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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你们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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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折靡回到院子不过三天,初七晚上的时候就把人给送过来了,好在这一次摄政王宇文炎没有出于一片“赤子之心”,克扣施姑娘的医药和膳食,而是洗得干干净净,伤口全部包扎好,还换了件崭新的外袍。她不得不说,当初在斗兽场里那样重伤垂死,奄奄一息,没想到不过三天多的时间,施姑娘就已经能下地行走,难不成是这十年间受伤成了家常便饭,故而已经练出来了?

    窗外月光朦胧,屋内冷香沉沉。

    施姑娘一言不发眼神戒备地盯紧她,一如她不动声色却目光犀利地盯紧施姑娘。

    “你坐。”

    萧折靡只不过开口说了两个字,施姑娘却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望着她浑身颤抖起来,那多年不曾说过一句话的喉咙张了许久,才吐出几个喑哑生涩的音节:“你是……楚国人?”

    萧折靡点头,想了想还是说了自己的身份:“安国公府嫡孙,折雪郡主萧折靡。施姑娘坐吧,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施姑娘脑子里转了很久,才转出关于她的信息来,而后竟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身上的伤口由于大幅度的动作又开始渗出血来,但施姑娘不管不顾,只是望着她须臾不离,咬牙说道:“臣女施微叩见郡主,家父陇南道辖下凤阳城知府施长观于十年前誓死镇守凤阳城,抗击疫症染病辞世,然事实其实另有□□,家父是遭奸人所杀,臣女一家上下二十七口人俱是因此而亡,肯请郡主为家父……不,肯请郡主救臣女回楚!臣女施微定当衔环结草,鞠躬尽瘁以报郡主大恩!”

    果然是为报家仇才坚持到如今,只不过,凤阳城?这名字听起来似乎有点耳熟,在哪里被人提到过么?萧折靡走过去将施微扶起来,让她坐下后自己也坐了回去,脸上的神态看不出喜怒来,只是点头:“我既然把你救到我身边,当然是要带你回楚国的。不过,你所说的□□是什么?”

    “当年凤阳城瘟疫根本不是洪灾之后的多发疫情,而是有人故意投毒到民众取水的古井和其他水源之中,此乃臣女亲眼所见。当初疫情突发,来势迅猛,不但普通的百姓不能抵挡纷纷病倒,就连知府衙门里的衙役和护城官兵身强体壮也都一片一片的倒下,臣女稍有涉猎使毒一道,不久便查出这是一种毒发时表现类似于瘟疫的毒,而后配制出解毒药方果然逐渐控制住了毒疫。”

    说到这里施微停了停,眼神恍惚中又带着疯狂的恨意,似乎又看到惨淡的夜月下家中一地尸体,娘亲捂着喉咙上不断涌出的血液一字一顿的对她说“你要活着。”

    而爹死在书房里,那张刚研制出的新解毒药方不翼而飞,浑身上下没有丝毫伤口,只是脸色青白,身上的皮肤全部溃烂,双手狰狞的抓着椅子两旁的扶手,显然死前极为痛苦。

    中毒。

    她接着说下去:“然而时过不久,更大的疫情爆发,原来的解毒药方不管用了,臣女再次研制出新的解毒药方交给家父后,便连夜飞往城中各处查看异常。臣女是在一口古井边发现他们的,那时他们正朝井中投毒,完事后就立刻离去,臣女确定井边残留的粉末正是那种疫毒后便追了上去。在一家客栈里,除了那些黑衣人以外,还有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女,长相绝俗,似乎是他们首领。得知已经再次投毒后,那少女……便派遣黑衣人前往知府衙门,屠戮臣女全家。他们发现臣女后就兵分两路,一半截杀纠缠臣女,一半赶往衙门。臣女赶回去时……终究已经晚了……全家无一幸存,臣女追杀他们出了凤阳城,最后虽然杀光了黑衣人,但臣女也是濒临垂死。那名主使的少女并不会功夫,所以臣女在昏迷前给那名少女下了蛇毒,然后将她推下了山坡,可是臣女知道,那山下全是积雪,摔不死她。她一定还活着!”

