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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朱道临和满脸欣喜的宋少君双双离开博物馆长韩瑜方的工作室,在韩馆长和三名白发斑驳的考古界权威满脸失落的目光中,驱车返回钟山南麓的别墅。
金陵城的夜晚灯火辉煌霓虹闪烁,马力强劲的大众途锐行驶在恍如金色的车流里,副驾驶位上的宋少君双手握着套上明黄色丝绸袋子的画卷,之前她已经用手机将《老子出关图》经过金陵城四位权威反复鉴定、最终一致确认为真品的结果,告知了远在京城的父亲,所以朱道临能理解她脸上仍然无法掩饰的激动。
大众途锐在别墅车库门前停下,一路上欲言却止的宋少君终于愧疚地提出请求:“小朱,这幅朱锐大师的《老子出关图》太珍贵了,我想,我爸爸和爷爷一定很想见到它,所以我……我想请你把这幅画转让给我,我会按照业内的最高估价把钱转给你,好吗?”
朱道临此刻的心情格外舒畅,含笑看着两年来没对自己笑过几回的美女老总,非常男人地慷慨答允:“喜欢就拿去吧,放在我手里反而糟蹋了,哈哈!”
“这么说,你答应了?”宋少君美丽的脸上再次露出惊喜的笑容。
朱道临严肃地点点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谢谢你小朱!明天一早我就飞赴京城,一旦最后的鉴定结果与韩伯伯他们得出的结论一致,三天之内我定会把钱转到你卡上!”
宋少君说完抱着画卷兴冲冲开门下车,跑出两步又转回来,把头伸进车内大声笑道:“这辆车送给你了,你开着回家吧。”
朱道临惊呆了,这辆排量安装涡轮增压的大众途锐可是半年前刚买的原装进口货,裸车价格就高达一百一十万人民币,一时间竟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直到宋少君高挑婀娜身影消失在刚刚关闭的大门之内,朱道临这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兴奋的宋少君刚上到二楼,就听到门铃声响起,她心中顿时一凛,看着手中包裹在明黄色丝绸袋子里的画卷犹豫良久,最后一脸冰冷地轻咬丹唇,不情不愿转身下楼。
宋少君打开大门,刚要质问朱道临是不是要变卦?朱道临已经捧着个大瓷罐送到她面前,颇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听说这个瓷罐是元青花釉里红,我也不知道真伪,上面的图案和你手上的《老子出关图》极为相似,估计是照着画卷临摹上去的,我想来想去干脆一起交给你算了,要是你不喜欢的话,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再次被吓得心儿狂跳的宋少君定了定神:“进来说吧。”
朱道临歉意地进入客厅,把手里瓷罐轻轻放在客厅中央的茶几上。
对瓷器收藏更为热衷也更为精通的宋少君把灯光全部打开,毫无形象地蹲在茶几旁,反复查看眼前美轮美奂的青花釉里红瓷罐。
寂静的二十分钟过去,宋少君终于伸出微微颤抖的芊芊素手,将瓷罐轻轻捧起徐徐转动,最后盯着罐底的铭文看了又看,美丽而专注的眼睛里满是无法掩饰的震惊和激动,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小朱,请你实话告诉我,这东西是哪儿来了?”
朱道临早就知道到她会有此一问,所以表现得非常平静:“请原谅我暂时无法告知来历,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更不是盗墓得来的,这个瓷罐和那幅画一样来路清白,我估计,你也从没听说过有谁拥有这两件东西吧?”
宋少君放心地点点头,再没有任何的刁难和质疑,她深吸口气扶着膝盖缓缓站起,凝视朱道临的眼睛温柔询问:“小朱,你是否知道,这两样东西最后鉴定的结果若是真品的话,将会引起多么大的轰动?”
“再怎么轰动也就是两件物品,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更为特别的意义。”朱道临心里一直在盘算这两件东西最高能换回多少钱,哪管是否会造成轰动,心里根本没有半点压力,平实淡然和口吻和从从容容的微笑令宋少君顿生钦佩。
宋少君水灵灵的双眼越来越亮:“小朱,你为这么信任我?”
