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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方化斟酌思量着,自己此时和他对峙,胜算不大,毕竟黑羽军队是他一手带出的,若是不能将他擒下又反被对方制住,则会丢尽颜面,故而顺看台阶下“好啊,看你有什么本事。只是若你们早己串通好了,这些也不过是你们演的戏罢了。”
黑羽定海不再理他,吩咐左右“拿纸笔来。”
笔墨纸砚摆在桌上,他运笔如飞也写了两行简单的回信,即吩咐下去“这封信立刻送到对方军中,就说本将等着圣皇的回函,如果圣皇没回信,明天一早就开战!”左右属下都好奇地伸长脖子看向那封信上的字,却见上面写着两句诗—
我自踏海逐浪来,
何须琵琶半遮面?
圣朝的主将是楚思远,他今年不过三十岁,是兵部年轻一辈中最得圣怀璧器重和看好的将领。圣怀璧派人给黑羽定海送信的同时,也给他送了信,所以他知道圣皇使的伎俩乃是诱敌之策。
乍然收到敌军的回信,他咧嘴一笑“黑羽定海不愧是一代名将,这信其实是在试探陛下是否真在军中。”
他的一千手下们急问。“那怎么办?这信回还是不回?”
楚思远笑道。“陛下早己料到黑羽定海会有此计,所以早己做了安排。”
黑羽军这边等了半日,都不见圣朝有回信,黑羽方化有些坐不住了,忍不住开口嘲讽“是圣皇被你的信吓到了,还是他的确不在船上?我看也无须等到明天再进攻,难道还真要等到对方准备好我们才动手吗?”
“我们既己承诺了作战时间,自然要守信。”黑羽定海立在船头,遥望看远处的圣朝战船。其实他并非是为了守信而要坚持等待,他是带军之人,自然知道兵不厌诈的道理,可他现在的确很想确定圣怀璧是否真的御驾亲征了。
以圣怀璧现在的身分来说,他是圣皇,不再是过去无足轻重的四皇子,亲自到前线作战似是不大可能,可此人惯出奇计,若真的来了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自己和黑羽方化虽然诸多不合,可有一点却是相同的。擒贼先擒王!他若能抓住圣怀璧,则一朝三国的局
势就会大变,后面就可以省却许多麻烦,人员的损耗也可以降到最低。
但是,圣怀璧究竟来了没有呢?
就在他们这边翘首以待的时候,敌军那条崭新的主战船上忽然传来悠扬的丝竹声。
“有人在弹琴吹箫?”
“不,还有人在唱歌?”
众多黑羽将士都涌到船头,侧耳倾听,果然是那条主战船上飘来的阵阵乐声。
这一幕何其眼熟?
黑羽定海不由得眯起眼。圣怀璧,殊不知一招用巧,二招用老吗?他立刻回头吩咐下去“通知所有战船做好准备,谨防敌人潜入船上!”
苞着他的将领们,谁能忘记五年前黑羽耻败圣朝的那一战?当日小谢以一曲琵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圣怀璧另派手下悄悄潜上黑羽战船,纵火烧船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令人不寒而栗。如今这是要故技重施吗?
于是所有将领忙吩咐左右去部署加强戒备之事,而黑羽方化站在黑羽定海的身边,看了眼那吹吹打打很是热闹的主战船,哼笑道。“敌人用个声东击西的招数有什么唬人的?倒把你们吓成这样。”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将军想过没有,敌军用这艘船来迷惑我们,是想掩盖什么?”
黑羽定海也在思索此事,听他说得这么骄傲,便故作谦虚请教“本将没有看出,请元帅指教。”
他用手一指右前方的圣朝船舰“你们看,他们的主战船虽然是在船舰中间,但是右边却有七八条船悄悄改变了阵式,靠拢向那条小一些的黑色战船,这是为何?”
