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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耶龙亿快马加鞭回了僰弩部。因着突然而至的战事与变故,僰弩部里已然草木皆兵,族人们见了耶龙亿,一时也思绪复杂,一方面他们需仰仗耶龙亿卓越的军事头脑与领兵才能,另一方面却莫名地觉得这场战事便是因为他娶了汉女才引起的。一度,战事初起时,这些恼怒的僰弩部人,还迁怒了汉人,竟是将汉人城里还未离开的汉人悉数杀光了。
但不管如何,见了耶龙亿,族民的心便安定了许多,耶龙亿打马路过毡房时,族人们纷纷在路边跪倒,恭迎这位骁勇的统军再度回归。
耶龙亿无心与族人招呼,一路朝军营奔去。军营的大帐里,剩下的几位副统军正在与属下商讨战局,待耶龙亿挥开帐门走进去,个个先是一愣,而后立刻拜倒在地:“统军大人。”
在这些部下眼里,耶龙亿从来都是他们的统军。
在耶龙亿认真听取部下的战事汇报时,得知耶龙亿回来的耶龙世禄也随后赶到了军营,见了耶龙亿,便是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僰弩部离不开你,你能回来我便放下心了。”
“僰弩部终归是侄儿的根,侄儿定当与族人共进退。”耶龙亿沉声不卑不亢道。
“好,好。”耶龙世禄一脸喜极而泣又老怀安慰的表情。
耶龙亿却没时间看他作秀,“侄儿需认真听取这几日的战事,二伯您请便。”
“我马上离开,只是还有一句话,耶龙宁……”耶龙世禄一说完耶龙宁的名字,忙面色一痛,以示自己的悲伤之情,而后接着道:“我可怜的侄儿战亡,哈奇尔又派人来交涉,愿将乌兰珠重新许配与你,不然这联姻之事便……”
“答应他,这些事便由二伯去办吧。”耶龙亿打断耶龙世禄的话,此刻僰弩部经不起有新的敌人出现,答应哈奇尔,稳住达勒部,为必要之选。
耶龙世禄更感欣慰了,“好,好,我这便着人去与哈奇尔联系。”
耶龙亿点过头,便将目光重又放在地图上,询问部下此时战地的军力布局。耶龙世禄见了,也不便再多逗留,转身退出了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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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龙亿一直与部下商讨至深夜,才得空回去歇息。
雅舍还是那个雅舍,只是物是人非。
雅舍门前的台阶上,耶龙诚独自孤单地坐着,听到马蹄声响,抬头定定望着自己的大哥。
“耶龙诚?这么晚了你怎么坐在这儿?”耶龙亿问道。
“我在这儿缅怀三弟,顺便等大哥您回来,“一提起耶龙宁,耶龙诚便觉心如刀绞,“大哥离开后的这段日子,你的雅舍一直都是三弟在帮你守着……大哥,三弟是替您去死的。”
忽而有人跟他提起耶龙宁,耶龙亿的心里也是一痛,他的这个三弟为人最为和善开朗,与自己兄弟情义甚笃,他的忽而离世,他也实在痛心。尤其耶龙诚说他是因自己而亡,耶龙亿的心便更是一黯。
“我累了,你也回去歇着吧。”耶龙亿沉声道,便步履沉重地拾阶而上。
“大哥,您定要踏平三部,帮三弟报仇雪恨,这,是您欠他的。”耶龙诚在身后又道。
“回去吧。”耶龙亿长叹一声,一步步朝卧房走去。
卧房里,因久无人居住,虽是夏日,却处处是荒凉的气息。点燃油灯,耶龙亿默然地环顾了房间一周,而后和衣于床榻上,枕畔处似乎还依稀残留有倾儿清香的味道,耶龙亿闭上眼睛,一颗心钝钝地痛着,倾儿往日对他说的话,往日的一颦一笑,往日的任性与柔情,都一并拥挤地涌入他的脑海。
“三弟,大哥定会为你报仇,倾儿,勋儿,等着我。”临睡前,疲惫不堪的耶龙亿,在心里这样默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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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平城里。
在夏府闭门了几日,夏至善当真憋闷不已,荡秋千,踢毽子,在花园里扑蝶这样的游戏俨然已经令人烦了。眼见着夏至倾捧着医书在一边看得认真,至善简直有些抓狂了。
“堂姐,我们去前院趴墙头打赌玩吧。”至善提议。
小时候她和夏至倾常玩的游戏便是趴在墙头,打赌第十个,第二十个,第三十个……路人是男是女。