朱道临愣了一下:“你是我的老总,值得我信任,再说了,我所认识的人中数你学时最高,也最富有,除了你我真不知道该找谁。”
宋少君漂亮的嘴角慢慢翘起来:“你这人真是……不过也不能怪你,你是部队出来的嘛,哈哈!好了,既然信任我,就把这两件东西交给我处理吧,不管结局如何,我定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退一步说,哪怕最后鉴定为赝品,这两件东西至少也值几百万。”
朱道临彻底震惊了:“几百万?”
宋少君被他的滑稽表情逗得咯咯笑,把双眼冒出绿光的朱道临推出大门:“滚回去吧,姑奶奶今晚恐怕没法睡觉了,还得想想明天怎么把这两件东西带回北京呢,放心吧,最迟三天我就回来。”
朱道临没有和从前一样前往公司提供的双人宿舍,而是驱车回到栖霞区的家中,进门一看已是凌晨一点。
为了不惊动父母,朱道临轻手轻脚地进入浴室洗了个冷水澡,回到自己卧室轻轻关上门,扑到床上紧张地盘算起来。
漫长的两天等待之后,让朱道临牵肠挂肚的宋少君终于飞回金陵,神采奕奕的宋少君钻进车里随手关门,立即转向装出毫不在意启动汽车的朱道临:
“小朱,两件珍品顺利通过故宫博物院两位长辈的联合鉴定,考虑到我父亲和爷爷的身份,这两件稀世珍品恐怕要一年之后才会公之于众,请你谅解!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没有把钱打入你的卡里,而是擅作主张转了个弯。”
宋少君说完,从手袋里掏出两个精美的小信封,满怀歉意地解释道:“这个红色信封里装着的是我在工行为你办理的金卡,里面存有一千五百万人民币,这个黑色的信封里是瑞士银行的信用卡,全球通用,本市和国内几个大城市都有瑞银的分行,卡里的余额为三千万美元,约为一亿八千五百万人民币,两张卡的密码都是你身份证后面六个数字,想改密码你自己办理就行,为避免麻烦,之前我没征求你意见,对不起啊!”
极度震撼的朱道临几乎窒息了,他迅速开车靠边停下,连续做几个深呼吸才感觉心脏再次跳动起来,当下不管不顾转向惊吓之后慢脸嗔怒的宋少君:“怎么给我这么多?我以为能有个三五百万就不错了。”
宋少君闻声恼怒尽消,探过身子将两个小信封塞进朱道临的西装口袋,再次开口时称呼都变了:
“道临,说句良心话,直到此刻我仍然对你深感愧疚,在飞机上脑子里想的全是怎么向你解释,也许你不知道,你给我的元青花瓷罐多么珍贵……去年秋天,一个类型相当但品相和图案都逊色不少的元青花釉里红瓷罐,在伦敦拍出了四千八百万英镑的天价!”
“还有那幅朱锐大师的《老子出关图》,我爷爷和故宫的两位长辈初步估计,若是拿出来公开拍卖,不但会引发中外收藏界一片震动,而且最后的价格绝不低于四千万人民币,若是两件珍品同时拿出来拍卖,谁也不敢预料最后会发生些什么。”
“唉!道临,对不起啊!一年之后,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相信我!”
逐渐平静下来的朱道临露出灿烂笑容:“别这么说,你已经为我考虑得很周到了,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之前做梦都不敢想自己竟然会在一夜之间成了亿万富翁,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呢。”
宋少君刚要说些什么,交警已经骑着摩托警车来到车头,看清悬挂的隐形特权车牌之后,年轻的交警面带微笑做了个手势就驱车离开了。
半小时后,大众途观回到别墅前停下,宋少君似乎感觉到朱道临异常心态,静静看着停车后凝望前方陷入沉思中的朱道临,非常耐心地等待朱道临开口。
良久,朱道临歉意地说道:“有件事我必须如实告诉你,重阳节那天晚上,送你登机之后,我回到这里并去了你的二楼书房,一进去就被窗前的十二弦古筝吸引了,我老妈年轻时曾是本省水平一流的民乐高手,也是个虔诚的道教信徒,至今她仍然以宗教事务局科长的身份兼任道教协会理事,从六岁开始,我就在我老妈的压迫下练习古筝,直到十七岁入伍才放下,这两年在家里有空偶尔也练练手,所以,看到你书房里那张罕见的十二弦古筝就过去了,试着弹奏一曲之后,我发现镶嵌在筝首上的圆型白玉很神秘,鬼使神差之下,竟然拿起书桌上的裁纸刀尝试撬开看个究竟,没想到不小心把白玉弄碎了,不知道该怎么赔偿你才是。”
宋少君惊讶过后哈哈一笑:“没想到你还多才多艺啊,这点小事不值一提,那古筝还是咱们地产分公司三个月前,从幕府山南麓那个施工工地里挖出来的呢,当时不知谁通知了文物管理所,几个专家赶来没收了,估计是他们很快得知咱们公司的详情,于是第二天就把清理干净的古筝送到我这儿,我放在书房里还来没时间查看呢,要是你喜欢,我送给你好了。”
“不不!你还是留着吧,也许将来忽然发现其中价值也说不定。”
朱道临客气地婉拒之后,终于鼓起勇气提出个令宋少君深感意外的请求:“宋总,我请求你批准我辞职,好吗?”
