道她不是您的孩子不成?”
“不是!”沈国公斩钉截铁地说道。
老三的种与他有个屁的关系!
“她那样仰慕您,您却这样无情。”见沈国公说完了这一句,只端坐不动闭目不语,不肯理睬自己,显然是看不上他,慕容敬只叫道,“她遭受了这么多的苦难,您就无动于衷?!”
“世子,世子疯了,还不捆出去!”好啊,这回儿子不得罪荣华郡主了,直接去得罪郡主他爹!
闵王嗓子眼儿里都是腥甜的血气,晃悠了一会儿却不敢晕过去,只厉声喝道,“等什么呢!”沈国公可不是寻常能指摘的,皇帝与沈国公还得客气说话儿呢,敢得罪一个试试!
“这就是堂兄的意思了。”恭顺公主可忍不得别人说沈国公的恶言了,扬声叫道。
“真,真的不是。”这一瞬间,闵王真恨不能没有这个儿子,就能叫慕容轩做世子了。那或许就不会这样坑爹,只好含泪说道。
“既然失心疯,就不要放出来与人为难。”沈国公冷淡地说道。
“你说的是。”到底这是长子,闵王还是舍不得的,沉默了一会儿便叹息对沈国公作揖,见沈国公避开不受,便苦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今日是我家的过错,来日……来日我记得你的人情!”这话中已经带了几分郑重,显然是认真地许下了人情,沈国公看着一脸正容尤带几分羞愧的闵王,本就是个稳重的人,不会将人逼到绝路,此时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下不为例。”
“妹夫的心,我都记下了。”闵王顿时唤了称呼。
沈国公却对这个没有什么兴趣,不多是含糊了几声,见闵王脸色不好看,也不留着多呆,带着恭顺公主就出了王府。
“今日你母亲庇护了为父。”回到家中时,明秀正守在上房等着,见父亲母亲一同回来急忙迎上去,才迎上去就听到了这个。
明秀眨巴了一下清澈的眼睛,觉得这其中很有炫耀的成分。
“才,才不是呢!”见闺女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恭顺公主捂着红红的脸蛋儿就跑了。
“安王是怎么回事?”见恭顺公主叫自己给羞跑了,沈国公这才收回目光,看着露出诧异神色的闺女淡淡地说道,“他竟然因你之事往闵王府去了,可见有几分真心。”
若只是看在沈国公面子情上,安王不会去得罪同是宗室,还是亲王的闵王的。沈国公静静地看着手足无措的明秀,只垂头给女儿端了茶方才说道,“他待你也有几分真心,我并未恼怒,若你喜欢他……”
“您说的远了。”明秀摇着头说道。
“安王生得好,另有一番痴意。”沈国公拍着闺女的头轻声道,“不必顾虑你表哥。父亲要你嫁的,是你真正喜欢,会叫你觉得幸福的人。”
“表哥已经很好了。”明秀想不到沈国公竟然这样“开明”,简直就是护短到了极点,沉默了一会儿,却还是公允地说道,“安王,我从未想过。”
“前几日你大姑母就与我说起定亲之事,只是我并没有应,你可知道缘故?”沈国公看着懵懂摇头的女孩儿,往背后的椅背上一靠,淡淡地说道,“你当你表哥是兄长,我看的分明。”
因这个缘故,沈国公反倒不愿急着定亲,只恐日后明秀遇上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却叫婚约约束不能放开。想到平王妃与自己说起的“多久都等”的话,沈国公便继续说道,“你大姑母家,总是会等你。”
“若便宜,就定亲吧。”明秀感动沈国公对自己的一番慈心,却也不愿辜负了平王妃与慕容南,低声说道。
“我再想想。”沈国公沉默了片刻,便摆手说道,“你不必管这些,也不必有负担,与人往来自可随意,也不必顾虑。”他拍着明秀的头,脸上露出淡淡的笑纹,温声道,“有我与你大哥在一日,谁都不敢欺负你。”
就算明秀遇人不淑遇上了渣男,然而只凭沈国公与沈明程父子两个,就绝不敢给明秀一点儿苦头吃。至于想要纳妾什么的,不怕被填护城河喂鱼,大可一试!
国公府的女孩儿多嫁几回也不丢人!
“知道了。”明秀轻轻地应了,却并未动心。
沈国公是为了她,只是她却并不是一个喜欢尝试新鲜的姑娘,宁愿得一个爱重自己胜过自己爱重他的人,安安分分地度日。
“去罢。”沈国公见闺女一脸的不以为然,也知道这孩子心里主意正,今日不过是说清自己的态度罢了。
外甥虽然好,他也很喜欢得这么个女婿,却也重不过女儿去。
明秀见今日晚了,急忙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走到了半路,她忍不住回头去看堂中安静地坐着,仿佛一座山一样威严可靠的父亲,不知为何,只觉得眼中酸涩。
这个高大寡言的男人,从不说自己做了多少,只是默默地做。他庇护了母亲,保护着自己,叫她们从未经历外头的风吹雨打,快活得仿佛不像是这个时代的女子。
他一点儿苦头都没有叫她们吃过。
“郡主?”见明秀垂头抹着眼睛,玉惠急忙扶着她往回走,低声问道,“国公爷?”
沈国公与明秀低声说话的时候,她们做丫头的都没有听见什么,却恐沈国公责骂了明秀。
“父亲是给我做主的。”明秀擦了擦眼角,这才抬头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只是有感而发。”
“咱们国公爷哪儿舍得委屈郡主呢?”玉惠也觉得自己是想太多,见明秀低头弯起眼睛笑了,也笑着说道,“只是想着隔壁府上,我一时迷了心罢了。”
见明秀露出诧异的模样看着自己,她也觉得那府里鸡飞狗跳的厉害,便压低了声音与明秀说道,“三老爷不知听了谁的撺掇,竟给了四姑娘一耳光,好大的巴掌印儿,听说脸都险些打破了。”沈明珠前阵子叫讨好沈国公的三老爷给送到京外的庵里去了,这是偷偷儿回来的。
回来的目的大家都不知道,只是大抵没安好心就是了。
闵王世子为何骤然寻明秀发难?只怕这其中就是沈明珠的手笔了。
这姑娘还知道借刀杀人,明秀实在对沈明珠生不出同情之心来,眯了眯眼,便轻声问道,“三叔动了手儿?为了什么缘故?”别说是为了她啊,真是骗鬼都不信!
明秀一脸的无语,玉惠已经笑起来了,此时便抹着眼睛小声儿说道,“四姑娘给姐妹们做了个大媒,想叫人嫁到京里的谁家去做继室,咱们听说那人都五十多了,死了三个正室,如今竟然还巴望小姑娘。况国公府里出去的姑娘不是极体面?四姑娘得了这个巧宗儿,回府就与老太太说了,老太太也允了。”
玉惠口中沈明珠的姐妹,本只是她自己的那些庶姐庶妹的。只是再如何,将姐妹眼睛都不眨地往火坑里推,这心肠也不是寻常女子了。
说一句巾帼英雄也差不离儿了。
“她还能给自己的姐妹主婚?”明秀愕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