“日头这么大,我才不要去挨晒。”夏至倾坐在凉亭里,头也不抬地回道。
自从她清醒了过来,便分外爱读医书,简直手不释卷,性子也比从前安稳多了。
至善撅了撅嘴,“那我让冬梅陪我去。”
冬梅帮着至善搬了梯子,至善爬上去,高高的院墙,她恰好可以露出脑袋,张看到外面的街道。还未来得及打量路人,目光便被院墙外的一名骑在马上的男子吸引,那凝着眉正注视着夏府的男子,正是科科葛。
“喂,大块头。”夏至善低着嗓子喊道。
科科葛循声望过来,便看到高高的院墙上,露着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居然是夏至善。
略一迟疑,科科葛打马慢慢过来,也不说话,凝眉看着至善。
“大块头,你为何会在这里?”至善眨着明亮的眼睛好奇地问道,在这里看到科科葛,她真是开心极了,她正嫌自己的生活闲极无聊呢。
科科葛仍旧是不语。
“你说话啊?你又不是哑巴。”梯子不够高,夏至善努力掂着脚尖,让自己的小脸露出来,见科科葛只是不语,神色便焦急起来。
“善小姐,你在和谁说话啊?”冬梅在下面好奇的问道。
夏至善不搭理冬梅,她的整个注意力都放在科科葛身上,这个总是阴沉着脸的男人,说句话就跟能掉块肉似的,真是讨厌。可是越讨厌,她便越想让他开口。
“莫非你是来找我堂姐的?”夏至善又小声问道。
“统军夫人现下可安然了吗?”科科葛终于开口。
“统军夫人?你是说我堂姐?她现下没事了,不过……”
至善的话还未说完,科科葛便忽然打马离开了。
“喂,喂……”夏至善低着嗓子喊了两声,正待放开嗓子时,却见另一边,自己的大伯回来了。
至善忙从梯子上下来,拉着冬梅便撒腿跑回后院。
夏至倾依旧在看医术,这许久的功夫竟好似一动未动。夏至善看的啧啧称奇,她还记得往年她回来省亲时,夏至倾无不是和她一般活泼好动,现下却莫名其妙地转了性子。
“一本医书如何好看?”夏至善说着,忍不住用手去夺夏至倾手里的书。
夏至倾也不闪躲,任至善将自己的书拿去翻看,目光却被至善左腕上的守宫砂刺了一下,她抬起自己的手腕,相同的地方,却是嫩白一片,守宫砂不见了……
夏至倾的心陡然一惊,这段时日以来,她虽然记不起很多事情,却总感觉自己并非大病了一场如此简单,每个人的笑容背后都似乎藏着隐情。脚上的伤,虚弱的身子,来路不明的衣裳与荷包,这些她都可以忽略,但是她的守宫砂不见了……
“冬梅,去把我房间百宝箱里的荷包拿过来。”夏至倾回头对冬梅道。
冬梅迟疑了一下,却还是转身去了。一路皱着眉,揣摩着夏至倾忽然要看荷包的用意,别是想起什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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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下,夏至倾拿出荷包里的头发,细细看着,那明明是两缕不同的发色,而后,她将那头发比在自己的头发上,其中一缕的发色与自己的一模一样。
而后,夏至倾又将头发与至善和冬梅的比对了一下,果然都不同。
“这其中明明有我一缕头发,为何会这样?另一缕是谁的头发?”夏至倾用疑惑的眼光扫过至善与冬梅。
“哎呀倾小姐,这世间同样发色的人多着哪,怎么就成了您的了?”冬梅忙掩饰道。
夏至倾自是不语,起身朝母亲的院子走去。
夏夫人礼佛完毕,也想着去看望自己的女儿,二人便在半路遇上了。
“倾儿……”夏夫人见了倾儿,忙笑意盈盈地喊了声。
“娘,女儿有话要问您,您能对菩萨起誓,对我实话实说吗?”
见夏至倾面色凝重,夏夫人也收起笑脸,“倾儿,发生何事了?”
夏至倾将自己的左手腕,慢慢举到母亲面前,轻声问道:“为何我的守宫砂,不见了?”
这一声问话,真如一声响雷般炸响在夏夫人耳边,谎言说的再圆满也总会有纰漏,她看着倾儿,眼泪唰地落了下来,“我可怜的孩儿,为娘实在不想将这么残忍的事告诉你。”
“那到底是何事呢?”夏至倾的声音莫名有些发颤,一颗心骤然狂跳起来。
“你被恶人强掳,遭受欺辱,是你爹爹好不容易将你救回来的。”夏夫人哭道。在她的认知里,这便是全部了。
“恶人?强掳?……”夏至倾喃喃重复了这两个词,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握着的那一缕头发,眼睛忽而涌上了湿气,自己到底遭遇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