“为什么?虽然咱们之间共事只有短短两年,但我欣赏你的人品,知道你朱道临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人,莫非是觉得我对你不公?或者是你觉得自己成了亿万富翁,给我开车有**份?”
宋少君心中忽然生出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和隐痛。
朱道临连忙解释:“不不!你对我很好,说句不怕你生气的大实话,我心里一直非常在意你,敬重你……唉!我也说不清楚,只是这两天脑子里似乎总是有个声音,告诉我该离开了,还有许多事情等我去做。”
宋少君疑惑不已:“那么,你辞职后打算做点什么?”
“皈依道门。”朱道临终于说出自己的决定。
宋少君吓一跳:“你、你……你不会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朱道临摇摇头,真诚地看着宋少君神色复杂的眼睛:“谈不上刺激,严格来说,也许是顿悟吧,总觉得应该去做点儿有意义的事,再说了,哪怕皈依道门也还可以结婚生子的,道教崇尚天道自然,信奉的是天道正义和自身修行,从不会刻意压制人性,与其他宗教比起来逍遥许多。”
宋少君无语了,一时间竟有种手足无措之感。
朱道临笑了笑,歉意地说道:“若是你不嫌弃,在新司机到来之前,我会继续担任你的专职司机。”
“谁说我嫌弃你了?”
话一开口,宋少君就后悔了,美丽的脸上瞬间飞上片片红霞。
朱道临见状嘿嘿一笑:“说句高攀的话,其实我更想成为你的朋友,你也知道我性格有点孤僻,身边没几个能说上话的朋友。还有个重要的原因是,也许今后我还会获得一些诸如《老子出关图》之类的东西,另外我打算赔偿你一块古玉。”
宋少君惊愕地抬起头:“你到底从哪里弄到这么珍贵的东西?”
朱道临不得不搬出提前编好的谎言:“我外婆家祖祖辈辈生活在上清派祖庭茅山西麓的古镇里,我外公去世前,曾担任上清派元符宫的主持,外婆、母亲和两个舅舅都是虔诚的道教信徒,直到现在我外婆一家都过很好。”
宋少君似乎明白了,沉思片刻不情不愿地说道:“原来这样,我好像明白了,既然你拿定了主意,那就随你吧,我想,我们之间会成为好朋友的,至少我知道你信任我,我也信任你。”
“谢谢!”
朱道临顿感放下一大心事,由衷致谢后体贴地建议道:“这辆车你还是留着吧,我知道前后悬挂的车牌要比车子贵多了。”
宋少君白了朱道临一眼:“兜里有钱就嫌弃这外形平庸的车子了?还是觉得我吝啬一辆汽车?”
朱道临哈哈一笑:“怎么会呢?我正打算买辆普通的国产越野车呢,我对汽车要求不高,而你不同,虽然我知道你为人低调,可身为本省明星企业的老总,又是能力奇高的海归博士,长得又如此的光彩照人,这辆车确实配不上你,或者说不合适你,哈哈!既然你这么慷慨,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再掏笔钱去买辆车也挺让我心疼的。”
宋少君忍不住笑了:“没想到你这家伙也有幽默的一面,看来这两年我一直被你的表像欺骗了,要是没这两件字画瓷器,说不定还会被你欺骗下去,哪天吃大亏了都不知道。”
“你也太低估我的了,身为修道之人,自持力我还是有的,嘿嘿!”
“胡说什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快滚吧,省得姑奶奶看着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