经他提醒,众人举目去看—果然正如黑羽方化所言。
要知道这海上的阵式一旦列开,任何的改变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虽然那几条船的动作并不很大,可明显是为了环绕护卫在那条小黑船的左右。
“那才是他们真正的主战船!这条吹拉弹唱、热热闲闹的主战船,就是个迷惑我们的幌子罢了。”黑羽方化吩咐自己的亲信们“今晚要全力向这个方向进攻!同时注意间隔其他黑羽战船,让他们无法驰援!”
黑羽定海处着眉默默看着那条不起眼的小黑船。那条船真的是主战船吗?如果说这边的吹拉弹唱,敲敲打打是迷惑他们的幌子,那圣怀璧会刻意在大白天就调动周围的战船保护自己,却不怕被敌军察觉?
以他对圣怀璧的了解,圣怀璧是善于利用敌人掩护自己的。在玉阳,他借助了玉阳的百姓击退了黑羽军一在黑羽,他利用张家刀铺锻造假刀诬陷自己,甚至不惜冒看暴露令狐问君身分的危险,把黑羽兴昌都挑动起来了,还潜身在金城倩的左右,冒充金城的特使
虽然这些事,很多是事后这几年他慢慢调查出来的,但每次去想圣怀璧的这份心机手段,都令他有不寒而栗之感。换作是他,他能想到这些方法吗?
如今,圣怀璧人未现身,黑羽方化己经坐不住了,急着要捉拿他去向大王请功。
圣怀璧,此时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因为圣皇迟迟没有回信,所以黑羽方化坚持要在天色刚刚昏暗的时候,下令全军发动进攻,而主攻的目标就是那条被船队包围的核心战船。
黑羽定海曾欲阻拦“纵然进攻有主有次,但也不可将全部的战力放在对付那条船上,否则会让我军首尾失衡,彼此不能兼顾。”
黑羽方化哪里听得进他的话,冷笑连连“黑羽将军诸多理由,无非就是不想我军集中全力攻打那条主战船嘛,还敢说你们没有彼此串通?”
浓眉整起,黑羽定海询问。“既然元帅不听本将的劝告,那么此战无论胜败,是否都由元帅一人承担?”
浑身一震,黑羽方化心中暗想。该不会是他和圣怀璧设了圈套让自己跳吧?但是出征以来,为了抓他的把柄,自己处处都故意让他做主,如果到最后连战功都归了他,自己此行的目的不就成了泡影?班师回朝的时候,一定会被叔父骂死。
于是他一咬牙,发狠说道。“自然是本帅承担!本帅乃是一军主将,任何人想越过本帅的头顶做事,先看他拿不拿得起帅印!”
黑羽定海默默点头“好,那本将就拭目以待元帅的精妙之战了。”
自此,黑羽军中实际上己经分成了两派,一派是黑羽方化的亲信,一派唯黑羽定海马首是瞻。
主帅下令黑羽的战船全力进攻时,黑羽定海却提醒自己的手下“保留实力,无须争先。”
因此,黑羽方化的战船冲锋在前,目标直指那条黑船所在,黑羽定海的战船从旁为辅,主要负责切断前来驰援的其他圣朝战船。
这一战,是两军此次列阵对峙以来最大规模的一场战斗,数十艘黑羽战船不顾一切地扑向包围圈,那些环绕在黑船附近的圣朝战船也在全力抵抗。
三二十艘战船交斗在一起,厮杀之声随看海浪起伏或上冲九天,或下落入海,因为黑羽军这边的进攻战船数量抢先,而前来支援的圣朝战船的确是被切断而无法驰援,渐渐地黑羽军占了上风,就在两军交战越演越烈时,在自己战船上指挥战斗的黑羽定海忽然间察觉
到圣朝的船队在诡异的后退,他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
如果圣怀璧的确是在那条船上,那圣朝军应该是拚死都不会后退的,可是原本包围在黑船周围的那些圣朝战舰却在全速后退,而他切断的这部分圣朝船舰,虽然一直也在作战抵抗,却表现得并不激烈,似是和他有一样的目的。只为了绊住对方的手脚而己。
就在那些圣朝船队逐步向后倒退,黑羽方化的船舰穷追不舍的时候,黑羽定海暗暗一叹“这一战只怕又要输了。”
小黑船孤零零的被留在海上,黑羽方化欣喜若狂,指挥手下“将那条船给我团团包围!船上的人个个生擒!”
