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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谡和严十七, 冯蓁一个都不想见, 前者她只能看不能薅所以憎恨,如同她肚子饿得咕咕叫,萧谡却坐拥一山头的羊肉馒头好不炫耀,他不招恨谁招恨?而后者严十七,冯蓁更是看见个影子就想躲。长公主这要把她嫁人的心思也太明显了, 然则她外大母既然发了话,冯蓁就没得推脱了,现在装肚子疼也来不及了。
萧论在冯蓁走后问苏庆道:“乐言,姑祖母这是打算与严家结亲了么?”
“不好说。”苏庆道:“大母的意思是先定亲,但要把幺幺多留几年。十七郎的年纪不小了, 不一定等得。”
“怎么会等不得?”萧论笑道, “幺幺这样的女君,十七郎能娶她,那算是祖上烧了高香。”
苏庆笑道:“可是幺幺不想嫁他啊,你猜怎么着?”
萧论摇摇头。
“她跟大母说,要是嫁进了严家,光是记人脸就得小半年, 累死个人了。”苏庆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还从没听过女君因为这个理由而不愿意的。” 萧论也觉好笑, “不过幺幺连严十七都不想嫁, 那是有心上人了?”
“有。”苏庆爽快地道。
萧论抬了抬眼皮。
“是王相王善阳。”苏庆摊摊手道。丞相王佐那是河东善阳人,所以同侪都叫他王善阳。
萧论没什么表情,像是没反应过来。
“她说嫁给王善阳,外大母就不用担心别人护不住她了, 而且一过去就儿孙满堂,不用闯生孩子的鬼门关,白拣了许多儿子。”
便是萧论这样向来没有太大表情的人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嘿,幺幺这还真是会想。”
“可不是么?三天两头就气我大母,弄得大母现在也无心管我了,全操心她去了。”苏庆貌似抱怨,实则是高兴得不得了,恨不能冯蓁一辈子都留在公主府才好。“你知道阿容的,进门之后大母没少挑她的毛病,现在可好了,有了幺幺做对比,大母也不挑刺儿了,我们夫妻俩就盼着幺幺能长长久久留在府里才好。”
阿容便是苏庆的妻子,虽说是长公主亲自为苏庆挑的,但长公主其人是真不好伺候,总觉得谁也配不上自己孙子,对戚容多加挑剔,不过冯蓁姐妹进府后,戚容的日子就好过多了。尤其是现在,约莫是因为冯蓁长大也即将嫁人的缘故,长公主将心比心,怕冯蓁将来在夫家也被人如此挑剔,少不得易地而处,对戚容就宽容了许多。
萧论道:“既如此,幺幺倒是真该多留两、三年才是。”两三年的变数足够了,她那样的容色做个贵妃倒是合适。
却说不知道自己有贵妃命的冯蓁慢悠悠地走到岩春堂时,萧谡和严十七也正慢悠悠地饮着茶,只是当冯蓁走到门边时,严域手里端着的茶盏却不小心倾斜了一点儿角度,茶水漫过杯沿流到了他的鞋面上,他却毫无所觉。
冯蓁的身上似乎总有一束光追着她在跑,阳光洒在她的脸颊上,让那细细的绒毛带上了金刚钻的光泽,便是她的一根绒毛也比旁人都要美上十分。
长公主轻咳了一声,严域都还没回过神来,萧谡又轻咳了一声,严域还是没回过神来,直到冯蓁看他跟个呆子似的,笑了一声,才让他的神魂又回到了他的身体内。
严十七闹了个大红脸,“我……”了半天也不知该说什么,心里只叫糟糕,他都不敢去看城阳长公主的神情,一心只想这门亲事估计要黄了。
谁料长公主却道:“行了,你们年轻人也不耐烦跟吾这样的老太婆待着,幺幺,你领了五哥儿和十七郎去你表哥那儿吧。”
引路何须冯蓁出面,便是没有侍女,萧谡总是找得到苏庆的院子的。
严十七跟着萧谡起身朝长公主行了礼,走出门时,却同手同脚地险些摔了一跤,惹得冯蓁又是一声“噗嗤”,身后的长公主也都忍不住笑。
严十七尴尬归尴尬,可同冯蓁之间的距离却很自然地缩短了。
“听说蓁女君喜好骑射?”严十七低声问道,反正他的丑已经出够了,也就再没什么思想包袱,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了。
冯蓁“嗯”了一声,笑嘻嘻地道:“怎么,十七郎也想同我比箭么?”实在不怪冯蓁如此想,今儿这些人来得也太凑巧了,跟约好了似的。
“非也,非也。”严十七道:“若是琴棋书画,不才还能勉强应付,骑射么就不献丑了。”
冯蓁笑道:“若是骑射,不才我还能勉强应付,若十七郎要拉着我弹什么琴论什么画,那我以后见着你就只能逃了。”
严十七被逗得大笑,“那正好,我手里新得了一柄松山伯制的弓,我也不好骑射,所谓宝剑赠英雄,好弓赠佳人,还请蓁女君你不要拒绝。”
冯蓁促狭地笑道:“哦,那好弓给了我,十七郎,你的红粉又打算赠给什么人呢?”