    那个人还活着,她施微怎么能死!

    萧折靡不知为什么心跳开始隐隐加速,她有预感,她会知道一个奇怪的秘密,于是她极力压下气息不稳的震荡,眯起双眼问道:“那名少女,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施微握着拳头,死也不会忘记那个名字。

    “黑衣人,叫她……绣浓姑娘。”

    绣……浓?

    蕉宁夫人,她的师姐,她的情敌,也是给予她巨大羞辱的人。

    原来兜兜转转,不管她怎么逃避,怎么不忍心,怎么不想看见太子殿下难过,命运早已经注定她们两人是对立的局面,包括她的身边人,也由不得她退缩。

    太子殿下,蕉宁夫人,萧沉鸾,这些都是你们逼我的。待我归来日,先生,我一定答应你。

    感情不能佑我一世安稳,权力才能。

    窗外忽然就吹进一阵夜风,阴云密布,一道苍白的惊雷闪过黑暗的夜空,照得萧折靡潋滟的双瞳里一片冷然平静。

    下雨了。

    ……

    九月初十,楚国帝京东宫。

    入了秋的清晨第一束曦光显得柔和起来,洒在榻上重仪太子的侧脸,清冷温柔仿佛冬日从枝头白梅上拂过的溶了碎雪的风。他睡得很浅,眉头淡淡的拧着,不知是不是梦到什么不乐观的事情。

    “嘎吱”一声寝殿大门被推开,有人快步走了进来,语气焦急地说道:“殿下,出事了!”

    早在门被推开的刹那重仪太子就已经醒了过来,他坐起身来拉开锦被下榻,一头披散的黑发仿佛绘就江山的风流,深邃的双眸透着冷而暗的光。语气镇定波澜不惊,淡淡地问道:“怎么?”

    那人连忙回道:“刚才朝阳公主与蕉宁夫人在御花园相遇,在公主的授意下,长信宫宫女就殿下娶妃的事讽刺了蕉宁夫人几句,然后蕉宁夫人身边的女官掌了长信宫女的嘴,公主大怒,命令剔骨斩断了那名女官的双手。现在圣上,皇后娘娘,朝阳公主和蕉宁夫人都在无极宫了。”

    这件事可真的够棘手,要是女官掌嘴的对象是别人还好说,偏偏是长信宫宫女,长信宫那是什么地方?皇后的寝宫,代表的是皇后的威严!本来皇后娘娘就与蕉宁夫人不对头,这下还不小题大做起来?但要说起这件事的起因,也是朝阳不对在先,但是说话是一门学问,它可以被说成是黑的,也可以被说成是白的。你要说讽刺?长信宫宫女只要没有点名叫着蕉宁夫人骂,那你怎么知道是在讽刺你呢?

    “朝阳任性了。”重仪太子洗漱完毕,揉了揉微微发痛的眉心,刚一起身就发生这样的事,换了谁谁也不好过。下人见状立刻将衣袍捧上来,他正要换上,然而眼神一瞟手却突然停在了半空。

    这件外袍是那天他去画楼春堂的时候穿的,记得折雪郡主扑在他怀里哭得一塌糊涂,眼泪和血迹染了他一身都是。

    他拧着两道眉,眸光纠结了许久才放下手吩咐道:“换一件,这件衣服拿去烧了。”

    下人一怔,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就要烧衣服,不过他也不敢违背,连忙应了声便匆匆出门要去换一件来。不过刚刚一只脚踏出殿门,重仪太子却突然又说道:“等等。”

    “啊?”

    下人回头,不明白今天早上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古怪的厉害啊。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对下人招了招手,说道:“算了,拿过来不用换了,就穿这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