七八条黑羽战船环绕看小黑船发动进攻,就在此时,那条看起来貌不惊人的小黑船的船身四周忽然裂开无数的洞口,更有无数的火箭从那些洞口中射出,有如滑落天空的流星一般,射向包围在四周的黑羽战船上的士兵。同时,小黑船的四壁船板翻倒,至少有上千把
明晃晃的刀锋横亘在黑羽军的眼前,别说是靠近它,就算是两船撞击一下,那些刀锋都足以将普通的船身捅出口子来。
紧接看,从小黑船内升起四个炮台,咚咚咚咚,四声连响,炮口打出的炮弹飞向黑羽战船,立刻有两条战船被击中,开始下沉。
黑羽方化大惊,喊道。“全军后撤。”但是那炮口夹杂看火箭,竟有十分可怕的进攻力,很快又有两条黑羽战船被射中。
黑羽定海的一名副将惊讶地说。“将军,圣朝几时有了这么厉害的火炮?”
他沉声道。“这火炮原本是中原的秘密武器,我们几次三番去求,都求不来,不知道圣朝是怎么求到的。”
拥有火炮,在战场上就如同拥有了可以以一当千的神兵利器,黑羽也有一些简单的火炮,但是威力不够,射程不足,始终不能大规模地装配到战船上。
圣朝如今拥有的火炮,显然也并非最厉害的那种,否则他们一定早早就动用上了。之所以到现在才动手,应该是他们对火炮的射程也没有把握,所以才故意引诱黑羽战船尽量靠近,最终才能成功得手。
好个圣怀璧,竟然将这么重大的军事机密隐瞒得滴水不漏
之前那条小黑船只是障眼法,而黑羽方化果然上当了,但是,这一切远不是此战的终点
这一战几乎打了整整一夜,天边晨曦微露的时候,圣朝的战船后撤了五里停下,不再进攻,连那条小黑船也向后回撤停止了进攻。
但是很明显,这一战是黑羽大败。
黑羽方化在船舰上气急败坏地宣召黑羽定海,劈头盖脸地问。“那条鬼船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他平静地回答“本将不知道。”
“不可能!如果你不知道,为何进攻时,你只一味地让自己的船负责防守?根本不参与进攻?”
这指责引得黑羽定海一笑“元帅大概是忘了,进攻的命令是你下的,而本将负责断后的任务也是你分派的。元帅一心贪功冒进,生怕本将和你争功,所以才让本将负责截援,怎么现在反倒来指责本将了?”
“黑羽定海!你和圣朝皇帝朕手勾结陷害我黑羽大军,如今竟反过来污嫉我?本帅岂能容你?来啊!将他给我拿下!军法处置!”
“谁敢?”他猛然大喝,凛凛威仪令黑羽方化的人也吓得在原地不敢动弹。
黑羽定海几步走到黑羽方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冷笑道。“本将尊王命奉你为帅,但可容不得你这样颠倒黑白!长乐侯处心积虑想扳倒本将,本将一忍再忍,但可不是任人践踏的蠢人。
“昨日之战,你的本事大家都看到了,三思孤行下令出击,纵然本将加以阻拦也不听。敌人以书信想离间我们,你趁机拿来大做文章,想给本将扣上叛国之罪。黑羽方化,你问问这海上的士兵,他们哪个不是跟着本将在风浪上翻滚过来的?你拿本将弟兄的性命去冒
险,如今战败又想推到本将头上,还想把本将军法处置?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