闻言萧谡在旁边也翘起了唇角。
严十七摆手道:“红粉?我哪里需要红粉,像幺幺你这样的,那是却嫌脂粉污颜色。”好歹也是欢场老手,严十七经过了最初的震惊式惊艳后,脑子总算又能转了。
“你这样会说话,红粉恐怕不少。”冯蓁偏头道。
严十七只能哈哈而过,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园圃道:“那边的牡丹却开得好,不如我们去那边走走?”男人呐,从古自今都一样,得了一点儿颜色就想开染房。既然长公主让冯蓁来领他们,严十七就知道长公主心里是属意自己的,所以就想趁机多跟冯蓁亲近亲近。
冯蓁可不想再应酬严十七,所以拿眼去看萧谡。
严十七也顺着冯蓁的眼神看过去。 “表哥素来不耐烦赏花弄月的。” 严十七越俎代庖地道,这还真是色胆包天,直接就替萧谡做主了。
“那儿有一处亭子,正好赏花,幺幺也可看看我带来的那柄弓。”严十七这就亲热地叫上“幺幺”了。
冯蓁点点头,却见萧谡已经往前面的枕香亭走了。
严十七提高了一点儿声音道:“表哥,乐言的院子不是在东边儿么?”严十七虽是第一次来城阳公主府,不过刚才冯蓁一直领着他们往东走,他这才故意指了个往西北的亭子。
萧谡回头道:“不是赏花么?”
这眼力劲儿也太差了,他是想赏花么?明明是为了赏人。严十七心里忍不住嘀咕,他若是能得了冯蓁的欢心,这门亲事就板上钉钉了,所以萧谡处在这儿算个什么事儿啊?按说他人精一样的表哥,绝不该犯如此低级的错误的。
不过严十七还算对萧谡有些了解,知道他做事一定是有目的的,绝非像寻常人那样随兴所至。那他也往枕香亭去就值得思索了,这是为了女君的名声?
可是跟一个男子独处,和与两个男子相处,似乎也没太大差别。
严十七脑子里的念头还没转完,便已经走进了枕香亭。
“不是说要送幺幺弓么?”萧谡提醒道。
“哦,对。”严十七坐了下来,朝不远处的随从做了个手势。
弓是藏在特制的匣子里送来的。
松山伯的名头冯蓁是听说过的,只是听闻他早就收手不制弓了,所以也没想着要上门去“强人所难”。不过能得一柄松山伯制的弓,也实是叫人高兴的事儿,不得不说严十七还挺会送礼的,否则她也不至于轻易地就应允了他“赏花”的事儿。
弓身上的花纹和那颗琥珀无一不在显示,这是专门给女君制的弓,冯蓁几乎是一眼就爱上了“射日”的颜值。
冯蓁将弓从匣子里取出来,在手里试了试,虽然不过只是略微拉了拉,冯蓁却已经感觉到,射日极其适合自己,那种感觉玄之又玄,说不出个缘由来。寻常女子用的弓对她而言都太弱了,偏她为了装娇花还不能说,可手上这柄弓仿佛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力道刚刚好。
至于那琥珀,原本冯蓁还以为弓身上增加无用的装饰物,很可能造成弓身用力的不平衡,谁知松山伯的确不负盛名,那枚琥珀所在就好比这射日的“箭魂”一般,平衡的掌握妙到巅毫。
“十七郎,这样贵重的弓,我就受之有愧,却之不恭了哦。”那日的纱花冯蓁还能拒绝,今日的“射日”却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了。
可见男子追求女君,还真是得有脑子会想送什么,有银子能买得起,有门路能买得到。谁说银子买不来一个媳妇的?
当然爱情还是比银子价更高的。
严十七见冯蓁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不由松了口气,“幺幺你喜欢就好,这射日虽然万般好,可就是重了些,当初跟松山伯说时,已经明说了是送给女君的,结果……”严十七叹息一声,“这些匠人但凡有专长的都有怪癖,容不得人纠正。”
冯蓁听着严十七的话,眼神儿却瞥向了萧谡,脸上露出了一丝羞红来,她这是大意了啊。本来这两年装娇花装得挺成功,谁知却在这一处露了马脚。
“这琥珀藏蜂,好生名贵,十七郎我……”
冯蓁话还没说完,就被严域打断。“幺幺不必放在心上,这琥珀是从表哥那儿讹来的,他那儿好东西多着呢,也不在乎这区区一枚琥珀。”
冯蓁眉眼弯弯地朝萧谡看去,她就知道,她力气比普通人大的事儿,就只有萧谡最清楚。真是可恶,这人的肚子恐怕都是黑的。“走吧,该去乐言那儿了。”萧谡没戳穿严域的谎话。琥珀可不是他讹的,这柄“射日”的成形也跟严十七没有丝毫关系。从构图、选花纹到挑选材料,严十七都没参与过。而且这样晶莹剔透,藏蜂完整的琥珀,哪怕是皇子,也不能用“区区”二字形容。